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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长安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嘉图李的猫

    三人的奇特之处就在这,三人虽然是读书人出身,可却并不偏袒夫子庙,甚至更多的是为天下,为圣皇服务。

    “‘大人’一词当不得,当不得!”范言看到安世襄,心中便有了几分好感,不分官级品阶,让他进府,就让范言对这位从未见过的安世襄大人另眼相看。听到他的话和称呼,便有些惶恐起来。

    “无碍,行的是圣朝事,造福的是天下百姓,只要是个合格的官员,都当得起‘大人’一词。”安世襄挥了挥手,颇为诚恳的解释道。

    下人这个时候送来了一壶茶,安世襄笑了笑,接了过来,先为范言斟了一杯茶,随后再给自己斟了一杯。

    范言的惶恐变成了惊恐,想接过壶的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安世襄看出了他的不安和惶恐,想来是见过太多摆架子的官员了,到了他这里,有些不适应。

    安世襄所料不错,这位八品的右拾遗这些年见过不少的官员,大不过六部侍郎,小不过他这八品的右拾遗,那些人一听说他的品阶,说话的语气便都变了。

    他今日鼓起勇气来见圣朝三大支柱之一的安世襄,设想了无数的可能,他甚至在脑海中预演了怎么辩驳的情形,可没想到堂堂侍中,更像一个和蔼的长辈。让他那些早就想好的,慷慨激昂的话都说不出口。

    范言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在下还是受之有愧,右拾遗一职,本就是言官,可这数十年来,下官无一言可进!”

    安世襄笑了笑,他觉得这个人身上有种寻常读书人没有的东西。

    “谁说没有,你这不是来进言了么?”

    范言点了点头,从怀里拿出了一封奏折,突然单膝下跪,双手捧着那封奏折,朝着安世襄说道:“请大人递交!”

    安世襄心中有预感,他大概猜想到了这位言官要言何事,说何理。

    他面色凝重的接过了那封奏折,之上用的还是几年前的封面,圣朝早于三年前便换了奏折的封面和格式,这位右拾遗想来一直未有言可敬,几年前的事也不知晓。

    安世襄扶起了他,微微一笑说道:“折子我会帮你递上去,不过还得再抄录一份。”

    范言一愣,有些迷茫。

    安世襄回到自己看书的桌子前,拿出了几封没有笔墨的折子递了过去。

    “现在用的都是这种。”

    范言低下了头,有些惭愧。

    “十几年没有进言,没有寸功,真是惭愧,连奏折换了都不知道。”

    安世襄开怀大笑,他越来越觉得这位小言官有意思了。

    笑毕,范言还是惭愧得不敢抬头,安世襄看着他,面露微笑道:“若你三天进一小言,十天指一大过错,那百姓得多苦,郭敬晖、陈伯驹和我岂不是要以死向天下谢罪了?”

    范言闻言,这才抬起头来。

    安世襄叹了一口气,拿着那封奏折说道:“你这里面写的是不是大皇子和庇寒府一事?”

    范言点了点头吗,认真了起来。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皇子。”

    安世襄点了点头,紧紧的盯着他。

    “你知道多少?”

    范言目光丝毫不弱。

    “弑父,弑弟!”

    短短两个词,让安世襄瞳孔一缩。

    “你是怎么知道的?”安世襄压低了声音,显得谨慎而又凝重。

    “下官算是钦起。”

    钦天监的官职虽然不大,可这些事自然也瞒不过他们。

    安世襄死死的盯着他,似乎要看清楚这个言官脸上的每一根寒毛,盯得范言后背直发凉。

    范言咬咬牙,腰杆挺得很直。

    “错了就是错了,不管我知不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这件事都不应该这样处理。更不应该当做一场……”

    安世襄眼睛一瞪,范言还是说道:“交易!”

    安世襄看着一脸倔强的范言,目光柔和了下来,长叹一声说道:“没用的,谁都知道这事有错,可却是最好的处理办法了。”

    范言摇着头。

    “最好的办法就是大皇子伏诛,给忠义候一个交待,而不是让人替罪。”

    安世襄苦笑一声。

    “陛下说了,这是家事。”

    范言猛地一下从椅子之上站了起来!

    “轩辕家的事,有家事国事之分么?坐了这个位置,家事便是国事!国事便是家事!”

    安世襄眼睛一亮,随即又黯淡了下来。

    “别说你,就算加上我,也是人言轻微,改不了的。比起夫子庙和圣皇来说,我们只是胳膊,胳膊拧不过大腿的。”

    安世襄一瞬间背似乎有些佝偻。

    范言眼神也黯淡了下来,他知道这位安大人说的是真的,他也知道自己等人没有任何的可能改变这件事。

    想要一个皇子伏诛,而且是得到圣皇宠爱的皇子伏诛,天方夜谭!

    他坐了下来,最终不甘心的咬了咬牙说道:“还是请大人代为递交!”

    安世襄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想给你一个建议,把奏折换成信,老夫代为转交圣皇!”

    范言一愣,感激看了一眼安世襄。奏折和信,内容没差,可所代表的便差了十万八千里!

    范言就地取材,借了安世襄的书房把这奏折誊抄了一遍,然后递给了这位老人。

    他出门的时候,安世襄看着手中那张轻飘飘的纸,好似有万斤之重。

    “若是改变不了结局,或者没有回应呢?”

    听到这话,范言一愣。

    他偏过头,一束光似乎打到了他的脸上。

    “若真是那样,我便把我知道的公诸于世。”

    安世襄浑身颤抖,颤巍巍的说道:“你可知道,若真到了这一步,那后果!朝堂乱,百姓不得安宁!”

    范言声音低沉。

    “可我是只是一个读书人啊,我有自己的坚持,而且我也知道,短暂的混乱只是为了更长久的安宁。”

    “从小有人就告诉我,要有骨气,有原则。书本上的东西可能会变,会过时;可骨气和原则还有心中的称是千古以来唯一不会变的!”

    “有了它,我范言才是范言!”

    下一部分的情节,范言之死,少年怒拔剑;皇子受难,少年仗剑天下游!

    悄悄的说一下,加群,每次加了了十个,第十个当天会多更新一章。

    (iishu)是,,,,!




第七十七章乞宥言官正国法以章圣德疏(上)
    【】(iishu),

    劝规书

    安世襄拿着那封信,想了两天。

    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帮这位右拾遗递上这封信,他甚至可以猜测出这封信递交上去的后果。

    圣皇要么置之不理,让这信如同泥牛入海,了无音讯。当然,圣皇也有可能随意找个理由让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右拾遗闭上嘴。根据他对圣皇的了解,圣皇更大的可能是会对这封信置之不理。

    至于他说的什么昭告天下,他一个个小小的右拾遗,又有多少人能信他的话?

    既然如此,安世襄把这信往上递交也没什么问题。可是,范言的到访,让他对这位小小的右拾遗提起了兴趣,他觉得,这位范言的能力绝对不止是做一位右拾遗。

    年轻的时候,总喜欢和人攀比,比凶比狠比才比力;而年纪大了,却反了过来,更容易去欣赏别人,更加的惜才。

    对于范言,他就起了惜才之心。

    他不想因为这封信让范言这个名字上了圣皇的黑名单,凭他的胆识,这位右拾遗值得更高的位置,去做更大的功绩,去为更多的人说说话。

    安世襄把这封信留在手里两天,这位右拾遗范大人也来了两天。

    到了第三天,安世襄终于下定了决心把这封信递了上去;因为惜才,所以他才要支持这位右拾遗。若是连他的决定都不支持,那又凭什么说自己惜才呢?

    这两天内,大皇子一案可以说是毫无进展,也可是说是收获颇丰。

    柴薪桐在大皇子的交待之下,找到了不少的证据,也抓住了几个杀小太监的手下,杀太监,陷害柴薪桐一事已经可以定罪了,甚至连大皇子的那些手下都没怎么反抗,老老实实的便伏法了。

    可柴薪桐要的不仅仅是这些东西,他更想从大皇子的口中问出那两兄弟的情况。有好几次,他看着面带微笑的大皇子,几乎拳头都要打到了他的脸上,好些时候,在众人面前,湛南和湛胥这两个名字差点脱口而出。

    可柴薪桐还是忍住了,圣皇和未来有可能出现的庇寒司如同两座大山压在了他身上,当他想逼迫大皇子的时候,这两座大山便压得他踹不过气来。

    在众人面前,他只能强行收回脾气,问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

    ……

    安世襄把那封信递上去的第一天,圣皇看了一眼那封信,便带回了御书房。

    圣皇把那封信丢在了桌子之上,坐了下来,眼睛又不自觉的瞟了一眼,这个他连名字都记不得的右拾遗,居然敢来劝言,难道他以为自己比夫子庙和三位老人更加的有话语权?

    圣皇想到此处冷哼一声,他现在装作没看到这封信。突然间,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他想到了一个人,柴薪桐!

    何不利用这个机会,让柴薪桐去解决这件事。让曾经夫子庙的人去应对言官,圣皇想到此处嘴角露出了一抹微笑。

    ……

    杏花烟雨楼。

    圣皇换上了一身锦袍,这次他没有让晋王抬轿,而是自己徒步走来。

    他到了门口,便从腰间摸索出一把带有锈迹的钥匙,打开了门。前些日子下过几场夏末的雨,酒楼里传来了潮湿的发霉味。

    圣皇直接走上了二楼,找了临街的窗口坐了下来。

    这个坊已经很少有人了,在前朝,这个坊可是赫赫有名。可到了如今,经济中心向东西市移,向皇城移,各种酒楼青楼装潢华丽,美女多姿,这种老式的酒楼甚至于当初的坊便冷清了起来。

    现在圣朝,已经很少有文人会单纯的登高望远,畅意抒怀了。

    他们的文章和词更多的要有美女和美酒,更多的是感叹时光易老,佳人不再。几乎没有“气吞山河如虎”般的佳句了,有些时候就连圣皇也分不清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要盛世,文人们才会有更多的心思放在耳边的清风暖语上;也要在盛世,文人们才会更在乎书案旁的红袖添香。

    圣皇看向了楼下,一身官袍的柴薪桐走了过来。

    柴薪桐上来,才要下跪拜见,圣皇淡淡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不用了,坐下吧。”

    柴薪桐坐在了圣皇的对面,两人的桌子上没有酒,也没有茶。只是不远处的墙壁上“杏花烟雨阁楼台,百年风雨散人间”静静的待着,在彰显着这栋楼的古老与腐朽。

    柴薪桐环顾一下四周,想找找那位老人,前朝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状元。

    “不用找了,他跑了。”

    柴薪桐闻言,有些惊疑的看向了圣皇。

    “这座酒楼本来就是本皇有意保留下来,他得以生存也是因为我让晋王每个月匿名给他送了些钱粮。”

    “那他怎么会跑?”

    圣皇冷哼了一声,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本皇让晋王劝他做官,他听说这楼是我在背后资助,假装答应,回来却悄悄的把钥匙放在门口,连夜跑出了城。”

    圣皇对这事似乎并不恼,反而有些开心。

    “你说啊,本皇以后会不会拥有如此忠心的读书人。更有趣的是,他还留了一个账本,这些年来本皇资助的每一笔银两都在上面,哪些他自己用了,哪些他资助百姓了都一一明列,最后还写信告诉晋王,他用了的那些,他会还回来,坚决不食一丝一毫的官粟。”

    柴薪桐听到圣皇这么说,也笑了,他也没想到会有这么有趣的一个人。

    柴薪桐甚至脑补了那位前朝状元小老头写信时吹胡子瞪眼的情形,像极了赌气的老小孩。

    “这也算不错的读书人,当年朕看过他的文章,写得不错,字也挺漂亮的。”

    “可惜啊,不是朕的读书人。”

    柴薪桐感觉到了圣皇似乎有言外之意,低下了头,认真的听着。

    圣皇拿出了一张纸,上面的墨迹还未干,递了过去。

    柴薪桐抬眼望去,只见第一行便是“劝吾皇谏言”五个大字。

    “这是一位叫做范言的右拾遗给本皇的劝谏,用的书信方式。文采不错,不过内容我不喜欢,你去处理一下。原本朕留着,给你的是本皇的手抄本,他的字,比本皇的要好。”

    圣皇说着,柴薪桐这才低头看去,只见上面写得都是国法之重,核心思想便是“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子岂可免乎?”。

    说实话,柴薪桐觉得这封信写得很诚恳,内容也直指要害,各中利弊和逻辑都很清晰。仿佛如一个和蔼的教书先生对你劝解一般,没有过激,只是告诉你什么是错的,在引导别人。

    若是这封信写给别人,那肯定会起到不错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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