抠神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萧瑟良
“那您说那么多关于这个港客的事干嘛?他们跟这件事没什么关系啊其实。”程煜又问。
程广年摆摆手,说:“当然有关系。我后来,就是从他们手里又把这老宅买回来的。”
程煜和杜长风俱是一愣,几乎异口同声的说:“所以,把老宅捐给政府的,其实是您(你)?”
程广年点点头,说:“也不能算是捐,那是有回馈的,当然不是回馈的现金。
如果非说咱家这套老宅,跟我有关系,那就是我在八年前,动用了一笔资金,又把老宅给买了回来。
买回来之后,我就跟政府签订了一个协议,将这套宅子捐给国家,换来的是当时几个基建项目。
后来关于这套宅子的事,你们应该都清楚了。
政府围绕那套老宅,开发出了一个文化公园。
现在那一带,好像整体都因为咱家那套老宅的项目,有所提升。”
杜长风微虚双眼,道:“难怪,我查过你家老宅现在的那个文化公园,却发现捐赠者要求保密。所以,其实不光那套宅子,就连开发文化公园的资金,大概也是你给出的吧?”
“不到五个亿。其实,当年的基建项目,利润还不到这个数。不过咱们看的是长远,这也是我跟政府方面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的原因。”
“可这些不重要吧?爷爷当年为啥欠了那么多钱,又跟那个港客一家有什么关系??”程煜没有被程广年把思路带远,而是继续追问。
程广年又拿起雪茄抽了两口,这才说:“你爷爷卖掉老宅,应该是被坑了。因为后来我认识了那个港客之后,他告诉我,其实当时并不是他想买下那套老宅。”
程煜和杜长风对视了一眼,心说总算说到正题了,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开口,等待着程广年的继续。
烟雾缭绕之间,程广年的声音显得有些沧桑。
“广乐跟我闹过之后,我查了老宅的事情,却是一筹莫展,因为查到港客那边,我就查不下去了。
因为,那个港客在吴东,并没有任何生意,也没有任何投资,除了这套老宅。
可谁曾想,十年之后,在一个酒宴上,我认识了那个港客的儿子。
那个年轻人,有些目中无人,狂妄的很,若不是他提到咱家的老宅,我根本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
程广年又拿起雪茄,放在嘴边。
“那会儿他们家应该是想到吴东来投资吧,有几个官员很当回事,但吴东本地的商人,几乎没有愿意跟他们家合作的。
原因也不复杂,他们家有社团的背景。
就在那次酒宴上,那个年轻人胡吹海吹,说他父亲去了港岛之后,凭借一把钢刀杀出了一片天地。
他可能觉得这是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实际上,能出席那次酒宴的,身份地位都在他们家之上,谁也不是白痴,没人相信他的话。
他说的那些,五六十年代乃至七十年代还有可能,八十年代,开什么玩笑。
不过他家的社团背景是真的,他父亲过去港岛之后,为了讨生活,加入了某个社团。
肯定是要敢打敢杀的,这一点毋庸置疑,但绝不像他说的那样,能杀出如今的身家。
后来我查过,那家人,在港岛真正发家的营生是非法赌档,骗了不少钱。
从你爷爷手里买走咱家老宅的人,也是他那个赌档的常客。”
程煜的眉头微皱,八十年代啊,可不像是现在这样,去香港很是不方便。
“据那个港客说,从你爷爷手里买走那套宅子的人,是个船员,频繁的往来于港岛和吴东之间。
那人嗜赌,在他们家的赌档欠了不少钱。
当然,说是不少,也是根据九零年的物价水平而言。
好像是几万港币,具体数目,那家人也不记得了,毕竟对他们而言,也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
程煜算了算,程广年是八年前买回家里的老宅的,就算他认识那家港客的时间再早上一两年,那也充其量是十年前。
也就是零九年。
家里的老宅其实是九零年被变卖的,所以,说是二十年前的事,没毛病。
“那个船员从船上偷过几次货,想要抵债,但都是些便宜货。对于咱们吴东来说,那是进口货好东西,可在港岛,那就是随处可见的玩意儿。”
第五百一十六章 追问到底
程广年站起身来,将雪茄在烟缸里狠狠的摁熄。
“那个船员根本无力还债,就只能琢磨其他的点子。
也是凑巧,当时港客父亲的一个朋友在帝都买了一套四合院,十几万。
这在港客父亲的圈子里,引起了不少人的兴趣。
当时帝都已经作为试点开始尝试房产自由买卖政策,可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有门路能在帝都找到合适的四合院的。
结果那个船员就表示,帝都的买不到,可以买吴东的啊。吴东作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古都,有的是跟帝都类似的四合院。
反正他还不上钱,要是真能促成这样的一笔买卖,几万块不要也就不要了。
于是港客的父亲就让那个船员到吴东寻找合适的私宅。
那个船员是怎么找上你爷爷的,已经查无实据了,总而言之,他哄骗你爷爷用三十八万的价格卖掉了咱家的老宅。
港客的父亲被限制出境,无法离开港岛,加上根据当时的政策,港岛居民购买内地的房产本身也存在很多的麻烦,只能全权委托那个船员来促成这笔交易。”
程煜听得直皱眉,说:“三十八万啊,当年港币对软妹币汇率在零点六左右吧?那岂不是六十多万港币?那个港客能放心让这个家伙带着六十多万港币回吴东?”
程广年摆了摆手,说:“那当然不可能。
当时是那个港客父亲很信任的一个兄弟,带着钱拿着回乡证先回了大陆,在吴东等着船员随船归来。
你爷爷拿到了钱,就把房契地契都给了对方。
同时,双方又拟定了一个合同,说是两千年再办理房产的过户手续。
不得不说,那个港客的父亲还是有些脑子的,他看到帝都已经逐步开展房产自由买卖了,知道国内其他城市施行同样的政策只是时间问题。
同时,不管如何,九七一到,港岛回归,对于港人在大陆的房产投资不可能还跟当年一样有着诸多限制。
所以你爷爷提出要到两千年之后再交房,他们也没有提出异议。”
程煜依旧皱着眉头,不解的问:“光拿个旧社会的地契这些有用么?十年后要是爷爷不认账怎么办?”
“他们是干什么的?
社团份子,还是个被限制离开港岛的人,你猜他的档案在港岛警局反黑组有多厚?
这样的人,会担心你爷爷十年后不认账?
他们当时显然想不到港岛的社团会在港岛回归之后,被我党打击的那么厉害,现在可以说是名存实亡了(这个不要纠错,这是为了彰显核心价值观)。”
程煜依旧缓缓摇着头,说:“那胆子也挺大的。”
“终归不过几十万港币而已,本身有恃无恐,加上几十万对你而言并非太大的数目,又心心念念想要拥有一套国内的古宅用于在社交圈吹嘘。后来,那个港客跟我说过,光是名义上拥有这样一套老宅,他们家在港岛的社交圈里受益的部分就远不止这几十万了。”
程煜点了点头,心道这倒是勉强能说得通。
“那个船员您没调查一下?应该不难找到人吧?”
程广年说:“死了。”
“死了?那船员多大年纪啊?”
“跟我差不多。”
“这算是多行不义必自毙?”
程广年哼了一声,说:“也算是吧。他是死在了港岛。”
杜长风也不禁皱起了眉头,显然,他猜想到了事实真相。
“被港客家里弄死的?”
程广年点了点头,说:“这件事,对方含糊带过,杀人这种事,他们大概也不敢到处声张。但看那个港客的言行举止,九八不离十。”
“为什么?那个船员后来又欠了他们很多钱?”
“说是船员骗了他们。
三十八万软妹币,按照当时的牌价,差不多要六十三万港币。
可是,他们没来过大陆,并不清楚。
港币当时对软妹币的汇率虽然只有零点六,但民间兑换,其实差不多能到零点八左右。
换句话说,六十三万港币,如果全部走民间兑换——也就是黑市兑换,那是可以兑换到五十万软妹币的。”
“钱不是给了爷爷么?跟那个船员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你爷爷会拿着六十多万港币去银行兑换么?
那个年代,谁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港币来,家里又没有港岛的有钱亲戚,准保这边走进银行,那边警察就接到举报过来调查了。
即便是卖了老宅所得,在那个年代,指不定还会出点什么事。
据那个船员自己交待,港客的手下拿着地契走了之后,他就跟你爷爷说了这一点,然后一点点的帮你爷爷把所有港币都换成了软妹币。
他说他和船上其他船员同事,经常往返港岛,本身对港币就有需求,所以可以帮你爷爷兑换港币。
而他实际上,是把那些港币都拿到黑市上兑换去了,总共兑了五十万。”
杜长风不禁乐了,说:“这是那个船员一开始就想好的吧?这边免了自己的赌债,那边还能从老爷子那儿得到十多万的好处。”
“这家伙也算是个人才。”程煜也笑着说到。
程广年也笑了笑,说:“他自己说,前前后后差不多用了一年的时间,他才把你爷爷手里的港币全部换成软妹币。
而当时他可能觉得这事儿也就算是过去了,于是拿倒腾出来的那些钱,又跑去了港客的赌档里挥霍。
他一个小船员,陡然间有了那么多钱,太招人耳目了。
港客也觉得这家伙的钱肯定来路不正,不过当时也没多想,主要是想不到港币在大陆的黑市上能兑换出那么大的差价来。
可那家伙自己作死,有一次赢了钱,跟人喝酒的时候说漏了嘴,却不防正好当时那家店里有个港客父亲的小弟,就把这事儿汇报给了自己的老大。
后边的事情,港客没说,不过也能想得出来了。那个船员家里没有亲人,老婆也早就跟他离了婚。
虽然不知道那些钱里,他有没有拿出一部分给他的前妻,但这事儿是他一个人做的,我也没必要去滋扰他那位已经另外成家的前妻了。”
程煜点了点头,换成是他,也不可能是骚扰船员的前妻。
不过,这仅仅是说明了那个港客的情况,程青松到底是怎么把这三十八万给败光的,程广年还是一个字都没有提到。
程煜刚想发问,程广年又说:“我本来是想好好跟那个港客商量,这老宅,对他们而言其实就是一笔投资而已。当时市价其实也能达到四五千万的,不过我只花了两千万,就买回了那套老宅。”
“对方还挺给面子的么?”程煜不以为意,毕竟,花两三千万跟程广年打好关系,哪怕是八年前的程广年,其实也算是一种投资,那个港客一家最终在程广年身上赚到的,肯定远多于这两三千万。
可是,程广年却缓缓的摇了摇头,冷笑道:“给面子?你忘记我一开始的时候,就说了那个港客嚣张跋扈,狂妄至极了?”
“嗯?”杜长风和程煜俱是一愣。
“他们家那时候想到吴东投资,原本是可以合作的。
我想着如果对方肯把这套老宅卖还给我,哪怕我不太喜欢那家人,这合作也能继续下去。
可是,我跟对方提出来之后,对方半点脸面都不给。
当然,买卖么,必须要一个愿买一个愿卖,他们不想卖,我也不能强迫他们。
当然,合作也就无法进行了。
而当时,那个港客格外的嚣张,他指着我说,说他知道我在港岛刚开了分公司,虽说在内地他没有腕子粗,但是在港岛,那就是他说了算。
让我小心点儿。
我当时也只是笑了笑,说,中国没有黑|社会,还真没想怎样。”
程煜接口道:“结果咱们港岛分公司真的出事了?”
“倒也算不上出事,就是经常有人去捣乱,都是些无伤大雅的手段,可折腾多了,终究是麻烦。为此,我去了一趟港岛。”
杜长风摸着下巴,缓缓的说:“七八年前,我记得你跟当时港岛的一个高级警务人员关系很好?”
程广年点了点头,说:“谈不上关系有多好,而且在那个时候,他还算不上是高级警务人员吧,只是恰好管着扫黑这个口子。他的确帮了我的忙。”
这些都是程煜完全不明白的东西,不过杜长风却是门清。
“哦对,汤普森是五年前才升到高级岗位的。你认识他,是因为他的父亲当年刚好退休了,所以你的公司聘用了他作为顾问?”
程广年点了点头,说:“这也算是港岛的一种惯例了,很多公务人员退休后,都会在一些企业挂职。说白了,就是企业家在利用他们多年的人脉关系,而他们也在退休后赚些钱。我在港岛开设分公司的时候,汤普森的父亲刚好退休,还多亏了当时的商会会长,才让我最终请到了他。”
“然后呢?”程煜追问。
“我去了港岛,询问了汤普森的父亲,作为一名退休的警务人员,帮忙解决这样的事情,岂不正是他这位顾问应该负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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