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嬷嬷慌慌张张地掀帘跑进去,“老夫人,不好啦”
“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
自打禁足后,余氏几乎没有出过房门,面色白得略显阴森。
以前极力摆出的端庄威严,也懒得装了。
整个人颓废又阴沉。
“老夫人,奴婢刚才去取上个月的月银,无意听到太中学院的梅山长和秦先生一早去找老太爷了!”
余氏被禁足了,但为了方便行事,她并没有禁罗嬷嬷的足,所以罗嬷嬷依然可以在侯府四下走动。
昨晚梅山长和秦先生的到来,整个侯府人仰马翻,罗嬷嬷自然是知情的,也报告给了余氏知晓。
这种无聊的小事,余氏听得极不耐烦,“他们二人来者是客,去找侯爷有什么奇怪的?”
“老老夫人!听说梅山长懂医术,要是他替老太爷一把脉”罗嬷嬷牙齿都打颤了。
余氏这下惊得差点从榻上跌下来,本来就白的脸,这下更加惨白了。
见她这样,罗嬷嬷越发六神无主,“老夫人,这下,该怎么办?万一被梅山长发现奴婢奴婢死定了!”
“老夫人,这事是您让奴婢去做的,您一定要救救奴婢啊!老夫人!”
余氏被吵得头痛,厉声喝道:“闭嘴!慌什么?不是还没发现吗?”
“真要是发现了,你以为侯爷会放过我吗!?”
罗嬷嬷跌坐地上,“那这这可怎么办?”
余氏闭上眼深吸几口气,再睁眼时,眸中狠芒乍现。
“那药,只下了不到一个月。”余氏道:“药效不显,就算神医也把不出来。”
罗嬷嬷狂喜,“真的吗?老夫人。”
余氏瞥她一眼,“等会若无人来,便是真,若有人来,便是假。”
罗嬷嬷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管理好你的表情。”余氏冷哼,“别到时候脉没把出来,你自己先露出马脚!”
见她这般镇定,罗嬷嬷心里稍微宽慰了些,“知道了老夫人。”
——
叶渺三兄妹无事,该表现的姐妹情谊表现完了,中午叶梨和乔方子薛子瑶一起,启程去学院。
叶梨坐的是南宫莲送的马车,薛子瑶则不避嫌的和乔方子同坐一辆马车。
除了将潘家的事情告诉乔方子外,她实在很好奇,为何五王爷南宫妄,会帮助乔家。
乔方子道:“我爹深爱大娘,爱屋及乌。听祖父说,大娘去世后,阿爹想办法搜罗新鲜玩意,千方百计送到宫里给五王爷。大约是因为如此,五王爷才愿意帮乔家吧。”
他口中的大娘,便是南宫妄的生母,他爹的前妻。
乔老太爷能认识梅山长,也是因为南宫妄的缘故。
薛子瑶听后,神情怔仲,到底是什么样的深情,能让一个男人,毫无芥蒂的接纳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特别是那个男人,还用强权抢走了他心爱的女人。
“你觉得我爹很深情、很让人佩服是吧?”乔方子突然问。
薛子瑶点点头。
“可对我娘来说,他是这世上最无情的男人。”
乔方子说完闭上眼。
不再嬉皮笑脸的他,年轻的脸庞显出几分深沉的忧郁。
薛子瑶忍不住触动。
他爹对前妻和前妻的儿子有多深情,对他娘和他,就有多无情。
这个从小在金银堆中长大的少年,看来也并不是表面那般无忧无虑。
薛子瑶忍不住将眼光移向马车外。
想起潘氏商行,想起宁倾风,心头一阵惶惶。
——
第二天早上,叶梨去了秦先生处,昨天既然说了有阵法上的问题想问他,不管有没有,她都必须有。
听完秦先生的解答后,叶梨表示感谢,“多谢先生教导。”
“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秦先生温和道。
“知道了先生。”
叶梨说完后却并没有离开,秦先生不由问道:“叶梨,还有不懂的地方要问吗?”
“先生,”叶梨咬了咬唇,似下定决心,“学生想知道,于阵法一道,学生资质如何?”
秦先生微笑道:“万里挑一。只要你肯下功夫,将来定有所成。”
“那与孟公子比,如何呢?”
其实叶梨真正想问的,是与叶渺相比,她到底差了多少。
可秦先生要收叶渺的事情并未公开,是她偷听来的,她不能问,不能戳穿。
不过叶梨想,秦先生既然一心想收叶渺,定是认为叶渺比之孟悠然相去不远。
所以最后她选择同孟悠然相比较。
秦先生面上的笑容渐渐隐去,智慧的眸子里露出两分冷淡。
“能与悠然天资媲美者甚少,与之比,自取其辱。”
与之比,自取其辱。
叶梨犹如被人狠狠扇了一耳光,面孔攸的涨的通红。
“学生知道了,学生告退。”
说完,红着眼狼狈离开。
叶梨不知道怎么回到戊班的,秦先生毫不留情的自取其辱四字评语,将她的自尊心打击得粉碎。
戊班很热闹,一群人聚在一起,面露兴奋,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过叶梨半句没听进去。
戊班的人见她回来,不少人向她围过来。
“叶梨,你听说了没?”一名女学生兴奋地道。
“什么?”叶梨无意识答道。
“听说山长大人要出关了!”女学生没察觉她的异常,犹自兴奋道:“我们真是太幸福了!要知道之前的学兄学姐们,几乎没人见过山长大人的面!现在山长大人却要出关了,山长大人要是出关了,咱们都能见到,实在是太幸运了!不行,我要写信向表姐炫耀!”
她昨天已经见过山长大人了,没什么好惊讶的!叶梨心想,兴趣缺缺。
“山长大人沉迷阵法,要是出关后,定会问学院里谁的阵法成绩最好!”另一位学生羡慕道:“咱们这群新生里,孔无瑕和叶梨你的成绩最好,到时定能得山长大人青眼。”
“对啊对啊,孔无瑕,叶梨,要是到时候山长大人看上你们,收你们为徒,你们可要多多提携我们!”
不远处的孔无瑕双眼含笑,面上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骄傲。
放眼整个学院,百名新生里,谁的阵法水平能比她好?
如果山长大人要收徒,她有信心,那个人一定是她!
听到收徒,叶梨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嫉妒的烦躁的情绪,慢慢蔓延开。
其他学生不知道,她却最清楚。
山长大人想收的徒弟,只有叶渺一人!
那么山长大人出关,也定是为了叶渺!
学生们还在奉承地恭喜,嗡嗡嗡的,叶梨烦躁得恨不得将所有人嘴巴都缝起来。
就在这时,一道兴奋到爆炸的声音,将所有人的声音掩盖住。
“大发!山长大人要来咱们班授课!”
二五六、为收徒,山长大人使大招(二更)
短暂的沉默后,是此起彼伏地尖叫!
震耳欲聋!
没有人再围在叶梨身边,所有人都朝那传来震撼消息的男学生跑去。
“真的吗!?李为,你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为,快告诉我!是真的,是真的!”
“真的!千真万确!”
那名叫李为的男学生,激动道:“我刚才有事去找夫子,听到夫子们正在议论此事!”
“夫子们那边,也完全炸锅了!”
一直闭关不出的山长,突然说要出关,已经让所有人惊讶不已。
现在居然说要亲自教新入学院才四个多月的戊班新生,更是让所有人惊得下巴都掉了!
“太棒了!就算山长大人看不上我,能听他老人家亲自讲解阵法,我此生无憾!”
“我也是!呜呜,激动得想哭怎么办?”
“你们说山长大人为什么会选择咱们班?”
对啊,山长大人想授课,有甲乙丙丁戊五个班选择,怎么会就这么巧选择了戊班呢?
“山长大人一定是有暗中关注,知道新生里阵法最厉害的孔无瑕和叶梨,都在咱们班!”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
“孔无瑕,叶梨,托你们的福!多得你们,我们才有机会听山长大人授课!”
孔无瑕但笑不语,不过面上神情似乎完全认同学生们的猜测。
只有叶梨阴沉着脸。
秦先生的那句“与之比,自取其辱”又回荡在她耳边。
叶梨一度觉得,秦先生说的,也许不是说她跟孟悠然比,而是跟叶渺比。
她跟叶渺,连与之相比的资格都没有吗?
不,她一定要让秦先生看到,让山长大人看到,她叶梨,比起叶渺,毫不逊色!
——
第二天叶渺一到戊班,薛子瑶便凑过来,又兴奋又羡慕道:“渺妹妹,山长大人今天要出关,还要来咱们班亲自授课,听说是因为孔无瑕和叶梨而来。”
薛子瑶虽志不在阵法,但能得到山长大人青眼,还是很让她羡慕的。
梅山长和秦先生去过临安侯府的事情,薛子瑶知情,但她不知道梅山长和秦先生想收叶渺为徒,也不知道他们是为叶渺而去,只当是孟悠然的功劳。
毕竟孟悠然是秦先生最得意的学生,山长大人与秦先生又相识多年。
“山长大人要来咱们班授课?”叶渺吃了一惊。
“很惊喜吧!”薛子瑶压低声音,“你瞧瞧咱们班的同学,自昨天知道这个消息后,个个都快高兴疯了。”
难怪叶渺今天一进戊班,就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
不过梅山长要来授课,于叶渺来说,只有惊,没有喜。
这山长大人,又想玩什么花样?
不会幼稚的在课堂上,提问后然后专门点她起来回答吧?
叶渺单手撑住脑袋,有些头疼。
她真的不想出风头啊!
所有人都期盼着今天上午的阵法课快点到来,只有叶渺,期望慢点来慢点来,最好突然发生什么事不要来!
快到时间了,有人心急地趴在窗边或站在门边向外看。
远远的,只见给他们上课的阵法夫子,恭敬的跟在一位白发白须如世外高人的老者身后,向这边走来。
“来了来了!”有人激动起来。
这下不少人围过去,“哇,这就是山长大人啊,果然不同凡响!”
“一看就是隐世高人!”
一阵激动的夸奖声中,有人弱弱地问:“你们有没有人觉得,山长大人有些眼熟?”
这一问,其他学生们均露出疑惑的神情。
“别说,还真觉得有些眼熟。可是在哪里见过呢?”
“啊!”有人大叫,“鸟林外,阵法!”
“啊!真的耶!”
学生们个个恍然大悟。
“呜呜,原来我们一早就见过山长大人了!”
“山长大人真是用心良苦,竟然扮成挑战者激发咱们的斗志。”
“我暗中还骂过山长大人,呜呜,山长大人对不起!”
“对不起山长大人,是学生没理解您的良苦用心!”
戊班的阵法夫子远远看到所有人探头探脑的,气不打一处来。
亏他还在山长大人面前替他们说好话,说他们是最有资质最听话的一班学生。
现在一个两个,成什么体统?
梅山长笑眯眯道:“无妨,年轻人嘛,就该有年轻人的朝气,要是都像咱们死气沉沉的,可就太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