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门法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八宝饭
是,在我夏国在原来夏国之内,其实也没这样的,只不过大伙儿看着白马三部和朝廷达成的约定,便都有了想法。
赵然叹了口气,道:大势终究是在融合趋同的,白马三部的问题,是一个偶然,是逆势中的小浪花,终究会被大势所淹没,你们不要盯着他们现在如何如何,而是要看他们将来会如何如何。他们不过是不自信罢了,等他们明白,只有融入我大明这个大家庭,才能真正被人看作家人的道理,行事就不会如此了。
明白了
想了想,赵然补充道:如今夏人已经退过了白河,以我大明国势之强,怕是有生之年,夏军再不可能回来的。有句老话,既来之则安之,不一定妥帖,但道理是相通的,既然我们要在这片土地上谋生,那就撇开过去,一起打理这片土地。
保忠不由问道:方丈,我们该如何打理这片土地?
赵然笑道:很简单,用我们的双手,用我们的心。具体的,不是一时半刻能够说清楚我想问你,你梦想中的红原,你梦想中我们共同生活的这片土地,应该是个什么样子。
保忠略带迷茫:我梦想中的红原我的族人都能吃饱饭
赵然道:看来你没想好,那我告诉你我梦想中的红原吧。广袤的草场上,大群大群的牛羊如同云朵,田地中的黍米和青稞,长得满满都是,山里种上种类繁多的各色药材,各村各寨炊烟袅袅,邻里之间鸡犬相闻,大家吃得饱穿得暖,住在坚固结实的房子里,老人和孩子有人赡养,男人和女人都有活干,生了病的,能够吃得起药
每逢年节,大家都来道院中敬献香火,颂祷道尊,按照道尊的指点,不偷不抢,不欺负弱者,遇到纠纷,和和气气理论调解
话还没说完,保忠的泪水终于如决堤一般,从眼眶中漫延而出,在雪地上膝行两步,抱住赵然的双脚,以额轻触,哭道:方丈,小人愿意皈依道尊,将我的一生奉献给道门,还请方丈点化。
赵然伸手在保忠头顶轻轻一抚,道:贫道将道尊的大德祝福予你,为了天下大同,望君勉之!
保忠叩首不起,又道:方丈,小人想要加入道门,应该怎么做。
赵然沉默片刻,道:为了你的愿望,始终秉持你的内心,但凡你遇事的时候,便知道该怎么做了。等你做得好了,贫道自可将你收入道门。
多谢方丈,小人明白了。方丈,明日之时,还请白马院多多留意。
什么意思?
于是保忠将李彦思他们几个党项头人的打算和盘托出,末了道:他们让我仁多家出十个人,我没答应。
赵然鼓励道:你做得对,事情若是闹大到不可收拾,不知会出多少人命,不知会有多少无辜家庭遭受不幸。这件事我知道了,好好带着族人做正事,用勤劳的双手换来的财物,才是真正属于我们自己的,否则必遭天谴。
第二天大早上,白马院门外再次被党项人围住了,这一次来的党项人,比往日还要多。眼看喧哗至此,阖院道士都很紧张,前后大门处的明军岗位各自加了一倍,刀出鞘弓上弦,一副如临大敌的肃杀氛围。
不多时,客堂李知客来报,说是李彦思则珲强雄三人求见方丈和监院。
赵然本来是打算憋党项人几日,于今日接见这几个头人的,接见之时敲打一番,然后再答允明日放赈。
但听了保忠昨夜的密报之后,他改主意了。既然党项人要闹事,便由得他们去闹,对别处的方丈如曾致礼之类,或许会感到恐惧,但对他赵然来说,这等于天赐良机。
赵然原本打算慢慢来的,用上半年一载来消磨和解决党项人的问题,但此刻嘛,他觉得时间点或许可以提前了:吩咐下去,不见!
是。那就还是照前两日所说,方丈和监院都不在?
不,你就直接告诉他,贫道和袁监院今日不想见他们。嗯,态度蛮横一点。
明白了。
听说赵方丈和袁监院不想见,而且白马院道士们传话之时语气极为轻蔑,李彦思顿时大怒,向左右道:看来,这位赵方丈是觉得这个年过得太平静了,没甚意味,那我就成全他!
强雄问:大祖儒,那就动手?
李彦思狞笑:动手!
则珲看了看白马院大门外那刀枪明亮的二十四名军校,有些担忧:道门不会来硬的吧?
李彦思冷笑:怕什么?等他们明白过来,想要调动军士也晚了,街面也砸了,东西也抢了,红原城也萧条了,他这个年也别想过好了!到时候让他抓人,抓了人又能怎么样,他抓了多少人,就得管多少人的饭,关一天管一天的饭,关十天就得管十天的饭,咱们的人又没犯死罪,我就不信他还能杀人?这要杀多少人?
强雄笑道:不错,杀人是要上报总督衙门和天鹤宫的,嗯,还有按察司,恐怕他连这件事都不敢上报吧!若是上报了,他这方丈怕就当不下去了。舔了舔嘴唇,又道:要不干脆闹大点,我去调人手,把城外修建的周转房也烧了!
李彦思斥道:糊涂!纵火可是大罪,不要惹事。再说了,城外工地上几百汉人壮丁,你烧得起来?
强雄闹了个没趣,只得赔笑道:是,听您的。
李彦思挥手:去布置吧,布置完了咱们都回府,你们两个谁也不许冒头,明白么?
明白!
第七十七章 赵方丈的慈悲
李四绕过两个街角,回到自家屋子,推开门进去,里面已经坐了十多个平日相处融洽的同族。都是年轻的党项汉子,将近三年的苦日子,一个个都被憋坏了。
大祖儒终于放了话,可以容大伙儿去街面上捞一把,哪怕如今红原城中已经萧条至此,但好歹还是有十多家铺面不是?哪怕这些铺面营生清淡,可对如今的党项人来说,也是块肥肉不是?
四哥回来了!
四哥,怎么样?什么时候动手?
四哥
李四笑着摆手,让弟兄们都别吵吵,道:放心吧,祖儒说了,马上发动,没变化。还是原先商定的,罗家酒楼归咱们弟兄!
太好了!
我昨天进去看过了,后厨里还有两扇羊十几条肠子!米缸里也堆着两缸米,足足上白斤!
瞧你那点出息,咱们奔账房去,先捞银子!
你懂个屁!如今这红原,光有银子能当饭吃?
李四喝道:好了,都别嚷嚷,记住了,抢东西砸店铺,不许伤人!抢来的东西一并装麻袋里,回来大伙儿再分。都明白了没有?还有,老九文华,如果要交人,你们两个进去顶罪,进去以后不要乱说话,都没问题吧?
明白!
放心吧四哥,不会伤人的。
李四挥手:走!
众人鱼贯而出,直奔主街的罗记酒楼,于此同时,就见旁的党项人也出现在街上,各自向着预定的铺面奔去。老张饭庄董记药铺同盛布坊铁生匠铺茂源粮店一家一家,竟是有条不紊。
或许是因为党项人聚众围堵白马院,甚至将整条大街都堵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原因,从早上到现在,整条街面上的店铺全都歇业了,没有开门。
罗记酒楼同样如此,门板全部合上,关得严严实实。党项人早有准备,有几个带了短棍的径直上前,两个用棍子撬门顶,两个在下面起门底,出乎预料的是,毫不费力便将门板撬动,众人一闪身,这块门板便倒了下去,店家竟然没有上门闩!
党项人大喜,这可就省事了!在李四的指挥下,众人丢下短棍,直接上手去扳,三下五除二便扳下来三四块,有两个急不可耐的便钻了进去,其余人也顾不得再扩门板,跟着一拥而入。
店中没有开窗,故此十分昏暗,一下子由明转暗,李四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原地站立片刻,这才瞧清楚了店中大堂内的情形。
所有闯进来的党项人都呆立原地,怔怔发愣。十多名披甲明军环伺四围,一半手持刀盾,一半举着弩弓,又有白马院方堂的两个好手压阵,将李四等人围在中央。
一根长长的绳索抛了过来,方堂的火工道人喝了一嗓子:李四,尔等擅闯民宅,视为盗窃,自己绑了!
见李四等党项人没有动静,那火工道人阴森森一笑:奉劝尔等别打歪主意,依大明律,盗窃拒捕可就地格杀,李四,你是想今日命丧于此么?
另一名火工道士挥了挥手,明军士卒同时发一声喊,向前推进两步,被围在中间的党项人立觉压迫感十足,望着明亮锋锐的刀刃,看着弩机上冒着寒气的弩尖,腿肚子都不由自主颤栗起来。
李四一闭眼,完了,自己这边手无寸铁,人家披甲执锐,哪里讨得了好?有个胆大想逃的,刚转了半个身子,便有一根长矛戳了过来,顶在腰腹上,劲道十足,几乎将外罩的羊皮褂子戳穿,顿时骇得一身冷汗,再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方堂的火工道士赶上去一把将他从党项人中揪了出来,按在地上一通胖揍,他还有些不服,却哪里扛的住方堂火工的拳脚,顿时被揍得鼻青脸肿,眼前星空浩瀚。
方堂这些火工道士都是道门搜罗的地方武林好手,战阵上不一定能发挥威势,但要论单对单,寻常三五个党项人都不是对手。
有人被提溜出来当场立威,余下的自是不敢再有什么非分之想,李四领头,从地上将长绳捡起来,老老实实将自己一行七八人绑成一串,随机便被押出了罗记酒楼。
一来到街上,就见一队一队明军押解着一串一串党项人,汇在一起就往北门外解送。得嘞,看样子白马院早知道了,也不知是人家预判准确还是自己党项人中有内鬼告密,总之上百人就这么被一锅端了。
上百党项青壮被明军抓住,这阵势可当真不小,聚集在白马院门外主街上围堵的其他党项人都有些目瞪口呆。他们有的知情,有的不知情,此刻都被明军杀气腾腾的架势吓住了,有家人在被抓之列的,哭闹着想要冲上来,却都被明军以兵刃隔开。
李四一边走一边想,这是要将我等关押在哪呢?那么多人,白马院方堂可没地方看押。无所谓,原本就做好被抓的准备的,只不过从原先的两个人顶罪变成了大伙儿一块儿进去。
不过大伙口径也都是提前对过的,这倒是做过准备,就是怕自己手下这些弟兄有吃不住刑的,将祖儒供出来,看来一会儿还需找机会再敲打敲打这帮家伙。
白马院大门前旋即被明军清空,方堂卢方主在石阶前当场宣判,这一百多党项人私闯民宅盗窃财物,触犯了大明律,按律当杖责八十,关押一年,但念及此为初犯,便从轻发落,以苦役三个月顶罪,再有下次,定重惩不怠云云。
当场宣判当场执行,李四等人又被明军押向城外。
听闻从轻发落,且无性命之忧,党项人的家眷也不大闹了,只是一路哭哭啼啼跟着来到了城外周转房工地上。
别看城内闹得那么凶,这里却依旧干得热火朝天。上百名党项人被绳索串着来到这里,顿时引起轰动。方堂卢方主当众宣布了前因后果,这帮人立刻被驱赶进去,每人额头上系条白布条以示区分,专门由方堂火工看押,将所有挖土担土碎土的重活全部接了过去。
旁人干活之后每天能得到两个面团回家,这帮人却没有如此待遇,且晚上还要集中拘押,若是干得不卖力,立马就是一棍子敲在背上。
保忠等主动前来参工的党项人被编入了后面的各道工序中,活计轻省了不少。洗忠老叔景程等人都抽空围了过来,景程偷偷笑道:吕则,还好咱们听了你的,没去凑热闹,不然可就倒霉了。
保忠点了点头:赵方丈对咱们党项人是真慈悲了,要放到几年前,不摘出几个来杀掉,这事儿能完得了?
众人点头,皆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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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同心掌
听说派出去办事的人手被白马院一锅端了,李彦思还有些不敢置信,鼓起勇气来到城外,见到了成群结队被看押着干活的党项青壮,不由额头发麻。
这些人中,他还看到了李四等十余个依附于自己的小头目,竟然真的一个都没有漏网的。他越看越心惊,连忙躲回家中,紧闭大门。
惶惶惑惑之中,门外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令李彦思心惊胆战,就好似白马院方堂的巡查明军士卒上门抓人一般,当真是度日如年。
不久之后,强雄和则珲纷纷赶到,三个党项大头人聚在一起,唉声连连。除了抱怨新到的赵方丈不讲规矩外,他们更关心赵方丈不讲规矩到什么程度,会不会牵连到自己头上。
按照他们最初的想法,将事情闹出来以后,新来的赵方丈为了自己头上的帽子,应当以答应开仓赈济的方式来挽回局面,而为了消弭不利影响安抚党项人的情绪,甚至有可能答允他们下一步准备提出来的条件:比如党项人犯了事,由党项人自己内部处置。
至不济,最后丢上十个八个顶罪的出来,交给白马院处置,平息一下赵方丈的怒火便可。
可是,赵方丈竟然不讲规矩,不按套路出牌,直接抓人了抓人都不说了,竟然一个都没放过!如此一来,赵方丈会不会继续不讲规矩,拿自己这些党项大头人撒气?这完全有可能啊,那么多党项人被抓,想要泡制什么证据,那不是轻而易举?而且自己等人的屁股确实不干净!
则珲忽道:咱们党项人里,出了叛徒!
一言惊醒梦中人,李彦思顿时身上打了哆嗦,心底油然而生一股冰冷的寒气。
强雄不明所以,道:何以见得?
则珲瞥了他一眼:要不然,为何一个都没走脱?
强雄这才醒悟,拍着腿的骂:哪个王八羔子把咱们卖了?等我知道是谁,非剥了他的皮!
则珲道:这都是后话,先说说怎么应对吧,赵方丈和曾方丈完全不同,咱们一开始就想岔了。
商量来商量去,三人竟然苦无对策!
曾方丈在任的时候实在是太过顺利了,李彦思等人就渐渐起了骄狂之心,等到今日之后,才忽然发现,他们原以为拿捏住了大明官吏的脾性,以为可以凭借的依仗,其实压根儿不值一提。
这位赵方丈如同愣头青一般,不管不顾的蛮干一次,伸出根小指头轻轻一戳,对于自己等人来说,天就塌了!
一直商议的晚间,李彦思干脆建议,明日大伙儿一起再行拜见赵方丈,这次认栽,低头,该赔罪的赔罪,该认罚的认罚,且先保住自己,等年关一过,再等时机。
强雄极为不满,嚷嚷道:咱们党项人就向白马院低头了?这如何使得?今日低了头,将来还如何效仿三部之例?我不干!
则珲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这有什么?
李彦思恨恨道:老弟,你以为我心里不难受?形势比人强啊,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姓赵的。等年关一过,咱们再去天鹤宫总督府告他激起民变,告他羞辱我们党项人,让道门和明廷收拾他!
则珲附和道:大祖儒此言有理,当真是我党项人的脊梁!过了年后,小弟和大祖儒一同前往松州,告他姓赵的!天鹤宫总督府不听,咱们就去都府,上玄元观,上布政司衙门打这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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