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妃策之嫡后难养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叶阳岚
姜皇后才是这时候最想坐地撒泼喊冤的一个。
可是这小金子的嘴皮子厉害,她被对方掷地有声的一通指责,已然是生出了一种无力感——
明明昨天晚上的这个时候还好好地,怎么这一夕之间就变成这样一个局面了
像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噩梦一样。
她浑身都在发抖。
方锦见状,终于不能再回避,赶紧爬过来,在皇帝脚边砰砰砰的磕起头来,直把额头磕得见了血,方才仰起脸,一脸悲壮的道:“皇上,真的不是,不是皇后娘娘做的!是奴婢!一切都是奴婢指使的,皇后娘娘她不知情的。娘娘与您是二十多年的结发夫妻,她是什么性情您还不知道么切不要因为这奴才的攀诬之词就误会了娘娘。”
方锦言辞恳切,诚意十足。
诚然——
她是绝对不愿意替姜皇后去死的,可是现在却不得不站出来“大义凛然”的承担下一切。
不为别的,谁叫姜皇后还有个好儿子呢
小金子敢这么攀咬,手上是还握着可以指证姜皇后的实证的,现在就算她站出来顶罪——
皇帝也不会相信这么大的事,会是她一个奴才就能全盘操纵的。
最后罪名还是要由姜皇后承担,她只是得让姜皇后母子看到她的忠心。
否则的话,就算姜皇后折进去了,萧昀还不知道他自己的母后是个什么样的人么事后从头追查下来,知道她出了馊主意,折了姜皇后进去自己却躲了……
萧昀不会放过她!
方锦这么一番动作,姜皇后懵了片刻,果然一激动,眼中就浮现出感激的神色来。
只是——
方锦这样维护她……
她这个做主子的,还要反咬这样的忠仆来顶自己的罪,以便脱身那她这个皇后也当到头了。
所以,也不是姜皇后不想把事情都往方锦身上推,而实在是——
她不能!
不过方锦站出来,总归是让她更多了几分希望和底气,她再次期期艾艾的看向了皇帝:“陛下,这些全都是那个狗奴才的片面之词,方锦是臣妾的人,她的为人臣妾也是信得过的……”
皇帝在那里憋了半天没做声,此刻终是怒极反笑,讽刺道:“你还是先想想有没有办法证明你自己的为人吧。”
姜皇后被他刀子似的目光一射,心里顿时又凉了半截,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皇帝的眼神里已经凝满了杀机,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挤:“你是一国之母,如若事情真的和你毫不相干,那他为什么要指证你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萧樾说得对,姜氏有对他下手的动机!
而且——
买通他身边的人,其实姜皇后操作起来比萧樾要得心应手的多。
萧樾就算再能耐,他毕竟才回京没几个月,在京城里一点根基也没有,姜皇后却是把持整个后宫的皇后。
皇帝的心里既然有了这重猜疑,自然就顺着自己的想法去进一步求证。
他忽的再次转头,低头看着匍匐在地的小金子:“口说无凭,你既开口指证皇后,可有真凭实据”
小金子咬着牙道:“奴才住的那屋子的炕洞里,有牛皮纸包着的两千两银票,是……是昨晚皇后娘娘赏赐……”
这话说完,就泄了气一样,又趴回了地上。
姜皇后和方锦闻言,就都齐齐的变了脸色。
他们买通小金子在皇帝那做手脚,自然是要许以重金作回报的,可是在宫里,稍微多点的银子搬运起来都会被人发现,自然就只能给银票了。
方锦是太相信小金子的心性和能力了。
而其实——
如果不是武昙和萧樾那边把小金子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来查了,进而挟制住了他最在意的弟弟,那么今天小金子也不会倒戈。
就算萧樾已经摘出来了,证明了自己的清白——
姜皇后还是不至于栽进去的!
皇帝甚至都不需要吩咐,陶任之已经把他交代给了小泉子和萧昀等人扶着,自己亲自带人去了。
以至于——
萧昀想插手都不能够了!
“父皇先消消气,坐下歇会儿吧!”萧昀咬牙说道,也只能是暂时压下内心的焦灼。
他知道皇帝的脾气——
皇帝偏激又易怒,这时候他若是还喋喋不休的急着替姜皇后求情,皇帝只会更加厌恶。
皇帝确实也不太站得住了,被扶着回到台阶上的门檐底下,颤巍巍的坐下。
姜皇后则是被自己宫里的几个宫女搂的搂,拖的拖,还以一个极狼狈的姿势站在台阶中间。
皇帝显然已经认定了她就是弑君的元凶,就算还没定罪,她也不敢再回去坐,可是——
她是堂堂的一国之后,就这样孤立无援的杵在半山腰上……
实在又是狼狈的无地自容。
映玉等人也缓慢的回过神来,各自站好了,只是搀扶她。
姜皇后上不得,下不得,只能孤零零的站在那台阶上。
东西藏着的地方小金子交代的十分清楚,陶任之以最快的速度往返,倒是没耽误多少工夫就把包在牛皮纸里的银票取来了,双手呈给皇帝。
五十两一张,一共四十张。
是京城里才有的平安钱庄出来的,是存在一个叫做余九郎的人名下的。
这些银票,就是铁证如山了。
姜皇后和方锦,各自咬着唇,眼神闪躲,一语不发。
皇帝的目光阴鸷,自正阳宫的人面上一一略过,最后就盯上了姜皇后,语气阴森的道:“还用朕叫人绑了你宫里要紧的几个人去钱庄,让伙计一一辨认吗”
姜皇后手里的银子,就算是私房——
去钱庄寄存的时候可以拟一个姓名,但去替她办事的人必然是身边信得过的大太监和大宫女。
姜皇后心里自然还是觉得自己冤屈的,此时被皇帝这个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的眼神盯着……她便是两三步冲上台阶,抱着皇帝的脚失声痛哭起来:“皇上!臣妾真的冤枉!就算银票是出自臣妾宫中,那也是被人盗走利用,然后栽赃给臣妾的。”
因为毒杀皇帝的计划,本身就不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她是真的到了这一刻,也不觉得自己罪大恶极。
只是皇帝的性情她太清楚,这时候也只能是死命的求饶。
赵贤妃这一次倒是很聪明的没有落井下石——
姜皇后掉进这么大一个泥潭里,凶多吉少,不在乎她是不是言语上从旁煽风点火两句,主要是,她跟方锦的顾忌一样,姜皇后就算因为弑君大罪被处死了,萧昀也许回天乏力,可她们要是在这时候说风凉话……
萧昀回过头来再找她们出气,那就太划不来了。
而姜皇后那边,本来就是个推托之词,自己说着却仿佛又给自己注入了一种信念,蓦然抬起头,目光急切的盯着皇帝道:“皇上,就是这样!是有人从臣妾的库房里盗取了银票,然后——然后联合这个奴才来构陷臣妾的。”
第233章 这痛,在心上!(一更)
毕竟,在大多数人的眼里,武家那个二姑娘还就只是个矫情又任性,一团孩子气的小姑娘。
就算她今天巧计混进宫里来了,在沉樱眼里也多少有点初生牛犊的孤勇。
她压根就没有往更深层次里去想她。
现在得了周太后的提点,才不禁有了几分刮目相看的感觉。
“陛下本来就忌讳小舅舅娶武家女,现在皇后娘娘这事儿……太子也会记在心上吧。”沉樱忖道,侧目去看周太后的反问。
“姜氏留下的这个烂摊子,够皇帝糟心一阵去收拾的了,他也许暂时还分身乏术,不会想到去查,但是……”周太后的神色悠远,又隐隐的带了几分忧虑,“太子一定会过问的。”
姜皇后身上这个弑君之罪今天是跑不掉了,以皇帝的心胸,绝对不可能叫她全身而退。
这对太子萧昀而言,怎么都会是个沉重的打击。
那孩子今天还算稳得住,没有冲动的直接就站在姜皇后这边给她遮掩,也就是因为他的这份心性——
回头他必然从头抽丝剥茧的去查,姜玉芝带进宫来的那个小瓷瓶,迟早他会查到武昙头上的。
回到长宁宫,周太后就让沉樱直接回后殿休息去了。
她自己也回了寝殿。
“太后累了吧长信宫那边奴婢留了人在盯消息了,您先歇了吧。”赵嬷嬷道。
周太后这么多年都是她贴身服侍的,赵嬷嬷说着就要转身出去打水给她洗漱。
周太后坐在床沿上,却是说道:“让丫头们去吧。”
她这是——
有话要吩咐
赵嬷嬷心领神会,就吩咐了两个大宫女去打水,自己转身折回来:“太后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去做的吗”
周太后也不绕弯子:“皇后身边那个方锦,安排人盯一盯她。”
赵嬷嬷想了下,就有所顿悟:“太后是怀疑皇后娘娘今日的作为都是她教唆的”
周太后的眸色深沉,带着多年未见的冷厉,字字沉郁道:“姜氏自己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和思量,你且先叫个妥实的人盯着她,看等皇帝的处置下来她是否能脱身。若真叫她全身而退了,那就再加人手,把她日后的一举一动,跟谁接触都给哀家盯死了。”
赵嬷嬷已经很久没听她用如此郑重的态度过问下面的事了,心头不由的一凛,腰杆儿也不由的跟着挺直了些:“是……”
顿了一下,还有疑惑:“不……直接拿下她么”
“暂时不用。”周太后道,“姜氏经此一事,已经翻不了身了,这个奴才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先放着吧。”
方锦有问题,萧樾显然比她更清楚。
如果只是个包藏祸心的奴才,随便处置了就行。
可如果萧樾那边还有别的用意……
那么,这个奴才就暂时还是要缓一缓了。
“奴婢明白了,会吩咐下去的。”赵嬷嬷应诺领命。
而另一边长信宫里的风波却并没有因为周太后的离开而终止。
姜皇后虽然一再的哭诉喊冤,但是摆出来的小金子的证词和证据,她又都难以自圆其说。
皇帝目光冷飕飕的盯着抱着他的脚不住叫屈的姜皇后,如果可以,他几乎恨不能当场将她碎尸万段。
萧昀也一声不吭的跪在旁边。
杨廉之几个则是聚在一起窃窃私语,显然也是因为这件事太过棘手,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诫皇帝处置。
萧樾将戏看到这里,也差不多看够了,就主动打破了沉默道:“行凶动机成立,人证物证俱全,本王确实看不出皇后娘娘还哪里有冤屈或者委屈的。”
姜皇后的哭诉声戛然而止,霍的扭头,满含着怨愤的两道目光射过来。
萧樾对上她的视线,反而冷酷的勾唇一笑;“皇后娘娘犯下的罪名还是自己背着吧,本王就不奉陪了!”
说完,一抖袍子起身,径自下台阶而去。
武昙赶紧冲着皇帝屈膝福了一礼,然后小跑着追上去。
皇帝这边还乱糟糟的,没人顾得上送萧樾,反正他也不急,就带着武昙徒步出宫。
两名扮做侍卫的暗卫自觉的落后一段距离,远远的跟着。
因为知道武昙走不快,拐到长长的宫道上之后,萧樾就刻意的缓了步子,负手悠然的往前踱。
宫苑深深,月华自当空洒下也只能照到一半的路。
萧樾尽量的避开了阴影,走在皓月之下。
武昙从后面看着他的背影,脊背宽厚又挺拔。
她抬头看看空中的月亮,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今天是十六。
而昨天——
就是中元节。
此时一侧目,右边的半条路面还全都笼罩在宫墙的阴影之下,黑漆漆的,十分瘆人。
“萧樾!”武昙一怕,心里不由的一个哆嗦,一扭头就朝萧樾撞过去,死闭着眼睛,一头撞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嗯”萧樾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不由的顿住脚步,垂眸看她,狐疑的拧眉道:“怎么不走了”
他伸手去拽她。
武昙却死抱着他的腰不松手,只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偷瞄四下里。
萧樾狐疑的跟着四下看了眼,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就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我……”武昙蹭在他身上,感觉到了揽在双臂之间的这具身体的伟岸和力量,才慢慢地恢复了底气。
于是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半步,小声的道:“我害怕!”
萧樾听的一愣。
武昙抬起眼睛看他,眸子湿漉漉的,带着澄澈的水汽,此刻的神色看着却很有些踟蹰和纠结。
萧樾耐着性子,稍稍弯身下来,抬手摸了摸她脑后的发丝,温声问道:“是不是折腾的累了本王让人抬一顶轿子过来给你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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