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知白
施东城的脸色变幻了一下,却没敢接话。
沈冷继续说道:她其实心知肚明,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她已经不打算和你再有什么纠缠牵扯,那就这样吧,真到了那一步,你们俩之前的那点美好怕是也留不住,让她觉得世上没有那么多狼心狗肺,这事就做的值。
你为了一个女人,杀太子。
施东城沉默好久之后抬起头看着沈冷一字一句的问:你也喜欢她吧?
沈冷往前俯身看着施东城的眼睛:我不喜欢她,最起码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但我不许有人伤害她,你不敢做的事我来做,自此之后你不要纠缠她了,留在窕国好好的想着如何把皇位抢过来才是你要做的,你别欺骗自己装情圣,你爱权利胜过爱她,不是吗?
施东城又陷入了沉默,过了好一会儿之后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可能会杀了她,还有就是,你刚才说我不敢做的事你敢做,还不因为你是个宁人的将军?若你是窕国的皇子,我是宁国的将军,我也敢做。
沈冷笑起来:可你不是。
施东城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长叹一声。
我会安排人把你和你的手下都送回大宁去。
施东城道:无论如何你帮了我大忙,不管是因为落雨还是别的什么在我安排好之前,我保证不会让人杀了你,幸好那些老狐狸也都明白轻重,我担心的只是施长华这些年培养的那些死士。
不用。
沈冷看向施东城:你派人去大宁平越道见水师提督庄雍,告诉他我做了些什么,然后你再去告诉你父亲,就说大宁即将派人来处置我。
沈冷往后靠了靠:只这两件事就足够了,哦对了,你回头还是让人把脚镣给我去了吧,刚才我一直在想怎么换裤子,想来想去发现真是很艰难的一件事,好烦。
赵德看向沈冷,心说你在这时候居然想的是怎么换裤子?
施东城也愣了,讪讪的笑了笑:好,我一会儿就让人把脚镣给你下了,再让人送些换洗衣服来。
沈冷指了指赵德:我走之前先别动他。
好。
施东城答应的很快,然后问:为什么?
沈冷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要是能给我找一个痒痒挠来,你动他倒也无所谓。
赵德恨不得一头撞死,心说朕就是一个痒痒挠?
第二百五十八章 我始终恨你
夜深人静,南理国皇帝赵德实在是睡不着,看着那边同样睡不着的沈冷忍不住问了一句:所谓大国,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沈冷看着窗外,点了点头:是。
赵德忍不住又问:那大国所宣称的维持正义公理,安天下民心,哪里有不公不正之事,大国便会直接干预,这些都是扯淡的?
沈冷想了想,点头:是。
赵德叹了口气:果然南越就是这样被灭国的。
沈冷把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我也会问我自己,这样做是否秉持正义之心,不管我给自己找几分借口,终究不是,国与国之间的博弈,哪里有什么正义不正义的,人有正邪,事有正邪,可是我终究是宁人,是宁军武将。
赵德感觉胸口里憋闷之极:朕听闻当初南越皇帝杨玉是想联合各国以抗大宁,根本就不是如传闻之中那鬼扯的什么几只山羊吃了白菜,也就只有寻常百姓觉得可信,觉得大宁那样就霸气,那时候杨玉也曾经写信给朕,只是因为远隔千山万水,朕连回信都懒得回。
沈冷道:求立国皇帝阮腾渊是给杨玉回了信的,并且信誓旦旦的说一旦南越国被大宁攻击,虽然隔着大海,可求立定然会全力以赴驰援南越,这话,你信吗?
不信。
赵德沉默了一会儿,自嘲的笑了笑:这个世界上最虚伪的一群人,其实就是权力最大的那一群人,如阮腾渊,如杨玉,亦如朕,当然也包括你们大宁的那位皇帝陛下。
他不一样。
沈冷道:他已经不需要太多虚伪。
赵德沉思片刻,觉得有道理。
你杀了窕国太子,这窕国之内也不是没有血性之人,若他们杀你料来也不是什么难事,朕听闻皇帝施换最疼爱的便是太子施长华,他现在悲伤之际且有群臣劝阻你还安全着,若他缓过神来,未必不敢杀你,况且杀你也不只是明面上一个法子,这里毕竟是窕国。
沈冷笑了笑:你说,我是不是挺讨厌的?
赵德楞了一下,心说怎么问出这么幼稚肤浅的问题,可他很认真的回答:非常讨厌。
沈冷靠着椅子安安静静的坐了一会儿,眼神有些恍惚:当初跟着先生学习这些东西的时候,我便想着自己一定用不到不曾想用到的时候,竟是没有一点心理压力,我杀施长华,一半出于为大宁考虑一半出于私心,私心之事不必多说,事关大宁,其实很简单。
他看了赵德一眼:我问你一件事,大宁在海上能不能有十成把握击败求立?
赵德认真的想了想,他不了解大宁的实力,想着沈冷这般行事风格便是大宁的风格,多半击败求立还是没问题的,于是点了点头:应该能吧。
能,但不一定。
沈冷道:大宁水师如今初具规模,可总兵力加起来不过六万余人,纵然之前和求立人一战近乎全歼求立北海水师,杀敌超过三万,可求立的水师加起来依然要超过十万人,船只规模也强于大宁,在陆地上交手,我若说大宁可以轻松灭掉五个求立也不为过,可在海上,诸多变数,求立一直就是靠海战吃饭的,大宁不是。
窕国这边看似对大宁很亲近,但若大宁与求立的海战败了,窕国的态度自然就会变,据我所知,太子施长华与求立那边始终都在谈判,若他即位,便会改善两国关系
沈冷缓了一口气:我杀施长华,窕国的人暂且不会直接杀了我,我不杀施长华,施长华也会杀我只有杀了我,窕国与大宁的关系才会变得恶化起来,他才能收拾了施东城,虽然这么选择有些短视,可对他来说却极有利,坐稳皇位之后再去求变也为时不晚,可我和施东城是终究要死的。
沈冷看向赵德:纵然是你现在身陷囚笼,你就死心了吗?
赵德沉默,摇头。
我也一样,我怎么能让想杀我的人一直惦记着我的脑袋。
沈冷站起来走到窗口,他不怕把这些事说给赵德听,赵德已经不是皇帝了,而是囚徒,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会明白沈冷能保住他的命。
沈冷看向赵德:我能把你从南理抓到这来,将来灭求立之后,我也能把你送回去继续做皇帝,哪怕你们南理国已经有了新的皇帝也没关系,求立若灭,大宁的战兵就能在这片陆地上横行无忌。
赵德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也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个疯子的话,在他眼里沈冷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似乎宁人都是疯子。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如果皇帝施换铁了心要杀你呢?一个施东城是护不住你的。
施东城更想杀我。
沈冷轻轻哼了一声:只不过都压着性子而已,皇帝也还在犹豫,他在思考利弊,而这全都要看着海上的战局,大宁胜了,他杀我就等于向大宁宣战,虽然我只不过是个五品将军而已,可大宁皇帝从来都不讲理,也无需讲理,大宁可以打别人,别人不能打大宁,一直就是这么不讲理,龙虎山上那位真人赞美过多少次大宁皇帝陛下仁德宽厚,怕是私下里自己都不信施换要杀我的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杀了他儿子的那一瞬间,是我最危险的瞬间。
赵德摇头:可他终究是死了儿子,他始终是皇帝,杀你不难。
沈冷道:你小看了施东城。
嗯?
赵德一怔:不过是个不被待见的皇子,有什么需要重视的?
沈冷往外看了看,如今这窕国都城里,怕是扬泰票号上挂牌的那些杀手都来了吧,这么多年经营,扬泰票号不管是在当初的南越还是大宁,又或是求立,仗着强大的财力收买下来的江湖客有多少?只怕连施东城自己都记不住的,这些人说起来是乌合之众,可他们有他们的价值。
赵德思前想后,为什么沈冷会说自己小看了施东城?他知道施东城这个人,很多年前就被窕国皇帝施换送去了大宁做质子,只有最不被重视最不让人喜欢的孩子才会被送出去,施换送走这个儿子的时候应该已经想到了,这个儿子送过去死了也就死了,不心疼。
施东城难道想不到这一点?
他就是死了别人也不心疼的那个人,在大宁处处小心翼翼战战兢兢,说起来,他真的无异于去送死,大宁皇帝只是没把他当回事而已,若当回事的话他真的就能安安稳稳?真当大宁皇帝不知道,侵扰海疆的除了求立人还有假扮成求立人的窕国人。
再者就是施东城会做人,他不遗余力的拉进窕国和大宁的关系,不遗余力的为大宁海事操心费力,能获取多少情报都如数上交给廷尉府,从不会以此来谈条件,这就足以说明他比施长华聪明的多。
施换有八个儿子,长子也是太子施长华已经死了,七子是个残疾还有点傻,八子年幼,另外的五个儿子这几年来全死了,诸多意外,诸多灾厄,可若说和施长华没关系,谁信?
如今皇帝能选的只有两个人了,一个是施东城,一个是还年幼的老八施元德,天家的事,向来最冷酷无情,选了老八施元德的话,施东城会安安心心本本分分的接受?
皇城。
施东城跪在皇帝床前端着一碗药哀求着,已经求了好一会儿,可皇帝看都不看他一眼。
父亲,我知道父亲不喜欢我,觉得我身体里的血液不纯净,当初把我送到大宁的时候父亲一定也想着,若回不来了,便回不来了吧可父亲不能因为不喜欢我而糟蹋自己的身体,若不是我来送药父亲应该就喝了吧?这碗药儿子放在这,以后我让内侍把药送过来,希望父亲把药喝了,不喜欢我,我就少出现,待日后大宁派遣的使臣过来处置沈冷之后,儿子就会和大宁的使臣一块回去。
施东城站起来把药碗放下,转身往外走。
你是恨我的,对不对?
皇帝忽然问了一句。
一个没有自称儿臣,一个没有自称朕。
此时此刻,还是父子。
是。
施东城的回答很简单直接,没有丝毫遮掩。
谁生了我,我没得选。
施东城回头看了看已经坐起来的皇帝:谁是我母亲没得选,谁是我父亲也没得选,如何活着看似也没得选,母亲因为出身卑微所以始终活的像个奴隶,有好结果吗?你怜悯过吗?是母亲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还是我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都没有,只是因为你不喜欢,所以我凭什么不能恨你?
他呵呵笑了笑:可我终究是儿子,想杀你,得忍着。
施换脸色一变,沉默很久之后叹了口气:我若让你以后辅佐元德,你会不会杀了他?
你问过施长华吗?
施东城反问。
施换冷笑起来:我知道你是不能的,你想做皇帝!可我永远不会把皇位交给你,儿子啊,那为父就是有一个选择了。
施东城也冷笑:杀我?
施换朝着外面喊了一声:来人!
施东城往外看了看,没人进来,又看了看皇帝:失望吗?
施东城又走回去,挨着皇帝坐下来:父亲,我之前就已经替你想好了,你唯有杀了我,然后你努力的多活几年才能把江山交给长大的元德,你问我会不会辅佐他,若你一开始选的就是元德,我会,但你一开始选的是施长华,所以让我再甘心情愿的做个奴才等到元德长大接手江山?你真的很天真,父亲啊,外面那些朝臣都没有一个如你这样天真的。
他拍了拍皇帝的肩膀:我始终恨你,但不会杀你,母亲说过,别去伤害你父亲毕竟是你父亲,父亲这个称呼就能让你为所欲为?你活着吧,可你那些忠心耿耿的朝臣已经期待着我即位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和大宁走的近,他们害怕,他们没得选了。
施东城往外走:我知道你这两天安排了人去杀沈冷,朝廷里也有人要杀沈冷,可父亲你忘了,经营杀手生意是我的本行啊朝中死了几个人,宫里也死了几个人,我是担心你身体还没好受不了所以没让人告诉你。
他从怀里取出来一份名单扔在地上:已经死了的,和马上要死的都在这了,你自己看看。
第二百五十九章 宣示主权
门再一次被拉开,沈冷以为进来是会是施东城,没有想到居然是林落雨,所以他狠狠瞪了她一眼,而她却无所谓的撇了撇嘴。
女人犯傻的时候,果然比男人还要难以预测。
沈冷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求立不好走?
就没走。
林落雨看了看这简陋空荡的屋子皱了皱眉,似乎对沈冷被关在这样的地方有些恼火,她回头看了一眼外面守着的人,沉默片刻之后吩咐道:搬一张床来,被褥要新的。
赵德下意识的看了看林落雨,奈何林落雨根本就没把他的存在当存在,如空气一样。
想吃什么?
林落雨问。
沈冷笑起来:没啥想吃的,这伙食还不错,顿顿有肉。
林落雨再一次陷入沉默,显然她在努力压制着自己的火气。
别去生他的气,这已经算不错。
沈冷舒展了一下身体:终究是还没有杀我。
那是因为还没到那一步。
林落雨问:为什么这么冲动?
冲动起来,哪里还管那么多为什么。
沈冷指了指自己的嘴:我拿了报酬的。
沈冷吃了一颗葡萄,很甜。
他和赵德说了很多话,诸如大国小国的区别,如人性的光明与阴暗,很多很多,最主要的是沈冷让赵德觉得他这样做是为了大宁,而不是为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和沈冷并不是有暧昧关系的女人,沈冷觉得解释起来是很麻烦的一件事,光明磊落,在别人眼里也许是别有所图。
况且他对赵德说的那些话,他不怕赵德说出去,反而希望赵德说给施东城听,施东城已经让人把赵德带出去三次单独审问,沈冷才不信施东城问的都是关于南理的事,若赵德对施东城说沈冷杀人只是为了一个叫林落雨的女人,那施东城可能早已经提刀来见。
因为我在野鹿山上的时候救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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