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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花晴风道:“就是为的此事。你我三人之中,要说最熟悉葫县情形的,非你莫属,所以本县想请你参详参详,如果缅人是通过本县将财货输往中原的,那么最有可能是哪些人出了问题?”
叶小天听了这话,也不禁把目光投向了王主簿。别看这老家伙动不动就托病不出,可要说到对葫县的了解,众官员里还真是非王主簿莫属,他也想听听这个老狐狸有什么高见。
王主簿想了想。缓缓地道:“若是偶然偷运,谁都可以办到,只要胆子够大。再加上关卡的疏忽,那就能侥幸过关了。但这样大量的财货,显然不是那些行险谋财偶尔为之的山里客所能办得到的了。这样的话,就只有两种人才有这个机会。”
花晴风向前倾了倾身子,做出一副认真倾听的姿态。
王主簿屈指道:“这第一种,就是常走这条线的商贾。商贾之中,不无不法之徒。为了牟取暴利挺而走险。因为他们经常要走这条驿道,也有大把机会买通各处的关隘守卫。”
花晴风点了点头。道:“嗯,那么第二种呢?”
花晴风道:“第二种,就是车马行了。他们为客人运输货物,大可趁机挟带私货。他们经年累月在这条道上讨生意。买通关卡有的是机会,要在车子上做手脚弄夹层也很容易。腐久必革,革久必腐,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花晴风思索了一下,缓缓点头道:“王主簿所言甚有道理。叶县丞你以为呢?”
叶小天道:“下官甚以为然。就按王大人所言,关于经由驿道的商贾,下官会着人仔细排查。至于车马行么……,不知王大人以为,本县的车马行中。哪一家最可疑?”
王主簿哈哈一笑,道:“任何一家车马行,都有这个可能。这就需要你叶大人的一双火眼金晴去仔细甄别了。不过,要说这其中最可疑的,自然是常氏车马行了。”
花晴风纳妾时,常自在也送了他一份礼,还是特别丰厚的一份礼,是以一听常氏车马行。花晴风就有些不自在了,他挪动了一下屁股。干咳一声道:“你说的可是常自在?”
王主簿点了点头,道:“常自在本是齐木车马行的一位大管事,齐木为非作歹,纵横驿道的时候,可是什么东西都私贩过的,常自在作为他信任的大管事,对此不可能没有接触。
齐木死后,留下的那些关系、人脉,如果说有人能够接收,显然也只能是他。从缅人那边运来的货物量非常大,显然是对方极信任的人,才会一下子交出这么多货,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是一个刚跟缅人搭上关系就能办得到的。”
花晴风转首看向叶小天,叶小天微微露出为难之色,道:“常氏车马行吗?好吧,叶某会重点查一查常自在,不过……那些私贩货物未必就是通过本县运出去的,就算是通过本县,也有可能是经由此路的商贾,没有真凭实据,可不宜太过武断,毕竟本县税赋,大多倚赖驿道……”
花晴风知道常氏车马行与赵驿丞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也知道叶小天与赵驿丞关系匪浅,两家时常有些走动,一瞧叶小天这副模样,显然是不想得罪赵驿丞,便不放心地叮嘱道:“谨慎行事自然是对的,但公私务必要分清楚。叶县丞,朝廷对此事甚为重视,已一再下令严查,不容忽略!”
叶小天欠了欠身道:“是!”叶小天退下之后,慢吞吞的王主簿落在了后面,等叶小天一出去,刚刚站起的他又一屁股坐了下去。花知县皱起眉头道:“叶县丞对此事不太热衷啊,这可不像他一向的风格。”
王主簿微笑道:“人是会变的。以前他就是一个打赤脚的,有什么顾忌呢?现在他可是堂堂的八品县丞,需要自己的班底、需要自己的人脉。以他的资历,能够做到县丞已是一步登天,也休想再有什么发展,自然是该求稳的时候了。”
花知县一听更不放心了,道:“如今缅国私货泛滥,我葫县地处驿道要冲,朝廷与布政使衙门都在盯着本县举动呢,万万不能敷衍了事啊,王主簿,这件事,你还是需要过问一下的。”
王主簿欠身道:“下官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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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旁,满载货物的长长车队刚要启动,前方忽然冲来一队带刀的捕快,有人高声吆喝道:“停下!全都停下!奉县丞大人命,所有北上货物,务必全面盘查。停车接受检查。”
车把式赶紧跳下车。上前打躬作揖地道:“差爷,我们都是良民呐,这些货已经查过很多次了!差爷您看。这是我们的路引,这是一路加盖的关防,这是我们纳税的凭据……”
周班头将他一把推开,唬着脸道:“废什么话,不想查那就别上路,这是我们县丞老爷的吩咐,你想抗命吗?给我搜!”
众捕快们一拥而上。张典史在路边站住,冷眼监督着手下的捕快们行动。不一会儿,这些货的掌柜便赶到了他身边,一边陪笑说着小话儿,一边从袖筒里递上两锭银元宝。
张典史把他的手冷冷地推开。说道:“你是范掌柜的吧?实在对不住了,朝廷有严令,我们县丞大人也不能不办,既然交待到本官这儿了,本官岂能循私,你就一边站着吧,配合我们检查,你才走得快。”
范掌柜眼见张典史态度坚决,只好悻悻地退到一边。眼看那些捕快翻箱倒柜,弄得货物乱七八糟,范掌柜暗暗叫苦。这要等他们检查完了已不知是什么时候了,再重新装车起运,今晚还能赶到下一个城镇么,难道要露宿荒野?
范掌柜看了看闻讯涌出车马行,站在门口望着这边议论纷纷的众商家,一张张的苦瓜里。心里突然平衡了许多,好歹他是头一家。比起那些不幸的商人们,他幸运多了。
常氏车马行里边,叶小天也亲自带了一队人赶去。叶小天还从未来过常氏车马行,常自在一听叶小天到了,顿觉来者不善,马上叫人从后门离开去驿站向赵驿丞报讯儿,自己则匆匆迎了出去。
“哎呀呀,县丞大人,您怎么来了,您有什么事儿,只消吩咐一声,小的自然……”他还没有说完,叶小天就打断他的话道:“近来有大量走私财货流入中原,朝廷为之震怒。本官奉知县大人命令,要严查一切过路商贾及车马行。常掌柜的,请配合一下吧。”
常自在一呆,忙满脸堆笑地道:“啊!是是是,我们常氏车马行一向守规矩,断然不敢挟带私货的,大人您要查,小的自然是全力配合。只不知大人您打算怎么查呢?”
叶小天微微一笑,道:“本官也相信你们常氏车马行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本官也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啊!”叶小天说着,向身后摆摆手,吩咐道:“马辉,你带人查查货车。许浩然,你带人去后面仓库!”
“是!”两人答应一声,各自率领一队捕快冲了上去,车马行里顿时鸡飞狗跳。常自在陪笑对叶小天道:“县丞大人您辛苦,您请厅里坐,喝口热茶。”
叶小天点点头,一脸倨傲地进了客厅,常自在亲自为他奉上一杯香茗。叶小天一盏茶只喝了几口,赵文远便闻讯赶到了,常自在忙又把赵文远迎进客厅,赵文远一见叶小天,便拱手笑道:“哈哈,叶大人呐,你来了我这里,怎么也不知会一声。”
叶小天微笑着站起来,拱手还礼道:“赵驿丞恕罪,小弟公务在身,不敢耽搁啊,等此间事了,自然是要去驿站拜访的。”
赵文远摆了摆手,常自在马上知机退了下去。常自在一走,赵文远便换了一副口吻,有些埋怨地对叶小天道:“叶老弟啊,你这是在搞什么,你又不是不知道常自在是我的人,怎么还查到我头上了。”
叶小天苦笑道:“我就知道你赵兄是来兴师问罪的。”
叶小天叹了口气,无奈地:“赵兄,不瞒你说,近来有大量南洋财货流入中原,而且大多来自缅甸。朝廷为之震怒,先前就已下过命令,要求地方彻查。我本想应付一番了事,谁料上头竟然行文严斥,知县大人吃不住劲儿了,这不,我就被派出来了么?”
赵文远见叶小天对他推心置腹,脸色稍雯,便也实话实说道:“对你叶老弟,赵某人当然没什么好隐瞒的。车马行夹带私货肯定是有的,要不然就算能养活那么多骡马和伙计,也喂不饱那么多的哨卡和关隘?水至清则无鱼嘛。
不过,南北奇货互通有无,从中谋些利润是有的,至于和缅人交易,那就是资敌了,我分得出其中轻重,这种事,我不点头,常自在绝对不敢插手,赵某人可以为他打保票。”
叶小天笑道:“赵兄,言重了,言重了,对你赵兄,小弟自然是信得过的。我来查车马行,只是为了对知县大人有所交待。不瞒你说,是王主簿给知县大人献计,说是此处最为可疑,我不来,成吗?”
“王主簿?呵呵……”
赵文笑的笑容有些僵硬。
叶小天又道:“分寸,我会把握的。打狠了,咱们葫县可就萧条了,到时候乡亲父老们没了活路,挨骂的还不是我?我才不会替知县大人背黑锅,何况,你赵老兄的面子,我无论如何也得给呀!”
叶小天拍着赵文远的肩膀,语气十分亲昵,赵文远闻言大悦。片刻之后,马辉和许浩然相继赶回复命,许浩然在车马行的仓库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来自南洋诸国的违禁品,马辉倒是在货车上发现了一些暗箱与夹板。
跟着进来的常自在连忙解释道:“大人,暗箱夹层,其实是用来装载贵重货物的,您也清楚,驿道上不安宁,时常有山贼路匪出没。有时候,东西藏的隐秘些,说不定就逃过一劫。”
叶小天点点头,板着脸对马辉道:“我们又不是轻言人罪的酷吏,既然没有发现违禁货物,那么常氏车马行就是清白的,暗箱夹层足以入罪吗?这个是做不了证据的,把你的人撤回去吧,别打扰了人家的正常生意。”
赵文远站起身,欣欣然道:“等一等!叶老弟啊,旁人可以走,你可走不得。我若是就这么放你离开,你那嫂夫人一定会埋怨我的,走走走,到我那儿去,咱们哥俩得小酌几杯。”
赵文远不由分说,拉起叶小天就走。常自在陪笑把二人送到大门外,一个管事道:“雷声大雨点小,真是虚惊一场!”常自在傲然道:“我们有赵驿丞撑着,能有什么事?都去安心做事吧!”
轰散了众管事,常自在望着叶小天和赵文远的背影得意地一笑,大摇大摆地回转了车马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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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04章 暗渡陈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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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到了驿站,最里面靠着山的那幢院落就是赵文远的住处。赵文远吩咐人做了几道下酒的小菜,又取来一坛子好酒,拍开泥封斟进大碗,风格粗犷,与一般文人饮酒大不相同,叶小天倒更觉自在。
饮至半酣处,赵文远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向叶小天嘟嘟囔囔地告一声罪,便走了出去。叶小天只当他是要去小解,也未在意。赵文远却踉踉跄跄地赶到了潜清清的住处。
潜清清坐在窗前,白净的掌心摊着一朵墨玉的珠花,正在痴痴出神。
那是白筱晓送给她的,她们两人一起长大,一起习武,一起从最底层挣扎出来,凭着她们苦心练就的一身本领赢得了土司老爷的青睐,避免了色相娱人的下场,她们相互帮扶着,在这寒冷的人世间拥抱取暖,她们本来相约要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可筱晓却突然就无声无息了,再也没有出现……
门扉一响,赵文远踉跄着走进来,潜清清掌心一蜷,握紧了那枚珠花,眉儿轻轻鼙着,等着赵文远说话。赵文远打个酒嗝儿,对潜清清诡秘地笑道:“叶小天……正在前厅饮酒。”
潜清清眉尖儿一挑,道:“我知道,怎么了?”
赵文远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继续点拨道:“你不去……陪他喝一杯?”
潜清清这才明白赵文远的意思,她双眉一立。似欲发作,但唇瓣一咬,微微的怒意却忽然变成了一副极撩人的妩媚模样。她放下珠花。慢慢地站起来,向赵文远走过去。
她走的很慢,两脚始终落在一条直线上,于是那高挑婀娜的身子,便摇曳出一路很别致的风情。赵文远慢慢睁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潜清清还很少在他面前露出如此女人的一面。
潜清清个子高。几乎不比赵文远矮,她走过去。双臂往赵文远肩上软软地一搭,妩媚地笑道:“文远,你就这么想把你的女人推进别的男人怀抱么,嗯?”
赵文远被她递来的妩媚眼神儿弄得心神一颤。吃吃地道:“可……可你又不是我真正的女人。”
潜清清叹了口气,幽幽地道:“你是怪我不肯真的做你的女人喽?那……人家今晚就做你的女人,好不好?”
赵文远蒙了,他万没想到这等艳福居然一下子就落在了自己头上,赵文远期期艾艾地道:“好……好……,我……我们今晚……今晚就做真正夫妻。”
潜清清的嘴巴靠近了他的耳朵,一阵幽香先飘过来,潜清清在赵文远的耳边昵喃道:“等我们做了真正夫妻,就一起去中原吧。这劳什子的驿丞不做也罢。咱们挂印远遁,从此长相厮守,你说好不好呢?”
“什么?”
赵文远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酒意吓醒了一半,他吃惊地推开潜清清,道:“难道你想背叛土司大人?不行,这不可以!驿丞怎么了,你以为当官就那么容易?虽说我爹是播州阿牧。为我谋这个官职也等了好……嗯!”
赵文远一声闷哼,捂着下体卧倒在地上。佝偻的像个虾子,他哆嗦着身子,痛苦地道:“你……你为什么打我?”
潜清清抬起的膝盖慢慢放了下来,若无其事地道:“你是靠父辈余荫得来的官职,尚且不舍放弃,叶小天拼死拼活才得到县丞之位,就算本姑娘肯色诱他,你以为他就会为了我放弃他的前程?”
赵文远呆了一呆,怔怔地道:“这……”
潜清清俏脸一沉,娇叱道:“滚出去!”
叶小天挟起一片酱驴肉丢进嘴里,又美美地灌了口小酒,十分惬意。这时赵文远捂着肚子,一步一挪地走了进来。叶小天笑眯眯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掉茅坑里了,正打算去捞你呢,哈哈。”
赵文远尴尬地苦笑道:“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见笑、见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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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读书,有权!不识字,有钱。不晓事,倒有人夸荐。老天只恁忒心偏,贤和愚,无他辨。折挫英雄,消磨良善,越聪明,越运蹇。志高如鲁连,德高如闵蹇,依本分,只落的人轻贱……”
叶小天负着双手,一步三摇,嘴里哼着小曲儿,慢悠悠地踱到洪府门前,此时酒意已经淡了几分。
叶小天那六个长随武士一向与他形影不离,这时其中一人上前叩响大门,马上就有一个洪府门子开了门,探头向外一看,见到叶小天,认的是本家少爷的好友叶县丞,赶紧开了门,点头哈腰地道:“二老爷,您老快请进!”
叶小天晃晃悠悠地进了院子,对那门子道:“你家少爷呢?”
门子呲牙笑道:“少爷正陪少夫人呢,二老爷您这边请。”
若是换个当官儿的来,这门子早就报进去,请自家主人迎见了。不过叶小天是洪府常客了,每次来都是找大亨,见了洪百川洪大善人时,他一向是执晚辈礼的,所以这门子也未通报,便指点他去了罗大亨所居的院落。
叶小天也不使人带路,大摇大摆地来到大亨夫妻所居的院落,一进月亮门儿,恰有一个小丫环迎面走来,一见叶小天连忙蹲身福礼。叶小天认得她是洪老爷子拨来侍候少夫人的,笑问道:“大亨呢?”
那丫环答道:“少爷正陪少夫人在花园里,二老爷您这边请。”
叶小天随着她步入花园,就见秋菊绽放,满树黄叶,大亨和妞妞正坐在小亭下石台旁,大亨使一口银刀把一颗金橙切成了几瓣。刚把一瓣金橙剥去皮儿,递到妞妞嘴里,一见叶小天。大亨马上兴奋地站了起来。
妞妞腆着大肚子也想起来,叶小天笑道:“弟妹,你就坐着吧,不要起来了,我这个官儿,可没有你肚子里的那个娃娃金贵,坐下。快坐下。”
妞妞已经快生了,肚子高高隆起。可她的动作仍是风风火火,不仅走路如此,就是这一站起,也丝毫没有迟缓的感觉。洪老爷子对于儿媳妇这一点可是大大夸奖过一番:“懒是丫头!看妞妞这利落样儿。一定给我们家生个大胖小子。哈哈哈……”
大亨拿起毛巾擦了擦手,迎上叶小天道:“大哥,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叶小天道:“我去驿站办事,回来正好经过这儿,进来找你聊聊。”
妞妞一看叶小天的眼神儿,就知道他必定有事对大亨说,便对叶小天道:“叶大哥,你和大亨聊着,我先回去歇歇。”
叶小天点点头。妞妞迈开大步便风风火火地离去,那小丫环抢上去要扶她,被妞妞一把甩开。她可扮不了那弱不禁风的大家闺秀,叫人扶着,迈着碎步,半天蹭不出一步路,能把她活活憋死。
枫树下,一张青石板上已经落了一层红叶。二人也不拂去,就在青石条凳上坐了下来。一个丫环得了妞妞吩咐,给他们送来了两杯新茶,两人捧着袅袅的香茗,坐在飘零的红叶当中聊天。
听了叶小天的话,大亨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道:“大哥,妞妞生产在即,我现在实在不好离开。”
叶小天笑道:“就算你肯,我也不敢呐。这时让你出门帮我办事,你家老爷子还不打破我的头?我只是想借助你的店铺,帮我演一出戏。你这位大东家只消吩咐下去,叫你开在金陵的店铺配合我的人行动就好。”
大亨展颜道:“这个容易,大哥你想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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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什么时候,金陵城内秦淮河畔开了一家“大亨杂货铺”。杂货铺哪里都有,但是这家杂货铺专卖各种世间难寻的珍奇之物,而且价格极其高昂。你如果抱着要买一件什么东西的目的到这家店里未必买得到,可你去那店里随便转悠转悠,总能找到几件可以让你心动的玩意儿,回到家时依旧心满意足。
“大亨杂货铺”开在秦淮河畔,店面极大,店内极其奢华,园林是请苏州名匠精设计,把它当成一个游览胜地都是可以的,如此一来,这家很特别的杂货铺很快就在金陵城打响了名声。
抱着未知的目的去“大亨杂货铺”淘弄宝贝,得一个意外之喜,这很容易勾起人们的好奇心,“大亨杂货铺”一举成为金陵城最红火也最知名的珍玩店,有些家资巨万的老爷们每隔两天不去那儿转悠转悠,就觉得浑身不痛快。
由于常去“大亨杂货铺”转悠的都是金陵城的有钱人,这些人大多又是素识,这里也就成了一些富豪经常聚会聊天的所在,很快这里竟成了金陵超级富豪们攀比身份的一个标准,不能经常出入大亨杂货铺并在这里购物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有钱?不得不说,大亨精准地掌握住了这些富人的心理,所以才能日进斗金。
有钱人聚集在一起,聊的当然也是钱和有钱的人。这两天大家聊的最多的话题,是关于一个北方大参商的。北方大参商在这些金陵富绅的印象里,总是带着些土气,就像真正的公卿豪门看他们时一样,大抵也是带着些轻蔑,把他们当成暴发户。
不过,真正的公卿从心底里还是有些羡慕他们的奢侈的,真正的公卿豪门虽然有钱,却也做不到像他们那样一掷千金。而他们提起那位北方大参商,同样是轻蔑中带着一丝隐隐的羡慕。因为,如果说他们是一掷千金的豪富,这位北国大参商简直就是一掷万金!
今天,他们不约而同地又提起了这位北方豪客,正讥诮地说起这位北方大参商那些既阔绰又土气的举动,就听一个极响亮的嗓门响起来:“你拉扯俺嘎哈?俺就上里溜哒溜哒,不都说经常上这里闲唠嗑的银才是有钱银嘛?俺不就是有钱银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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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05章 引蛇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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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亨杂货铺”喝茶闲聊的人都是身家巨万的金陵富豪,即便几个人聚在一起说话,也是轻声慢语,非常儒雅。这人嗓门高的像打雷,一下子就起到了先声夺人的效果,再加上他那浓重的东北口音,顿时人人侧目。
“嘘!不要说了,就是他,那个北方大参商。”
“没错,是他。他在我的玉器行里买过东西,我还记得他的名字,叫左伯言。”
“伯言?这名字挺雅的啊,怎么人却这般粗鲁。”
“我呸!谁知道他本名叫什么,伯言,肯定是这个喜欢附庸风雅的家伙发达以后请读书人后改的名字。”
“呵呵,此人阔绰的很,花钱似流水,他来了大亨杂货铺,乔老板可发达喽。”
众人窃窃私语着,就见一条身形高大、满脸胳腮胡子的北方大汉晃着膀子走了进来,咣当着一双牛眼四下撒摸。在他身边,伴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大亨杂货铺里的众富贾只一瞧,就觉得这女孩儿清纯柔美,仿佛一眼深山灵泉,那股子灵气儿直沁人的心脾。
美人儿他们见多了,艳丽的、妖娆的、妩媚的、俊俏的、清雅的,可无论哪一种美,都不免沾染了几分世俗气,这个女孩儿并不见得比他们曾经见过的绝色美人儿更美,但那纯净剔透到了极点的气质,却是别人所没有的,再衬着她那娇小玲珑、易于把玩的身段儿。有几位喜欢美人儿的大富绅贪婪的目光便在她身上留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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