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夫小哑妻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叶染衣
他们从来没见过皇上对大殿下发那么大的火。
言辞上的犀利,仿佛不把对方狠狠踩到脚底不罢休。
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即便心性再坚韧,他能承受外来非议,能承受艰苦环境下的万般磨练,却绝对承受不住亲生父亲堪比利刃的恶言恶语。
……
太医已经来看过,也开了方子,下晌的时候,赵熙的烧倒是退去不少,人却还是昏迷不醒。
齐贵妃闻讯赶来,当看到亲生儿子脸上烧出不正常的红,一动不动躺在那儿,完全没了往日里神采奕奕的模样,顿时觉得心肝五脏揪扯着疼,红着眼在床榻边坐下,拨了拨赵熙的额发,问挽秋,“是不是夜里被子没盖好,受了凉”
昨夜大殿下没让任何人守夜,挽秋回答不上来这话,只能求救似的看向三宝公公。
三宝公公是齐贵妃亲自挑选来伺候赵熙的太监,在面对齐贵妃时比其他宫人多了几分镇定,他回道:“娘娘,大殿下昨儿个去见皇上,听说惹得龙颜大怒遭了骂,奴才想着,殿下之所以会病倒,恐怕有一部分原因在这儿。”
乾清宫的人没有往外传,齐贵妃暂时还不知道这件事,闻言愣了一下,“什么皇上骂了大殿下”
三宝公公心说何止是骂,还骂得特别难听。
这事儿是他那位在乾清宫当差的义父崔公公说的。
齐贵妃心里七上八下,“皇上到底为何骂大皇子”
三宝公公摇头。
其实他义父说了原因,只不过再三警告过,让他不准外传出来。
当下有这么多下人在,三宝公公哪敢直言。
齐贵妃心凉了半截。
一直以来,光熹帝因着只有这么一位儿子,虽然严苛,但父爱不减,从来舍不得对他说句重话。
如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竟然直接骂上了。
这是有了老二就忘了老大么
从来自信满满的齐贵妃,心中突然涌上危机感。
她觉得自己不能不为儿子做点什么。
让人照顾好大皇子,齐贵妃带着自己的人出了玉堂宫。
谷雨问:“贵妃娘娘是否要去乾清宫见皇上”
齐贵妃摇头,“不去。”
谷雨不解,“大殿下遭了骂,娘娘不想去皇上跟前探探口风求求情吗”
齐贵妃脚步不停,“这种时候去皇上跟前求情,不仅不会缓和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反而会让情势恶化。”
沉默一瞬,她又说:“都道宫里的女人母凭子贵,可若是当娘的什么都不做,儿子的富贵和前程又怎么可能会凭空而来”
谷雨没听太明白,但也不敢再多问,只是跟在齐贵妃身后。
回到咸福宫,齐贵妃让人备好彩布做经幡。
谷雨大概明白过来自家主子是要孝敬太后,“娘娘这是打算曲线救国”
齐贵妃不置可否。
宫中治丧那段日子她就发现了,光熹帝对于生母的感情十分浓厚,否则也不至于因为太后的死萎顿了那么长一段日子。
既然太后对他如此重要,那就直接拿太后做文章。
为了儿子,有些苦齐贵妃吃得心甘情愿。
做经幡的材料备好,她没有假手于人,自己熬了一宿做好,第二日拿到寿安宫去祭奠刚走没多久的太后亡灵。
这件事被留守寿安宫的小宫女告诉了光熹帝。
毫无疑问齐贵妃掐得很准,她这么做,触动了光熹帝。
想到齐贵妃的贤惠大方,再想到自己当时一怒之下对大儿子恶语相向,光熹帝心底生出悔意来,趁着赵熙病倒,亲自去了趟玉堂宫。
皇帝驾临,惊了玉堂宫一众宫人。
光熹帝扫视了众人一圈,嗓音冷沉,“大殿下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病倒”
旁人可能不懂光熹帝的心思,三宝公公是这宫里的老人,马上反应过来帝王想找个台阶下,他膝行两步上前,叩头请罪,“回皇上,是奴才失职,夜间忘了关窗导致冷风灌进来,让大殿下受了凉。”
“废物!”光熹帝一脚将他踹到旁边,把其他人留在外面,带上崔公公负手走进内殿。
赵熙的高热倒是退下去不少,却诱发了咳嗽,光熹帝进去的时候,他正捂着嘴巴干咳,听着就让人觉得喉咙处痒痒。
见帝王亲临,赵熙一把掀开锦被,要下床请安。
光熹帝弯腰扶住他,“都病成这样了还逞什么强,快些躺下休息。”
赵熙只好又躺了回去。
崔公公给光熹帝搬来凳子。
光熹帝坐下,视线落在赵熙因为咳嗽而涨红的面上,问他,“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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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母一说,赵熙就明白什么意思了,母妃八成是觉得他在光熹帝面前不够圆滑。
齐贵妃的声音还在继续,“人情世故是每个人的必修课,而你作为皇子,作为储君候选人,这一关必不可少。母妃欣赏你寡淡无欲的性子,但不代表这一套到你父皇跟前也行得通。
你要记住,他是帝王,尊严和威仪不容侵犯,你要做的是顺从,而不是跳到龙背上刮鳞。
触怒他的后果有多严重,我想不用我多说,你自己已经深深体会到了,往后切记不可再如此鲁莽,凡事三思而后行,给自己留条退路,这才是皇子的正确生存之道,明白吗”
赵熙不太赞同他生母的这些话,只不过为了避免争执,他点了点头,假装答应。
齐贵妃如何看不出来儿子态度上的敷衍,却又舍不得责怪,只伸手戳戳他脑袋,“你呀,就是一根筋,死心眼儿,跟你父皇年轻时候一个样。”
赵熙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说,好奇地看向生母,“像我父皇不是更好”
齐贵妃摇摇头,“未必见得是好事。”
——
赵熙因为提议让陆行舟出山被光熹帝大骂一顿甚至是病倒的事儿,宋元宝一概不知情,他这段日子正在家里埋头苦读——哦不,吃喝玩乐。
不同于宋巍当年的严谨端正,宋元宝对于头一次乡试的态度很随性。
倒不是自负,而是他在玉堂宫憋闷了太久,好不容易出来几天,不想再过回每天神经紧绷的日子,实在是太磨人了。
宋巍见了,说他两句,“你这态度能考中举人”
宋元宝说:“我在尚书房的时候多紧张的考试都经历过,先生简直非人哉。
爹应该不知道,我们的考试分很多种,有一种最变态,就给一炷香的时辰,我算过时间,把审题、研墨和提笔答题的时间算进去,最快也要一炷香,也就是说,审题的同时,答案就必须要浮现在脑子里了。
更变态的是,这种考试我竟然考了一年!”
说到最后,宋元宝大有一种“我是谁我在哪”的感触。
宋巍听说过尚书房的先生上课方式跟别处不一样,以前也听宋元宝描述过那是“饿死鬼投胎”的讲课速度,完全不给你喘气儿的时间,稍微走一下神,就有可能听不懂他接下来讲的什么。
十分考验学生的注意力。
再后来,元宝又说这种上课模式是大殿下自己要求的,目的就是为了不断地挑战自己极限。
如今听他说起一炷香的考试时辰,宋巍不难猜出,八成也是大皇子自己要求的。
看着儿子一脸的生无可恋,宋巍没有再强迫他去温书复习,只道:“你已经十四岁,很多事不用大人督促,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放心吧爹。”宋元宝将脑袋从桌上抬起来,“虽然我不敢保证一定能中头名解元,但我敢拍着胸脯说,保证不会落榜。”
他对自己的要求真没那么高,不像赵熙,那个人要是来考试,目标指定是连中三元。
不过,一想到尚书房那种变态没人性的考试,宋元宝觉得乡试会试甚至是殿试到了赵熙手里,就是不叫事儿。
父子俩坐了会,宋元宝忽然问宋巍,“爹,您说大皇子这么优秀,皇上为什么不直接封他为太子”
这是个敏感话题,宋巍扫了眼外面,见没人,这才低声道:“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玉堂宫,往后不要再谈论类似的事情。”
宋元宝闭了嘴,心里却为赵熙叫屈。
入宫一年多,他并非成天待在玉堂宫读死书,对于宫里的某些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下人们都说,皇帝偏宠端妃,而端妃又给皇帝生了个儿子,尤其前些日子太后薨逝,似乎只有那个白白胖胖的二皇子赵诺能安慰到光熹帝,以至于他成天往端妃的永和宫跑。
更有人说,皇上心里其实是属意二皇子的,大皇子再努力也没用,将来那皇位指定要留给二皇子。
当时宋元宝听到这些话,心里一阵一阵地发堵。
皇帝要真有意让二皇子做储君,那他就是瞎!
不仅眼瞎,心也瞎!
不说历朝历代,起码往前数两三个朝代,就没有哪个皇子像赵熙这样拼,小小年纪把自己逼得几乎全能。
还有人嚼舌根,说大皇子才几岁就对自己狠,再这么下去身子骨吃不消,可能会短命,所以他现在的努力都是徒劳,白白为二皇子做嫁衣。
宋元宝当时听得咬牙切齿,赵熙分明每个月都有至少三次的例行平安脉好么,太医都没看出问题来,几个小杂碎竟然敢在一旁诅咒皇子早死
当然了,嚼舌根子那些人宋元宝一个都没放过,一状告到内务府,该拖下去拔舌根的拔舌根,赐死的赐死。
那段日子宫中无端少了一些下人,赵熙问宋元宝知不知道原因,宋元宝摊手,“下人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赵熙知道他老是没个正经,就没再往下问。
——
九月初八,宋元宝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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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宋巍乡试的时候,名次很一般。
那还是在他花时间认真温习的情况下考的。
宋元宝跟他一对比,那简直就是活生生的逆天。
这么大的喜事儿,即便宋巍夫妻不提,宋婆子也说了,要给大孙子好好办一场。
宋元宝不想张扬。
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自己中了解元,他第一时间想到赵熙的反应。
不用猜,那个人肯定什么表情都不会有,即便有,也会夸他考得一般。
没准还会损他两句——不就是个解元,又不是状元,你好意思大张旗鼓的摆宴请客
光是想想,宋元宝的后背的冷汗就一茬接一茬地冒。
他看了眼正坐在堂屋商量摆宴细节的温婉和宋婆子,突然开口道:“奶奶,我不想摆宴。”
宋婆子抬头,一脸不解地望着他,“为什么”
“只是个解元而已,又不是状元,我觉得没必要。”
虽然这解元是京城乡试的解元,含金量很高。
宋婆子看他半晌,突然笑起来,看向一旁的儿媳,“你听听,我这大孙子都学会低调做人了。”
宋元宝趁机道:“就这么说定了啊,不摆宴席。”
宋婆子问:“那你姑奶奶家,小姑姑家还有你二伯父以及你那些同窗,一个都不通知了”
“不了。”宋元宝拒绝,“等将来真中了状元,再请他们来也一样。”
不等宋婆子说什么,宋元宝接着道:“奶奶您想啊,今年秋闱,明年跟着就得春闱,您孙子我要是会试再中,您是不是还得请,殿试又中,你又得请。这半年的时间,您就摆三台宴席了,这要换了我,我才懒得去。”
温婉想了下,跟婆婆说,“我觉得元宝说的有道理,这小子一看就是考科举的料,万一后面的会试和殿试都中了,咱家又要跟着摆宴,我们不烦,客人都烦了。”
宋婆子考虑过后,没有驳斥孙子的想法,“得嘞,既然咱家的解元公都亲口发话了,我这个老婆子只能照办,那就,不摆宴席了,自家人做一桌好吃的乐呵乐呵。”
宋元宝闻言,嘴角往上扬了扬。
出了荣安堂,温婉叫住宋元宝,“你不想设宴的原因,不单单是怕客人觉得麻烦吧”
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这么多年,温婉对于这个继子的性子,多少还是了解。
宋元宝闻言,似乎在纠结怎么回答。
温婉不勉强他,“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先回房歇会儿,我让金妈妈再去买些好菜来,好好给你做一桌宴席庆贺庆贺。”
宋元宝忽然道:“其实也没什么难以启齿,我这个解元,全都是靠着大殿下这一年多的磨练才捡来的,他每次考得那么好,都没人给他摆宴,我就是个小小的乡试,那试题的难度还不及尚书房考卷的一半,中个解元就高兴得找不着北大肆欢庆,觉得有点儿过了。”
温婉听到他这么说,“你觉得该低调,是应当的,只不过,你能拿到解元,并非白捡,而是你自己辛苦磨练了一年的结果。
当初你爹就说过,你跟着大皇子肯定能学到在别处学不到的东西,这会儿乡试,看出点门道来了吧”
宋元宝点头,“学会了尚书房的课,来应付外面国子监甚至是科举考试的试题,难度自然而然就降低。”
温婉说:“但愿你明年再接再厉,会试再次大放异彩。”
宋元宝想了想:“娘,我明年不想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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