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祸桑岚季雅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工匠人
跟着三哥狗叔他们最多是混个嘴宽胃欢实,跟着大财主子才能捡着银珠子金沫子呢!
想到这儿,猛子也顾不得跟自家婆娘招呼,只关了门,顶风冒雪的就往后山洼蹦跳着走。
为什么蹦跳着走雪深,一脚下去陷到波棱盖儿,不蹦拔不出脚。
按猛子的原话说,老天爷爷就爱跟穷人较劲。
从镇上到后山洼虽然只有约莫两公里,可那种环境下靠两条腿走,也是真费劲。
猛子生怕赶不上捡‘财神爷的漏’,这一路蹦跶的那叫一个紧啊。
眼看雪越下越大,天色越来越暗,猛子再次加紧了脚步,可是一蹦一蹿,再落下去,猛然间,腰以下半截身子就都扎进了雪里。
猛子先是一愣怔,跟着反应过来,差点没哭出来,“哎妈,俺咋就昏了头了咋就忘了这地儿有骡子卵了呢!媳妇儿!你爷们儿走啦!你改嫁行,可别让咱家小子跟你新爷们儿姓啊!”
第1303章 人死山死
猛子说到这里,脸色有些发白,浑身不自主的有些哆嗦。
季雅云小声问我,知不知道骡子卵是什么。
我说我倒是听说过骡子卵,你只要知道,那是延边一带一种特殊的地泡子,不小心踩上,就能把人给陷进去就行了。
我是没打算具体跟她解释,可窦大宝酒喝多了,再加上被勾起了好奇,憋不住就问:“啥是骡子卵啊”
有个年纪轻,没什么眼力价的立马大着嗓子说:
“在俺们这边有一种梭面面草,骡马驴子最爱吃那玩意儿,不把那片梭面面吃完,你就是用刀子扎它腚,它也不走道。吃了梭面面的牲口,当时就得拉,边吃边拉,梭面面吃完了,肚里也拉空啦。”
“哎!你这熊孩子,咋恁没眼力劲啊,没看这都正吃饭了嘛。”三哥训他道,“你就说骡子卵能陷人不就得了。”
季雅云吐了吐舌头,问我:“我还是想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啊”
我只得小声对她说:“那梭面面草按咱的话说,就和巴豆差不多,但邪性就邪性在,它就只长在骡马驴子的排泄物里。今儿一头驴把梭面面吃完了,肚子也排空了,没过几天,这儿就又长出新的梭面面来。转天来头骡子,又接着吃、接着……关键吃了梭面面的牲口,排出来的东西不管天再冷都冻不硬实。时间一长,同一个地方全积的是骡马粪。不下雪的时候,人还能通过表面的梭面面草看出来,可要一下雪,人不小心踩上去就得陷下去。”
窦大宝竖起耳朵听我说完,瓮声瓮气的问:“大活人还能让粪给淹死啊”
“啧,你是真喝多了,别再喝了!”我横了他一眼,“那是不至于把人整个陷进去,可要是单独一个人陷进去半截,没人帮忙可爬不出来。你不是没来过东北,人在雪地里走着热乎,可只要一停下来,没几分钟,身上的热气就都跑没了。那不得活活冻死至于为什么把那叫做骡子卵,那我就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了。”
我让窦大宝别再跟着打岔,就老老实实听猛子说。
猛子直大口的抽完一根烟,又猛喝了一口酒,才继续说了下去。
当时他满脑子都想着沾光发财,不曾想却失足陷进了骡子卵。回头看时,已经看不见镇子的影了,他就知道自己这回是真完了。除非老天爷爷开眼,要不然他再被人发现的时候,能留个囫囵个的尸首,不被山里的野兽给啃了,都算是万幸了。
就在猛子绝望的时候,忽然间,他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
这一下可把他高兴坏了,可是四下张望,却没见到附近有人。
“有人吗俺是猛子!俺踩骡子卵了!快来救救俺!”
猛子喊了两声,没听见回应,便想,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正当他再次绝望的时候,那个说话声再度响起。
这次他听得真真切切,那人说的是“阿弥陀佛”,而且这个声音听上去,就像是在他眼巴前传来的。
可猛子看的真着,面前压根就没人啊,难道是撞见鬼了还是……
不对,鬼哪能念佛呢难道是大慈大悲的佛爷显灵了
一想到这儿猛子的眼泪就止不住了,对着面前的空气嚎啕大哭:“哎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弥勒佛、如来佛啊,俺可是好人,啥坏事也没干过,佛祖保佑,救救俺吧!”
说来也怪,他这一哭求,立马就觉得后腰像是被人给托住了。
他正想再说些求佛祖保佑的好话,却不料刚才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再次响起:
“我救你的命,你也得去救人。出来以后,你立刻去后山洼,无论在那里看到什么,都不要现身,只须在外面喊一声‘人死山死’,然后你就想办法躲起来,千万不要被人发现。”
这番话说完,猛子就觉得腰间的力道猛然增大,一下将他从骡子卵里拔了出来。
紧跟着就听那声音急道:“快走!”
猛子死中得活,认定是佛祖保佑自己,哪还敢耽搁,当即避开其余两处骡子卵,拼了命的往后山洼跑。
等到了后山洼,他才觉得这事古怪。忍不住绕到老蔡家屋后,扒着窗户朝里一看,纵使他自认胆大,也差点没吓得尿裤子……
说到这里,猛子大着舌头冲柜台后喊道:“大拿嫂子,再给来壶酒!”
“哎呀我去,这货比说书的还能勾人腮帮子呢。”
窦大宝急得抓耳挠腮,“我说,猛子,你赶紧往下说啊,你看见什么了”
其余人虽然多数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听到关键处断了篇儿,也都纷纷骂猛子不厚道,催他赶紧继续往下说。
猛子又点上一根烟,边吐烟圈边说:“俺当时就看见,那城里来的小媳妇儿喝醉了,浑身丁点儿衣服都没有,就那么精光精光的歪在炕头上。身子那个白、那个细啊……”
“哎哎哎,打住!”我拿起桌上的半壶酒,走过去替他倒上,同时冲他使了个眼色,“猛哥,改明有机会,我请你单喝,有些话咱再单唠。今天可有点不大方便。这不,有娘们儿在嘛。”
猛子嘿嘿一笑:“俺也不是故意的,这不就顺嘴子一提嘛。俺是真看见那小媳妇儿没穿衣服,可俺还不至于让一光腚娘们儿吓尿。兄弟,你猜猜,俺是看见啥了,才能吓成那样”
我问:“你还看见啥了”心里忍不住暗骂,你这样的,也就只能是一辈子在这四方镇混了,到了外头不出三天就得让人打死。
猛子吱溜了一口酒,“俺跟你说,当时俺确实是看见那小媳妇儿光着腚呢,那屋里还有俩人,一个是老蔡家的傻闺女,还有老蔡和那个城里来的画家。那老蔡就背对着窗户,知道他干啥呢不他他娘的正给那小媳妇儿的男人、给那个画家带雪帽子呢!”
我见他明显是喝多了,急着问:“你看清楚了那你喊没喊救你那人让你喊的话”
猛子一拍大腿,“诶,俺当时是吓着了,可俺也没忘了佛祖交代俺的事儿。俺当时一反应过来,立马就扯着嗓子朝屋里喊‘人死山死’!老蔡被俺吓了一跳,手一松,帽子掉下来,俺就看见那蒙着一脸雪的大白脸子。”
第1304章 大白脸子
猛子一开始就问过张旭,知不知道什么是戴雪帽子。
关于戴雪帽子,我倒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是一种杀人不露痕迹的手段。
这种手法早先是为关外一支的索命门惯用,说白了就是用帽子装上一帽兜子的雪,捂在人脸上,把人给活活捂死。
人死后,残余的体温慢慢将帽子里的雪溶化,仵作来验尸,也没法断定这人究竟是被闷死的,还是被淹死的,更加没法认定死者是被谋害,还是死于意外。
当然,这说的是以前,以现在法医的技术,戴雪帽子绝不是全无破绽的行凶手段。
猛子虽然胆儿大,但那也得分针对什么,眼见老蔡居然杀人,当真是吓坏了。
他倒也真没忘了‘佛祖’的交代,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后窗大喊一声‘人死山死’,紧跟着转过身,抱着头蜷起身子扑进了雪地。
猛子绝非没脑子的人,他知道老蔡是打猎的,手里有打野物的杆儿炮。佛祖只让他喊完话以后,就找地方躲起来,可无论藏哪儿,还不都得让人顺着脚印逮到
所以,他事先就先想好了后路。
老蔡家后边是一片斜向下的坡地,猛子这一扑,立马就借着沖势,向前滚了四五米。滚得满身是雪,那就更滑溜了,就跟个大雪球似的,直顺着斜坡越滚越快。
等‘雪球’停下来的时候,猛子虽然头昏脑涨,但已经脱离了杆儿炮的射击范围。
他仗着有‘佛祖’保佑,也就不管三七二十一,稍微缓过来点,撒丫子就往镇上跑。
他认定老蔡这老鳏夫不光霸占了小媳妇儿,还谋财害命,回到镇上韦大拿的饭馆子里一说,那还不炸窝了。
当即由狗叔带头,各人抄了家伙,乌泱泱赶往后山洼。
可是到了老蔡家一看,屋里的炕上果然有光溜溜的一男一女,男的正是老蔡,可那女的却不是城里来的小媳妇儿,而是傻闺女!
一干人把老蔡揪起来,问他把尸体藏哪儿了。
老蔡虽然慌里慌张,可愣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后来听猛子咋呼着一说,才像是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叫起了冤枉。
他说那小两口头几天还没下雪的时候,就跟着来山里跑货的车走了。他的确是到猛子店里买了好酒好烟,那是因为他今天才断了‘口粮’,而且那两口子走的时候,给他留了一笔不少的钱,他也想改善改善。
见猛子兀自咬死牙口说亲眼看到他杀人,老蔡也是豁出去了,就说让所有人跟着一块儿搜,别说人了,只要能搜出那俩人一件衣服,就把他扒光捆实了扔到山里活活冻死、让豺狼雪豹咬死。
狗叔等人里外里搜了个遍,还真就像他说的那样,没找到那两口子的踪迹。
从接到猛子报信,到赶过来,前后也不超过一个钟头,就算把人杀了,尸首抛进山里,雪地里也该留下脚印痕迹才对。
这时老蔡又说,那两口子是跟谁谁谁的车走的,要是谁再不信,可以去找车主对峙。
跟着就慌不迭对众人解释,说傻闺女其实不是他亲闺女,是不丁点儿的时候,他去山里打猎,从狐狸窝里捡来的。
老蔡和傻闺女的事,镇上早传遍了,尸体没找着,谁又去管他那档子破事。
事后狗叔等人也确实找老蔡说的那个跑货的车主问了,的确如老蔡所说,下雪的头一天,那对年轻夫妻,已经搭他的车到了东口子县里。
老蔡洗清了嫌疑,可到底是被撞破了和傻闺女的丑事,也没脸再待下去,事过没多久,就带着傻闺女一起离开了四方镇。
他和傻闺女去了哪儿,没人知道。对于这件事,起初猛子还咬死说他真是亲眼看到老蔡杀人,可随着老蔡的离开,时间长了,他也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真的在骡子卵里冻迷糊了,后头的事,都是他幻想出来的。
……
猛子拉着我说:“兄弟,你是大城市来的人,见多识广,你就说,你相信有佛祖不”
不等我开口,他就一头栽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切,瞧你那没起子的熊样,就是不喝晕,还能让你结账咋地”三哥笑骂了一句,顺手替猛子搭上皮袄。
这时,最初询问的那个当地青年问:“那老蔡和他的傻闺女,还有那画家两口子不是都走了吗咋还过了中午就不能去后山洼了”
对桌的狗叔磕了磕烟袋锅,“这事还没完呢。老蔡他们走了以后,后山洼的屋子也没人愿意住,后来镇上的人开会,说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谁谁谁进山的时候,就捎带着带点草秸树枝撂那几间屋里,那样等大雪封山,也就不愁没法引火了。时间长了,那里就成了草窝子。”
见狗叔看向自己,三哥接过话头说:“那件事后,我们就都当猛子就是在雪地里冻癔症了,说的都是他自己迷迷糊糊想的。可是后来有一回,我从山里出来的时候误了点,正赶上刮白毛风,紧赶慢赶到了后山洼,那风就已经刮的看不清路了……”
山里的白毛风不是闹着玩的,风力卷着雪,雪里透着风,就算是山里生山里长的老猎户,也不敢刮白毛风的时候出门。
三哥被逼无奈,只能是临时决定,在草窝子里躲避。
说是草窝子,平常也供来往的人临时歇脚,所以有间屋子是空出一半的。天冷,没火不行。三哥知道这白毛风起码得是第二天早上才能停,于是便用屋里堆积的草秸烧起了火炕。
当地人但凡进山,都随身带着烧酒,三哥也不例外。但他可没敢喝酒,因为草窝子里没啥禁得住烧的劈柴,得不断的往炕洞里蓄草秸。要是喝迷糊了,不小心引燃了堆积的草秸,他保不齐就得烧死在里头。要是醉死了,断了炕火,那就得冻死。
就这样,三哥睡一阵,就起来蓄草秸,起初还算凑合,可到了后半夜,他就觉得屋里越来越冷。
他冻得实在睡不着了,心想反正草秸有的是,干脆多填点,可等到填完了火,屋里的温度不但没上升,反倒更冷了。
用手一摸,刚才还有点热乎气的炕,居然变得冰凉冰凉的。
常来往山里的人都信邪,三哥看炕洞里明明火烧的通红,炕却不热,觉得蹊跷,立马就下意识的抓起了狼鞭……
第1305章 大白脸子(2)
狼鞭可不是狼的那玩意儿,而是一种特殊的皮鞭。
指望用鞭子打狼根本不现实,狼一出没,那都是成群的,别说是鞭子了,就是手里有杆儿炮散弹也没用。
狼鞭的鞭稍上通常绑着个铁哨,一甩起来能发出如虎啸般的响动。打不了狼,却能令狼群闻声而逃。
三哥的这根狼鞭还和寻常的狼鞭不同,他这鞭子是祖上传下来的,用的是蟒筋绞着蟒皮,鞭稍拴的是虎骨哨。别说是狼了,就是碰上雪豹,听到鞭响也是要闻风丧胆的。
三哥手里有狼鞭,也就有了胆气,一手抖开狼鞭攥着,猫着腰往炕洞里看去,里头的火烧的正旺,但是在紧里面,似乎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他顺手抄起根捅火棍,想去拨拉看那是什么,眼看就快要捅着了,猛然间,就见那东西下面骤然伸出一只黑漆漆的手,把捅火棍的另一头给攥住了。
就是胆子再大的人,猛不丁看到这一幕,也得吓够呛。三哥是真惊着了,一时间竟忘了撒手。
那东西一抓住捅火棍,立马就顺着棍子往外爬,眨眼之间就从炕洞里钻出来半截。
这时三哥才看清,那像是个被烧焦了的人!
他反应过来,赶忙松手撒开捅火棍,也就是在同一时间,那人又已经往外钻出了一截,猛地把头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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