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赵胤皱了皱眉,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按到脖窝,呼吸浅浅地蹭了蹭鬓发,没有出声,也没有别的举动。
他就只是这么抱着她,好像她是一团可以取暖的火源,又或是别的什么不会喘气的死物。
时雍:“……”
这个时节睡在椅子上并不舒服,赵胤身高体健更是如此。他靠着熏笼的半边身子是滚烫的,另外半边身子却是冰冷一片,时雍贴着他,此刻也是如此,半是火焰半是冰,纠结一团。
此人这是做什么?
抱着她,只是抱着她?
他当她是个火炉吗?
温热的呼吸落在额际,均匀有节奏。时雍默默地趴了许久,确认他是真的睡着了,好气又好笑。
这人怕不是半梦半醒看到一个女子,就随便搂入怀里了?
知道她是谁吗?就抱!
时雍试图掰开他的胳膊将自己解脱出来,配合动作,她的腿也不经意压了过去,不小心就触到了他……
青壮男子睡着后多是生气勃勃,这个时雍懂得,可是没有心理准备,就这么冷不丁地擦过去,她心脏有点受不了。
睡着的大驴很是健硕,让人很难忽视它的存在。时雍默默地挪开,那只搂住她的胳膊却是一紧。
赵胤鼻息重了几分,突然抬手按住她的后腰,把她贴在身上。
时雍突然面红耳赤。
她没有想到赵胤会有如此孟浪的举动,对接下来的事情,她有点慌。可是,不待她从紧张和惊异中反应过来,赵胤已然没了动静。
他仍然是睡着的,任她一个人心里小鹿活蹦乱跳,他却只是皱了皱眉便睡过去。
怪她多想,
他压根没醒!
时雍抬头,目光落在他的下巴。
青幽的胡碴儿,下颌线轮廓分明,他瘦了。
“大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
赵胤含糊地应了一声,不知说的什么,眼睛没有睁开,时雍好笑地戳他肩窝,他还是没有反应。
睡得太沉太沉。
累坏了吧?
时雍微微抬头,身子往上挪了挪,在他颈子里呵气,他好似忍不得痒,轻轻拉下她的手,圈紧她的腰。
“阿拾!”
“……”
“你老实点。”
“……”
知道是她呀?
时雍脸有点烧。
可是,她在他怀里没法老实。
时雍怀疑这只是他熟睡状态的下意识反应和回答,并没有真正醒来,为了印证,她探出爪子,慢慢伸入他的衣袍。
赵胤在椅子上躺了这么久,衣裳冰冷,但身子很热,如同炉火一般,贴上去极是暖和,时雍舒服地叹了口气,几日颠沛流离的辛苦和疲倦,都融化在他均匀的呼吸声里。
动不了,她索性不动,百无聊赖地靠着他取暖。
回到卢龙塞,她统共只睡了不到两个时辰,本就有些犯困,渐渐地眼睛撑不住,也有些迷糊,趴在赵胤身上睡了过去。
这一次,她睡得特别久、特别沉,甚至意外地坠入了久违的噩梦之中。
她梦到了刚来这个世界的那个土司大寨,那个关在笼子里的小时雍。又梦到了诏狱里,那个黑衣人走近时的脚步,还有他掐住她喉咙时那种窒息的感觉。
还梦到了赵焕……
时雍以前从来没有梦到过赵焕。
这个梦里,却格外清晰。
他斜倚西窗下,三月桃花如雨纷纷而落,暖风熏得人昏昏沉沉,赵焕的笑容里仿佛残留着桃花酿的残醉。
“雍儿,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一片桃花落在脸上,时雍觉得有点痒,可是身子绵软无力,她想拿掉却力不从心。
“知道吗?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
赵焕笑望着他,一只手拿着青玉酒壶,一只手轻轻揭开盖在她眼睛上的花瓣,低头朝她看来,殷红的嘴唇离得极近。
“这些日子京师骤冷,天寒地冻,你不在,很是难熬。”
“你可知,身处天子脚下的盛世繁华里,我有多冷?”
“幸得开了春,我等到了你回来。”
时雍心跳很快。
她很想告诉他,她没有回来,也不想回来,可声音仿佛卡在喉咙里,出不了声。
“雍儿,再也别离开我。永远别。”
赵焕身上的气息熟悉又陌生。
让她很可耻地想到另外一种味道,另一个男子的味道。
赵焕有皇子皇孙的矜贵,也有皇子皇孙们的爱好,喜好调香弄琴,身上终年散发着清冽的幽香,随身之物乃至头发丝上都带着香气。
以前她觉得好闻,如今却有些厌烦。她好似眷恋上了另外一个人的气息。那个男人身上从来没有这种脂膏般馥郁的香味。
他的人,他的味道是完全和赵焕不一样的。锐利、冷冽,疏离,却让人想要靠近。
“你看,桃花醇快没了。”赵焕说,“雍儿,我喂你喝一口,好不好?”
他的唇哺下来,带着慵懒地笑。
时雍瞪大眼,伸手推他。
“不要。”
锦衣玉令 第220章 大人不娶妻,是为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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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儿?”
赵焕一脸吃惊,深暗的双眼满是受伤。
“你变心了?你爱上了别人是不是?”
他的控诉很是伤心,梦里的时雍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想不起来别的事情,甚至忘了是赵焕对不起自己,只是觉得心慌,在他的指控里,就好像她真是变了心的那个人,十分心虚。说不出话,也找不到理由来解释……
“没有对不对?我知你,不会变心。”
赵焕低下头,要来亲她。时雍心里升起了恐惧,那恐惧随着他的脸压下来渐渐放大,甚至比在诏狱里濒临死亡前的感受还要害怕。
她拼命挣扎,想要逃离,却发现动弹不得,只能拼命地呐喊。
“不要,殿下,不……”
她不是变心。
她只是……从来没弄懂什么是爱。
“大人,大人……救我……”
赵胤一身甲胄,风尘仆仆地骑马经过,看她一眼,姿态冷傲从容,马蹄踏出长街,在万千人的簇拥中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时雍浑身冷却,仿若置身刑台,难堪地看着他的背影,如同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拉入了无边的空洞……
眼前浮光掠影。
时雍呐喊着,发不出声音,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指甲几乎掐进了掌心的肉里……
“阿拾?”
“阿拾!”
时雍惊讶,耳边又传来赵胤的声音,是他回来了吗?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梦境里,拼命想要抓住什么,让自己醒过来,眼前却模糊一片。
恍惚间,她竟然看到了她从前救的一个少年,被他抱着一起跌落深潭的情景……
那个少年的虚影在眼前晃动,渐渐变成了赵胤的脸,清晰的他就在面前。
时雍彻底醒过来,一身冷汗。
赵胤眉头紧蹙。
怕惊醒了她,又怕叫不醒她。
带着薄茧的手指在她的脸颊上,犹犹豫豫地为她擦去滑下的泪水,俊脸冷沉,黑瞳深邃。
“别哭。”
见时雍怔怔看他,赵胤停下动作,哑声道:“是我不好!”
醒来就有人道歉?
时雍有点懵,看着赵胤喉头发紧。
“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的错。”
赵胤坐起来,时雍这才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张大床上,而他坐在床边。
他双眼深沉幽邃,似乎对刚才荒唐的举动有些歉意,微微垂着眸子,没有去看时雍的眼睛。
“我睡着时,冒犯了你。”
“……”
这是什么意外?
他难道以为她刚才落泪,是因为他把她抱到身上睡觉的举动?时雍吸了吸鼻子,好气又好笑。
完全醒过来的她,内心强大又坚强,根本就不是梦里那个会哭的小仙女,见赵胤这般样子,时雍差一点就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过,既然有这么美丽的误会,那就由他这么想吧……
时雍垂目,半真半假地质问。
“大人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赵胤抿嘴,没有说话。
时雍看到他的耳朵尖儿竟然泛起了红晕。
“抱歉!”
只有这两个字,说得艰涩。
时雍忍住想要暴笑的冲动,故作生气的样子,突然坐过去,一把拉过他的胳膊圈住自己的腰,然后将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像个撒娇的孩子。
“抱歉就完了吗?大人分明是想赖账!”
此举果然引来赵胤浑身的紧绷。
他不再像刚才睡着了那般热情,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轻轻伸手想要解开时雍的胳膊,却被时雍紧紧地扼了回去,只得无奈地蹙起眉头。
“我睡得太沉,实在不知为何……”
为何会把她抱到自己身上,还那般亲密。他其实也做了个梦,梦里他霸道地拥抱阿拾,还亲吻了她,将她压在身下……
这一切毫无预警,毫不设防。
那孟浪的举止,根本不似他自己。
“阿拾,你想要什么补偿?”
“补偿?”时雍扬眉看他:“这就是大人的歉意吗?”
赵胤眉头微蹙。
时雍看到他为此烦恼的样子,心里的笑意也没有了,红扑扑的脸拉了下来。
“我一个清白女子,便宜都让大人白占了。岂是不痛不痒两句话就能补偿的?”
赵胤冷面微沉,歉意地看着她,“等回京,我向陛下请旨……”
时雍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她其实只是想逗逗他。毕竟赵大人身上那浓浓的禁欲气息,真的很有让人想要撕碎的冲动,她很想揭开他冷漠的面具,解锁他潜藏的欲丨望,就像他刚才睡着时那样……
却没有想到,赵胤对于自己“不小心”的处理,竟然是请旨赐婚?
时雍刚这么想,就听到赵胤的叹息。
“你想做都督夫人,恕我无能为力。”
时雍心里的喜悦拐了个弯,差点没忍住抬脚踹他。
哼一声,她冷冷看着赵胤。
“那你请旨如何?”
“请旨为你加封。”
加封?
时雍微微扬了扬眉梢,“你是觉得我门户低微,不能和你门当户对是吧?”
“不是。”赵胤的目光凉了下来,“我不会娶妻,不是你,也不会是别人。我请旨为你加封,是为回报你的厚爱。来日,你若想许配良人,也能有个好的身份……”
时雍震惊。
看着他出神片刻,见他不似开玩笑,真是惊讶极了。
“大人愿意我再嫁旁人?”
赵胤别开眼睛,“总不能耽误你。”
时雍笑了笑,“那大人不娶妻,是为何故?”
赵胤不看她,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分明想要回避这个话题。
“这是我的命。”
“命?”
哪有人命中注定不能娶妻的?
时雍觉得有点好笑,倒不是为了自己对赵胤那点若有似无的情感,而是单纯觉得他因为一个和尚算的命,就这么委屈自己,实属有病。
“没有想到,大人竟会信鬼神命理之说。”
赵胤摇头。
半晌,他回过头来,时雍看到他俊目里微微闪动的光芒,转瞬暗淡下去,“这并非鬼神之说。总归,你若想做我妻,此生怕是……”
他双眸垂下,“要辜负你了。”
时雍不再作声。
相处这么久,她对赵胤是有了解的,至少,她从来不曾见到赵胤开玩笑。更何况是这么严肃的事情,这么严肃的谈话?
赵胤决定的事,没有人能够改变。
时雍脑子乱,嘴里有涩意,觉得氛围有些古怪。
她对赵胤的感情,其实并没有完全理清,而那个纷乱的噩梦,也加剧了她这种不确定。
而赵胤呢?
于他而言,恐怕对她的好,更多只是出于一个男人的担当和责怪,而不是情感。
时雍不是矫情的女子,只是觉得此事不可理喻。
因为她既不是败给了别的妖艳女子,也不是没有办法俘获赵胤的心,而是输给了一个老和尚的预言。
怪哉!
竟有如此惊世骇俗的荒唐事!
时雍有点想笑。
“大人!”
她掀了掀嘴唇,待赵胤看过来,又轻飘飘地撩他一眼,“我有一事不明。”
赵胤:“你说。”
时雍道:“大人先前说愿意收了我,这收房,包括陪你睡觉吗?”
赵胤微讶。
他似乎没有想到时雍能把这种事情轻易地问出口,怔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冷俊的面孔上,略微的不自在。
“不。”
“……”
时雍喉头一紧。
“你就这么看不上我?”
时雍一个枕头朝他砸过去。
正中赵胤的胸口。
又落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胤低头看看枕头,弯腰捡起来,塞到时雍的腰后,咽了咽干燥的喉咙,嗓音发哑。
“是我的问题。”
时雍坐了起来,冷笑一声。
“你不行呀?我刚看过,还行啊?”
赵胤:“……”
时雍斜他一眼,又懒洋洋地道:“你想得可真是美呀,收房却不陪睡,想让我守活寡?我是找不着男人怎么的?谁稀罕你!”
说罢,时雍弯腰套上革靴,拿起搭在熏蒸上的外袍披在身上,整理好头发束带,就往外走。
见赵胤站在原地没动,她又回过头来,斜眼问他。
“你把我的暴躁小王子关哪里了?”
赵胤的脸刹那黯淡下来。
他记得阿拾刚才在睡梦中,依稀在叫“殿下”,原来竟然是在叫来桑。
“他是俘虏。”
时雍偏偏头:“我只是去看看他的伤,不会放他走的,大人放心。规矩我懂,来桑帮过我,救过我,我不能袖手旁观。”
赵胤道:“我已差了郑医官为他看伤。”
时雍蹙紧眉头:“还是我亲自看看比较放心。”
赵胤冷声,“叫谢放带你去。”
时雍道:“不必吧,我自己去就可以,说话也方便……”
“谢放!”她话音未落,赵胤已开了口。
谢放在外面等了许久,他的面前还有久候的乌日苏,而白马扶舟早已气咻咻地离去。
听到大都督召唤,谢放朝乌日苏行了行礼,让他稍候,便走了进去,刚走到里间的门口,还没有推开门,谢放就停下了脚步。
气氛不对。
大概是跟随赵胤的时间久了,隔着一扇门,他也能感觉到大都督的怒气。
“爷!”
谢放没有直接开门,而是沉声道:“乌日苏王子在外恭候多时了。”
赵胤看着时雍道:“让他书房等候。”
“是。”谢放刚想要转身,又听到背后传来赵胤的吩咐。
“领阿拾去瞧瞧来桑。”
不待谢放答应,门从里面拉开了。
时雍一脸是笑地走出来。
“放哥,麻烦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双眼晶亮,俏眉飞扬,似是休息得不错,心情也不错。谢放不敢多看,赶紧收回眼,望了里间的赵胤一眼,却发现他双眼血丝,脸色很是晦暗。
谢放心里一沉。
从青山口回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好端端的。大都督犯了腿疾,阿拾很上心地为他针灸,热敷,按摩、大都督怕她累着,吩咐他备了热水给阿拾泡脚,甚至见她睡熟后都不舍得吵醒她,让阿拾睡了他的床上。
怎么睡一觉起来就翻脸了?
谢放弄不清楚赵胤,时雍也不懂。
这简直就是一个不可理喻的禁欲怪人,她征服欲高涨,但此刻却不想理会他。
走出营房,碰到乌日苏,时雍微微一笑,行了个礼,没有多话,擦身而过。
乌日苏却叫住她。
“阿拾姑娘。”
在这个营里,乌日苏也是知晓时雍身份的为数不多的人之一。看到时雍,他眼神里流露出自然而然的亲切。
“烦请留步!”
时雍回头与他对视片刻,不忍伤害这份简单的好意,慵懒地走回来。
“大皇子有何吩咐?”
乌日苏苦笑,“阶下之囚,怎敢吩咐姑娘?”
时雍抬抬眉梢,眼里带了一丝笑。
“大皇子有事不防直说。”
乌日苏的脸色暗沉下来,悲伤掩在那张俊朗苍白的脸孔下,让人有些不忍心。
“我听侍从说,来桑的脚……废了。”
“废了?”时雍吓一跳,“废了是何意?”
乌日苏有些唏嘘:“断了脚筋,医官说那条腿,没法再恢复原样了……”
昨夜激战时,时雍只看到来桑受伤,被俘后带回营房,赵胤便叫了医官去为他诊治,那会儿时雍看来桑又能吼又能骂,不像伤势很重的样子,就没有留意。
得闻乌日苏的话,她眉头皱了起来。
“来桑处处针对你,你还关心他?”
乌日苏淡淡摇头,无奈地苦笑。
“他纵有千般不是,仍是我的弟弟呀。一父所出,我怎能弃他不顾?”
顿了顿,乌日苏言词恳切地道:“我来找大都督,便是想厚着脸皮讨个人情,求他为来桑找个好的医官瞧瞧腿。”
时雍看他半晌,缓缓开口。
“我去看看。”
乌日苏松了口气,行礼道谢,时雍却没有受他的礼,转身大步离去。
锦衣玉令 第221章 气死赵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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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桑被关押的囚室,就在马圈旁边,下边是高垒的石块,上边由青砖砌成,简陋的瓦片上长满了青苔,隔壁的马儿不时打个喷鼻,来几次五谷轮回,粪便的气味都能传过来。
做了十七年皇子,来桑自然没有受过这罪,即使是南下行军途中,他也比别的将士能享受到更多的资源,如今蜷缩在这狭小空间里,还受了伤,情绪可想而知。
囚室外面有不少看守,很显然,赵胤把他看得很严。
同样是皇子,相比于乌日苏,来桑受到的待遇确是囚犯无疑。
时雍到的时候,里头已经没有声息。
守卫告诉她,来桑骂了好几个时辰,声音都哑了,这会子恐是睡了过去。
时雍让守卫打开了牢门,走进去就闻到一股子臭味和药味混杂的熏人气息。
她皱了皱眉。
小房间很暗,待适应了光线,她才看到蜷缩在石台上的来桑。
没有床,那就是个坚硬的台面,上面铺了些干草,来桑后背抵靠在石壁上,虽然腿脚受了伤,但他本人彪悍强健又有功夫在身,守卫仍然给他双手双脚都挂上了铁链和锁头。
来桑的头垂得很低,脑袋上的辫子早已散乱耷拉下来,不知是不是睡过去了,毫无声息。
他本就身得高大,这般蜷在一起,因为天冷,双臂环了起来像头大熊,看着竟让人不落忍。
时雍转头让守卫添了些灯油,将灯芯挑亮些,放到石台边上,低下头去看来桑的伤势。
那条腿肉眼可见的肿胀,纱布扎着的地方看不见,纱布外面淤青了起来,让那肿胀处更显可怖。郑医官处理过了,无非是些中药敷剂,若是跟腱被砍断,现下又无法手术,以后活动肯定是会受影响。
“滚!”
头顶突然传来冷喝,
时雍抬起了头,看到小牛犊子满是怒气的双眼。
“你没睡着?”
短短一日,二人身份颠倒,来桑看到她,眼圈通红。
“你他娘的来试试,这里能睡着?”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火气大也能理解,时雍抬抬眉,不计较他言语的冲撞。
“我来瞧瞧你的腿。”
“不用你瞧。”来桑撇开脸,从皇子变成阶下囚,他脾气却没有变,“腿筋断了,这腿废了。”
时雍微微沉眉,“那也得想法子处理,尽可能地恢复,至少不要影响走路。”
她温和的声音听上去软绵绵的,有几分关切,却让来桑突然暴怒。
“我好不好与你何干?”
时雍懒洋洋看他,“我是个医者。”
来桑瞪眼,“我不是你的病人。滚远点。”
时雍看他片刻,不说话,在来桑的身边找了个位置坐下。
来桑微怔,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如此,面色灰败,看着她怒火更甚。他羞愧、无助,无法接受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出现在她的面前,尤其想到自己昨日说过的豪言壮语,一张脸更是烧得刺痛。
被打脸的羞辱和狼狈,让他暴躁不安,就想攻击人。
“我说的话你听不明白?叫你滚,懂不懂?”
“还没发够脾气吗?”时雍淡淡看他,没有情绪。
来桑抬了抬胳膊,身上铁链叮当当地响,这让他更是狂躁,“你到底想干什么?看我落入囚牢,你乐坏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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