天妃策之嫡后难养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阳岚
萧樾的眸光里,揶揄之内更透出丝丝的寒意来。
梁元旭突然意识到事情不对,于是侧目给跟进来的几个侍卫使了个眼色:“你们先出去,叫人进宫去请父皇,再把京兆府的仵作叫过来。端敏的车夫和婢女也都提来,在院子外面候审。”
“是!”侍卫们应诺,立刻就分头下去办事。
梁元旭这才收回目光,重新看向了萧樾:“晟王似乎有话要私下对本王说?”
萧樾莞尔,仿佛这不是杀人现场,款步踱到主位的椅子上坐下,然后才语气随意的说道:“本王与景王你毕竟是有些交情的,彼此之间坦白还是要的,不能为人道的部分是……她……”
他斜睨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您的侄女儿自作聪明的带了武勋当年的旧信前来威胁本王。景王你知道,武勋就算再有不是,他毕竟还是本王的老丈人,本王为了替他平了这件丑事,可谓是机关算尽了……我费这么大劲儿,甚至不惜绊倒梁元轩,选择和景王你合作,都做了这么多事了……现在她来给本王闹这一出,岂不成了笑话?”
何止笑话?简直岂有此理!
他为了填武家的这个窟窿,不得已的走了许多弯路,花费了许多鲜血……
换而言之,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武昙那小丫头给哄到手,本来已经各种堵窟窿堵得焦头烂额了,连这么个没脑子的路人甲都妄图凑上来添乱再咬一口?
想什么呢?
若是放在别的事上,或者就算这个端敏郡主再不识趣,萧樾几次赶她不走,最后也只会叫人把她丢出去了事,可是这个女人偏偏好死不死的探听到了这样了不得的大秘密,还送上门来找死……
梁元旭听着他的话,脸色变了又变,最后看他的眼神就都透着些古怪了。
他虽知道萧樾似乎十分看重定远侯武家的那个小姑娘,但是在他的概念里,萧樾做这么多事,最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铲除内鬼,稳住边境的。
可是现在听他这意思——
好像他做这么多事,居然全都是为了平定远侯武家的那件事一样……
难不成他看走眼,皇家之中也会出情种?
只不过,他自己今天能走到这一步,还全仰仗萧樾的援手,有些话就不要明说了,最后就只是说道:“端敏这丫头向来恃宠而骄,她三更半夜找到驿馆来,本就已经十分不妥了。”
顿了一下,方才问道:“这件事,晟王你究竟打算如何才肯罢休?”
萧樾莞尔:“找景王你过来,本王就是想最后再确认一遍……知道定远侯府秘密的,如今除了你们父子三人,就再没有第四个人了吧?”
要了结,就必须彻底了结了所有的麻烦,一点后患也不留。
梁元旭神色凝重的点头:“按理说是不会有第四个人知情了,父皇身边有谁本王不知道,但皇兄和本王身边的话……少不得各有一两个知晓内情的门客谋士。”
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争名逐利的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过的,凡事都靠着自己的一个脑子,早就疲于应对各种状况了,他们这种人,身边都总受不了有几个智囊的。
“只是知情并不打紧,”萧樾道:“本王是指的那些往来信件,除了你们父子,应该不可能再有其他人会沾上手了吧?”
梁元旭这一次却是半点没想的就摇了头,冷笑道:“梁元轩将那条线抓得牢牢地,除了父皇,他绝不会将控制定远侯的这么好的把柄送到别人手上。”
就是他,也仅仅是知道有这么回事而已。
听了这话,萧樾才算满意,冲梁元旭挑了下眉毛道:“宫里的传话没这么快到,景王不如坐下喝杯茶?”
“嗯!”梁元旭下意思的点头,走了两步刚要过去坐下,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一瞥,瞧见还横在地上的尸首,胃里就一阵恶心,直接又站直了身子。
无论多美的美女,一旦变成了一具尸体,就再难让人有欣赏的兴趣了。
“换个地方吧。”梁元旭提议。
萧樾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眼,没说什么,径自站起身来往外走:“那就去本王的住处吧。”
两人从院子里出来的时候,衙门的仵作已经到了,梁元旭交代了自己侍卫跟着他进去验尸,自己和萧樾先行离开了,回到萧樾的书房去,喝完一盏茶,宫里传信的人才到。
雷鸣直接把来人带了过来,萧樾两人推门出来,看到站在院子里的却是个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少年。
他的面孔生得十分精致漂亮,也有着独属于少年人的活泼和明朗。
“阿晋?”梁元旭看见他,却明显十分的意外,眉心隐约一跳。
那少年漂亮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来,拱手行礼:“皇叔,晟王爷。”
打完招呼,又再转向了梁元旭道:“皇祖母今天身体不适,我连夜进宫,刚好听说这边出了事,陛下就派我来传信了,请皇叔和晟王殿下一并进宫去问话。”
第491章 情种?!(一更)
“哦。”梁元旭对自己的这个侄子似乎并无好感,态度半点也不亲切,反而十分敷衍的样子已经抬脚往外走,一边才随口问道:“母后如何了”
这小子这些年,只要不出京去胡混,基本上隔三差五就会进宫去给王皇后请安的,这不稀奇。
只不过么——
王皇后不待见他,他去十次,有八次能被召见就不错了。
也就是今年信念之后,梁元轩出了事,王皇后似乎又跟着活络了心思,反而召见梁晋的次数多了些。
要说王皇后晚上突然身体不适,梁晋这小子要扮孝子贤孙赶着进宫去看她,不足为奇,但想来是皇后病得严重了些,这才会导致皇帝也一并出现在他那,这才凑巧叫了梁晋来传话。
梁晋跟在他身后往外走:“还是老毛病,半夜里突然心绞痛,喘不上气。不过太医已经去看过,病情这会儿应该已经稳住了,可能是因为前几天染了风寒,所以这次病发时才格外的凶险些。”
“没事就好。”梁元旭与宫里的皇后毕竟不是亲母子,随口问两句,做做面子工夫罢了,也就不多言了。
一行人进了花园,走过两条小路,就看见出事的那个院子那边的小路上刚好也有一群人匆匆行过。
几个内宫的侍卫抬着蒙了白布的门板互动端敏郡主的**出来。
旁边格格不入,该跟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岁上下的样子,很有些小心翼翼的护佑在端敏郡主的遗体旁边,脸上表情悲愤,眼睛通红。
后面垂头丧气跟着出来的那个仵作,则是嘴角淤血,眼眶还青了一个。
萧樾看在眼里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梁元旭则是脸色瞬间一沉。
可是还不等他说话,那华服的年轻人已经先看见了这边的来人,看见梁元旭和梁晋的时候还好,目光一扫见和两人走在一道儿的萧樾,眼中顿时浮现出浓厚的杀机来,趁着侍卫不注意,一把抢了其中一个侍卫的佩剑就冲过来。
“我杀了你!”他口中大嚷着,举剑就朝萧樾刺了过来。
萧樾完全的无动于衷,似乎连闪避一下都没打算。
雷鸣看着这人突如其来的发狂之举,再匆忙的转头看一眼他家王爷冷静淡定的反应,就直想吐血——
这些南梁人,真是个个自以为是好大的脸,想他家王爷是何等的眼高于顶,活了这些年,都还没为武家小祖宗跟哪个男人争风吃醋打过架呢,现在就为了他连正眼都没瞧一下的路人甲,你拿剑来刺他
他这要真是还手了,你们还真当那个送上门来的蠢货郡主有多大脸呢
既然萧樾是不准备理睬这人,雷鸣只能当机立断的挺身而出,在那人剑锋离着萧樾只有两寸远的地方时一把握住了对方的手腕。
梁元旭也没想到会有人当面就拔剑来刺,已经勃然变色,怒斥道:“你做什么”
那年轻人死瞪着萧樾,眼睛血红一片,显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了。
他伸手还不错,右手手腕被雷鸣扣住,立刻就松了手,长剑落在左手,横剑一划就将雷鸣逼退,还是再度举剑朝萧樾这乱砍:“我杀了这个衣冠禽兽,杀人凶手!”
萧樾显然不屑于同他动手,雷鸣只能再次追上去阻拦。
因为看对方这装扮,非富则贵,就没亮兵器,徒手与那人过了几招将人绊住。
“王修齐!”梁元旭大怒吼道:“来人!还不将他给本王拿下”
这边的动静突然,谁也没想到待人一向彬彬有礼的王修齐会突然拔剑冲过来杀人,一开始都有点傻眼,听见梁元旭气急败坏的喊人,这才有七八个侍卫连忙冲上来,合力将王修齐按下了,并且下了他手中兵刃。
“放手!你们放开我!”王修齐还是眼红血红的愤愤瞪着萧樾大喊大叫,一副恨不能将对方生吞活剥的模样,“让我杀了这禽兽,替郡主报仇!”
萧樾自是懒得与他做这些无谓的纠缠,始终是无动于衷的。
王修齐是王皇后的娘家侄孙,因为是嫡长孙,也是天之骄子,并且很得王皇后的喜爱。
他心仪端敏郡主不是什么秘密,可王皇后和东宫势不两立,从来只是佯装和气,自然是不肯点头的,再加上端敏郡主又不是个省油的灯,私底下也从没对他这王修齐有个明确态度,不点头也不明确的划清界限,以至于这小子为色所迷,始终没死心。
如今心上人惨死,而且还时间地点都不对,他自然是冲昏了头脑,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上了。
梁元旭和王皇后也不是一条心,自然完全不介意看王家的笑话,甚至还很有点乐见其成的意思,见这王修齐居然这样莽撞,心里冷笑一声,面上却只做严肃的训斥道:“持凶器闯入驿馆,还意图当众伤人,南阳侯真是好家教,纵容自己的孙儿都纵到无法无天的地步了,你是当我南梁朝中没有王法吗”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景王爷不必将此事往我祖父和姑奶奶身上攀扯。”王修齐再怎么样也不是完全没脑子的,一听他攀扯到自家祖父身上,就立刻反驳,可端敏郡主的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他一时之间义愤难平,转而又恨恨的瞪着萧樾吼道:“我就是要杀了这个衣冠禽兽替郡主讨个公道。”
“不知所谓!”梁元旭冷笑,当即一招手,“给本王将这个意图伤人的小子绑了……”
“是!”侍卫应声就要上前绑人,梁晋见状,赶忙冲上前去打圆场道:“皇叔,修齐只是一时冲动,什么蓄意伤人,没有的事儿,他夜里进宫之前正同我喝酒,喝多了……喝多了,皇叔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们做小辈的一般见识。一会儿大家还要进宫面圣呢,皇祖母正病着,可被让修齐再气着她老人家,这就不好了。”
说话间,他又自顾看向了萧樾,笑嘻嘻道:“晟王殿下也是长辈,想来也不会计较的……”
从宜华长公主在南梁宫中的辈分上论,萧樾高出他和王修齐足足两辈,这顶高帽子不算白戴。
王修齐心中不忿,死瞪着萧樾还想挣扎向前,却被梁晋给死死的抱住了,不住的给他使眼色,低声提醒:“别发疯。”
王修齐虽然不甘心。
可是不说萧樾在这驿馆里人多势众,就是梁元旭也是针对他的。
他不傻,自然知道如果还强行动武必然占不到任何的便宜,还有可能被扣上个蓄意伤人的罪名,被捉到御前去听发落……
梁晋趁他犹豫,赶紧勾肩搭背的将人拖到一边去了。
萧樾一直也没个态度,梁元旭自恃身份,也不愿意得理不饶人的跟两个小辈的过不去——
横竖王修齐做了今天这样不体面的事,朝堂之上随后最然会有御史弹劾他们王家,这事情瞒不过去。
他索性也让了一步,只沉着脸横了两人一眼就跟萧樾继续往前走去。
王修齐还是有点控制不住自己,几次下意识的还想往前追,都被梁晋拽住了,一直到萧樾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他才松开了王修齐,两人也跟着往前走。
一行人出了驿馆就带上所有的人证物证连夜进宫。
因为王皇后旧疾复发,老皇帝确实是被惊动,正在皇后的寝宫。
这会儿王皇后虽然服了汤药,症状有所缓解,也仍是被疼痛折磨的难以入睡。
老皇帝听说驿馆里闹出了那样的大事,更是气得不轻,索性就一直守在王皇后宫中了。
南阳侯夫人已经过世,府里中馈早就转到世子夫人谈氏,也就是王修齐的母亲手里,本来就算她是命妇,半夜也是不能随便进宫探望的,只是因为这几天侯府的六小姐王修苒被王皇后接进宫里来伴驾小住了,夜里王皇后突然不舒服,看见她,突然就说想叫谈氏进宫来陪着说说话了,这才连夜传了口谕去南阳侯府,将谈氏母子也接进了宫里。
而梁晋,则是因为和王修齐玩在一处,得了消息也跟着一道进的宫。
萧樾这一行人磨磨蹭蹭到宫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因为尸体晦气,梁元旭就没有直接让人把端敏郡主的尸体一并抬进去,而是让人看着暂时停在了宫门之外,他带了相关人等和一干人证进去。
众人在御书房里等了好一会儿,老皇帝才姗姗来迟。
“见过父皇!”梁元旭带头行礼。
“梁皇陛下。”萧樾也跟着拱手行礼。
老皇帝走到案后坐下,在场的其他人他都认得,而且尤其他早就对萧樾恨得咬牙切齿,好不容易当面见到真人了,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对方,开口就是冷笑:“大胤的晟王果然是好威风,是朕招呼不周么值得你这到我皇都的第二日就弑皇族”
梁元旭自认是和萧樾坐的同一条船,加上他和梁元轩本来就针锋相对,他派进宫来禀报的人自然是向着萧樾说话的。
照着萧樾的说法,那端敏郡主就是死有余辜,半分不冤枉的,所以老皇帝开口,一时就也没有太咄咄逼人。
萧樾迎上他阴鸷审视的眸光,神色坦然:“威风谈不上,就本王初来乍到,对梁国的风土人情大为不解,梁皇陛下的孙女儿贵为皇族血脉,尊贵无比,却缘何大晚上的寻到本王下榻的驿馆求见而且她举刀行刺本王在先,我大胤虽是礼仪之邦,也没有处处退让,只等着被动挨打的道理。不过么……本王是个武人,出手是重了些,以至于伤了公主性命,在这里就先给梁皇陛下陪个不是。”
说着,就又拱手给老皇帝施了一礼。
他的话,一语双关,值得并不是今夜的私事,反而是在映射两国之间。
老皇帝如何听不懂登时就被气得脸色微微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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