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争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水鬼游魂
强国强军是一个愿景,但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即便是学者之间的争论,也是从来是谁也不服谁的争执。而蒋方震对这些的了解更显得薄弱,从一开始就被卫挺生的气势给震慑住了,表情有些愕然。
“老卫,过了啊!”王学谦对卫挺生的这种做法其实也不赞成,来这里面试的,多半也是社会精英,可动嘴皮子,还真的不是卫挺生的对手。
这个时代的哲学系学生,每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在学校里,和同学之间辩论,直到双方都说的腿脚乏力,口干舌燥,休息过后再来。美国的校园,这种辩论更加的频繁。而卫挺生的履历中,就有一个哲学硕士的学位。
他最喜欢听的一句话,就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更何况,蒋方震还是一个军人,跟着梁启超,能学到多少东西还很难说。
倒是被卫挺生一套套的说辞,隐隐有种被问懵的样子。
“原来被他给耍了?”
明白过来的蒋方震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起来,对油头粉面的卫挺生的感觉跌入谷底,心中不忿,已然气的有些发抖,想要站起来一走了之,却看王学谦的样子,还算是好心,这才忍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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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争锋 第457章 【湖边的老土匪】
王学谦没有多留,摆摆手,走了。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卫挺生不服气的喊了一句:“子高,还没结束呢,坐下来再聊聊!”
“不管是信仰也好,还是认为的劫富济贫也罢,谁让历史已经给出了答案,不说了,还有事呢?先走了。”
“我坚信,公平是战斗的源泉!”
“没错,但是没有信仰的公平就是土匪式的劫富济贫,是强盗逻辑。”
王学谦没有卫挺生那么浓的谈性,再说了,他也准备去找马寅初聊聊,他就不相信,老马这么好说话的人,竟然会一口回绝卫挺生。
反倒是蒋方震听得挺有意思,听两人的说话,显然是一种如雷炸响的感觉。思路非常清晰,而且结合东西方的文化,虽然是东一句西一句的,可听着新鲜,却处处透着一种深思熟虑之后的见解。
很多地方,都是他跟随梁启超在欧洲都没有找到的答案,反倒是在两个看上去像是青年才俊的年轻人身上,都一一的展露了出来。
“你是学军事的?”
突然卫挺生惊叫道,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但口气中完全没有兴奋,反而是带着一种责问的语气。
倒是蒋方震纳闷了,履历上不都写着清清楚楚的吗?
有些误会来的快,去的也快。
卫挺生纳闷的嘟哝了一句:“捣什么乱啊!”
原来他和王学谦都没有细看蒋方震的履历,这才疏忽了,卫挺生也不是以貌取人的主,而通过谈吐是了解对方学识最好的办法。可他是想要找一个经济学者,来给还在申请牌照的《东方证券报》寻找一位主编,可没想要找一个有留学背景的保安主管。
不过,眼前这个干瘦的中年人的履历。虽然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可也是光鲜闪人。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日本东京帝国大学。
德国柏林军事学院……
都这么牛了,怎么招,在军界找一个高级职位。对蒋方震来说应该不难吧?
刚才还有的一些优越感,在卫挺生的身上一下子荡然无存。反之涌起了他浓郁的好奇心。按照对方的经历,至少也是一个将军,而如果在军阀部队中,担任将军,会看上他的那点薪金?
1000元的月薪,在上海滩虽然也不算少了。
但是在军队中,高级军官根本就不会看在眼里。看看李纯。晋升将军不超过十年,公布出来的财产,都超过了200万。还有没敢公布的呢?鬼知道,有多少?
很快。蒋方震就发现,自己没有跟着一起离开,就是一个天大的错误。
卫挺生嬉皮笑脸的凑近,嘴角那意味深长的,恨不得抽上两巴掌才解恨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不对劲:“犯事了?”
自认为很懂行的卫挺生,笑嘻嘻的看着蒋方震,一口认定的样子,让蒋方震看的牙痒痒。
犯事?
这种暗示。符合推理,但不符合蒋方震的实际情况。再说了,他是一个孤傲的人,不然也不会说出日本陆军是最糟糕的军队这样的话来了。
用犯事一词,污蔑了蒋方震从军十多年来的经历,说不上丰功伟绩,但也不是靠着喝兵血发家的人。一下子,蒋方震的脸色就不好看起来,想要反驳,但心里头只能暗叹。这不是在老百姓心目中,这个时代军官的普遍形象吗?
贪生怕死,贪婪成性。在台上的时候,吆五喝六的,颇为光鲜。一旦下台,就一副落魄相,要是为了疏通关节,把贪墨来的钱,花了出去,生活肯定拮据。
“我不是来面试的,只不过走进你们大楼的时候,见接待小姐热情,才来的……”原本还想和卫挺生聊了几句,虽然是误打误撞,但他还是觉得卫挺生这人是很有口才的,但再浓烈的谈性,话不投机,半句多。
几卫挺生发愣的空隙,蒋方震站了起来,拿起公文包就走,出门的那一刻,蒋方震才想起来,刚还有一个人说的东西,似乎非常有道理,真要能说出那样的话的人,要说没有名气,估计也难。
找人打听一下,说不定好有机会见面。
“刚才说话的那位……?”
卫挺生倒也没真生气,他也是在交易所开业之前,闲的心慌,而上海滩富商的饭局,说实在的,还真的让他烦闷。好在蒋方震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他的不快,嬉笑道:“他呀,湖边的老土匪。”
得了,连真名都不想说。
看着蒋方震匆匆出门的样子,卫挺生摸着下巴有些奇怪。
这人都落魄成这样了,还死要面子活受罪?
好在他也不会深究这些,想要出门,却看着外头艳阳高照的天气,顿时打消了念头。心里暗暗计较,抬头看了一样空调的冷风排气管道,心中暗暗无奈,新科技是好,让人都趴着不想动弹,就是有一样不好,时间长了,鼻子不通气。
出了报社,王学谦先去了距离不远的‘浙商会馆’,汽车一脚油门就到了,方便的很。
找到虞洽卿的时候,他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无奈之色,颇为诧异。
“虞叔,遇到为难的事了?”
虞洽卿抬头一看是王学谦,脸上有些挂不住,当初可是他拍着胸脯保证的,说什么要把蒋尊簋从广州给招来。可没想到,南方的大总统府委婉的拒绝了虞洽卿的提议。
好在孙中山也知道,虞洽卿帮着创办证券商品交易所,花费了不少的心血。
这是孙中山眼中的摇钱树,是将来革命崛起的财源,想着虞洽卿的好。可蒋尊簋是大总统府的总参谋长,地位尊贵,而且孙先生对蒋尊簋在军事的谋略依托甚重,自然不敢放人。
其实这也是南方各地督军府的难处,一个保定军校。支撑起了北洋军阀百万大军。还有不少流落到了南方,在军队中担任重要职务。可南方给地的名将,就那么几个人。
蒋尊簋也是名声在外的军事人才。而对于孙先生来说,他本就不懂军事。能够有一个懂军事的幕僚,又能信任的,是多么的不容易?
怎么可能因为虞洽卿也在为他办事,就把身边的左膀右臂给送出去?
这也太看得起虞洽卿了。而且孙中山在被北洋政府耍了几次之后,在有些事情上就显得更加的激进,已经有了武力统一全国的打算,在这个重要的关节点。他怎么可能放手身边的大将,送人?
好在胡汉民看出了孙中山想要夺取粤军控制权的想法,就建议将在粤的无权军事人才中选一个。现在陈炯明的实力已经有隐隐控制大总统府,一旦让他网络更多的人才。保不齐有另外的想法。
孙中山虽然对己无私,但也是一个非常有权利控制**的政客。
万一要是再多了一个袁世凯,他将面对的又是被架空的尴尬局面。吃一堑长一智,这一点他不能不防。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听从胡汉民的建议。将准备重用的温应星放弃,送到浙江。
原本是想着要来一员大将,可没曾想到是,来的是一个毫无带兵经验的留美参谋。这让虞洽卿也对广州的做法颇为不满起来,再说了。商人讲究一个排场面子,这不是当着他的面,给他难堪吗?
“贤侄,听我说,广州的大总统府不答应放人,你看……”
“有没有希望在上海招揽一个能带兵的人才?”
虞洽卿心说,你要让我找一个黑心商人,倒是容易。可要说招揽带兵人才,这可难了。
好在,对方虽然没有送来蒋尊簋,但并没有把事情做绝,送来了一个替补。不过,在这个时代,海外留学生中,学军事的,最吃香的从德国留学回来的。
在很多政客的心目中,德国陆军才正宗。
至于留学日本的军事人才,能吃亏是真不假,而且对职务也不太挑剔。像蒋介石那样的,动不动就挂职而去的,毕竟少见。至于留学美国西点军校的,属于西贝货,但普遍不被认同。
“其实,广州的大总统府也没有说不送人来,听说是留学美国的一个参谋,回到广东之后,也没有找到合适的职务,闲着。”虞洽卿说话间,脸就有点挂不住的红了,这话说的,像是天黑后的菜市场,大白菜给钱就拿走的样子。
但王学谦并没有生气,反而兴致盎然道:“此人是谁?”
“你自己看电报吧?”
“温应星?”
点报上并没有说太多,毕竟在大部分省份,广东的大总统府是非法的,而在燕京,要不是北洋内部斗的不可开交,早就发兵南下了。所以,商团和大总统府的往来电报,不少用的是暗语。
翻译出来之后,也不过寥寥几句话。
可对王学谦来说,这个时代的军事人才,他没几个人能叫出名来的,即便能叫出来的名字,也已经是功成名就,哪里可能屈尊来浙江当一个手下没有一兵一卒的守备旅旅长?
不过,温应星他倒是真的听说过,这还得益于,此人的美国西点军校的同学,乔治-巴顿。在美国的时候,巴顿倒是提起过温应星,虽然说得不多,至少巴顿那张恶毒的嘴巴,也没有说温应星的坏话不是?
“贤侄,您看这人能用吗?”虞洽卿小心的问道。
王学谦倒是并不在意,就一个守备旅的指挥官,能约束部下,就可以了,不用太在意能有多强的指挥能力。再说了,温应星应该不弱。于是就点头道:“我看不错。”
虞洽卿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大喘气道:“你喜欢就好。”
想起朱葆三嘱咐他的事,虞洽卿也是头大,说好的两个浙江本地的军事人才,蒋方震也没有答应回到浙江,帮忙组建宁波守备军事力量。
只答应见一面王学谦,见面后再说。
这是拿话来拷问王学谦的架势,之后结果如何,虞洽卿也是心里没底。
“蒋方震答应晚上见你一面,这个人是挺傲气的,脾气也倔,有冲撞你的地方,先忍耐一下,等把人带到宁波再好言好语的相劝……”
“虞叔,听你这话,好像是山里汉子买媳妇的手段。这是等生米煮成熟饭,才放心啊!”
“你小子!”
虞洽卿手指上下晃动的,指着王学谦,也笑了。在浙江的军人中,不管是在浙江本地,还是在外的,蒋方震的名气是最大的,能力也是最被认可的。除了让人琢磨不透的脾气,几乎可以说是完人。虞洽卿把找事先抄录好的地址,给了王学谦,说:“就是这个地方,已经约好了。他不同意去饭店。”
王学谦结果地址,心头一愣,还有这样的人?
上海滩的规矩,不管是绑架杀人,起义兵变,还是商人做买卖,骗子做生意,妓女钓凯子,都喜欢在大饭店里谈判。显得有诚意。
就像是燕京的六国饭店一样,大人物就是通电下野,多半也要宴请亲朋好友,同僚亲信,在饭店的大厅里摆上几十桌宴席,在台上喜气洋洋的说,某某要下台了……然后才是舞会序幕。
当然,办这种事的人,多半是不被人关注的边缘人物,博人眼球而已。
而蒋方震长期以来,都是担任军事幕僚的身份,也不会像那些目不识丁的老军阀那样骚包。再说了,他也没定下主意,别看蒋方震在上海滩生活拮据,数着手头上的钱过日子,可他要是想要当官,各地的督军,上赶着有人请他。虽说,人是狂了一点,但要说能力,真是没的说。
将近傍晚,白天残留的热浪散去了不少,但走在大街上,还是显得闷热。
拐进一条巷子,身边的钟文豹不由的紧张了起来。
这种地方,是很可能接触社会底层的帮派人员的,要是看到巷子口的汽车,保不齐有人会动绑架的念头。
反倒是王学谦并未在意,他也感受到了巷子口纳凉的人中间,有人打量的眼神,不过那也正常。低头看了一眼地址,驻足观望起来周围的环境。
抬头的那一刻,他也有点诧异,迎面走来的人似乎很面熟,这不是白天在报社遇到的那个人吗?
对方见到王学谦的那一刻,也明显的愣了一下,随即笑着走了过来:“您是湖边的老土匪?”蒋方震还以为卫挺生说的是王学谦的笔名之类的,当然也只有这个解释更贴切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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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世争锋 第458章 【举棋不定】
“老土匪?还是湖边的?”
王学谦愣住了,有点一头雾水的样子,让人看着有点怀疑。
蒋方震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您的笔名不是叫‘湖边的老土匪’吗?”
这下,王学谦才想起来,是有这么一说,可这个绰号可不是他的,也不是他的笔名,而是那时候,在办公室里,卫挺生正在和王学谦争论,法国大革命的失败原因。
而‘湖边的老土匪’是狄德罗对伏尔泰的昵称。
先贤的名字,王学谦怎么敢亵渎?连连摆手道:“这都是我朋友的玩笑话,朋友不必当真。‘湖边的老土匪’更不是我的笔名,而是法国启蒙运动中的领袖狄德罗对他朋友伏尔泰的昵称。”
“啊!抱歉,抱歉。”
蒋方震闹了一个大红脸,他还是这些年才开始大量接触一些文学方面,对哲学,尤其是西方哲学的典故,知道的并不多。这半辈子都混迹在了军营之中,一下子混在浪荡不羁的人文中间,也颇有压力。好在他对生活要求不高,也能勉强应付过去。
王学谦见对方没有走的意思,于是开口打听道:“这位朋友,知道这家人的主家来往的客人多吗?”
王学谦伸手指着的正是蒋方震租住的房子,两层的里弄房子,说不上多豪华,但好在独门独院,比较幽静。上海滩的居住条件,在这个时代还是不错的,真正让租界人口爆发的时代还是在抗战初期。
而此时的上海滩的马路也比较宽,行道树,绿化都是做的不错的。
蒋方震顺着王学谦手指的方向,看到的是自家的二楼窗台。眼神微微有点警觉起来。他知道,这一两天内,‘宁波商团’会派人过来,和他商谈在宁波任职的事情。
来的竟然是蒋方震印象不错的王学谦。这倒是让他有点意外,不过他并不急着表露身份。反而像是颇为好奇的看了一眼王学谦,低声道:“先生是来寻仇的?”
“不,是来交朋友的。”
王学谦感觉到蒋方震语气中的异样,但他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不过随口一说而已。
反倒是蒋方震神秘一笑道:“这家人自从入住之后,就很少露面。朋友也不多,总觉得有些孤僻。先生要是找人的话,我可以代为传达。”
“不必了。”
王学谦摆脱了蒋方震,径直走了到门口,你弄的房子就是这样,前面很窄。院子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即便如此,每一幢房子,都有一个小院子,大门倒是造的很高。
院子里很少能晒到太阳,大门的声音之后。
蒋方震却故意的往巷子口走去,他倒是放心家里孤儿寡母的安全,反而饶有兴致的看着巷子口。两人年纪稍长的壮年,一头的热汗,手中的蒲扇不停的驱赶着身边的蚊蝇。却都抱着膀子,紧张的盯着棋盘,边上看棋的人神态各异,有急脾气的人还嚷嚷着,给两个支招。
蒋方震可不是来看下棋的,而是故意在外面消磨时间,晾一段时间王学谦。
试探一下对方的秉性,这也是他一点文人的臭毛病。喜欢端着。
这也是他对王学谦的考验,在他的逻辑中,自从主导一来,先是在赵尔巽手下担任总参议,都练新军;自12年保定军校嚣张的经历之后。之后更是袁世凯大总统府一等参议,黎元洪的军事顾问……
王学谦何许人也,和那些权极一时的人物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虽说王学谦让蒋方震的第一印象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难道喜欢一直猫,就要听猫的话不成。当年在总统府,他蒋方震也是风头无两的大人物,真要跟着一个比他都要小上不少的毛头小子,还要组建一支地方部队,他的心里那一关就过不去。
故意晾着王学谦,蒋方震的心里也很纠结。
可难得的带兵机会,他不想错过,这种纠结,让蒋方震处于两难的境地。
那不成?
他蒋方震难不成,就只能混迹在地方杂牌军之间,才有他展露才华的机会吗?
带兵。
将军。
这两个在平常人看来,在紧密不过的词语,在蒋方震的履历上,却成为了一种难以逾越的鸿沟。清末的时候,东三省总督赵尔巽倒是给过他机会,不过新军没编练成,反倒是在赵尔巽大肆收编土匪,反而被土匪给钳制的畏首畏尾。
蒋方震的带兵梦想,就此落空。
说起来,蒋方震心里头就有点不服气,他这辈子带的兵竟然是在一群德国人,当时他在兴登堡荣誉团当实习连长,集团军司令就是著名的兴登堡元帅。是德军中少有的精锐,可他一个东方的留学军官,在德国带兵,还是一个实习军官,虽然德国人不带糊弄人的,但蒋方震也不能太把自己当一回事。
再说了,不管是在日本,德国,还是民国,蒋方震都没有上过战场。
却稀里糊涂的在十年前就晋升了将军,他晋升将军的时候,还不过二十多岁。
按理说,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候,可是在他的心里,却像是一根刺,在动乱年代,没有上过战场,没有带过兵,却成为了将军。就像是一张丑恶的脸,时常浮现在他的面前,嘲讽的针对他,让他心中难以安详。
蒋方震想带兵,却不想带着一群傻乎乎的大头兵,哈喇子都差擦不干净,傻笑着,一天到晚就等着胖乎乎的炊事班长吆喝着,开饭啦——。听到枪炮声,就鸟兽散……想到这些,蒋方震就吓的浑身哆嗦,根本就不敢想下去。
想着,想着,周围看下棋的人就渐渐的少了一些。
时不时的,围着的人群又少几个,当最后一个人搬着椅子,消失在弄堂口的时候,准备回家睡觉的老大爷,见蒋方震还傻站着,几个小时,像是雕塑一样,不见动弹,好心喊了一句:“嗨,小伙子,这人都散了,还不准备回去呢?”
喊了几遍,当山东大爷的快要喊出肝火来的时候,蒋方震这才回过神来,打了个机灵,扭过头来,眼神迷茫的看了一眼大爷,良久才抱歉的抬手打招呼:“大爷,谢谢。您老慢走。”
“什么人呢?神神叨叨的——”
老头挺纳闷,一开始还以为蒋方震大半夜的不回家,还以为是准备乘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动歪脑筋的小赤佬,可没曾想,看面相还像是个老实人,就好言喊了几句。
这才把蒋方震的魂,喊了回来。
撩起膀子,低头一看,已经是大半夜了,想起来家里媳妇孩子,一家的老弱病残,连个老妈子都上岁数了。
匆匆往家里跑去,快要院门口的时候,这才发现,楼上的灯亮着,好不容易寻到了钥匙,这才开门发现。原来家里安安静静的,似乎人已经走了。
王学谦来了吧?
蒋方震患得患失的不敢相见,可要是走了吧,心里头空落落的,就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似的,失魂落魄的。
“人走了?”
“夫君,您说什么……是威廉先生吧?他真是一个风趣的人啊!”
见妻子面如春风的从卧室门口探出头来,蒋方震纳闷了,那个王学谦看上去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像是一个学者。但这和风趣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自己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糟老头,只会每天伴着脸过日子吗?
好不容易在弄堂口,想了大半天,才从心底里泛起的那点酸涩劲,可再一次上头了,胃里头就像是灌上了半瓶醋似的,一个劲的往外冒酸水。又堵得慌,这一股子酸涩的劲头,就像是卡在了喉咙口,吞又吞不下去,耳畔听着妻子不断的夸奖一个陌生的,第一次见到的男人。他知道,妻子这辈子很少夸奖人,但是奇怪的是,为什么对王学谦这个人赞不绝口,这让他这个当丈夫的心里头很不好受。
虽说吃醋,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多么的难以启齿。
拿着妻子给他留下的地址,蒋方震是一晚上像是烙饼一样的翻来覆去,直到眼看着天蒙蒙亮了,这才睡着。
可刚一闭眼,就惊醒起来。
蒋方震甚至奇怪,他甚至有点害怕见王学谦,深怕答应了王学谦的什么邀请,让他一直冲动,当什么地方保安旅,还是守备旅的旅长。实际上,就人数来说,不过是充数的保安团长,一水的黑狗子。
堂堂的民国中将,最后只能在浙江的一个小县城了,喝着凉茶,一副吊儿郎当的用斜眼打量这一群东倒西歪的部下。
开口就是兄弟们,大块的吃肉,大碗喝酒,一起发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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