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祸桑岚季雅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工匠人
三哥和这‘人’一照面,好悬没当场吓得背过气去。这家伙居然没有五官,而是只有一张和雪一样白的光板儿大脸!
大白脸虽然没有眼睛,可像是也知道面前有生人,抬起脸的同时,伸出一只焦黑的手就向着三哥抓了过来。
三哥本来有所防备,可怎么都没想到炕洞里会钻出这么个东西,慌乱之下本能的挥起狼鞭就打,却因为失了方寸,没使上力道。
三哥手上的狼鞭到底不是凡物,虽然都没听见响,可鞭稍到底还是在那张大白脸上扫了一下。
就这一下,那大白脸浑身猛一抽搐,竟然又快速的缩回了炕洞里。
三哥是真吓坏了,也不管外头刮白毛风了,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三哥说到这里,端起酒盅冲对桌的狗叔隔空敬了敬,一饮而尽后放下酒盅说:
“要是没有您狗叔,我这条命那天晚上已经交代了。”
原来头天下午刮起白毛风以后,三哥的媳妇儿和闺女见他没回家,也没在韦大拿的店里,料到他是被风雪给截了道,赶忙就去狗叔家找狗叔帮忙。
别人不敢在刮白毛风的时候进山,但狗叔却是个例外。
他之所以被人叫做狗叔,是因为他不光懂得相狗,还有一手训狗的独门功夫。
狗能捕猎寻物,全仗着鼻子。可是一遇上白毛风,无论再好的猎狗,也都得迷了鼻子,和人一样不辨方向。但狗叔养的狗与众不同,能逆风闻十里!
镇上和周边的人多以打猎和采山货为生,保不齐在山里遇上点什么事,所以但凡有人在山里出了状况,就都来找狗叔帮忙。
那天也是不巧,正碰上狗叔家里来了亲戚,三哥媳妇到狗叔家的时候,他已经喝得不省人事了。
只等到半夜狗叔醒过酒来,听家里人一说,立马就叫了村里五六个青壮年,互相在腰间连了绳子,带着两条大狗连夜进山找人。
三哥连惊带吓,从草窝子跑出来被寒风一激,整个人就浑身发冷,脑子也一阵阵的犯迷糊。狗叔带人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面朝下栽在雪地里了。
等三哥醒来,把事一说,狗叔立刻带人去了草窝子,却也没见到三哥说的大白脸。
但在那以后,又有两人先后在草窝子附近,看到一个浑身漆黑,有着一张大白脸的人影。
这一来,人们不禁又都想起了老蔡的事。开始有人传言,当初猛子没看错,老蔡的确是把那两口子给害了。大白脸子就是那个城里来的画家,他是被老蔡灌醉以后,戴雪帽子害死的,所以才会是那样一张大白脸。
至于身上为什么是黑的,那是因为,老蔡发现事情败露,把他和小媳妇儿都填进炕洞给烧了。所以猛子带人去的时候,才找不到两人的尸体。
反正打那以后,狗叔和几个老人立了规矩,只要过了正中午,任何人都不准接近草窝子,更不能进去搬草秸。
我没想到在这苦寒的延边小镇上,能听到如此令人匪夷所思的事。可是听到后来,又觉这当间有很大水分。
别的不说,火炕又不是焚尸炉,怎么就在一个钟头内把两个成年人给烧没了
就算没烧干净,用柴火给掩上了,可烧人能没味儿吗
窦大宝含糊的问我:“真有大白脸子的鬼吗”
我说:“这我还真没听说过。”
话音刚落,窦大宝忽然一吸鼻子,“啥玩意儿这么香啊”
我也闻到一股鲜香的味道,转眼一看,就见韦大拿和他媳妇儿正一人端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砂锅从后厨出来。
砂锅一上桌,张旭就笑着说:“今天的主菜终于上来了。咱本地的老少爷们儿先别说话,先让我这几个朋友猜猜这是什么。”
跟着冲我眨了眨眼,问季雅云:“雅云,你尝尝看,能猜出这里头有什么吗”
见季雅云往砂锅里看了看,又看向我,我稍稍一顿,说:
“把鸡脯肉和去了皮的猪五花砸成泥,加蛋清老汤挤成丸子。冬笋、冻梨、火腿切象眼片,吊老汤一起煮,文火滚三滚,下丸子。丸子下锅,不等熟就得上桌,砂锅蹲炭炉上,先吃冻梨、冬笋,后吃火腿。这会儿丸子也差不多汆熟了。只要丸子一浮起来,那就得赶紧往外捞,不然过了火候,可就没那么鲜了。”
嘴上说着,我手底下也没闲着,拿过季雅云的筷子,冻梨、笋片、火腿各帮她夹了一片。
张旭显得有点意外,但却不动声色。
窦大宝愣然的说:“要按你说的,这不就是高汤汆丸子吗可我怎么闻着这么香呢”
邻桌的狗叔笑道:“这位兄弟说的是没错,可你少说了一样东西啊。”
我同样笑道:“大叔,我不是没闻出来,可说出来之前,我得先跟我……跟我媳妇儿单说那是什么。”
我放低声音对季雅云说:“你吃雪蛤吗”
“吃啊,雪蛤可是补脑子的,还能美容呢。”
“那就行。”
我抬脸笑着问韦大拿:“掌柜的,我要是没猜错,你这高汤是用哈士蟆吊的吧”
第1306章 二楼
韦大拿咧嘴一笑:“兄弟还真是吃过见过,没错,这汤就是蛤士蟆吊的。”
说话的工夫,韦家嫂子给另两桌也上了砂锅。
三哥笑道:“他韦大拿烧的蛤士蟆可是咱这儿的一绝,平常哪能吃得到。这回可是沾了你们这些个大豪客的光了。”
张旭和两桌人客套,季雅云小声问我什么是蛤士蟆
我说蛤士蟆就是东北当地生长在山林里的一种林蛙,和熊掌、猴头、飞龙合称长白山四大山珍。平常所说的雪蛤,就是蛤士蟆油。
我问季雅云:“这东西可和青蛙不一样,吃的是山林子里的野果子,是真的补。你不会知道是什么就不吃了吧”
季雅云说:“哪能啊,这可是好东西,我平常也没少吃木瓜雪蛤,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而已。”
窦大宝捞了一个刚烫熟的肉丸,刚要往嘴里塞,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我:
“祸祸,你一个吃惯了食堂的主,嘴那么糙,怎么知道这道菜”
“吃你的吧。”
我心说我哪有那本事,只靠鼻子就知道这砂锅的做法。要说吃过见过,估摸还没谁能比得过静海。砂锅刚一端进来,老和尚就食指大动,开始在我耳边念馋经了。
季雅云问我:“你怎么不吃啊”
我说:“前阵子齐瞳那件事的时候,我对一癞蛤蟆起誓,说我以后再不吃它的小伙伴了。说话得算数,可不能吃了吐。”
张旭只随便吃了几筷子,就推说不胜酒力,和手下两人去了后边。
我让季雅云等人接着吃,端了酒杯,来到狗叔那一桌。
当地人本就没什么扭捏可讲,再加上又都喝了不少酒,没聊几句就都混了个半熟。
我又向狗叔敬了杯酒,借机问他:
“叔,跟您打听个事,您知道这十里八乡哪儿还有客栈不”
狗叔一怔:“客栈这儿不就是吗”
我说:“不是这家,我干脆就直说吧。我们到这儿来,其实是为了找一个朋友。那朋友进山之前给我打电话,说她来了咱这附近,可能要住在一家叫九叶的客栈里。”
“九叶”狗叔眉头微微蹙起,抬脸问对桌:“老三,你知道咱这周边有这么家九叶客栈吗”
三哥等人面面相觑,纷纷摇头。
三哥说:“咱这儿不就大拿他们一家客栈嘛,鸹舌头那边也没有啊。再往东就进山了,开客栈谁住啊”
我想了想,索性拿出所画的图纸给狗叔等人看,问他们对画中的地方有没有印象。
没想到狗叔一看到图纸,脸色顿时猛一变。
我心一动,“您知道这是哪儿”
狗叔眼珠缓缓转动了两下,忽然抬高声音冲一边喊:
“大拿,你楼上烧火了不”
韦大拿从柜台后站起身,“烧了,咋您喝高了,上去偎会儿”
狗叔起身说:“正喝到兴头上,就是嘴吃腻了,你给我单起个锅子,我上楼上涮菜去。老三,你也跟我上来。”
见他冲我使眼色,我忙跟着起身,过去和窦大宝等人打了个招呼,跟着上了二楼。
二楼不能烧炕,只通烟筒点了个煤球炉子,门窗封严实了,倒也还算暖和,只是堆放些杂物还可以,晚上却不能住人。
韦大拿端来涮锅和一筐素菜,拿来两壶烫酒以后,也在炉边坐了下来。
他挨个给倒了酒,端起杯和狗叔碰了碰,“啥事儿啊”
狗叔让我把图纸拿给他和三哥看,跟着问我:
“你跟我说老实话,你来这儿是干啥的”
看他的反应,我就知道有了眉目,我心知瞎话换不来真话,稍一犹豫,就说:
“我真是来找人的,要找的人,就住在这家叫九叶的客栈里。”
狗叔看着我:“还有呢”
我一咬牙:“其实我要找的那位朋友,她本人也跟着来了,就在楼下。我是个阴倌,要找的,是她的魂儿。”
狗叔一拍巴掌,“我说什么来着,从见到你们几个人,我就觉得不对路。”
韦大拿把图纸交给三哥,向我问道:“你真就只是来找人的”
我说就是。
看他的神态,不免有些奇怪,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在防备我什么似的防什么防我偷他厨屋里那些干货肉食
三哥问我:“你说你是阴倌,你真能摆弄那些鬼东西吗”
见三人都看着我,我想了想,说:
“我这趟来要找的人,就是跟我们那一桌,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吃的最多那女的。她魂儿丢了,这趟跟着来的,是她祖宗。”
韦大拿打了个嗝:“哎妈,连人祖宗都请来了我说兄弟,我咋觉得你比俺还能白话呢”
狗叔摆摆手:“我相信他说的,打从一进你这店,我就闻出来了,他们这几个人身上的味儿都不怎么对。特别是他说的那妮子,别看能吃能喝的,身上那股子味儿,就和我年轻的时候在和尚坡干活那会儿,闻到的味儿一模一样,阴惨惨的!”
我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耐着性子顺着他的话风问:
“您老年轻的时候是干啥的和尚坡是啥味儿啊”
狗叔像是想了想,对我说:“你要是铁了心要去找你那位朋友,那过不了几天,你就知道和尚坡是啥味儿了。因为你要去的地方,必须得路过和尚坡。”
我心中一喜:“您知道九叶客栈在哪儿”
不料狗叔却摇摇头,“不知道。这么跟你说吧,你画的这个地方,我二十出头那会儿,也就是在和尚坡干活那会儿去过,可我没见到那里有什么客栈。”
我点点头,“知道在哪儿就行,您也说那是您二十来岁的时候去的,这都多少年了,新开了客栈也说不定。”
“新开客栈”
狗叔和三哥、韦大拿都各自露出一副怪异的神情。
片刻,韦大拿问狗叔:“你确定这就是你当初去过的地方是四灵镇”
“确定!”回答他的却是三哥。
三哥站起身,说声“等我一会儿。”随即下了楼。
约莫一根烟的工夫,三哥回到楼上,把带来的一幅卷轴展开,挂在了一旁的墙上。
他的动作十分小心,又是背对着这边,一时间我看不到画上是什么,却突然感觉,这情景貌似有点不怎么对劲。
或许是因为法医职业的缘故,每到一个新的场合地点,我都会下意识的观察环境。
韦大拿家靠街的这栋二层楼,是最常见的筒子楼,楼下一间,楼上也没隔间,刚才还没觉得怎么样,这会儿以三哥所站的那面墙为参照,我怎么就觉得,楼上比楼下小这么多呢
第1307章 宝气
这个疑问我并没有问出口,因为这时三哥已经展开了那幅画,转过了身。
看到画中的情形,我一时间呆住了。
这画绝不是什么名家手笔,甚至可以说很是粗陋,就只用单一的水墨勾勒线条,连落款也没有。
画中俨然是一个雪乡小镇的模样,比我画的那张要多了近四分之三的房舍,然而,我却一眼就在其中看到了和我手绘图纸中相同的情景。
同样的街道,两侧的房舍也几乎相同,就只是少了那么一间客栈,和一辆现代的汽车。
狗叔对韦大拿说:“我跟你说过,从那里回来后,我和老三他爹说起那件吓人的事,他当时就给我看了这幅画。这画可是老三他爷亲手画的,画里就是咱们的老根儿——四灵镇。”
“四灵镇”我刚才就听他提到过这个地方,可汤易找来的地图上,就只有四方镇,没有四灵镇啊
我正待询问,三哥忽然凑到狗叔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狗叔神色一凛,“你说的是真的那老东西人呢”
三哥摇头,“我回家拿画的时候,远远的看到个背影,看上去就是他。等撵上去的时候,人就没了。要真是他,看方向,那就是去草窝子了。”
狗叔眉心拧起,揉着拳头喃喃道:“我就说猛子咋又在草窝子碰上妖蛾子了,这是到时候了,要出大事啦。”
他像是忽然做出了什么决定,抬手指着墙上的画,问我:“你确定这就是你要找的地方”
“确定。”
狗叔点点头,“我跟你说,这画里的地方,叫做四灵镇。是我们这些人的老根儿。不过早在解放前,因为四灵山雪崩,把整个镇给埋了。当时发生了一件怪事,那就是雪崩的前三个晚上,每一晚、镇上每一个人,都做了同一个梦,全都梦见了雪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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