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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叶小天原本极为气愤花晴风恩将仇报,至此方知别有缘由。想起当日一场误会,花晴风却能隐忍不发,不动声色地与他周旋,直至利用他斗倒了徐伯夷和王主簿,这才猝下杀手,也不由暗自心寒。
罗小叶见叶小天脸色阴郁,便拍拍他的肩膀,宽慰道:“知县患了臆病,胡言乱语一番,大家都未当真,你不要坏了自家心情。”嘴里安慰着,心里却嘀咕:“你与知县夫人,莫不是真有私情吧?啧啧啧,知县夫人你也敢上,年轻人呐,难道不晓得色字头上一把刀?”
叶小天向他勉强一笑,喟然道:“如今这副烂摊子,该当如何是好?”
罗小叶道:“知县因病不能视事,你是县丞,理应由你主持大局。”
叶小天摇了摇头,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本就是被花知县弹劾的人,花知县又爆出那么劲爆的消息,他若取而代之。暂领葫县一应事务,岂不更加招人猜议。叶小天道:“我本不擅打理政务,何况如今情形,我也该避避嫌疑……”
叶小天转向白泓,兜头一揖。诚恳地道:“白主簿,葫县政务,在知县大人病愈之前,就要拜托你了。”
白泓慌得连连摆手,叶小天道:“白主簿,你本就是以七品官的身份行主簿之职。论起品级,本县无人及得你。况且,你曾任江浦知县,如今暂领本县政务可谓驾轻就熟,本县再也出不得乱子了。还请白主簿顾全大局!”
白泓见叶小天语出至诚,并不是惺惺作态,这才道:“那……白某便暂行知县职务,可接下来这乱局该如何收拾,还请县丞大人多多指示才行。”
罗小叶心道:“他说指示而不说指点,对叶小天倒真是恭敬的很。”
叶小天点点头,道:“你我联手,通力合作便是了。”
屏风后面。眼见事情发展成这般模样,李秋池鼻子一酸,眼泪差点儿下来。每次遇到叶小天,他总是不等一展所长,便被叶小天果断掐断一切生路。怎么会这样?怎么会一直这样?莫非这叶小天生来就是克制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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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一家客栈门口的气死风灯在夜风中轻轻飘摇着。
一个小厮走进店里,对掌柜的道:“掌柜的,给我家公子开一间上房。”
柜台后面。刚刚结完账的老掌柜打了个哈欠,往门口看了一眼。见一个青衫公子背光而立,似乎正眺望天上明月。掌柜的道:“‘过所’呢?拿出来。先让老朽登记一下。”
“过所?我们的‘过所’……被偷儿偷走了。”
“呵呵,客官,实在对不住,没有‘过所’,本店不敢容留。”
“我说你这老头儿怎么这么胆小怕事呢,多给你些店钱就是了,快开间上房,休得啰嗦。”
“你这小僮有所不知,若早几日,叫你主仆住店也没甚么,可现在不成。”
“此话怎么讲?”
“我县二老爷从铜仁回来了,晓得么?叶县丞、叶大人,专司刑法讼狱、城中治安的官员,只要有他在,你看谁敢图些好处便干犯国法。”
“这……”
“好啦好啦,既无‘过所’,你们主仆就请离去吧,老汉也该休息啦。小四儿,关门!”
门口那公子低咳一声,道:“算啦,咱们走。”
一主一仆走进夜色,身后客栈大门砰然关闭。
走进夜色之中的正是李秋池和他的小厮,他惶惶然像丧家之犬般离开县衙,想要出城却错过了时辰,‘过所’他当然是有的,可是‘过所’上明明白白写着他的身份、来历。
现在花知县被人当成疯子圈起来了,他相信叶小天已经从花晴风的心腹之人那里掌握了他这个近来与花知县过从甚密的外乡人究竟是谁,以真正身份投宿客栈,他怎么敢。
亏得这小城不比中原大城大阜,除了更夫,夜间并没有什么巡夜的兵卒,李秋池凄凄惶惶地遁进小巷,正犹豫不知该去何处安顿一宿,前方忽有两盏灯亮着,摇摇晃晃地向这边走来。
李秋池连忙整理了一下衣衫,这个时辰出行,大多是出入烟花柳巷者,而左右有人掌灯,自然是大户人家公子。这等人物,大多慷慨好客,行事又不知深浅,说不定可以攀交一番,到他府上借宿。
两盏灯冉冉而至,到了近前,提着灯的果然是两个青衣小厮,李秋池连忙咳嗽一声,上前施礼道:“兄台请了,在下自外乡来,路经此地,错过宿头,不知兄台能否帮忙安顿个去处,不胜感激。”
说话间,李秋池斯斯文文的行礼,直起身来,一见两灯夹照的那人面孔,登时直了眼睛。一张很年轻、很俊俏的面孔,笑吟吟的,开口说道:“本官若帮你安顿去处,你真肯去吗?”
一抹寒气直冲后脑,李秋池当机立断,毫不犹豫地双膝一屈,“卟嗵”一声跪倒在地,顿首道:“李秋池愿从此效忠大人,鞍前马后,至死不违,还乞大人饶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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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74章 麻烦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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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后宅里,花晴风困兽一般站在卧室中,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怒视苏雅姐弟,连连冷笑道:“你们成功了!现在所有人都认为我是疯子,再不会有人相信我的话,你们想怎么样都成了。”
苏循天怒道:“姐夫,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真以为你能成功吗?你以为你能斗得倒叶县丞?你以为你的屁股很干净……”
“循天!”
苏雅厉声喝止了弟弟,道:“你出去!”
苏循天担心地道:“姐,姐夫他……”
苏雅摇摇头,道:“放心,他不会伤害我。”
苏循天犹豫道:“姐……”
苏雅道:“我们夫妻要说些体己话,你先出去吧。”
苏循天无奈,只得慢慢腾腾地退了出去。
房中一静,苏雅道:“老爷,你当然没有疯,我知道!”
花晴风冷笑连连。苏雅道:“可是,你做的事,比疯子做的事还要严重,你知不知道?你……在自毁前程……”
她还没有说完,花晴风突然恶狠狠地扑了上来,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苏雅一惊,但双臂只是下意识地一抬就放下了,她凝视着花晴风那张扭曲的面孔,神色非常平静。
随着窒息,她的脸庞渐渐胀红,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带着一抹安详平静的笑意。快要窒息了,苏雅干脆闭上了那双美丽的眼睛,花晴风心弦一颤,看着她的神情,忽地想到了似曾相识的一幕。
当初。花晴风家道中落,被迫与商贾人家联姻,他自觉是种耻辱,但是苏家极其富有,他以穷书生的身份与苏家攀亲。没有几个旁人觉得他这个读书人如何清高,如何委屈,反而对他多有奚落、嘲讽。
他记得,那时候只有苏雅不断地鼓励他、安慰他,正是在那段时间里,他们渐渐相知相爱。抛弃成见,相濡与沫。他们第一次亲吻时,苏雅就是这般轻轻闭上眼睛,脸庞也是红的,那是羞到发烧的红。是那般可爱。
花晴风的手扼不住了,他颤抖着,突然放开手,倒退几步,悲鸣一声,双手掩面,泪水无声地自指缝间流出来。
苏雅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许久才调匀了呼吸。她咳嗽了几声,对花晴风道:“我不知道那晚我去叶府,你居然会直接闯进来。我只好避到桌下,因为我无法向你解释我为何会出现在那儿……”
花晴风像受伤的小兽儿般嘶吼道:“不要说了!”
苏雅踏前一步,镇定地道:“我要说,我当然要说,因为事实并非你想象的那样,我不说。你永远都不会明白!”
花晴风怒视着苏雅道:“你还要解释什么,难道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
苏雅嘴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道:“你看到了什么呢?你只看到。我藏在叶县丞的书桌之下,是不是?可我出现在那儿,就一定是因为男女之情么?”
苏雅摇摇头,平静地道:“徐伯夷越过你,独自上书朝廷,宣讲易俗之策。一旦让他成功,就是你的过失,一旦令皇帝对你不满,你这县令还能做得下去么,当时你正在驿路上监修道路,情急之下,我只有找到叶县丞商议。”
花晴风想起了他当日也是惊闻此事,才匆匆赶去找叶小天商议,便道:“可是你……”
苏雅打断他的话,抢着道:“你一定会问,如此大事,我为何不马上与你商量,你一定奇怪,我只是一个闺中女子,为何要瞒着自己的夫君,去与他手下一位属官密商如何保全自己夫君,是么?”
苏雅道:“老爷应该记得,当初叶县丞受人诬告,被提押于金陵,徐伯夷趁机大权独揽,利用修缮驿路,保障军需,供给云缅战事的理由,把财权、人权尽皆抓在手中。
老爷当时束手无策,叶县丞自金陵返回,向老爷献计,弹劾徐伯夷,兼且自劾,以进为退,夺回权柄,但老爷瞻前顾后,不肯答应。之后,妾身便利用替老爷掌管印信的机会,替你写了两份奏疏的事吧?”
苏雅凝视着花晴风,道:“妾身还记得很清楚,那两份奏章,一份是《劾葫县县丞徐伯夷暨主簿王宁疏》,一份是《葫县县令花晴风自劾疏》。就是在那一次,眼见老爷当断不断,妾身唯恐错过良机,才不得不抛头露面,替老爷与叶县丞密议,若不是提前与他达成密议,得到他的配合,妾身即便替老爷上书,又哪有人配合将老爷的权柄夺回?”
花晴风慢慢想了起来,当初的确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他虽恨极了徐伯夷,却一直没有勇气正面对抗,就是因为苏雅替他上了弹劾奏章,赶鸭子上架,逼得他再无退路,才硬起头皮与徐伯夷一战。
苏雅道:“就因此事,老爷你才上了驿道,取代徐伯夷,将他赶回县衙。徐伯夷不死心,又出一计,利用胡族百姓易俗取媚今上,一旦让他成功便前功尽弃了,既然之前共商其事的是叶县丞,我不就近与他商议还能找谁?”
花晴风怔愕半晌,喃喃地道:“你既一心为我打算,为何要避入桌下,为何不敢见我?”
苏雅苦笑道:“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我要怎样与你解释?再说,妾身担心以老爷一向优柔的个性,会再有畏怯不前的时候,本想隐在暗处帮助老爷,如果老爷知道了,妾身还如何起到奇兵之效?本想暂避一时,谁会想到……”
“会是这样么?”
花晴风万万没有想到亲眼所见也会有所偏差,如果夫人所言属实……,倒也确实像是真的。女人出门容易还是男人出门容易?两人若真有私情,也不必由夫人送上门去啊,毕竟这样暴露的风险更大。而叶小天若夜不归宿,谁会注意。再者,两人若要亲热,又何必在书房那种地方……
花晴风的信心动摇起来,他犹豫地看着苏雅。厉声道:“你不是骗我?”
苏雅凄然摇摇头,道:“你现在已被所有人视为疯子,我若诚心负你,又何必对你说这番话,有意义么?”
花晴风又怔住了,过了半晌。他突然又跳起来,怒吼道:“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这一次你为何偏帮叶小天?你说!我才是你的男人,我才是你的夫君啊!”
苏雅昂起了颀长的秀项,白皙优雅的仿佛天鹅一般的脖颈上几道指印宛然:“你说我偏帮叶县丞?”
苏雅把叶小天所说的有关花晴风的一应真假罪状列举了一遍。道:“如果真让你把这封联名奏疏送上朝廷,你以为叶县丞会坐以待毙?他是什么下场我不在乎,但你是什么下场我在乎!无论成败,你最好的结局都是罢官免职,身败名裂,而依从叶县丞的条件,最不济也能保你一个冠带闲住,官宦之身。你说……我还能怎么选择?”
说到这里,苏雅委屈的泪水扑簌簌地流了下来。花晴风下意识地举步上前,想要为她拭泪。可他只举了举手,便倒退几步,似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以手掩面,有气无力地道:“我无能,我无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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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翁。发放赈济银两,这是争取民心、积累人望的绝佳机会啊。东翁岂可假手于白主簿!”
叶小天摆摆手,道:“算啦算啦。现如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避嫌,避嫌啊。”
……
“东翁,有关花知县患了臆症,须得暂且停职的奏章可曾递交朝廷?”
“啊!我已经委托白主簿去做了。”
“怎可如此!怎可如此啊!东翁,此事必须由东翁一手操办,鄙人已经草拟了一份文稿,东翁且看如何。”
“唔……”
“东翁与花知县之间的个人恩怨,是万万不能提的,就说花知县忧思国是,虚竭伤神,偶发臆症,如此一来,朝廷便只会令其歇养,不会马上调换官员,而主政葫县的则非你县丞大人莫属,如此一来,只需熬到花知县任期届满,东翁也有了资历,坐这七品正堂顺理成章!嘿!嘿嘿!”
李秋池笑得很阴险,似乎叶小天已经坐到了七品正堂的位置上,而他作为师爷,也正式开始为幕主出谋划策,参与机要;起草文稿,代拟奏疏;处理案卷,裁行批复;奉命出使,联络官场,好不风光……
叶小天以手抚额,好不苦恼。当晚见到李秋池,李秋池果断地跪了,叶小天想到自己身边一直以来还真没有一个能帮他处理文案政务的师爷,便接受了李秋池的“投诚”,谁料这李秋池进入角色也太快了,而且……怎么有点话唠呢?
李秋池见叶小天抚额不语,关切地道:“东翁可是有些不适,要不要派人请个郎中来。”
“不必了!”
叶小天苦笑道:“本官只是觉得,眼下呢,咱们应该低调,尽量低调一些,这些事情,过些时日再说吧。”
李秋池听了不免忧伤起来,用一副深宫怨妇般的幽怨眼神儿瞟着叶小天,黯然道:“那……鄙人如今该干些什么呢?”
这时候就见潜清清一身清丽,甩开一双悠长健美黄金比例的大长腿,迈着猫步儿袅袅娜娜地走来。叶小天赶紧道:“李状师……啊不!李先生,你怎么会没有用武之地呢,来!你先替我挡驾,且莫让那位潜夫人靠近我。”
近来频繁纠缠叶小天的不只是一个李秋池,还有一位就是赵驿丞的夫人潜娘子。自从得知花晴风是误会他与自己夫人有奸情才蓄意加害,黄泥巴糊裤裆说也说不清的叶小天可是敏感的很,哪敢与有夫之妇私相接触。
“真是头痛啊……”
看着轻摇小扇,快步迎向潜清清的李秋池,叶小天抱头暗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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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75章 男人的一半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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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夫人!”
李秋池折扇一合,潇潇洒洒地向潜清清行了一礼,还没说话,潜清清长腿一转,已经从他身边轻盈地绕了过去,只留下一缕香风和一句话:“我要找叶大人说话,请让开!”
李秋池找好的理由噎在了嗓子眼里,一时目瞪口呆。
“叶大人……”
潜清清走进竹林小亭,娇柔轻笑:“听说知县大人患疾,不能视事,大人正该忙碌的时候,怎么近来却连衙门都不大去了呢……”
叶小天很敏感地问道:“呃,不知嫂夫人听到了什么风声?”
潜清清吃吃一笑,向他抛个媚眼儿道:“人家哪有听说什么风声,只是有些好奇嘛。大人既然正清闲,不如陪奴家去后山走走如何,听说遥遥养的那只貔貅又引了几只貔貅来同住,人家想看看呢。”
潜清清说着,一个香香软软的身子就挨近了叶小天。她算豁出去了,反正接近叶小天的目的是以色相诱他上钩,趁他色授魂消警惕全失时取他性命,外边若有什么风言风语的,她也不在乎。
叶小天皱了皱眉,只能无奈地躲避。
李秋池被潜清清晾在那儿,竹扇往掌心一敲,暗自忖道:“没理由啊,这位潜夫人自有夫君,就算诚心色搭东翁,也不该如此明目张胆、毫无顾忌,此事……必有蹊跷。”
李秋池眼珠一转,又回转身来,老远就提高嗓门道:“啊!东翁,前院送来消息。白主簿请你赴县衙一趟,有要事相商。”
叶小天在石凳上挪一挪,潜清清马上跟一步,窘得叶小天正难以自处,一听这话。嗖地一下弹了起来,对潜清清道:“白主簿相请,定是有重要公事,叶某要去衙门一趟,嫂夫人要看貔貅,不如等遥遥下了课。让她带你去吧。”
言犹未了,叶小天已逃出小亭,大步流星地离去。潜清清睇着他的背影,刚刚气鼓鼓地顿了顿玉足,李秋池摇着小扇凑了上来。贱兮兮笑道:“李某也可陪伴夫人往后山一行。”
潜清清霍然立起,挺胸抬头往外就走,似有意似无意,胳膊肘儿轻轻一拐,恰碰到李秋池持扇的手肘,李秋池登时半边身子酸麻,“哎哟”一声,手中折扇便落到地上。
潜清清回到自己住处。独自生了一阵子闷气,心中暗自纳罕:“叶小天离开葫县前,我有意挑逗他。他明明用小指勾抹我的掌心,显见动了色心,如今怎么避我如蛇蝎,莫非……是了,县衙传出那些风言风语,叶小天岂能不知避忌。如此一来,他是不会与我私相独处了。”
潜清清思忖一阵。便站起身来,把窗子都落了。又闩了房门,便自柜中取出一个长型包裹。包袱打开,里边赫然是一具精致的竹弩,很小巧,旁边还有三枝弩箭,箭头都用油纸包着,并且用麻绳系紧。
这不是军弩,而是民间的猎弩。其实由于元朝时候朝廷禁弩,使得青铜弩机从元朝时候起就失传了。明代军弩的发射机关比起前朝的发射机关也要简单许多,本就类似西南少数民族地区山民百姓使用的弩机。
这种弩的拉力和射程要远逊于唐宋时代的弓弩。不过由于军中已经用火铳和鸟铳取代了弩,所以她想弄到一具军弩本就不太容易,因此费尽周折,不惜重金,也只买得一具猎弩。
这具猎弩很小巧,单手就可持发,本身杀伤力并不大,但是箭头涂抹有见血封喉的剧毒,哪怕擦伤一点皮儿,都能立即致人死命。她花费了重金,其实贵重处不在竹弩本身,而是贵在箭头所淬的毒药。
潜清清小心翼翼地解开短矢箭头上所绑的麻绳,把油纸包打开,露出蓝中透紫的深色锋利箭头,冷冷一笑:“既然你不肯在温柔乡里一命归西,那……我就用毒弩取你狗命!任你武功了得,怕也避不过这弩箭之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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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既然借口要去县衙办理公务,只好就此离开府邸下了山。白泓这些日子代理知县,倒也干得有声有色。其实白泓这人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他也不贪不占,以前他名声不好,主要是因为他是酷吏,而非贪官。
说白了,就是这白泓的“事业心”实在太强,一心想往上爬,过度迷恋权势地位,所以根本不在乎是否能造福一方泽被百姓,他在乎的唯一“指标”是能否令上司满意。
所以他在江浦做知县的时候,不管百姓贫困与否,朝廷下达的税赋数额,你就是卖儿鬻女也不能短缺了一分。地方上遭了水灾,他也隐瞒不报,赈济和减免的优惠政策固然是得不到了,但周边府县都遭了灾,唯独他江浦县安然无恙,自然说明他治理地方卓有成绩。
因此,他才招致地方百姓极度痛恨,如今他代理花晴风职务,上边又有一个叶县丞坐镇,自然不可能按照当初在江浦县的风格治事,如此一来,分配赈银也好、料理政务也罢,秉持公心,倒也处理得井井有条,各方面都很满意。
不只县衙僚属胥吏们交口称赞,那些以妥当公平的方式得到赈济银子或者减免了税赋的百姓也对他感恩戴德。白主簿刚刚送走一批耆老里正,眼见他们感激涕零的模样,这个原本只管媚上,不顾百姓死活的官迷儿感触颇深。
白主簿正追思往事,检讨自己以往过失,就见叶小天走进了签押房,白主簿赶紧离案相迎,拱手道:“哎呀,县丞大人有事,只管召下官进见,怎么敢劳动大人前来。”
叶小天怔了怔,依稀记得,这种客套话儿他对花知县说过,对孟县丞、徐县丞也说过。不想风水轮流转,今日终于轮到别人这般拍他马屁了,不禁哑然失笑。
白主簿请叶小天坐了,吩咐小僮上了茶来,毕恭毕敬地道:“不知大人有何指示。还请大人示下。”
叶小天又怔了怔,他哪有什么事儿吩咐,不过是被一个大美人儿纠缠的不得安生,想要找个地方避难罢了。叶小天想了想,便摸着鼻子道:“呃……,不知白主簿今日放衙后可有空闲。你我同往‘太白居’小酌一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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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架轻车,在七八名侍卫的护从下驶进了葫县县城。窗帘儿打起,露出一张清瞿削瘦的面孔,花白的头发,花白的胡须。脸上皱纹很深,仿佛用刻刀一丝丝刻出的纹路。
但是这个老人的一双眼睛却很有神,顾盼之间有一种久居上位者自然而然熏陶出来的威严之气。此人正是赵歆,播州大阿牧,杨天王的大总管。
这个总管可不是士绅人家的大管事,而是和汉晋隋唐时期的官职兵马大总管类似,那是军政一把抓的重要人物,如果把杨应龙类比为封国的国君。那大阿牧赵歆就是封国的宰相了。
赵歆向外淡淡一扫,随手放下了窗帘,沉声吩咐道:“直接去驿站吧。”
赵歆赶到驿站。赵文远赶紧迎出来,一见赵歆便欣喜地道:“爹,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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