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祸桑岚季雅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天工匠人
“一定能!”静海笃定的说:“我刚才说冥虫最为恶毒,绝非夸大其词。被下了母虫的人蛊不会死,可但凡与其有血亲的人,却都会遭受毒手。即便远在千里之外,和人蛊没有接触,也会因为人蛊内的母虫,在体内生出幽冥而来的魑螕。
事实上那侯金花就是中了魑螕冥蛊,才会出现类似砍头疮的症状。要说起来,她也就是命好遇到了你。换了旁人,即便懂得治砍头疮的法子,可若没有阴身女子的太阳精气为饵,也不能勾出冥虫蛊毒。”
我这才明白他先前为什么非要用季雅云的头发,问道:“你的意思是,冥虫就和蚂蚁一样,人蛊内的母虫等同是蚁后,有了母虫,即便魂魄游离再远,‘工蚁’也会有感应”
静海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我一想不对:“就说咱现在能有法子治砍头疮,可潘颖跟狄福生并没有血缘关系啊。”
静海说:“诶哟,真要有血亲关系,那还找什么啊你可知道,他们为什么要用柳槐桑十二元的棺材盛敛骨灰吗那是因为冥虫蛊毒不光能把活人害死,母虫不除,就是人死了,魂魄也还是要遭虫噬之苦,根本就无法入轮回的!就因为这样,你虽没救得回侯金花的命,可也给了她解脱,避免她承受蛊毒之苦,所以狄福生才感激你,说他的命是你的!”
我听得心惊肉跳,天底下竟还有这样恶毒的蛊,居然连死人都不放过!
静海说:“咱先不管他是怎么被人种了母虫成为人蛊,利用魑螕能找到假小子可是真的。只要让假小子的肉身喝了人蛊的血,中了魑螕蛊毒,无论她的魂魄身在何处,遭受何种处境,人蛊都能通过母虫感应到。唉,想那狄福生,虽然独活于世,可先前他死去的亲人,生前身后所遭受的痛苦,他都能感同身受。这才是我说魑螕冥虫恶毒的所在啊!”
我光是听就头皮发麻,想了想问道:“你确定这法子行得通”
……
回到屋里,我把刚才静海说的话对潘颖和窦大宝大致说了说。
窦大宝说:“事到如今,是法子就得试试。”
被狄金莲附身的潘颖却显得有些犹豫,侧目看着狄福生道:“按说这法子是行得通的,可那样一来,不等于是你说什么,我们都要听你的我要怎么才能相信,你对我们别无居心呢”
话一出口,再看狄福生的脸色,我就猜到要坏事。
果然,狄福生一把抓起酒杯,张口喝干杯中酒,猛然间将玻璃杯磕碎,将手中残留的的碎杯子照着右手的拇指就砍了下去!
第1293章 九叶客栈
好在我早有预料,一把攥住了狄福生的手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从他指间捏过破杯子,同时责怪的斜了潘颖一眼。
我能感受到,狄福生这下绝非做戏给谁看,而是真下了力道。要不是他身子本来就虚,我未必就能拦得住他。
潘颖本人是没心没肺,狄金莲可不一样。要说起来,她的担心不无道理。我们和狄福生认识才不过大半天,对他的身份来历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把找潘颖魂魄的事交托给他,不光潘颖的躯壳要承受风险,我跟窦大宝都要听他调派。
狄福生是说过他的命是我的,可萍水相逢,仅凭这一句话,真能完全信任他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狄福生两眼发红,只是直直的盯着我,没有出声,也没再动纸笔。
我和他对视片刻,转向窦大宝和潘颖说:“我相信他。”
随即沉声道:“都忙活半天了,先吃饭吧。”
静海暗中对我说:“老实说,我也觉得这事有点太巧了。咱们刚要找‘人’,就碰上这么个难得一寻的丧主人蛊。可话说回来,就算他居心叵测,咱现在也得借助他追寻假小子散去的魂魄。至于这当中的风险,也只能是加倍小心,见招拆招了。”
对静海的话我还是比较信服的,老和尚岁数比我们在座所有人加起来都大,吃的盐真就比我们吃的米多。他要说什么,我对狄福生有大恩、他应当不会恩将仇报、要不然也不会想要断指以表忠心之类,我未必听得入耳。但老和尚说的谨慎,倒是深得我心。
饭吃得差不多,我正想开口,静海忽然再度出声,对我耳语了一阵。
我听得皱眉,可是听老和尚说完,就当机立决做出了决定。
我对狄福生说:“我知道有个法子,或许能让你其余的家人得到解脱。”
狄福生浑身一震,抬眼看向我。
“七宝陀罗经被。”我缓缓的说,“一般的往生符咒,都不能令中了冥虫蛊毒的人魂往生,但我知道,有一件由某朝天子御赐,三十六位高僧加持过的陀罗经被,可以超度你的亲人。”
狄福生一把抓过纸笔,写道:你知道东西在哪儿还是有这样的经被
“我不要你的命,帮我找到我朋友,我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拍碎了一个酒杯,拈起一片碎玻璃放到他面前,“谢了。”
……
见潘颖喝下杯中鲜血,窦大宝急忙去扒她后衣领子。
“你干嘛!”潘颖蹙着眉推开他。
窦大宝急道:“中了冥虫会得砍头疮的嘛,你让我看看,有没有生疮……遭了,那桶香油忘了带回来了,面团也没了,我得赶紧找去。”
生面团和香油随处可得,要说难得……
我看了一眼季雅云不久前才在巷口美发店修剪过的短发,只能是暗暗苦笑。
我让窦大宝先别乱,转向狄福生,看他有什么反应。
狄福生除去左手掌新包了纱布,没有任何异样,就只是坐在那里愣神。
好一会儿,他才拧着眉摇了摇头,伸手拿过先前在破屋里给我的皮包,又像是想起什么,拿过纸笔快速的写下一行字。
我接过来一看,不禁一怔。
‘金花临走前把这些给了你,我能不能暂借一用’
我说:“我不要你们的东西。”
狄福生坚决的摇了摇头,只从包里拿出一样东西,就把包硬塞到了我怀里。
他拿出的是一个海碗大的金属器皿,有点像电影里和尚化缘用的钵盂,但通体黯淡无光,也不知道是铜是铁。
他将那器皿往桌上一放,当中汤盆里的一把汤勺‘锃’的一声,一下吸附在了器皿外壁上。
我这才看出来,这黑不黑青不青的‘钵盂’,竟似是用磁石原矿打造的。
狄福生将季雅云喝剩的大半杯清水倒进器皿,又从自己头上拔了一撮头发,点燃后投了进去,然后就低着头,两眼死死地盯着水面。
季雅云小声问我:“他在干什么”
“嘘,这应该是圆光术的一种,将清水注入特殊的器皿中,施展法诀,就能从水面上看到影像。”
嘴上这么说,我心里却有些犯嘀咕。
圆光术之所以在民间流传甚广,是因为传说能够作法显像,让人看到想看要寻找的人和事物。
但时至今日,我所接触的圆光术,都只是利用歪门邪法制造幻像来迷惑人心。
所以,这会儿见狄福生施展圆光术,我心中不禁就起了怀疑,也下意识的凑过头低眼看向那器皿之中。
器皿不大,里头的水也只有浅浅一层,水面除了些许燃尽的发灰,就只有狄福生的倒影隐约可见,又哪来的什么玄光影像。
我想向狄福生询问,冷不丁窦大宝一把扒开了我,同时推开了狄福生,两只眼睛瞪得溜圆,直勾勾盯着水面,浑身止不住的打哆嗦。
我觉出异常,试着小声问窦大宝:“你看到什么了”
窦大宝似完全失去了常性,只是本能的颤声回答:“一间老屋子,很破,潘潘……潘潘挂在门头上,一边啃鸡骨头,一边哭……”
“什么玩意儿”
我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挂在门头上,还边哭边啃鸡骨头
季雅云突然拉了我一把,示意我往一边看。
转过头,就见狄福生被窦大宝推开后,居然没再上前,而是从桌上抓了根羊棒骨,一边像饿了八百年没吃饭似的使劲唆着,一边眼泪哗哗往下掉。
见他表情动作完全不对,我意识到不寻常,恰在这时,静海提醒我道:
“甭管他,小佛爷救人心切,所言所为才信得过。”
老和尚一语惊醒梦中人,我抬眼看看窦大宝,转念一想,拿过狄福生写字的纸笔快速的画了几笔。
但也只画了几笔,心中就焦躁起来,“什么叫挂在门头上啃鸡骨头大宝,你冷静点,说仔细了,我好画出来!”
窦大宝虽然激动,但还没完全丧失理智,耳闻间,仍是直盯着水面,断断续续的说:
“她就挂在门头上,好像被困住,下不来了。门头下有块招牌……写的是……九叶客栈。”
第1294章 三闯关东
我一边快速的在纸上写画,一边急着问窦大宝:
“还有呢你别老看大背头,周围还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标志客栈那客栈有没有门牌”
“没有门牌,那里在下雪,下大雪,整条街都没几个人……”
“你别特么看没用的!”我是真急了,“找标志!标志!我们得知道她在哪儿,才能去找她!”
“在看,我在看啊!”窦大宝都快哭了,忽然抬高了声音道:“有车!有大车!前档有牌子,有牌子!”
“什么车牌子上写的什么……”
我还待追问,突然觉得眼前一暗,抬眼间,就见窦大宝瞪着空洞的两眼,迎面栽了过来。
尽管我及时扶住了他,吃饭的桌子还是被他压得倾斜,桌上的杯碗盏碟顿时滑到地上,摔碎了大半。那磁石器皿虽然被潘颖接住,里头的水却全然洒了出来。
我把窦大宝拖进沙发,见他两眼瞪得溜圆,眼珠子一动不动,眉心间的疤痕却是汩汩往外流血。
“大宝!大宝!”
我是真慌了,只说赶紧送他去医院,却不料他眼珠子猛一动,像诈尸似的挺了起来,用力抓住我说:
“我看见了,看见了!牌子一头写的是——四方镇!”
我担心窦大宝安危,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急着摸出手机查询。
好在这时静海幽幽道:“情之所至,金石为开,小佛爷这也算因祸得福,佛眼玄目终于洞开,可喜可贺啊。徐老板,你不必担心,他可活泛着呢。”
我咬了咬牙,重又捡过纸笔,问窦大宝车是什么样的。
没过一根烟的工夫,窦大宝就撂下手机,哭丧着脸骂道:“娘的,哪儿有这么个地方啊……”
我已然是混乱不堪,左右看看,被狄金莲附身的潘颖端着那‘钵盂’凝目望着我,狄福生靠在椅子里,闭着眼,似乎是睡着了,嘴角挂着油腻,手里还攥着那根棒骨。
“大宝,先别乱,冷静点。”我无力的歪进椅子,一只手缓缓将本子递给他。
窦大宝接过去一看,立时惊呼:“我去!就是这儿!祸祸,你去过这里还是你也看到了”
“你先别问,先说说,大背头挂在门头上……那是怎么个挂法”
窦大宝形容不出,灵机一动,也用笔在我所画的图中写画。
我接过来一看,就差没让他把那‘钵盂’拿出去砸了。
窦大宝的画工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也差不了多少,但心之所系,画的倒十分传神。
可你要是画的合理一点,哪怕是在门框底下画个老吊爷,我都给你打九十分。你把个头发梳的跟狗舔的一样的小人,画的贴在门脸上,嘴里还咬着根鸡爪子……
画师也就是转世投胎了,要不然,他看了这画作,非得和你窦大胡子同归于尽不可!
窦大宝使劲抹了把眼睛,问我:“祸祸,你画的和我看见的一模一样,你是不是知道四方镇在哪儿”
我一并点了两根烟,递给他一根,自己狠吸了一口,“以前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在哪儿”
我看了一眼狄福生,转而注视着潘颖:“你没坐过飞机吧”
‘潘颖’摇头,“可以试试。”
我点点头,拿过手机的同时,对窦大宝说:“收拾收拾,咱们再奔关外去一趟吧。”
前不久,我和窦大宝同时梦到了雪山。
梦,绝不能作为实质依据。
然而,这次狄福生施展圆光术,窦大宝却看到了一些在我们而言,绝对未曾有过交集的地点和场所。
我利用画匠留给我的奇术,按照他断续描述的,画出了一幅画。
画里,似乎是一个古老的雪乡小镇。
按照窦大宝说的,我们要找的大背头,就‘挂’在镇上一家客栈的招牌上方。
世界很大,想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都难,何况是找一个散落的魂魄。
线索很单一,甚至荒诞的令人难以置信。可真要说起来,大背头因为假的望乡石镜‘惊魂千里’,到了东北,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窦大宝曾很‘绝情’的告诉她:‘我在东北废矿坑那次,已经死了。’
大背头魂魄流浪于千里之外,会不会就是因为在望乡石镜前看到了窦大宝的死状,去找他了呢……
因为是突然决定的‘旅程’,虽然效率高,但当中还是临时出了意外。
一是狄福生怎么都不肯搁下他唯一的家当——那个装满小棺材的皮箱。所以他上不了飞机。
再就是,潘颖的祖宗虽然有着勇于尝试新鲜事物的精神,精神可嘉,但一到机场,隔着落地玻璃看着起飞的航班,立马就怂了。
寻找潘颖,这两人缺一不可。
万般无奈,只能是由窦大宝陪着二人,改坐火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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