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玉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姒锦
时雍眯眼浅笑,“这么说来,就只能是中邪了。”
捕快们冲入老管家房里的时候,把院子里的丫头小厮吓得鸡飞狗跳,得到消息赶来的刘清池,怒目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放开潘叔。”
沈灏面无表情,“奉府尹大人之命,带潘成衙门问话,闲杂人等速速退下。”
他公事公办的语气,冷漠狠戾,刘清池不敢再上前,只拱手道:“敢问官爷,潘叔所犯何事?”
沈灏看他片刻,没有多说,“二公子准备准备,去衙门领你父亲的遗体吧。”
结案再领遗体,这是之前刘清池得到的答复。一听这话,他惊了惊,“杀害我父亲的凶手,可是找到了?”
沈灏看他一眼,没有多说,带着人离开了。
潘成从头到尾都很老实,但也很顽固,一开始怎么都不肯交代,直到被推入顺天府的刑具房,看到那些琳琅满目的刑具,这才哆哆嗦嗦地跪下,说了原委。
“大人饶了小的狗命吧,小的是收了严文泽的三百两银子,帮他布局粮仓,可小的事先不知这贼人是存了心要杀害老爷,小的只是以为,以为他只为和夫人私通……”
“一派胡言。”宋长贵斥责道:“这布局之法,难不成是他教你的?”
要知道,严文泽已承认杀人,却根本不知如何杀的人。一般而言,案子都认了,不可能不交代细节,而是他根本交代不出。
时雍看了宋长贵一眼,走到潘管家面前。
“潘管家今年几岁了?”
潘成肩膀颤动,“六,六十有五。”
“六十五岁。尚有力气挪动吊斗?”
粮仓里的好多东西都是重物,靠潘成一人确实做不到。
潘成自知难以自圆其说,讷讷道:“小的叫了几个伙计帮忙。”
时雍又问:“哪几个伙计?”
潘成说了几个名字,时雍望向沈灏,“这些人都是他的同伙了。”
沈灏会意,立马叫人去带人来对质。潘成一下白了老脸,肩膀抖过不停,时雍冷笑:“潘管家,你还是老实交代吧。免受皮肉之苦。”
潘成紧张不已,“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时雍:“刘老爷为人精明,粮仓重地,用的是他自己的亲信之人,你做下这等丑事,岂会轻易让人知道,还叫他们几个来帮忙?你当谁傻?”
潘成脸色一变,看着面前女子含笑的冷脸,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深深的惧意。
就好像这不是一个娇俏的小姑娘,而是地狱里来索命的阎王,而她,早已看透了他的谎言。
“小的,小的……”
见他还在迟疑,周明生猛地抽出一条鞭子,啪的一声在空气里甩出响来。
“说!说不说?”
他身材高大,看着很是唬人,这黑着脸一吓,潘成吓得尖叫一声,整个人都软在地上,痛哭流涕。
“我说,我说,是夫,夫人……”
时雍一听,脸色突变,“沈头,快,去刘府。”
沈灏反应很快,在时雍话音未落时,就已经扶着腰刀大步走了出去。
“周明生、郭大力、杨义亮、卜贵财、你们几个跟我走。”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等沈灏等人赶到的时候,刘夫人柴氏已经自缢在自家卧房的横梁上,三尺白绫了却了一生。她没有给她的儿子刘清池留下一句遗言,却手写了一封认罪书。
“刘荣发是我杀的。杀人偿命,我把命赔给他便是,恳请官老爷不要连累无辜之人。”
据潘成交代,柴氏与严文泽早有来往。当天晚上,柴氏约了严文泽前来,并且事先在粮仓布局,并塞了三百两银票给管家,请他帮忙,行个方便。
这些年,柴氏人老珠黄,刘荣发早已腻了她。在外人和儿子面前尚且维持着夫妻和睦,在内宅里,刘荣发对柴氏非打即骂,比下人还不如,甚至当着柴氏的面,凌辱了柴氏的两个丫头。
但是潘成表示,他只是同情柴氏,又拿了她不少的银子,在柴氏表示绝对不会出卖他之后,这才帮她打掩护,事先并不知她会胆大到谋杀亲夫。
“这么说,当夜是柴氏故意偷偷摸摸地前往柴房,引刘荣发跟她前去的了?”
“小人实在不知啊!”管家磕头不止。
“事后,你有问过她吗?”
“小人问了呀。”潘成苍白着脸,叹了口气,说话都是颤音,“听说严文泽认了罪,我吓得胆都破了,夫人却又给了我一些钱,说不会连累我,让我守口如瓶便是。”
时雍亲自殓了柴氏的尸体,从侧面佐证了潘成的话。
柴氏脸上没有伤,可是衣服里看不见的地方,新伤、旧伤多不胜数,胸、臀、大腿及隐私部位都不放过,几乎看不到一块完整无伤的肌肤。
魔鬼!
时雍咬牙切齿地看着柴氏安详的面孔。
“你为什么要寻死?”
暗叹一口气,时雍为刘夫人盖上白布,走出房门时,刘清池疾风一般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宋姑娘,我,我娘,我娘她怎么……怎么样了?”
时雍看着他赤红的双眼,颤动的嘴唇,没有说话。
有时候,人的内心分明早就有了答案,却仍是心存侥幸想要听到不一样的回答,自欺欺人。此刻的刘清池便是如此。
看着时雍淡然的面色,他话音未落,已潸然泪下,当着她的面抽泣起来。
“刘公子,节哀。”
刘清池颓丧地跌坐下去,掩面痛哭。
时雍走向正在搜查房间的沈灏和周明生。
“沈头,怎样了?”
沈灏看着她皱了皱眉头。
其实,时雍身为女差役,只需验尸便可,本是不该参与到案子里来的。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已习惯了她的参与。
沈灏将一张折叠的纸递给她。
“你看看。柴氏房里搜出来的。”
时雍疑惑地摊开纸面,只见上面是一个机关布局图,与刘府粮仓里致刘荣发死亡的布局一模一样,而画图所用的纸张,带着隐隐的香味。
她凑到鼻间,嗅了嗅。
“好香!”
沈灏嗯了一声,“可惜,柴氏死了。”
柴氏一个深宅妇人,自然想不出这么巧妙的杀人布局。在她的背后,定是有人指点。只可惜,人死了,也就断了线索。
时雍拿着这张纸,对光看了许久,突然道:“我有办法,让他现出原形。”
沈灏:“什么办法?”
时雍淡淡道:“回衙门,我试给你看。”
从刘府回到衙门,时雍发现宋长贵表情怪怪地等在门口,神情极是焦灼。
时雍讷闷:“爹,怎么了?”
宋长贵看到她,满脸喜色,“你快进去,大都督来了。”
时雍皱了皱眉头,奇怪地侧脸看看他。
“来了就来了呗。要怎的?”
宋长贵:……
沈灏:……
众人:……
整个衙门都安安静静。
时雍觉得赵胤是很寻常的一个人,除了长得好看了一些,没别的毛病。可是顺天府衙门的人却如同老鼠见了猫。这位大人一年到头也未必会有时间来一趟顺天府,如今算是沾了这位女差役的光了。
然而,大家并不觉得荣幸,只觉得害怕。
赵胤恶名在外,稍有风吹草动,便让人怀疑是不是项上人头长势又不好了。尤其以府尹府丞这些官吏为主,一个个紧张得身子紧绷,大气都不敢出。
时雍进去,就看到某人端坐在主位上,神色平静地喝茶,而四周的大人们个个如丧考妣,紧张得额头浮汗。
这画面不忍直视,也亏得大都督能把茶喝得这么安详。
“参见大都督!”
“参见大都督!”
众人纷纷赵胤向问好。
赵胤淡淡抬眸,目光掠过时雍的面容。
“查得如何?”
这是顺天府衙门的案子,对不知内情的人来说,大都督就是管得太宽,手伸得太长。
可是,众人是敢怒而不敢言。
不待时雍开口,沈灏立马将案件和去刘府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赵胤和府尹马兴旺。
说罢他眼神一斜,望向时雍。
“阿拾。”
时雍同他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稍等我片刻,我去找书吏要点东西。”
沈灏道:“要什么?我去拿。”
时雍摇头笑道:“你累一天了,歇着,我去便是。”
两人小声说着说,赵胤目光淡淡扫过来,若无其事地喝了一口茶,一言未发。最后,还是时雍去找书吏,要了墨条和一支毛笔。
这张纸上有刻印留下的压痕,看不清楚写的什么,时雍用毛笔在墨条上刷了刷,笔尖上沾一点点墨粉,再轻手轻脚地扫到压痕上,渐渐地,几个字的样子便显露了出来,但仍不是很清晰。
堂上鸦雀无声。
众人都吃惊地看着时雍怪异的举动,只有赵胤纹丝不动。
时雍看着手上的纸张,突然抬头,望着赵胤笑了笑,走近拿起他的茶盏。
“大人,借用。”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时雍端起赵胤的茶盏,揭开盖子毫不避嫌地喝了一口,然后,嘟着嘴唇“噗”地一声,从嘴里喷出水雾洒在墨条涂抹过的纸上。
那字迹被水雾一喷,当即清晰起来。
锦衣玉令 第325章 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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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台书局?”
几颗脑袋凑近齐齐看向纸上的字,同时确认上面写的是银台书局几个字。
这纸出自银台书局,严文泽又是刘荣发一案的利害关系人,很难说他与此事无关。
沈灏微微蹙眉:“难不成严文泽在说谎?”
时雍想了想,摇头道:“连杀人罪都承认了,为什么要撒这个谎,还连累柴氏?”
赵胤让人将严文泽在锦衣卫受审的卷录调了出来,时雍反复翻阅了几遍,还是那个观点不变。从逻辑上来说,严文泽没有说谎的必要,也寻不到说谎的痕迹。
案件疑点重重。
时雍同赵胤在锦衣卫盘点了一下,脉络基本理清了。
邪君最初的目的,是趁东宫之变,祸害太子,软禁皇帝,再拥立张皇后之子为太子,挟太子以令诸侯,做大晏的幕后主人。
而白马扶舟是邪君为自己留的后路,一旦事情败露,就把所有的恶事罪责全部推到白马扶舟的身上,为此,他早早留下把柄,东宫事变后,把白马扶舟推出来,让他百口莫辩。
接下去,白马扶舟背后的长公主,定然不会让他轻易认罪伏诛,而赵胤此人又素有铁腕无情的“美誉”,一旦查实白马扶舟的罪行,肯定要诛之而后快。
东厂和锦衣卫相斗,必有一伤,甚至会由此引来长公主与当今圣上的姐弟相争。
无论谁输谁赢,身为幕后的渔翁,邪君都有利可图,退可守,进可攻,十拿九稳。
邪君笃定了人性,看透了人的弱点。
唯一没料到的是,赵胤和白马扶舟并没有掉入他的布局和陷阱,宝音长公主和赵炔也没有因此翻脸——
时雍摸着下巴,踌躇着问:“大人,这人老谋深算,定是自信之人。可如今总是棋差一着,输在大人手上,心里定然不愉……你说,若换成是你,会怎样做?”
赵胤淡淡道:“他不是我。”
“打个比方嘛。”
赵胤情绪不明地瞥她。
“爷是别人可比的?”
时雍:……
她错了,真正自信到极点的人,分明就是她眼前这位,而不是邪君。
“那麻烦大人替我想一想,这个十恶不赦的恶魔,处处受挫之后,会如何行事?”
赵胤面色淡淡。
沉吟片刻,他挑了下眉。
“恼羞成怒?”
“不。”时雍抿了抿嘴,认真看着他道:“若他是这么容易恼羞成怒的人,就不会有如此缜密的布局了。我猜,他会很亢奋。”
“亢奋?”赵胤脸上没有情绪,眼睛微微一眯,盯住她道:“何解?”
时雍道:“有一种人,自诩天下无敌,他要的不仅是权势地位金钱美人,或许还有……乐趣?这种人的乐趣是对手给的,能遇上大人这样的对手,他肯定兴奋不已,然后会很快调整过来,进行下一出布局,势必要和大人比个高低。”
赵胤看着她,哼了声。
“你倒是了解他。”
时雍似笑非笑,“区区在下恰好对这种人有点研究。”
赵胤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深邃了些。
过了许久,他道:“我可能要离京几日。今夜就走。”
时雍怔了怔:“今夜就走?”
赵胤凝视着她,视线一动不动,“陛下交代的差事。”
这也算是一种交代了吧?
时雍直盯盯看他片刻,笑了笑,“大人,把手伸出来。”
赵胤没有说话,将手伸给她。
时雍在他手背上重重一拍,拖着手腕翻转过来,放在几上,“为大人把个脉。”
这又打又拍的小动作又快又多,还很霸道自然,赵胤下意识地望了一眼左右,只见谢放和朱九都背过身去,似乎根本没有看到,他表情好看了些。
“怎样?”
“别说话。”时雍神色肃穆,指头落在他的脉搏上,停顿片刻,一本正经地道:“还不错,脉象平稳。但是大人肾气略有不足,近日还是要多多保养自身,勿近女色为好。”
肾气不足?
赵胤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胡说八道!”
时雍眼色一厉,见他看来,转而又抿了抿嘴,放下袖子,低下头委委屈屈地道:
“大人不信算了,就当我胡说的吧,爱怎么亲近就怎么亲近去。”
赵胤:……
算了,肾气不足就肾气不足吧。
他喟叹一声,去抓时雍的手,时雍别开头抽回手背到身后,不去看他,赵胤又用了把力,把她的手抓过来,放在掌心,用力握了握。
“别扭什么?再给爷瞧瞧,如何恢复是好?”
时雍斜着眼睛睨向他,“大人不是不信?”
“信。”赵胤神色转而凝重,皱眉道:“阿拾给爷开个方子,务必让爷快些好起来。”
噗!
时雍笑了起来,突然张臂抱住他,紧紧的。
“大人早些回来。”
赵胤的手停顿片刻,慢慢落在她后背上,轻轻拍拍。
“嗯。”
皇帝交代赵胤去办什么事,时雍不能问,趁着这个空当,她去了一趟乌家班。
周明生同她一起去的,这家伙是个毛头小子,坐不住,眼神不停往内室瞄。
时雍看了乌婵一眼,对她道:“吕小姐可方便?让他瞧瞧去吧。要不心上该长出眼睛来了。”
乌婵失笑不已,调头叫身边的小丫头。
“彩云,去问问吕姑娘,要不要见他。”
彩云应了声,下去了。不一会儿,她笑盈盈地回来,瞄了周明生一眼,“吕小姐说,请周公子进去。”
话音未落,周明生噌地一下站起来,差点把桌上的茶盏给摔了。
时雍笑着摇了摇头,待彩云领他进去后,这才掉过头来问乌婵。
“这两日,吕姑娘身子可有好些?”
乌婵叹口气,“食宿不安,仍是有些虚弱。”
时雍点头:“我也不能整日陪在这里,你多陪她说说话,尽快把她身子调理好。体质太弱落胎有风险,肚里孩子大了,就更是危险,你得抓紧时间。”
乌婵嗯了声,“大家都是女子,我自会尽我所能。”
时雍握住她的手,“辛苦了,婵儿。”
乌婵许久没有听她这么称呼自己了,闻言一怔,笑了起来,嗔怪地看她,“每次叫我做什么事,你就这德性。”
时雍但笑不语。
乌婵转瞬,又道:“我也要问你了。”
时雍抬抬眉梢,“说呀?”
“燕穆那事如何了?”乌婵语气有些迟疑,银台书局和燕穆自己,都是敏感的事情,银台书台自从被锦衣卫盯上,燕穆为免多生事端,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她们了。
乌婵心里存了疑问,欲言又止。
时雍何尝不知她所想?
“你放心,我会盯着这事的,若非为了燕穆,我何至于这么辛苦,帮锦衣卫破案?”
她说得坦然,可是说完就被乌婵翻了白眼。
“单是为了燕穆吗?”
时雍撇嘴,丢了个颗蜜枣入嘴,笑眯眯地望着乌婵。
恰在这时,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长短不一,极富节奏。
乌婵和时雍对视一眼,轻声问:“什么事?”
外面的人是乌家班的武师慕苍生,回禀道:“大小姐,燕公子来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乌婵美眸里流露出淡淡的欣喜,转而又变成了担忧,“快请。”
话音未落,她已经站了起来,亲自走过去拉开了门。
门口的男子身材魁梧,看上去有几分威风,正是武师慕苍生,在他背后,燕穆安静地站在天井里,黑袍白发,素净的面孔上带着淡淡的凉意,看到乌婵,抱着长剑施了一礼。
“打扰了。”
乌婵最不喜他的客套。
可燕穆待她,本就客套而疏远,尤其她向他表白情绪后,他更是如今,恨不得离她八丈远。乌婵心里有点不痛快,故意倚在门板上,淡淡抬头看她,不给好脸色。
“燕先生有事?”
燕穆淡淡道:“有事。”
乌婵:“什么事?”
燕穆的目光越过她,望向里面的时雍,“我找阿拾。”
尽管乌婵很不喜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疏远,可是,她没有理由拒绝燕穆见时雍,抿了抿唇,她让开门,侧了侧头,“进来吧。”
“多谢!”燕穆依旧有礼地道谢,越过她的时候,突然定下脚步,朝她看了过来。
乌婵心里一跳,屏紧呼吸。
却听燕穆道:“我可否单独和阿拾说几句话?”
锦衣玉令 第326章 落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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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独?就是不愿她留在这里。
连时雍都从未避讳过她,燕穆竟如此?
乌婵心里的不痛快被快速放大,她深深看向燕穆冷漠的面孔,唇角微微勾了起来,眼神变冷,变淡,自嘲般一笑。
“行。”
她走出去,砰一声关上门。
时雍是知晓乌婵性格的,刚才不开口就是为了维护她的自尊心。在感情上,她帮不上忙,说什么都可能把问题引向更为复杂的境地。
不过,看乌婵赌气离去,她还是没忍住,拉下了脸。
“你明知她喜欢你,何必这么待她?好歹你们也有几分情分,不是吗?”
燕穆淡淡道:“无法回应的喜欢,何必让她念念不忘?”
时雍微微皱眉,心知也无法责备他什么,收敛起对乌婵的心疼,示意燕穆坐下说话。
“你专程跑一趟,是为了严文泽的事?”
燕穆眸底深浓:“瞒不过你。”
时雍道:“你什么时候知晓严文泽和柴氏有染的?”
燕穆眼眸低垂,“锦衣卫来书局拿人之后。”
时雍眯眼,淡淡瞥他,“你做事不是这么草率的人,在对严文泽的任用上,有点不严谨了。”
燕穆眼神一暗,没有说话,投在时雍脸上的视线更是充满了探究。
这句话只有时雍有资格说他。
即使时雍把雍人园交给这个人,她身为后来者,也不当批评他办的事。
但是,燕穆没有觉得难堪或是不悦,反而有些激动。
期待隐隐从心头升起,明知不可能死而复生,仍是希望在她脸上多看到时雍的样子……
时雍扬扬眉,看他沉默,也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不合适,赶紧换了个话题,“严文泽此人,依你看来,究竟有没有问题?”
燕穆收回神思,蹙眉道:“没有。”
“是吗?”时雍怀疑地看着他。
“此人书生意气,学问尚可,私底下对时政多有抨击,心里兴许有埋怨不满,可若说他会与邪君同流合污,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是不信的。”
时雍看燕穆说得斩钉截铁,微微颔首,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
“我原本也想来找你。既然你来了,赶巧,看看吧。”
燕穆瞄一眼,“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那张纸上的布局图是时雍按柴氏留下的原图临摹的,原图被锦衣卫带走了,她便拿了这个过来。
“在银台书局,你可有看到这个东西?”
燕穆仔细看着纸上的布局图,摇头。
“你哪里来的?”
时雍把原委说了一遍,身子微微前倾,压着嗓子问:“你再想想,严文泽之前,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燕穆轻声道:“锦衣卫监视银台书局有些时日了,我知道此事,但严文泽不一定知道。我看他整日仍是该做什么做什么,未见异常。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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