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灵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酌颜
韩铮望着她,清晰地看见她眼底倒映出的两个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他已经心软了,几乎,就要被说服了。可是……目光不经意瞥过边上站着的叶空蝉与曲未浓二人,这心中累积了数十年的怨恨又盈上心间。
“对!你说得都对!可是,在那之前,我还得问问。”韩铮神色莫测道。
“问?你还要问什么?”淳于冉不解。
“问问萧旭,他一届修道之人,插手这些红尘中事,也就罢了。因他之过,松陵原死了这么多人,他如何能心安?还有,要问一问乾帝,他处心积虑,除去我们父子,并以松陵百姓为借口,出兵南夏,为此,不惜将数十万无辜百姓尽数屠杀,他可觉得心满意足了?”韩铮说罢,扭头看向淳于冉,缓下语气,但话语却还是坚定,“阿冉!我等在这里这么多年,即便当真报仇无望,起码……让我问个清楚,求个明白。”
闻歌皱眉,这韩铮,虽然态度比方才和缓了不少,但怎么到了最后的关口,就是执迷不悟呢?
回头想要问顾轻涯的意见,却见他抬头望着天空,神色莫名。
闻歌不由也跟着抬起头来,这一仰望间,却是双眸一惊,这天色,竟怎么不若方才那般浓烈的黑,好似夜色,正在缓缓转淡,这……是怎么一回事?
第267章动以情
一这难道是……闻歌心头一动,心中掠过一种想法,有些不敢置信望向顾轻涯。
后者也正在看她。
回到四十年前那大半年朝夕相处的时光,一次次生死交托之间淬炼而出的信任与默契,让她不过眼神间,便看明白了顾轻涯的所思所想,心中却更是惊骇。
顾五……居然也是跟她想的一样么?
“你想怎么问?”知韩铮甚深的淳于冉望着执迷不悟的韩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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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心深攒。“且不说萧旭现在在哪里,我们根本找不到他,他如果有哪怕一丁点儿的悔过之心,也不会四十来年,都未曾来过一次松陵原了。就是乾帝,也不在世上了,我倒是要问你,你想怎么问?”她知道韩铮倔,可是,这件事,他再这么倔下去,不过是害人害己罢了。
“问他们不就是了?”韩铮却是扭头,目光灼灼,别有深意,望向叶空蝉与曲未浓。
“他们?”淳于冉也随之望过去,一时间,却是不解,继而不安。
“他们是郇山弟子,拿下他们,他们未必没有办法可以联络上萧旭,而乾帝……他们郇山弟子修的不是大道么?可通鬼神,哪怕是乾帝已经下了额鼻地狱,也该有法子帮我问上一问的,不是吗?”韩铮嘴角勾起一丝冷凛的笑痕,下一刻,身影如梭,便朝着叶空蝉与曲未浓扑了过去。
“师妹,小心!”叶空蝉见韩铮一记锁喉,卷着黑烟,扑了过来,见识过韩铮的可怕,叶空蝉吓得肝胆俱裂,连忙将曲未浓往后一攘,硬着头皮举起长剑格挡。
哪里晓得,下一刻,事情的发展却是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急转直下。
韩铮眼看着就要扑到叶空蝉眼前,却没想到,胸口突然一窒,反应过来之前,身子便已从半空中坠落了下来。
事情发生得太快,大家都是愣着神,反应不及。
作为当事人的韩铮更是有些发蒙,低头看着自己陡然变得无力的手掌,神色莫名。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的力量,大多来自于虎符,如今,虎符被封印之术隔绝,没有办法给予你力量,你也不过比一般的怨鬼强上那么丁点儿罢了,却再不是我们几人的对手。”顾轻涯一边轻声缓语,一边闲庭信步一般,慢慢走到了韩铮身边,居高临下望着他。
韩铮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便伸手摸向腰间,却是摸了个空,惊怒地抬头瞪向顾轻涯,“你们?”原来是着了他们的道,莫怪他方才会半途就觉得气力不继。一时间,韩铮懊恼至极,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愤怒,怎么就这么大意,如今好了,虎符已失,习惯了数十年,越来越强大,并且用起来越来越得心应手的力量突然消失了,韩铮不只不习惯,更有滔天的愤怒,无处发泄。
居高临下望着他,将他眼中的怒火洞悉分明,顾轻涯却是语调淡淡道,“不要对那个东西心存留恋。那东西,虽然给了你强大的力量,也让你和你身边的人,将怨恨无限地放大。你们和松陵原变成今天,那东西……功不可没。”
顾轻涯语带保留,事实上,那个东西邪乎得紧,只怕远比他所能想象的,还要可怕。
韩铮听得重点却不在这里,“原来……你们来此的目的便是为了我的虎符。”嘴角轻勾,不无嘲弄。
闻歌两手背在身后,缓缓踱上前,倒是承认得很是爽快,“没错!”
这回,倒是不只韩铮,就是叶空蝉师兄妹二人,还有淳于冉都神色莫名地看了过来。
闻歌倒是好似半点儿没有看明白这些人目光里的惊疑,仍然坦然得很。
韩铮冷冷笑道,“既然如此,你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无需再在这里假仁假义了。”韩铮早就对人性失望,所以,习惯了一来便将人想到最坏处。
顾轻涯和闻歌对望一眼,却是对他的态度半点儿不在意,一左一右,在他跟前蹲了下来。
“韩铮……”沉默了片刻,顾轻涯开了口,却是压低了嗓音,以只有几人能听见的音调轻声道,“我与闻歌说对你有恩,并不仅仅只因为尊夫人。”
韩铮抬起眼来,狐疑地皱眉。而走到这边来蹲下,想要扶起韩铮的淳于冉也是投来怪异的一眼。
“韩都尉贵人多忘事,不知可还记得,当年被萧旭诱出袭阳关,他以阵法将你困住,想要拿你作为诚意来取信南夏军,危难之际,有一男一女出现,救了你?”闻歌亦是轻声道。
韩铮的目光便陡然变了,只是望着两人,还是没有半点儿的释疑。
“我知道,韩都尉觉得匪夷所思,只怕,也怀疑我们是有什么阴谋。但,事实如此。我与闻歌,机缘巧合,回到了四十年前,见证了那场大战的始末,并且,因为看不过眼,从萧旭手下救过你。不只,还有……当日,韩夫人身死之际,亦是我们出手,你才得以将韩夫人的尸身抢出,并且,从南夏军的围剿中全身而退。”顾轻涯即便看清了韩铮眼中的不敢置信和戒备,但有些话,既然决定了和盘托出,就不能半途而废。
韩铮虽然有意惊异,这些久远的旧事居然有人知晓,还能娓娓道来,但却不代表,他就能轻易信了顾轻涯他们的话。机缘巧合到了四十年前?如今,又出现在这里?他们真当他是傻子,说什么他都信呢?
“韩铮,你这是不信呢?还是打定了主意想要忘恩负义呢?你可别忘了,当日,你可是在阿冉坟前发过誓的。说什么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是有机会,一定尽力报我们的大恩。你不会忘了吧?”闻歌眯起黑金色的双瞳,怀疑地瞄着韩铮。
其他几人远远看着他们几人窃窃私语,云懋还好,叶空蝉和曲未浓怀疑地对望了一眼,但好在心中疑虑,倒是没有直接走上前去,问个究竟,看个究竟。
韩铮这回又是一怔,这些事,桩桩,一件件,头一件,萧旭知道,第二件,南夏军那么多人,难保没有一两个深藏不露,能看出点儿风的,但最后那一件,却不该有人知道才是。而这三件都凑到了一切,太多的巧合……真的还是巧合吗?
不期然的,韩铮开始怀疑了,真的,还可以笃定地认为,这两个人是骗人的吗?
第268章掐软肋
韩铮神色间有松动,顾轻涯看在眼里,目光轻闪,道,“韩铮,你不要以为我们是骗你,试问,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要骗你呢?”
怕他想不明白,顾轻涯的手指甚至抬起,指了指天空。
韩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头望去,瞧见原本一片浓黑的天空,那深浓的墨色正在慢慢转淡,而四周人的面目,已在夜色之下渐清,松陵原的永夜,正在走向尽头。
说不清此时心里是恐慌还是解脱,韩铮最后一丝支撑自己的力气乍然被抽离,撑着身子的手臂一软,身子便倒在了地上,幽幽苦笑。
是啊!事到如今,他们哪里还需要煞苦心地编造这样一个谎言来骗他?可是……
“既是如此,两位告诉我,又是何意?难不成,竟还指望着我能报恩么?”韩铮勾起唇角,笑,却是嘲弄的,对顾轻涯与闻歌,亦是对自己。
顾轻涯皱了皱眉,“我们将此事告知,并不是为了挟恩求报,而是想告诉你,四十年前的一切,尊夫人未能看到最后,我与闻歌却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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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楚不过的见证者。我们清楚你心中怨恨由何而来,也理解你不能释怀的理由。可是,韩铮……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对于我与闻歌而言,与你有一种难言的缘分,而就是因为这种缘分,所以,我们今日才要再劝你一劝。如尊夫人所言,令尊与姚劲松他们,心中何尝不怨,可是,却只有你留了下来,为什么?一是你性子执拗,自袭阳关一役后,你心中便存了怨愤,日积月累,一日比一日重,尊夫人故去,你更是将满心的悲痛亦是化成了恨,自此后,便再听不进任何人的劝,入了魔障。执念太过,于人于己,没有好处。这些将士,未尝没有怨恨,但你看看他们此时神情……”
顾轻涯让他看看周遭,那些将士们,在失去了虎符控制之后,神情是恍惚的,茫然的,他们甚至不知自己因何而在,为何而战。
韩铮亦看见了,一瞬间,神态怔忪,面容惊变。
“你自来将虎威军的责任扛在肩上,如今,又怎么忍心让他们永世不得超生。”见他神情动容,顾轻涯目光一黯,再下一记猛锤。
永世不得超生!这一句,如同一记惊雷炸响在了耳畔,韩铮惊得眸子一抬,“这话何意?”
“你不知死后世界,即便是生前所犯罪业,亦是不能全部归零,何况是死后执迷不悔?终有所报。”
“终有所报?”韩铮讽笑,“那你告诉我,那些害了这么多人性命的罪魁祸首,他们的报,又在何处?”
韩铮神色激动,顾轻涯却仍是平淡从容,“我说了,终有所报。”
恍然明了顾轻涯言下之意,韩铮目光转缓,神色略有动容。
“韩都尉,这松陵原与虎威军的未来,都拿捏在你手里。韩铮,回头是岸。”顾轻涯语重心长。
“还请韩都尉三思。至少,多为阿冉想想。”闻歌适时走上前,挽住淳于冉,再添一把火。是人,都有软肋,韩铮的这一根,他们恰好都清楚,一掐一个准。
在韩铮抬眼看来时,淳于冉也正在看他,四目相对,许多事,无声胜有声。
他们都清楚,若是韩铮一心钻进他的执念里出不来,以淳于冉对他情深,自然不会丢下他一人,陪着他,伴着他,即便最后万劫不复。
即便魂飞魄散,再无来世,想必,韩铮也无所惧怕,但唯独淳于冉……那是他心上唯一的软肋,他又怎么忍心,她与他一起万劫不复?何况……若说之前,他或许已经心灰意冷,如今再见,他却无论如何,也不想他们之间落到再无来世可期的下场。
于是,韩铮犹豫了。
顾轻涯与闻歌对望一眼,知道韩铮已然是不坚定了,他唯一还在犹豫的理由,便是因为心底那腔始终未散的怨愤与不甘了。
目下轻闪,顾轻涯转头望向叶空蝉,道,“叶兄,不知,你们往松陵原来,到底领的是什么皇命?若是我猜测不差,不知可与虎威军有关?”
顾轻涯此话一出,其他几人的目光纷纷回转,心思各异,却都是往叶空蝉望去。
除了方才讲他们与韩铮有恩一事之外,其余的话,顾轻涯与闻歌都并未刻意将音调压低,所以叶空蝉他们也听得清楚,知道他们是在劝说韩铮,便也一直未曾打扰。见韩铮犹豫,也猜到了大概,师兄妹二人对望一眼,本就心头已动,如今,再听顾轻涯这一问,更是没了犹豫。
略一沉吟,叶空蝉便已大步流星,一边走上前,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卷明黄道,“这东西,便是我们领的皇命。至于是什么东西,我与师妹却是不知,只是说,待我们到了松陵原,再见机行事。我们只知,陛下自继任以来,便一直想要还松陵原清明安泰。起初我们不知,但经过这种种,我私下也与师妹商议过。或许这东西,便是该交与韩都尉才是。”
说罢,叶空蝉已是将那卷明黄横握手中,朝着韩铮递出。
韩铮望着那卷明黄,愣了愣,心下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但他自来习惯了杀伐果断,绝不是那拖泥带水的性子,何况,到了现在,他还有什么好惧怕的?
所以,也不过是略一踌躇,便从叶空蝉手中取了那卷明黄,展开一阅。
只是,没想到,这一看,韩铮的表情却是变得异常奇怪。
旁人不知那卷明黄当中的内容,但也知道,明黄,并不是一般人家能用,那定是皇家之物。
而韩铮,起初有些震惊,继而便是低低笑了起来,笑声一串串,越来越大声,直至疯狂地笑出了泪花。
这样子,委实有人让人震惊。
“韩铮?”可惜,在场,唯一敢上前的,也就只有淳于冉了。“韩铮,你怎么了?”
韩铮抬起笑得满是泪花的眼,望着淳于冉,道,“阿冉!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
将手里那卷明黄就是毫不吝惜地递给了淳于冉。
淳于冉心中狐疑,接过之后,展开一阅。看罢之后,神色亦是从起初的惊疑慢慢转变为难言的沉寂。
闻歌实在是被逗得好奇心起,心里有只小猫的爪子一直挠啊挠的,痒不可耐。
“到底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我看看!”
第269章终自在
“到底是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给我看看!”
都说好奇心可以杀死猫。闻歌自来就是个将八卦当成终生事业来坚持的,如今,好奇心起,更是再顾不得稍早对韩铮的忌惮,一把将淳于冉手中那卷明黄夺了过来。
淳于冉倒也没有硬是不让她看,所以,她很轻易就夺了过去。
闻歌起先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东西呢,哪知一看,却是……
“哈!”一声嗤笑了出来,“罪己诏啊?”闻歌还真是没想到。
那卷明黄不是什么,正是乾帝弥留之际,留下的罪己诏,当中一字不落地阐述了松陵大战的始末,虽然不无对自己的狡辩之意,但好歹没有不要脸地将一切遮掩。
这一纸罪己诏,对于帝王而言,也许,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可是,听在韩铮他们耳里,却好似笑话一场。
给忠心护国的将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数十万的人命呐!最终,却只得了他轻飘飘的一纸罪己诏。
可是……除此之外,他们又还能得到什么呢?
很多事情,已经既定。无论怎样做,哪怕是韩铮如愿,将萧旭,甚至是乾帝都斩杀当前,除了泄一时之愤,又能如何呢?这数十万军民的性命都再已换不回了。
如今,乾帝承认了他的错误。这数十万军民的牺牲得到了正名,似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韩铮本来想问的,就是一句为什么,还有,可曾安心。
而这一纸罪己诏,便已说明,乾帝即便是贵为帝王,彼时,做下这个决定时,或许并无犹豫,但这些年,却是未必好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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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至少,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也还了世间,一个真相。
韩铮显然也是明白,笑着,笑着,那疯狂的笑声终于是趋于平静,却已笑到泪流满面。
淳于冉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走上前,在他身边蹲下,抬起手,将他牢牢环在了怀中。
两人就这样相依着,一个无声的哭,一个无声的抚慰,两心契合。
天空,慢慢地褪去了黑色,转为纯粹的天青色。
原来正是夜晚,一抬眼,便能见漫天星辰。
也许是因为沉浸在那样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里太久了,也许是见惯了昼夜不分的松陵原,头一回见到松陵原的夜色与天空,众人皆是惊为天人。
深蓝近黑的天幕,好似柔滑到极致的上品丝绸,璀璨的星辰点缀其间,晶亮恍若宝石。闪烁间,熠熠生辉,美得耀眼,却美得出尘。
“松陵原的夜色……就该是这样的美!”还是这样的美!她记忆当中的美!闻歌抬眼望着星空,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痕。
再望向那对在星空之下相拥的人影时,敛下眸色,微黯。
“顾兄?”叶空蝉却是没有欣赏美景的闲情逸致,自问尽了人情,所以,举步朝着相拥的韩铮与淳于冉走去,谁知,半道却被顾轻涯给拦住了,所以,他低头看了看挡在他身前的那只手臂,再抬眼望向顾轻涯,皱眉,不解,询问。顾轻涯总该解释一下他此举何意吧!
顾轻涯神色仍是淡淡,“叶兄稍安勿躁,且先再等等吧!”
等?等什么?叶空蝉心中疑虑更深。
“松陵原成了猛鬼陵,这桩事,叶兄或许当真不知,但这里,确实有不少贵派的手笔,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如今也不好说。但韩都尉与韩夫人结缘于战火离分之中,新婚燕尔便是生离死别,这一别,便是数十年,历经磨难方得再见,韩都尉与夫人曾有过日出之约,可因为种种缘由,一直未曾允诺……”顾轻涯说罢,已是抬头看了看天,“我看这天色,离天亮怕也是不远了,左右叶兄再急,也不差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何不成人之美?”
叶空蝉听得皱眉,心中有些五味杂陈,奈何,顾轻涯这一番话,他若是不允,好似真有些不近人情,没了法子,他只得扭过头,走开了,眼不见为净。反正离天亮确也不远了。
理是这么一个理,说是这么说,但叶空蝉心底到底是憋了一口气,虽然不发一言就扭头走了,但那步子却委实迈得有些重。
闻歌看在眼里,挑了眉,“这位叶少侠心火旺着呢!你何苦去触他霉头?要我说啊,他们与萧旭同出一脉,即便让他们给韩铮、阿冉他们下跪也不为过,如今不过是让他们等上一等,就这般受不住了,这郇山还真是天下第一修仙大派,这门下弟子的气量也是一等一的。”
闻歌语调里的嘲弄可是半点儿没有隐藏,倒是让顾轻涯听得眉眼弯弯,敢情这一位是完全忘了她父亲与她嘲弄的这些人也是同出一脉呢!不过这般敢爱敢恨的性子啊……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好了!稍安勿躁!咱们一会儿还要仰仗叶兄他们相帮呢!”这松陵原多少孤魂怨鬼,都还等着超度呢!还这里一方清明安泰,总不能只是嘴上说说,半分力气不使吧?
闻歌耸肩,她不是没有当面呛过去么?已经算很给面子了吧?
天际,一线鱼肚白慢慢地扩大,天幕的天青色一点点转淡,一缕红光破云而出,天边的云尽皆被染成了绚丽的霞色。紧接着,一轮火红的圆日从地平面缓缓升了起来,将光与热,尽数倾洒在这片已经被遮蔽了太久的土地之上。
风儿轻拂,处处可见,皆是一片凋敝。
风里,没有闻歌想念的蔓蔓青草的芳香,但她相信,终有一日,松陵原,会变回她记忆当中最美的样子。
破晓时分,韩铮与淳于冉便相携站了起来,面向些东方,相偎望着那轮红日,冉冉升起。
日光的力量太强大,眨眼间,他们的躯体就被蒸腾得透明。
但日光里,他们都露出了笑容。释然的、轻松的,韩铮终于想通,终于放下,终于,自在。
“多谢!”韩铮朝着顾轻涯与闻歌的方向拱手作揖。
这一句谢,有太多层的涵。义甚至不是一个简单的“谢”字就能囊括的,但除了这一个“谢”字,韩铮又不知,还能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表达。
无论如何,他知,顾轻涯与闻歌也知,这便够了。
“保重!”淳于冉的话语还是与人一般简练,但最后消失前,她的眉眼间,平和而柔美,是闻歌从未见过的瑰丽之态。
这便是幸福了吧!
第270章终须别
阳光遍洒松陵原的那一刻,韩铮与淳于冉离开了。
明明该为他们的解脱而开心的。但一瞬间,闻歌却还是觉得心口有些发涩。她从来不喜欢价格,从来都是。只是,她习惯了用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来假装。
“你说……他们会去哪里?”闻歌眨了眨眼,问道。
“不管是哪里,终究是个好地方。得以解脱,得以自在,还可以期盼来生,你该为他们高兴才是。”顾轻涯低低语,语调含着笑,抬手朝旁边悄悄指了指,闻歌顺着他指尖看过去,瞧见了正默默双手合十,闭目念着往生咒的叶空蝉。
闻歌淡淡一笑,心想,这位叶少侠倒也算不得太讨厌,至少为人比岑骏和萧旭他们正派,也许……郇山到了这一代,还有救。
笑了一回,心情倒是轻松了许多。
只是低头看向掌间时,又是皱了眉。
“你说,这韩铮也忒是小气。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他与阿冉的救命恩人吧?这临走了,要赠个临别礼物,却就拿这么一个破铜铃凑数了,有点儿缺少诚意啊!”让闻歌皱眉和抱怨的,不是别的东西,正是方才韩铮与淳于冉离开时,赠送给她与顾轻涯的临别礼物,不是旁的东西,正是那一对他们定情的铜铃铛。
闻歌委实有些不明白这个礼物的意义,寒酸且不说,这怎么说,也是他们的定情信物吧?而且还是一对的,就这么送给她和顾五了,而且还是一人一只,这……有些说不过去吧?
顾轻涯却好似极是喜欢这礼物,一边将之妥帖地挂在腰带上,一边笑道,“这东西,韩铮和韩夫人也带不走,终究是要留下来的。但这东西对他们二人而言,意义非凡,对于我们来说,也有着特别的回忆,交由我们保管却也合适。再说了,你可别小看了这对铜铃铛。即便它们四十年前是再普通不过的物件,但这松陵原上不比其他地方,你看那虎符也成了如此邪乎的东西,便知道松陵原上磁场非其他地方可比了,这对铜铃又带着韩铮与韩夫人心中情深浸染数十年,已不可同日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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