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迷幻中醒来,落斑等人立刻起身,拎着枪跟着泰玛逃跑的方向追去,看他们追赶泰玛的步态,行动显然有些迟缓,不用说,这都是抽海洛因给闹出的后遗症。
遇到猪队友的尹长风没动,就伏在岩石边,望着逃跑的泰玛和在后面追赶的落斑一伙人,感到无可奈何,不知自己应该怎样做才好。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眼下有这么好的机会消灭落斑一伙,泰玛怎么会如惊弓之鸟,望风而逃呢?当然了,如果尹长风知道泰玛的真实身份,也就不会太过惊讶,何况泰玛刚刚还经历了一番从鬼门关回来的噩梦,突然间再次见到落斑一伙,如同见到魔鬼一样也就不奇怪了!
反正是毒贩之间狗咬狗那些烂事,尹长风也没兴趣去管他们的死活。自己的本尊老大对于毒贩那是深恶而痛绝之,要是被他遇到,从来都是宁杀错,不放过。自己在不清清楚他们身份的情况下救下一个贩毒集团头目,不亲自动手收拾他们已经不错了。
那个自称泰玛的家伙逃跑了也好,那家伙也不是一个简单货色。如果他们能够组队自相残杀一番,这个世界上也少了一些垃圾。
尹长风没理会那些毒贩,现在需要考虑自己的事情,因为现在的问题是他又落单了,接下来他该何去何从?
尹长风满脸惆怅地看着眼前潺潺流淌的溪水,又回头望望远处的大青树林,脑海里久久盘旋着在那个红色年代使用频率极高的几个词路线,大方向,何去何从?
眼下,尹长风的路也不太好走。其实,这话并不准确,因为尹长风脚下的“路”四通八达,大不了确定一个方向走下去就行,崇山峻岭还困不住他。
可是,本尊老大却给他安排了一个顺便为之的小任务,更可恶的是,祁景焘给他提供的信息少的可怜。金三角这么大的范围,莽莽林海,地形复杂,他想要去找那个神秘的、会施展巫蛊之术害人的巫蛊师就没那么容易了。
漫无目的的在崇山峻岭中搜索显然不行,巫蛊师也是人,显然不会总是生活的这些崇山峻岭或者莽莽林海里面。找人就要到有人烟的地方去,总不能继续在丛林里面当独行侠吧?
不久之前,他还与刚结识的泰玛在一起,还以为可以多一个真正熟悉当地人情世故的地头蛇,从这条看似能力不错的地头蛇哪里了解一些当地那些奇奇怪怪的人和事,看看能否顺藤摸瓜找到那个神秘巫蛊师。
他在进入丛林的时间已经够长了,只要解决掉那个神秘巫师,他也就可以离开这片该死的丛林,回归文明社会了。
可是,眨眼功夫又与泰玛失散,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尹长风在那块嶙峋的怪石前彷徨徘徊一阵,脑子里忽地敞然一亮,他似乎知道自己该如何做了。
俗语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条蜿蜒盘旋的溪流从脚下一路奔向远方,肯定是奔向山外,汇入江河。金三角地区河流密布,不用说,小溪流往的地方就是方向,就是路,就有人迹烟火,就能找到线索。
这种地形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天堑,对于尹长风来说小菜一碟。小溪穿过一片阔叶林,流出山坳,从一道高高的石壁上跌落,然后奔进一条狭窄的峡谷。峡谷内潮湿阴暗,弥漫着蒙蒙水雾,两面岩壁斧劈似的陡削巉险,头顶仅露出刀缝一样的天空。
小溪从石壁顶端飞跃而下,形成一道长长的瀑布,在峡谷一处冲积成一个深不可测的水潭。一只白鹳独脚立于水间,老僧入定似的一动不动,细长的颈脖曲成一个大大的问号,像是在深思,忽地那个大问号拉开成惊叹号,尖长的利啄剌进水面,衔出一条几寸长的鱼儿,尔后白鹳忽闪着翅膀离去。
看到那只白鹳捕鱼,尹长风的肚子又饿了。不过,水潭里面游弋那些鱼儿他可不想吃,麻烦不说,味道也不咋样。
但目光随着飞远的白鹳,却看见溪畔石壁有一蓬蓬不知名的低矮灌木,上面挂着星星点点姆指大小的浆果,血红欲滴,酷似樱桃,煞是美丽可爱。
在原始森林转悠的日子,尹长风尝到的教训够多了,虽说这些灌木不可能像章鱼一样的来绞缠他,但鬼知道这樱桃样的果实有毒还是无毒呢?还是小心为妙。
尹长风背着那只旅行包,扛着47,仰头看着满树的红浆果,咽咽口水,无奈的摇摇头,忍着饥饿,想抬腿开走。可他忽然又看见有几只黄喙褐羽雀鸟扑楞扑楞飞来,停在树枝上啄食那浆果,心下思忖,小鸟能吃一定无毒。
可惜,尹长风观察的不够仔细,如果他能认真观看这些小鸟就会发现它们根本就没吃灌丛上挂的红浆果,只是将这些红浆果啄下带走。
其实,这是一种极其聪明的雀鸟,有人称它叫智慧鸟,它知道有一种学名叫紫斑蛾的昆虫为了使后代免遭天敌侵害,常将虫卵产在尖剌密布的灌木的浆果里。
于是这雀鸟衔着红浆果飞到紫斑蛾幼虫出没的灌丛,把红浆果叉钉在尖剌上,引诱幼虫们啃食。紫斑蛾幼虫吃了这些红浆果,滚圆肥胖的紫斑蛾幼虫会纷纷从灌丛中麻醉跌落出来,小鸟便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捕捉到它们。原来,这红浆果竟是一种“**药”,那智慧鸟却是唐门高手“赛时迁”。
可怜尹长风不明究里,仅仅凭经验就认为鸟儿可以吃的东西,人也可以吃。于是放心大胆也采了一大捧红浆果,边走边吃。这樱桃般大小的果实酸甜中带点苦涩,别说说樱桃了,比起芭蕉、鸡蛋果的味来相去甚远,尽管如此,却也聊胜于无。
吃了那些红浆果,又走了一段路,尹长风感觉有些不对劲了,他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有了酒醉一般的反应。首先是身子发热,接着脑袋又开始晕糊昏眩,尔后脚步也有些无力虚浮,接下来眼睛看东西好像也不大清爽了。
尹长风明白,那该死的红浆果有毒,他被那些小鸟给骗了,他中毒了。想要自我治疗,却发现他居然完全和仙器戒指失去联系,自己辛辛苦苦修炼的自然功法也是不起作用,有那么一种贼去楼空的感觉。惨了,这特么的是一种什么果子啊?这下麻烦大了!
还好,他的运气似乎还没糟糕透顶,他这个身体本身仅限于醉酒状态,头脑还算清醒,没有其他更要命的中毒反应。不过,即便如此也够尹长风喝上一壶的。这种状态下他可不敢在丛林里面停留,坚持以一个醉汉之躯在无路的深山峡谷间行走,其艰难,其险危不言而喻。
尹长风活似一个醉熏熏的酒鬼,凭本能跌跌撞撞地走着,模样虽然十分可笑,但这却是靠着他顽强的意志力在前行。庆幸的是他没在这峡谷里碰上猛兽毒蛇,而且,这条峡谷也不算太长,在黄昏日落的时候,总算是有惊无险的走出了峡谷。
更庆幸的是,他走出峡谷的时候,那种醉酒症状也慢慢消失了,只是仙器戒指还是联系不上,连本尊老大也无法联系到,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下一步,必须依靠他自己闯荡丛林了。
谷口外豁然开朗,视野窎远辽阔,一轮艳红的夕阳冉冉坠落,灿烂的余辉将一大片缓缓的斜坡地染成金黄。尹长风以枪代杖,在谷口处拄伫着,向山下眺望。
第八百四十三章 打老虎的下场
山下是一片三面环山的小坝子,身边的小溪几跌几旋,奔流到坝子就变得平缓下来,而连着坝子的那一大坡斜土地之上,长满了许多看似烟叶的菁草。这种植物尹长风不熟悉,不过,明显是人工栽种的农作物。
尹长风似乎看见了什么,他使劲揉揉眼睛,眼睛仍有些迷蒙,再揉揉定睛瞧看,看清楚了,在那坝子中央是一片房屋,那是一座村寨。
谢天谢地!终于走出森林见到人烟了,用不着继续在丛--林里面做野人了!
在这个特殊时期看见人家,尹长风喜悦的心情不必细说,当他准备下山投奔寨子的时候,身后的山谷口却传来一阵含混的人声,听不清说的啥。人生地不熟的,尹长风立刻钻进路边的草丛里,并将ak47上膛,以防万一。
从山谷里出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看不出年龄,最少六七十岁,挺硬朗一个老头,穿着打扮看不出是什么民族,女的很年轻,也就十**岁模样。这一老一少都扛着枪,身上还挂着一些山雉、黄麂之类的野物,好像是猎人。
尹长风心里在盘算,是不是去与他们打个招呼?可是该怎样向他们解说自己的来历?这里可不是国内那些和平状态下的山寨,看看他们使用的枪支就知道,那可是真正的枪支,而不是什么土制猎枪。对方还只是一个老头,一个少女,由此可见这里的山民也不是好惹的。而他自己现在正处于最虚弱的时候,也就是比普通人强那么一点点而已。
正思量间,他发现那一老一少身后有点情况。谷口处的灌木丛在微微颤动,似乎是风吹草动,但此刻并没有风拂过,而那种颤动绝对是有东西在灌木丛里面活动才可能造成的现象。
尹长风诧异地看看那行走的一老一少,他们好像不知情。他又瞅瞅那不断颤动的灌木丛,蓦地,尹长风心头一惊,他那超人一等的视力看清了,灌木丛里竟然藏匿着一只黄黑条纹斑状相间的猛兽——那特么的是一头孟加拉虎,一头傲视百兽的山林之王。
可是,这么一头猛虎居然偷偷摸摸地尾随那一老一少,不知是为了那些山雉、黄麂,还是冲着这一老一少而来?
尹长风经过短暂的思考,在无法给那只孟加拉虎移民的情况下,他决定开枪射杀这头想要偷袭人类的孟加拉虎。其实,这个时候尹长风这种行为非常冒险,他哪里知道,一头猛虎不是那么好射杀的。
如果一枪不能将其击毙,受伤的猛虎必然狂怒,兽性大发的猛虎势必将攻击者撕得粉碎,食其肉,嚼其骨,方才善罢甘休。
尹长风不知道厉害,他不但想要救人,还有其他考虑。他的如意算盘是,以他现在的位置开枪杀死老虎那是轻而易举,如果因此救了那一老一少,自己就有充分的理由和那一老一少搭上话,可以暂时栖身在他们家,至于以后……
现在也想不到这么远了,等和仙器戒指联系上再说吧?有些东西总是失去才觉得珍贵,这个时候救人要紧,主意一定,尹长风对准那头隐藏中的老虎勾动了扳机,呯~~!
一声枪响震荡山谷,紧接着,又响起一声令人魂飞魄散的虎啸怒吼。
尹长风的枪法是很好,可惜的是,ak47的威力真不咋滴,由于树木阻挡,他那一枪也没有击中老虎的要害,反倒是激怒了这宠然大物。这下,尹长风招惹的麻烦大了。
那头受伤的猛虎狂性大发,腾地窜出隐蔽的灌木丛,放弃了它追踪的老人少女那个目标,咆哮着调转头,一跃数丈,直奔偷袭者尹长风而来。
尹长风大惊,他只来得及看见一道黄影在空中掠过,仅仅是惊鸿一瞥的瞬时,那头暴怒中的孟加拉虎已经挟裹着一股腥风扑到面前。
生死关头,俄顷之间,临危的尹长风在本能的驱使下,居然还调整枪口冲着空中压下来的黄影又扫出一个短促射,尔后,他便感到一只重物将自己狠狠地扑倒,随之身子一扬,后脑勺撞到在地上,接着眼前一黑,特么的,居然被撞昏了……
尹长风睁开眼睛的时候,首先落入眼帘的是一个正冲他甜甜微笑的美丽女子。这显然是一张演唱会的招贴画,画上的美女居然是一个港台大明星。旁边竹楼墙上还贴着诸如美国纽约、法国巴黎、泰国曼谷等大都市的彩色照片。奇特的是,在这花花绿绿的一大串贴画中,还莫名其妙的夹杂着一张红旗如潮、光芒万丈的天--安--门工笔画,显得极不谐调,叫人颇费猜度。
尹长风置身在一栋竹楼的房间,屋里很亮堂,很清爽。他躺在一架没有脚柱的似床非床的木榻上,就躺在一床竹篾席,身上盖条薄而软的绿绒军毯。
尹长风欠起身来靠住竹墙,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定然是在那一老一少的家里,是他们把自己弄来这里的,看来他不惜以身犯险射杀孟加拉虎还是有所回报的,那头孟加拉虎应该被他击毙了,就是不知自己有没有被虎所伤?
他扭动一下自己的身子,身子还有些虚弱,但好像还算是完整,完整就没什么大事,就是后脑勺有点微微疼痛,肯定是那头老虎临死前将他扑倒地时撞伤的。
然后,他环顾屋内:墙上除了那些彩色贴画之外,还挂着两支步枪,一支是捷克步枪,另一支就是他那支ak47。
从他躺的方向,可以看见窗口外边矗立着一栋似楼更似碉堡的建筑,而在窗口下有一张低矮的桌子,桌子边靠墙角处立竖一只很精致的细长颈银质小壶,擦拭得锃亮夺目,酷似藏人盛酥油茶的什么器皿。
银质壶边还撂着一部收音机模样的玩意,只不过那上面多了些按键,多了几个喇叭,这不就是那种老式收录两用机吗?前几年内地很流行那种磁带式收录两用机。怎么感觉这里也没那么封闭?
尹长风正揣摸这屋主人究竟是何身份,竹楼外的梯子嘎吱吱响了起来。进来的是个十**岁的姑娘,就是尹长风昨天遇见的那一老一少的“少”。姑娘赤着双足,脖子上套着一只亮闪闪的银环,一条纤瘦金色筒裙裹住腰肢,上身却是一件t恤衫,有点傣族肖普韶的韵味,又似瑶族小阿妹的打扮,还有一种西方少女的前卫风范。
姑娘很美,一双墨黑的大眼睛总是带着笑意。她进得屋里,拎起银质小壶,倒杯水来到尹长风身边,递给他,笑盈盈地说:“嗨,打虎的英雄睡醒啦,喝水!”
这姑娘说的居然是一口流利的汉话,还是非常熟悉的那种……有那么一点春城味道的汉话。尹长风一下傻怔了,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梦见自己回到了滇中,回来傣家山寨……可这姑娘明眸皓齿、笑容可掬,就活生生站在面前。
“你……你是华--夏人?”尹长风愣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问了句。
姑娘“咯咯”笑着,没搭尹长风的话喳,将水递给他,才说:“你这个人死沉死沉的,昨天我和爷爷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你弄回来。后来,我们又叫人帮忙,去把那头大老虎也抬回来了。我们以为你被老虎伤了,后来看你身上一点事也没有,就是有一股臭味,嘻嘻……你不是本地人哦,从彩云那边来的?”
尹长风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又自顾自说起来了:“我爷爷说,一个人能从老林子里面活着出来,就是命大,有神明菩萨保佑。我们寨子只有我爷爷,还有几个老前辈才熟悉老林子里面的路,其他人没人带路都不敢独自进老林子……”
这个姑娘性格开朗,说话无拘无束,叽叽喳喳就说开了:“其实,昨天我和爷爷都知道那头老虎跟在我们后边的。嗯,应该是每次进老林子打猎,那头老虎都跟在我们身后,实在跟急了就扔只麂子给它。爷爷不准打,怕打不死伤了自己,结果被你打死了,嘻嘻!我爷爷说你胆真大,要不是你后来朝它胸口补了一梭子……哦,是我爷爷回来啦。”
第八百四十四章 真正的老乡
“爷爷~~!”姑娘迎出屋。
“唔~~!”屋外响起一下很重很响的鼻音,这就是回应了。
姑娘的爷爷自然是那一老一少中的老头了,看上去大约六十多岁,身躯高大魁梧,与他孙女的鲜艳服饰相反,这老头一身上下都是黑灰色:灰色的褂子,黑色的裤子,黑色的布鞋,头上缠的也是一条黑头帕,土里土气,跟彩云那些长年累月生活在僻远山区、从没见过世面的山区老汉没啥有两样。祁景焘经常下乡,这样装扮的山村老汉见多了,不觉得奇怪。
尽管如此,但是,尹长风还是从他那身黑色土灰中感受到一种莫可言状的威慑,一种咄咄逼人的悍武,不是那些个普通山区老汉能够具备的,猎户也不行,更像是铁血军人那种抹不去的气质。
老头来到尹长风面前,盘膝坐下,两眼如利锥一般地审视尹长风,直盯得尹长风心里发毛,头皮发麻。
“小伙子,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吧?”半晌,老头方才开口,说的依然是令尹长风疑窦丛生的标准汉话,还是春城味道更浓郁一些的汉话,太特么的熟悉了。
“我得谢谢你昨天帮我们打死了那只虎,照理说我们得知恩图报,可是,我还是不得不告诉你,我们这个地方不能收留陌生人。你可以在我们这里呆上几天,等你身体完全恢复了,你就必须离开,听明白了吗?”黑灰老人一席话好似一桶凉水劈头盖脸淋下,让尹长风混身透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