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初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看看这封秘信。”李世民把秘信摊开,三人看过去,脸色都十分的精彩。
这信虽然没有具名,但是,字迹却谁都熟悉,这是王珪的笔迹。王珪在这封检举信中,告发了王鸥是‘继嗣堂’的一员,而她接触李牧的缘由,竟然是因为李牧是建成遗子!
信中还附了一个自称是李牧的舅公的供词,这位所谓舅公说,当年李牧的母亲带李牧回娘家的时候,李牧就已经是个足年的婴儿了,但次年却对外称,李牧是刚生的。这份供词至少说明了,李牧不是孙氏亲生的事实。虽然不能证明他是建成遗子,但结合王鸥的身份,情况就不一般了。
首先,王鸥是一个寡妇,现在她是一个富商。一个寡妇,是如何在几年之内,把买卖做得如此红火的?天下人十有**,都不会觉得,这是寡妇自己的能力。以前猜不到原因,但是现在知道了,原来是继嗣堂在后面帮忙。
继嗣堂,是干什么的?或许很少有人知道,但在场的三人,却知道继嗣堂的威力。
继嗣堂,是当年支持李建成的各方人士,在李建成死后组织起来的。它最初旨在找到李建设民间的遗子,加以抚养,后来变成了野心家的乐园。
不良人的最大敌人,便是这继嗣堂。
继嗣堂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继嗣堂投资王鸥顺理成章,因为李世民对王鸥的心意,天下共知。控制了王鸥,某天可能直接影响到李世民。而若王鸥真的是继嗣堂的人,她跟李牧的事情,就可以理解了。
继嗣堂的人都非常的忠诚,若王鸥是继嗣堂的人,她必然已经被‘洗脑’了。这也是为何,她年龄比李牧大那么多,还会跟他在一起的理由。而如今,李牧的身世,又出现了新消息,更加大了这种可能性。
所有的证据,都不能直接证明李牧是建成遗子。但就是这样,才更加让人怀疑。因为,也无法证明,李牧不是建成遗子!
按照之前不良人的行事规矩,宁杀错,莫放过,这些证据虽然不能证明李牧是建成遗子,但已经足够先斩后奏了。可这人偏偏是李牧,事情就不一样了。李牧的命,可不是袁天罡能定的。
“怎么看?”
李世民眉头紧锁,看向面前三人。高公公抿了抿嘴,没有出声。三人之中,他自认是个奴才,虽然与不良人有点关联,但真正掌舵的人,是袁天罡,跟他关系可不大。袁天罡也没言语,他刚回到长安,情况还不是很了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长孙无忌的身上。
长孙无忌仿佛老僧入定一般,一点变化也没有。
“朕问你们话,为何没人回答?”
“陛下。”高公公终于出声,道:“老奴觉得,此事无中生有,陛下应当做没有看到。”
“可是朕看到了!”李世民怒气冲冲,道:“这是怎么了?朕心仪之女子,成了继嗣堂的人!朕最看重的子侄,成了——呵,朕成了朕的子侄了,好,真好啊!”
高公公又道:“陛下,如今的证据,尚不能证明什么。”
“不能证明是,谁能证明不是?”长孙无忌悠悠道:“李牧是何等的优秀,若他真的是——你们有没有想过后果?”
李世民听到这句话,手抖了一下,长孙无忌的话,戳中了他心中所想。
不能证明是,但谁能证明不是?李牧的优秀人所共见,李牧到长安城一年多,做任何事情,都无往而不利。他的能力,实在是太强了!李世民自己都觉得,如果不先让太子与李牧交好,等他归天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压得住李牧。若他真的是建成遗子,天下谁能压住他?
到时候,这满朝的文武,多半也会认为,大唐有这样一个继承人,才是幸事吧!
玄武门争取到的一切,兜兜转转又还了回去,李世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袁天罡!”李世民发号施令。
“臣在。”
“吩咐天下不良人,一定要尽快把牡丹夫人找到。另外,去找王珪,问他口供哪儿来的,李牧的这位舅公人在何处——”他他抬起头,眼神有些阴冷,道:“找个机会,安排这人与李牧的母亲见面,查清李牧到底是否是孙氏亲生!是与不是,立刻报于朕知。”
“诺。”
袁天罡领命而去,李世民看了长孙无忌一眼,摆了摆手,示意高公公先退下去。高公公退下之后,李世民问长孙无忌:“辅机,朕当如何?”
“陛下,发生这样的事情,臣也不知如何办。李牧是大唐的英才,陛下有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做。可是——”他没有明说,按言下之意,李世民早已明了。
长孙无忌停顿了一下,又道:“如今除非证明王鸥不是继嗣堂的人,或者那位舅公的口供有误,否则即便没有实证,臣也建议,至少不能放李牧出去。”
“囚禁?”李世民想象了一下,竟然觉得是一个好办法。但转念又一想,没有实证,便囚禁李牧,以他的性格,如何肯答应?可放还不能放!若查实了,也不必如此了,无论李牧多优秀,只要他是李建成的儿子,他就必死无疑。李世民必须做这样的决定!
心思千转,一团乱麻。李世民深呼吸了一下,道:“辅机,今日的事情,不要与任何人提及。”
“臣明白。”
“去吧。”
长孙无忌转身离去,李世民闭目沉思良久,还是不能做出决断。
……
洛阳。
王鸥从西域回来之后,便拒绝了一切外界的往来,独自在她的小院儿养胎。每日只与胖达说说话,其余的时间,看看书,侍弄侍弄花草。两耳不闻窗外事,关于李牧的消息,更是半点也不想知道。
那夜看到的那么一幕,着实刺痛了她。
可恨的冤家,也太伤人心了,处处留情!
“胖达,你说是不是?”
胖达傻笑,好像听不懂的样子。王鸥把竹笋递给它,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喃喃道:“孩子,若你是个男丁,长大千万不要学你的父亲,若你是个女孩儿,以后也不要找这样花心的家伙——”
栅栏外。
卢姐姐看着王鸥的样子,脸色一阵温柔,又一阵怨恨。她想起了,当年她怀孕的时候,那个男人的甜言蜜语。又想起了,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也是一个天底下第一等花心的人。他的红颜知己,多不胜数。如今王家妹妹,也遇到了这样一个人。必须得做点什么,否则她也会如自己一般痛苦。
男人,她没法帮着去抢。但是孩子,她可以帮着留下。
韦福从树上落下来,刚要往院子里走,忽然身后伸出一只手,卡住了他腕关节的寸脉。这是他的功法气门所在,破了气门,他的轻功就算是废了。
韦福不敢抵抗,随着身后人的力道,来到了‘卢姐姐’旁边,卢姐姐没有去看他,淡然吩咐道:“以后关于李牧的消息,只言片语都不准传过来,我只说一次。”
韦福汗如雨下,跪在地上:“谨遵堂主吩咐!”
第697章 裂痕
几天须臾而过,太极宫,袁天罡回来复命。
“回禀陛下,牡丹夫人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是什么意思?不良人眼线遍布天下,过去了这么久,为何连个人都没消息?”
袁天罡如实答道:“陛下,有消息,但是人没找到。最新的消息,牡丹夫人的行踪是这样的,离开长安后,她去了洛阳,李牧遇险时,她去了定襄,大唐与突厥会盟时,有人发现过她的踪迹,随后她又回到洛阳,再次失去踪影。”
李世民皱眉道:“这么说,在会盟期间,她与李牧见过面?”
“臣不能确定。”袁天罡一五一十地说道:“臣也不敢胡乱揣测,以臣收到的消息,不敢确定。”
李世民的神色更加的阴冷,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继续说。”
“可以断定的是,洛阳城应有一股足以在不知不觉中屏蔽掉不良人探查的势力存在。结合臣多年来对继嗣堂的探查,基本可以断定,在洛阳城的这股势力,应该就是继嗣堂的人。”
“你是说,牡丹夫人确实与继嗣堂有关系?”
“臣不敢说这样的话,现在没有找到人,没有实据。”袁天罡再次把球丢回去,李世民瞧了他一眼,道:“继续往下说。”
“臣又遵陛下的旨意,跟王珪见了面,也见到了那个自称是‘舅公’的人。臣命人打断了他的腿,让他在莒国公府附近要饭,唐夫人出府的时候发现了他——”
“怎样?”
袁天罡停顿了一下,道:“唐夫人给予了救济。”
“好、”李世民的表情愈发的阴冷:“好好好好!朕心仪的女子是继嗣堂的人,朕看重的子侄是……好啊,朕还自诩有识人之能,好啊!朕才是睁眼瞎!”
“传旨!”
李世民一声断喝,高公公扑通跪在地上,道:“陛下!老奴有话要说!”
“你说什么?难道你要干政?!”李世民的目光如鹰一般,盯住高公公,高公公以头杵地,道:“陛下,老奴不是为了李牧,而是为了陛下。老奴日夜伺候在陛下身边,深知陛下对李牧的看重。便是连牡丹夫人的事情,陛下都能够原谅他。如今,只是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陛下怎能置李牧于死地?没有实据啊陛下,没有实据!万一是假的呢?陛下杀了李牧,难道不会抱憾终身吗?!”
“抱憾……”李世民眼睛里恢复了一丝清明,沉默良久,对袁天罡道:“继续查,在李牧的生母身上下手,朕再等几日。”
“臣明白。”
袁天罡转身离去,李世民把高公公扶起来,道:“高干,你做得很好。若真与李牧无干,朕会告诉他,让他还你这个人情。”
高公公笑道:“老奴已经这把年纪,又是半残之身,要什么回报呢?李牧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有他辅佐,陛下必能一展雄图。如此,老奴也就如愿了。”嚅嗫了一下,高公公又道:“还有一件事,老奴想说与陛下知道。”
“什么事?”
“陛下,近日厂卫得到一个消息,也与李牧有关……不过不是跟他有关,是跟他的二夫人有关。厂卫侦知,新罗使节金春秋到了长安之后,就不断的寻访,想找一个从新罗贩卖到长安的新罗婢。更奇怪的是,高句丽那边也在关注此事。底下的人觉得奇怪,便调查了一番。”
“怎么呢?跟李牧的二夫人扯上关系了?”
“是的,李牧的二夫人,应该就是双方共同寻找的人。”
李世民蹙眉暗想:“新罗的真平王无子,若无意外,王位应当是落在他的兄弟身上。他让使节来找人,想干什么?私生子么?可是李牧的那个二夫人,是一个女人——难道他想让他的女儿继承王位?”
“明天让礼部派人过去问问,问了,报给朕知道。”
“诺。”
……
禁军接管了大理寺监牢之后,终于再没有人登门了。李牧也终于过上了犯人应该过的日子,不过他也不是没有解闷的,因为负责防务的人是程咬金,他没啥事儿就会来找李牧,爷俩一坛酒,一袋肉干儿,一边喝一边扯淡,倒也有趣的很。再没意思,就会抓牢头和狱卒过来,四个人打麻将。五个铜板玩一把,一天的输赢都不超过两贯钱。这大理寺的监牢里头,关的都不是一般人。牢头和狱卒也颇有油水,两三贯钱,他们还是玩得起的。
“这都好几天了,陛下到底是杀不杀我啊?”李牧打出一个二筒,被程咬金给‘吃’了,程咬金又打出一个三万,道:“问谁呢?我一直在这儿看着你,也没上朝。”
“程伯父,到底是谁害我啊?”
“呵、”程咬金笑了一声,道:“我虽然没上朝,但是还是有点耳目的,这事儿啊,跟王珪那老小子逃不掉关系。”
李牧挑了挑眉:“何以见得?”
程咬金摆了摆手,牢头和狱卒如蒙大赦,赶紧拿着钱走了,他们可不敢听下去,万一听多了惹了事儿,被灭口了可不得了。
程咬金凑到李牧耳边,道:“有人看到袁天罡去了王珪的府上,随后带出一个老头,他让人把老头的腿打折了,丢到了唐俭家门口,你娘出门的时候,见到了这个老头,找了大夫还给了钱。”
“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猜也能猜到,肯定是跟你有关了。”程咬金眼睛里闪烁着精明:“袁天罡那个老神棍是干什么的,我不说你也猜得到,他为何不找别人偏找王珪?原因不是呼之欲出了么?”
“那伯父又是怎么知道袁天罡的行踪的?”
程咬金笑道:“若是外头,我自然是不知道的,但俺老程好歹也负责长安城的防务,四门、巡查都是我的部下,我知道点消息不正常么?”他叹了口气,道:“这几日已经有风吹草动了,我收到的消息是,有人说你跟继嗣堂有关——李牧,你知道继嗣堂么?”
李牧点了点头,道:“追查山谷杀手的时候,好像是听说过一点儿。”
“继嗣堂,是一些拥护隐太子的人,在他死后仍旧执迷不悟结成的组织。旨在扶持隐太子的民间遗子与陛下抗衡,是陛下的眼中钉和肉中刺。”程咬金一本正经道:“陛下英明神武,唯独这件事上,他于德行有亏。我虽不知道详细的消息,但也听说一点,这些年追查遗子的事情,陛下一向都是宁杀错,莫放过的。”
“所以啊,你说你这次还能不能逢凶化吉——”程咬金摇了摇头,道:“难说喽!”
李牧心里知道,他不是孙氏的亲生子,可是他也从来没想过,他会跟李建成牵扯上关系。他故作懵懂道:“伯父,你说这跟我有啥关系呢?我母亲你是见过的,我也有父亲,怎么和隐太子有关系了?”
“隐太子可是处处留情啊。”
李牧当即严肃起来,道:“伯父,我可不想跟你翻脸!我家在马邑!”
程咬金忙道:“你小子的脾气就是这么急,我说什么了就跟我翻脸?我的意思是,隐太子处处留情,不一定就是说你母亲——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你娘亲生的?”
“什么?”
程咬金看着李牧,一字一句道:“没人说的时候,我还没这样觉得,但是有人这么说了,这几日我端详你啊,越看越有一点隐太子的感觉。你和他年轻时,真颇有几分相似。”
李牧一副无语的表情,突然暴怒道:“陛下若想杀我,直接杀就是了。何必在我身上找这么多的理由?我若是什么建成遗子,我会拼着性命不要去救他的命?在山谷的时候,让那些刺客把他杀了好不好?”
李牧愤愤然道:“早知陛下是这样的陛下,说什么我也不在长安待着了。”
程咬金拍拍他的肩膀,道:“也别这么生气,你不是帝王,不理解帝王的担忧——若换个位置,也许你也会这么做的。”
“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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