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帝军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知白
沈冷:你怎么知道。
八百里之内你也不敢这么说。
沈冷:你就这么看我的?还八百里之内我也不敢这么说一千里之内我也不敢啊。
他笑着,可心里担心着。
放心吧,沈先生那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我一直都觉得他就是藏于人间的神仙,有通天彻地的本事。
沈先生给你灌药了吧。
我爹跟我说的,我爹说就没有沈先生不懂的事,大大小小事无巨细,都懂。
沈冷笑了笑:我才不担心他,先生那般性情那般本事哪有别人能坑他的。
他还是笑着,可陈冉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心里有事。
我去一趟长安吧,你不是说沈先生去长安城了吗。
陈冉忽然说道:你给我一个十人队我去趟长安,心里踏实些。
沈冷摇头:不用我托人带信去了长安。
给谁?
给长安城里的长安。
沈冷抬起头看向夜空:他从北疆带着那些狼厥族人走的慢,一边走一边还要在半路上和那些地方官打交道,算计着日子这会儿还在长安城里。
孟长安在长安,这就是沈冷为什么还能撑得住的原因。
长安城,雁塔书院。
老院长缩在椅子上等着有人给自己倒酒,当然先要等着那个年轻人把豆腐切好,老院长本就是喜欢吃铜锅的人,尤其是涮白豆腐,那般没滋味的东西他却总是吃的津津有味。
上一次给他切豆腐的那个年轻人看起来犹如金玉,态度好刀工也好,今天切豆腐的这个家伙像是一块石头,态度不好刀工也就那样。
可惜了我的豆腐。
看了看孟长安端上来的那一盘大大小小的豆腐块:你就这么敷衍德高望重的院长大人?
孟长安打开酒壶闻了闻眼神一亮:一杯封喉?
那个臭小子从北疆回来的时候给我留的。
孟长安倒了一杯一饮而尽,然后才注意到老院长手里那这个杯子伸在半空,略尴尬。
我开始嫌弃你了。
老院长哼了一声。
孟长安也哼了一声:前几天夜里你听说廷尉府的人来了,是那个被人称为鬼见愁的都廷尉韩唤枝求见,你为了避开我故意跑到院子湖边和他说话,那些不想让我听的话是什么?
不想让你听自然有不想让你听的道理,怕你乱了分寸。
院长,这不是什么难猜的事。
孟长安把豆腐一股脑倒进刚开的铜锅里,老院长连忙伸手去拦:慢些下慢些下,都要碎了啊
冷子出事了对不对。
孟长安放下手里的盘子,坐在老院长对面:那个姓沐的,是冷子杀的对不对。
他连问两句,语调却还很平静,然而这平静让老院长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你想干嘛?孟长安!
老院长的嗓音陡然提高:你刚立了大功,陛下故意不放你回北疆去你知道是为什么,就是让那些人都看看你,让人们都记住你,那些狼厥人到一处你就要露面一次,这是陛下给你的恩赐,你若是自己想坏了自己的前程,你对得起谁?包括沈冷,你可对得起他万里迢迢去北疆帮你?
我和他之间,用不着对不起,也用不着谢谢。
孟长安把一块已经煮透了的白豆腐夹给老院长:院长应该知道我怎么想。
老院长道:韩唤枝南下不是为了刁难沈冷的,而是另有深意,这些事现在还不能让你知道,你只需记住沈冷平安无事就够了。
我相信院长大人的话。
孟长安又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但我觉得光听听还不够,我得看。
你想看什么?
想看是哪个要杀冷子。
孟长安!
老院长啪的一声拍了桌子,脸色骤然发寒,可片刻之后又坐下来:陛下有陛下的安排,你不要胡乱去做事,你真的以为去杀一个沐昭桐就万事大吉了?若如此的话,轮得到你杀?
杀人的事,从来不需要排队。
孟长安放下酒杯:我厌烦了,整日带着一群狼厥族人出现在各种各样的场合,穿着最精致漂亮的衣服说漂亮话,这不是我从军的目的。
那我跟陛下说,安排你尽快回北疆。
我先不回北疆。
孟长安缓缓出了一口气:我想告假。
孟长安,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去南疆。
孟长安语气平淡却笃定的说道:要么告假去,要么脱了军服去。
老院长的脸色极难看,似乎恨不得把孟长安放进铜锅里涮了然后他忽然想到陛下提到这两个小家伙的时候用的那个词少年意气,陛下是最欣赏这少年意气的,不然又怎么会如此关照沈冷和孟长安。
去也行。
老院长忽然松了口气:提前熟悉一下和水师的配合,对未来有好处,不过铁流黎那边怕是要好好解释一下,他若以为陛下把你放给了庄雍,那个铁蛮子就敢跑到长安城来找陛下讲理。
话虽然这样说,可四方大将军不可擅离职守这是皇命,不得皇命,四方大将军别说回长安,就算出所在道地也不是容易事,除非是战时。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说话:院长大人,有客人来了,我说让他等到明天一早再来,那人说什么也不肯走,只是说若院长大人听了他的名字一定会见他。
谁?
他说叫沈小松,还带着一个年轻姑娘,看起来风尘仆仆。
他?!
老院长夹着豆腐的手都颤了一下,啪嗒一声那块豆腐被夹成两段掉了下去。
一阵风从门外吹进来,天知道孟长安什么时候拉开了门冲了出去。
第一百四十二章 黑白会
铜锅还是那个铜锅,菜品还是那些菜品,从两个人吃换做四个人吃就显得有些小气,幸好四个人此时谁也吃不下去,只是听着铜锅里咕嘟咕嘟响,也忘了把风门关的小一些。
该加汤了。
打破沉默的是这四个字,说话的是沈先生。
老院长楞了一下,抬手把风门关了,进不去风,里面的炭火烧不了多久就会灭,随着温度降低下来,铜锅里涮熟了的食材也就露出来,可却只有白豆腐,别的东西还没有来得及放进去沈先生他们就到了。
沈先生似乎是觉得这气氛太尴尬了些,指了指那锅里的白豆腐:书院这么清苦的吗?
老院长:
于是更尴尬了起来。
孟长安想帮忙说些什么,可他却不知道沈先生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又闭上,用鼓励的眼神看向沈先生,可沈先生却觉得才刚刚见面总要寒暄几句,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然后再慢慢引到正题,他还在纠结于用什么词说什么话怎么把话题引到该说的上面。
我们要见珍贵妃。
茶爷忽然开口,直截了当。
孟长安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心说不愧是冷子的女人,但是为什么要见珍贵妃?
见珍贵妃?
老院长指了指门外:皇宫在那边,这里是书院。
茶爷腾地一下站起来,直愣愣的又深深一拜,看起来很生涩很僵硬,她本就不是善于求人的人。
求院长大人成全,我们是进不去宫的。
说出沈小松原本是青松道人这件事,莫说见珍贵妃,陛下也会见你们。
我还不能见陛下。
沈先生忽然转头看向孟长安:你带茶儿先出去,我有些话要单独对院长说。
茶爷一愣:为什么?
咱们走。
孟长安站起来已经拉开了门,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他看着还有些发愣的茶爷说道:不管沈先生要和院长大人说什么,只要是对冷子好的事,莫说让出去等着,出长安等着也可。
茶爷这才醒悟过来,想了想沈先生曾经不止一次说过自己的将来要比孟长安厉害的多,然而现在看起来自己远不如孟长安冷静,也不如孟长安豁达,她却忘了自己要比孟长安多一份担心。
好。
两个年轻人出了门,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稍远些的地方,开始有些尴尬,茶爷想着该说些什么才能缓解尴尬,毕竟孟长安是冷子最好的兄弟,自己总不能如初见的时候对孟长安那般冷淡,再者说孟长安对她现在这态度也算很好了,毕竟当初孟老板是沈先生杀的,那是杀父之仇,如果中间没有隔着一个沈冷,孟长安未必会如现在这样平静。
茶爷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话题。
上次你走的时候,那马好骑吗?
这真是一个奇烂无比的话题。
孟长安居然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回答:不好骑。
这真是一个奇烂无比的回答。
于是,话题便没了。
就在这时候屋子里谈话的声音忽然变得大了起来,老院长的声音尤其尖锐,那般性情的老人都被沈先生气成了这样,天知道沈先生对他说了些什么。
你他妈的,糊涂!
两个人终于听清楚了一句话,那是老院长骂出来的。
孟长安咳嗽了几声抬头望天:你很幸运,我在书院十年也没听到过院长大人骂街。
茶爷一脸的不解,心说这算什么幸运
咱俩还是别聊天了。
孟长安抬起手挠了挠头发,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似的说话声音都有些别扭起来:就这样站着等好了。
茶爷如释重负:好。
两个人各自抬头望天,一个看月亮,一个看星星。
屋子里的声音变得轻了许多,孟长安看到茶爷的脚悄悄往屋子那边挪了些,他心里想着女人就是女人这般幼稚,然后下意识的也跟着往屋子那边挪了挪,两个人各自看着别的方向装作对方在干嘛谁也不知道,一点点往屋门口挪
进来吧!
屋门吱呀一声拉开,沈先生在门口说了一声,把俩人吓了一跳。
孟长安觉得这是自己活这么大以来最尴尬的时候,奇怪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恨沈先生,所以每每念及此处都会有心里难过,难不成自己对父亲毫无感情的?总得做些什么才对,可又不知道真的该做些什么,或者就这样尴尬着也好。
茶爷也觉得这是自己活这么大以来最尴尬的时候,对孟长安那份歉疚终究还是压不住。
两个人进了屋子坐下,看了看铜锅已经被老院长重新点上,茶爷为了缓解气氛自告奋勇:我去把那边的肉切了。
老院长一伸手:放着,让他来。
茶爷觉得自己缓解不了这尴尬了。
孟长安起身去切羊肉,侧耳听着老院长在那边说什么。
我会安排你们两个去见珍贵妃,可有件事沈小松你记住,你对我说的这些怀疑对贵妃不能说一个字,如果说了你知道后果是什么,而且在这件事你查清楚之前连陛下也不能说,我会把你告诉我的全都藏在肚子里,不到水落石出那天我不会透露出去半个字。
沈先生垂首:院长大人的话我都明白,已经快二十年我没说,难道还忍不了这一阵。
唉辛苦了你。
老院长忽然说出这样几个字,沈先生脸色微微一变,忽然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太容易被感动,只是辛苦了你四个字而已,竟是让自己心里暖的想要哭出来。
我得为陛下负责。
我们都得为陛下负责。
老院长看了看孟长安:最近这几天你哪儿都不要去,别在提去南疆的事,我可以给你一个保证沈冷不会出事,原本这些话不能对你说,你的层面还不够听了对你没好处,既然沈小松来了,那我就索性多说几句。
他看了沈先生一眼:陛下已经让廷尉府去了平越道,但不是去查水师的案子,所以你们把心放进肚子里除此之外,流云会也已出长安,这次出去的可不仅仅是黑眼白牙,而是最不该离开长安城的那个。
沈先生了然,心中的憋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
叶流云出长安了,有那个家伙在平越道,只要他愿意去保一个人,就不可能保不住。
孟长安就不理解了,院长大人似乎是第一次见沈先生,刚才还有一句他妈的出口,怎么现在这态度就这么大的转变?
羊肉呢?
老院长忽然喊了一声,孟长安的刀一停,低头看了看,于是比刚才的尴尬加倍尴尬起来。
要不然,吃饺子吧?
茶爷侧头看灯:我说了我去切的,总不至于剁成了肉馅。
与此同时,在大运河上,原本不应该会遇到的黑白两支队伍还是遇到了,只是因为白的那边故意等了等,反正都是要坐船南下的,谁会想到流云会的人和廷尉府的人有什么瓜葛。
河边一艘乌篷船上,叶流云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推过去:平越道湿气重,你那鼻子受不了,提前给你备了些药。
韩唤枝笑起来,竟是稍稍有些腼腆,他那般连鬼都怕的人居然有些腼腆,说出去鬼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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