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初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扬镳
程咬金话音刚落,唐观就在程咬金的亲兵带领下过来了。唐观先向程咬金行了礼,然后对李牧说道:“兄长,母亲得知消息之后,悲痛欲绝,昏了过去,父亲已经请了大夫了,如今还在昏睡中。父亲让我来告诉你,不用担心,他已联络了不少人,明日定尽力争取,若实不可解,家中还有免死铁券,必保你性命。”
程咬金瞪大了眼睛,道:“嘿!看不出唐俭那厮还真是真心对待你娘,竟然免死铁劵都舍得拿出来,行,这下老夫也放心了。”
“不用。”
“什么?!”程咬金和唐观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毛病了,免死铁劵啊,竟然不用?
“兄长,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说了好几遍了,我心里有底,既然我敢做这件事,我就有所依仗。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次,我不靠任何人,我自己来!”
“兄长,你可要想好啊!”唐观忍不住道:“魏征可不像寻常御史,他背后是山东大族,五姓七望中的三个!真逼到了份上,陛下不一定保得住你。免死铁券是唯一能保你性命的东西了!”
第77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打赏加更)
“说不用就是不用,念叨什么!”李牧看向唐观,问道:“今日朝议的时候,你在旁做了记录么?”
唐观虽然不知道李牧为啥要问这个,但还是答道:“记录了,我每天都记录,只是今天出了事,还没来得及整理。”
“回家马上整理出来,连夜送去我府上,交给我的侍妾知恩,怎么做我已经交代给她了,其余的事情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唐观愣愣地应了一声,还要再劝,被李牧瞪了一言,闭上了嘴巴,耷拉着脑袋跟着程咬金的亲兵出去了,李牧见他走到门口了,喊道:“照顾好我娘,告诉她不用担心,最晚后天上午,我就去看她!”
唐观应了一声,人走远了。
程咬金盯着李牧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道:“小子,你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谁帮你你都不用,你这是打算闭门过日子,万事不求人?”
李牧笑道:“伯父,小子不是傻子,真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候,小子肯定会把能求的上的求个遍,但是这件事,真的用不着。实不相瞒,我是故意的,后果我也料到了,目前还在我的掌控之中,真到了脱离掌控的时候,我还有一个撒手锏,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小子是真敢说啊!”程咬金咬牙问道:“你还故意……好,你且来说说,你为啥故意这么做!”
“伯父,一句两句说不清,等有时间的时候,我再跟你细说,你也劳累一天了,早点歇息,明日还有大事呢。”
“臭小子!故弄玄虚!”
程咬金骂了一声,转身走了,他放心不下李牧,今日不打算回府了,就歇在大理寺了。孙伏伽给他腾出来一个空屋,但是程咬金嫌弃小,命人在庭院搭了一个行军帅帐,孙伏伽敢怒不敢言,只好当做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了。
程咬金离开不久,宇文规等人也修好了墙壁,趁着最后一块砖封好之际,李牧来到了墙边,宇文规把工匠打发到了一旁,压低嗓子道:“大人,您吩咐的事情,公孙康已经在办了。他已经租下了五十米外的闲宅,如果事情有变,最多六个时辰,地道就能打好,出口就在您那位侍卫的屁股底下,大理寺武德年间修葺的时候,监牢正是公孙康督工,不会有半点差池。”
“好,我的性命,就拜托你们了。”
宇文规连道不敢:“大人客气了,若无大人,我和公孙康此生也不一定有晋升的机会,而且大人的改革,我等也是钦佩的,吉人自有天相,大人必能逢凶化吉。”
“客套的话就不要说了,走吧,停留过久,容易引人注目。”
“是。”宇文规应了一声,把最后一块砖掩好,但却没有抹泥,只是用干灰糊弄上了,夜色昏暗,倒也发现不了。
李牧靠着墙边,听到宇文规与孙伏伽交谈,随即脚步声远去,带着工匠们离开了。
忽然安静了下来。
油灯还有一半的灯油,李牧靠着一面墙壁,李重义也靠着一面墙壁,俩人斜对着,谁也没说话。
李牧不说话是因为李重义不说话,他一个人说话显得很奇怪,而李重义不说话,是因为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别人跟他说话,他还得看看是谁,才决定理不理呢,有闲工夫,这小子宁愿抱着斧子玩。
李牧实在是无聊,道:“重义,别玩斧子了,陪老大聊聊。”
“哦。”李重义把斧子放下,抬头看着李牧:“老大,你说吧。”
李牧跟他还真没什么可聊的,想了半天,问道:“你在遇到我之前,有名字么?”
“……”李重义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我叫倪可钦力。”
“倪可钦力?”李牧好奇道:“这是黑水靺鞨的语言么?什么意思?”
“我娘告诉我,是勇士的意思。”
“哦、好名字。”李牧心里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没法沟通啊,跟李重义这样的人聊天,很容易就聊死了。
又是尴尬地沉默,过了一会儿,李牧不甘心地再次开口,道:“早上的时候,我不是让你在家保护夫人么?怎么又寻我来了?”
“李思文带娜扎去东市买胭脂,老夫人派人过了叫夫人过去坐,不在家,我就出门寻你了。”
“这倒是巧了。”李牧叹道。他从皇城出来,本来是打算先回家找李重义的,没想到迎面碰上了,于是就把随从的剑抢了下来,打发他们回家,带着李重义来砸了大理寺的墙。大理寺的墙壁虽然修的比一般的府邸结实,但是也扛不住李重义的巨斧和神力,三两下就砸出了一个大洞。
李重义又低头摩挲自己的斧子,李牧看着他,忽然问道:“大个,你跟着我胡闹,不怕死么?我记得你说过有朝一日要报仇,要是跟我一起死了,你的仇怎么办?”
李重义的动作一顿,抬起了头,有些茫然地看着李牧,有点懵的样子,似乎完全没想过这件事。
李牧笑了起来,道:“大个,你的仇,包在我身上。”
“哦。”李重义咧嘴笑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摩挲他的斧子。
忽然墙外响起了一声蛐蛐叫,李牧转过身,把那块活动的砖拿了下来,耳朵贴了过去。
“侯爷……侯爷?”
“说!”
“小的诨号鼓上蚤,是白老爷子让我来的。他让我跟您说,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小陈公公那儿也打好了招呼,咱们找的都是最能扯老婆舌的婆子,只要您一声令下,保准那个姓魏的臭不可闻!”
“做得好,告诉我丈人,明日不管用不用得着,每个人都双倍的赏钱。”
“谢侯爷!那小的先告退了?”
“等等!”
“您还有什么吩咐?”
“首尾都干净吧,得把身子躲开。”
“侯爷放心吧,都是扯老婆舌的妇人,查不到咱们头上。”
“这样最好,去吧。”
“侯爷保重。”
窸窸窣窣的声音渐远,李牧把砖塞回去,打了个哈欠,躺在了木板床上。李重义看了他一眼,起身坐到了旁边,背靠着墙壁,抱着斧子,也闭上了眼睛。
……
一声鸡叫,唤醒了长安城。今日,很多人都有默契地起了一个大早。
百官来到皇城,下马下车,很自然地分了阵营,互相也不说话,各自结伴走向宫城。来到两仪殿,分文武两班站定,等着李世民到来。
很多平时不常见的面孔,今日也都来了。偶尔目光相遇,也都迅速地避开,谁都清楚,今日就是亮剑之时,必有一场争斗了。
这种情形,在武德年间常见。那时的朝堂,不是分文武两班,而是太子府和天策府两班。激烈之时,根本不管对错,只要是太子府的人说的话,天策府的谋士必然反对,而天策府这边的奏疏,太子府那边的人也定然会驳斥得一文不值。
自李世民登基之后,两拨人被灭了一拨,这种争斗的场面也就没了。但是今日,却让人能感受到当年的感觉。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年郎,多少让人有些唏嘘。
时间一点点流淌,两仪殿静谧得有些瘆人。已经到了朝会的时间,但是李世民仍不见人。又等了半个时辰,还是没来,魏征大概猜到了李世民的意思,也没说话,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随着他这一跪,御史们跟着跪下了一大片,还有三三两两的绿袍和青袍,离着远,但人数加起来也不少。
百官看着他们跪,并不觉得惊讶,这种事情,武德年间常有,谁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高公公躲在柱子后面偷偷瞄着,见魏征带着人跪下了,无奈叹了口气,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
“陛下有旨,今日龙体不适,罢朝。”
说完高公公要转身离开,魏征高声道:“高公公,烦请转告陛下,魏征有事起奏,若陛下不见,魏征便跪在此处等着。陛下一日不见,魏征跪一日,至死方休!”
“郑国公,你……”
高公公的话没说完,就听跟着魏征跪下的人一起说道:“吾等与魏公一样,在此跪等陛下。魏公跪一日,吾等也跪一日。”
高公公怒了,来到魏征旁边,俯下身体,压着嗓子咬牙道:“郑国公,你当真要如此逼迫陛下么?”
魏征目视前方,眼神未动分毫,道:“非是我等逼迫陛下,实在是赵御史冤死亡魂不远。赵御史家人来到我府上哭求,我魏征,不敢不仗义执言!”
“好、好!”高公公恨恨地跺了下脚,转身离开,刚出两仪殿,忽然传来阵阵鼓声,高公公驻足听了一下,心中暗道不好,赶紧叫来一个小太监道:“快去看看,是谁敲的登闻鼓,是谁在叩阍!”
小太监匆匆离去,不多时连爬带滚地跑了回来,高公公见他如此仓皇,心中不安更甚,急忙问道:“别喘了!快点说,是谁在敲登闻鼓!”
“是、是山东大儒卢浮宫,他说要为弟子伸冤!不只是他,还有郑经等大儒十余位,学子上百名,都穿着丧服跪在皇城门口,声称若陛下不出来见他们,他们就要一直跪着,跪到陛下愿意见他们为止!”
第78章 交锋
太极殿。
高公公刚到门口,就听殿内传出来一声瓷器碎裂的声音,吓得手一哆嗦,脚步也慢了下来。
“魏征匹夫!他竟敢如此逼朕!他以为他是谁?这天下是朕的!他这是要来替朕做主吗?!”
长孙皇后劝道:“陛下,请息怒,你在这里发怒也无济于事,如今满朝文武都在两仪殿等着,这样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若陛下一直不肯露面,岂不成全了魏征的名声了么?”
“露面?”李世民怒道:“你让朕怎么露面?难道朕就要受他们的威胁?难道朕要杀了李牧?皇后!李牧待朕之心你不是不知,朕已经失信与他一次,再害了他的性命,朕于心何忍!再说,朕若真的答应了魏征,以后朕还有何颜面治理天下,从今往后,天下人只知魏征而不知朕,这天下还能算是朕的天下吗!”
“陛下……”长孙皇后还要再劝,忽然看到高公公在殿门口探头探脑,凤目一瞪,唤道:“高公公,又发生了何事?”
高公公低着头进殿,施了个礼,面色有些为难。李世民拧起眉头,道:“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朕倒要看看,这老狗还能逼迫朕到哪一步!”
“陛下……”高公公苦笑道:“刚刚响了登闻鼓,山东大儒卢浮宫和郑经带头,十余名大儒,上百学子,穿着丧服跪在皇城门口,声称要为赵元朗伸冤,老奴刚才去看了一眼,赵元朗的家人也来了,纸钱漫天,已经引来了不少百姓围观。那卢浮宫正在向百姓宣讲,称赵元朗是他的弟子,是郑经的侄女婿,若陛下不还赵元朗一个公道,山东士族……”
李世民咬牙问道:“他们要如何?!”
高公公嚅嗫了一下,小声道:“他说……他说必不能答应。”
“反了!”李世民勃然大怒,案几旁边的另一只瓷瓶也遭了秧,摔了个粉身碎骨,李世民怒道:“卢浮宫、郑经,又是他们两个狗贼!朕登基的时候,就是这两个狗贼,跳出来对朕指指点点,说朕不似人君,说朕弑兄杀弟,说朕涂炭生灵……好!今日朕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天子一怒!来人!去,把程咬金给朕叫来,皇城门口跪多少人,就给朕杀多少人,朕不但要杀了他们,还要诛了他们三族,朕……”
“陛下!”长孙皇后厉声喝止了李世民,站在他的面前对视,道:“陛下,你若真的这样做了,岂不是正中下怀?他们的生死不打紧,陛下的名声怎么办!陛下对臣妾说过,立志要做一个明君,如此岂是明君所为?若传出去,天下人又会如何看待陛下!陛下!三思!”
“朕……”李世民看着长孙皇后的眼神,拳头攥得紧紧的,忍耐着胸中的怒火,半晌,李世民像是脱力了一般,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声,对高公公道:“去把魏征给朕叫过来,还有派一队金吾卫,把那些人和百姓隔开,去吧……”
“诺、”
高公公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李世民沉默不语,良久,道:“皇后,朕是真的舍不得李牧。”
“陛下,臣妾也舍不得,只是如今的形势,陛下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李世民叹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长孙皇后也退了下去,君臣相见之时,皇后在旁不合礼数。换做别人自然不会挑这个小毛病,但是魏征……只要是能挑毛病的地方,他就不会放过。
过了一会儿,殿外响起脚步声,高公公引着魏征进殿。魏征看到地上的瓷器碎片,抬头看了眼李世民,没有行礼,而是很干脆利索地跪在了地上。
“魏征,你可知天子一怒,血流漂杵,今日你如此逼朕,可曾想过后果么?”
魏征看着李世民恶狠狠的眼神,凌然不惧,道:“陛下,臣不知天子一怒,臣只知,圣明之君,仁德为上,民有冤情,陛下身为天子,不可视若无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非对错,也唯有民意方能作数。”
“呵!”李世民冷笑一声,道:“少跟朕说这些大道理,什么民意,何来民意?卢浮宫和郑经这两个老贼在朕登基的时候,就对朕大不敬,辱骂于朕。朕没有惩治他们,还邀请他们入朝为官,但是他们!一点也不领朕的情,拒绝了朕!让朕颜面扫地!他们在长安置私塾,收门徒,宣讲所谓经义,你当朕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他们算什么民!你跟朕说这些话,难道把朕当成了三岁稚童了么!”
魏征没有直接回答李世民的问题,抬起头看着李世民,反问道:“陛下若真不当他们的话是民意,为何当年不直接杀了他们?”
“魏征,你!”
魏征笑了,道:“陛下,今时今日,臣知道,在陛下心中,臣已与乱臣贼子无异。但臣还是要说几句话,请陛下冷静思之。”
“古今之帝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所谓‘助’者,是民,还是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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