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天子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月关
老卢头提着水桶离开高台,徐伯夷便想:“我在这儿受苦,雨又不下一滴。等到叶小天引了水去,我岂不更加遭受世人嘲笑?”
徐伯夷这里转着念头,老卢头慢吞吞地进了县衙。过了小半个时辰,叶小天便出现在县衙门口。
叶小天穿了一身和普通民夫一样的粗布短打扮,挽着裤腿儿,脚下一双草鞋,两条腿上全是泥巴,肩上还扛着一只锄头,一看就是参与掘挖水渠,匆忙回城,连衣服都顾不上换。
但凡看到叶小天的路人,都钦佩地向叶小天施礼招呼,叶小天也微笑着一一答礼。如此礼贤下士,更是赢得了县上百姓们的爱戴。
叶小天到了县衙门口,扛着锄头上了祈雨台,兴冲冲地对徐伯夷道:“县丞大人,下官今日试运水车,已经成功地把水运上悬崖了,哈哈,明天!明天我就能调大河之水以济高李之旱了。”
徐伯夷冷哼一声,不阴不阳地道:“叶典史造下这般大功德,真是可喜可贺啊。”
叶小天笑吟吟地道:“不敢当,不敢当!大人你为了缓解旱情,解百姓之危,也是不辞辛劳啊。高台绝食,虽然没有求下雨来,葫县百姓们一样会感念你的恩德的。”
徐伯夷心中暗恨,慢慢站起身来,向叶小天长长一揖,慨然道:“徐某求雨,足下治河,所为固然不同,目的却是一样,都是希望能解我葫县百姓于倒悬。如今足下成功在即,徐某亦心中欣然,徐某代葫县父老,谢足下大恩。”
叶小天忙不迭虚扶道:“县丞大人言重了,你多日不曾进食,身体虚弱,就不要起来了,赶紧坐……”
他还没有说完,徐伯夷突然身体一挺,双手还拱着,便慢慢向后倒去,临近地面的时候,双膝一弯,先用一膝着地减缓了摔倒的力道,然后双眼一闭,双腿一摊:人事不省了……
“哎呀!徐县丞!徐县丞!快来人呐。徐县丞晕倒了,快来人呐!”
叶小天慌忙抢上前去,扶住徐县丞大叫。叶小天一边叫,一边暗骂:“你奶奶的,你是‘饿晕了’,又不是中了箭,还腰杆儿一挺,你挺什么挺,装死都不会。”
叶小天这一喊。便有许多行人闻声围拢过来,叶小天对高李两寨派来每日轮番守在祈雨台前的几个大汉道:“快!快扶徐典史到县衙里。吩咐厨下熬些热粥。徐县丞多日不曾进食,可不能马上吃干的,快去。”
正在装死的徐伯夷一听这话,不由心中暗喜。同时有些深深的懊悔:“唉!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个主意,否则早就可以喝粥了,何需多受这么多天的罪!”
那几个大汉抬起徐伯夷,匆匆奔向县衙,此时闻声赶来的百姓越来越多,许多在十字大街购物的百姓发觉这边出现异状,也都纷纷赶来,把祈雨台团团围住。
叶小天一身短打扮,布衣草鞋。拄着锄头,站在高台上,正气凛然地道:“乡亲们。徐县丞为了解除旱情,绝食求雨,以期感动上天。然则如今已绝食多日,我葫县依旧滴雨未下。
如今,徐县丞已然饿晕过去,叶某怎忍让徐大人继续绝食祈雨。叶某决定:代替徐县丞。在这高台上绝食,这老天一日不下雨。我叶小天就一日不进食。”
围观百姓一听大受感动,纷纷说道:“叶典史,徐县丞求不来雨,是他徐县丞心不够诚。叶典史你劈荆斩棘、开山运水,所作所为,我们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听说,这高山河渠马上就能开通了,叶大人你何必代人受过,绝食祈雨呢。“
叶小天正色道:“高山水渠,所解的只是高李两寨的旱情,本县其他地方的百姓所受旱灾虽不及高李两寨严重,却也大大影响了收成,叶某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啊!
乡亲们,即便这河渠修成,我们葫县依旧缺不得雨水。天不可欺啊,祈雨怎么能半途而废!高山水渠即将完工,叶某在不在,影响都不大了。叶某就代替徐县丞在此绝食祈雨吧,苍天有眼,一定会感念到叶某的诚意!”
叶小天说完,扶着锄头缓缓坐倒。
台下百姓感动的热泪盈眶,有些老人在儿孙的扶持下,颤巍巍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地道:“好官呐!叶典史真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呐!青天大老爷,我葫县百姓之福啊!”
这些老人一跪,其他人纷纷跪倒,向台上膜拜不已。
叶小天盘膝台上,张开双臂,向着一丝云彩也不见的天空大呼道:“老天爷,你看到了么!求你赐我们葫县百姓一场大雨吧,我叶小天愿意交出这条命,只求苍天开眼,赐我葫县一场豪雨!”
台下百姓一听,感动得哭声一片。
台上,叶小天悄声问站在台阶上的毛问智:“老毛,明天真会下雨吧?你要是不准,我把你那条瘸腿再掰折一次!”
毛问智小声道:“肯定得,你放心,明天一定下雨,下大雨!哎哟,不行了,我这腿酸的……我得回去弄个火炉子烤烤……”
徐伯夷被抬回县衙,厨下赶紧弄了碗稀粥给他灌下去。徐伯夷佯装不醒,“迷迷糊糊”地喝了大半碗粥,这才“气息奄奄”地张开眼睛。闻讯赶来的花晴风关切地道:“徐县丞,你还好吧?”
徐伯夷眼睛半睁半闭,气若游丝地道:“下……下官……还好。就是……觉得头晕……”
他还没有说完,苏循天就急急跑了进来,咋咋唬唬地道:“姐夫!姐夫!叶典史宣布接替徐县丞继续绝食,直至苍天降雨啦!”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正在装死的徐伯夷一听这话,脑海中电光石火般闪过一个念头:“不好!叶小天此人奸似鬼,滑如鳅,他会干出这种蠢事?我定是又上了他的恶当!”
徐伯夷又气又急,脖子一歪,真个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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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夜天子 第50章 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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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伯夷这一晕,好久好久才幽幽醒来。
他这些日子在祈雨台上折腾的真是狠了,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身体乏到了极点,这一晕,身体机能自然发挥了调节作用,让他很香甜地睡了一觉。
睡觉睡到自然醒……
徐伯夷抻了个懒腰,这感觉,真舒坦啊!
“老爷,你醒啦!”
旁边传来他家中小厮惊喜的声音,一下子把徐伯夷从飘飘欲仙的境界拉回了人间:“嗯?他怎么来了?”
徐伯夷睁开眼,才发现他此时并非在祈雨台上。
老郎中正倚在一边椅上打盹,听到声音也凑过来,上前一看徐伯夷的气色,捻须微笑道:“看!老朽就说嘛,大人只是长期疲累,再加上饥饿过度,只要好好歇一晚,就会没事的。”
徐伯夷一下子清醒过来,挣扎坐起道:“什么时辰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那小厮还未及回答,窗外就传来了“喔喔”的鸡啼声。
徐伯夷爬到窗边,一把推开了窗子,探头出去,只一眼望去,心便是一沉,难怪他未察觉天亮,天上铅云密布,阴沉的可怕。
天亮了,天阴着……
徐伯夷一开始只是根据他对叶小天的了解,不相信叶小天会把坑他的办法硬套在自己头上,料到叶小天另有阴谋。但那时天空晴朗,万里无云,徐伯夷不相信叶小天会预知天气变化。所以叶小天究竟有什么阴谋,他是不知道的。而此刻,他已经全都清楚了。
如果他昨晚当即醒来。察觉叶小天阴谋,他还可以回到祈雨台上,坚持由自己继续绝食,可是现在天色阴沉到了这种地步,明显是要下大雨了,他若再返回祈雨台,岂不是令人鄙夷到了极点?
此时的徐伯夷。心头懊恼痛悔到了极点。他却不想想,即便他昨晚没有昏倒。也确信叶小天有阴谋,他当时就敢果断做出决定重返祈雨台?他就是肯去,叶小天必也有得是后招等着他吧。
徐伯夷趴在窗口,像个父母出门做工。把他锁在家里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眼巴巴地看着……
一颗豆大的雨点打在干燥的地面上,溅起一抹轻尘。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无数颗……
大雨倾盆!
徐伯夷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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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百姓们清晨起来,惊喜地发现天色阴沉到了极点的时候,他们马上意识到已经连月不雨的老天终于开了眼,随即他们就联想到了昨晚慷慨陈辞,愿以性命祈雨的叶典史。
百姓们纷纷离开家门。甚至没有带上一件雨具。无数的人就像被一条无形的线牵着,从四面八方向县衙前面汇聚,人群越来越多。成千上万的人把县衙门前拥挤得水泄不通,但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发出半点声音。
所有的人都鸦雀无声,静静伫立在台前,等着天上降下雨滴的那一刻。
而叶小天,正躺在台上呼呼大睡。
毛问智昨晚给他送来了吃的,毛问智可不像花晴天。只携带适宜携带的东西,毛问智想的还是很周到的。他给叶小天带了一只烧鸡,还有一瓶黄酒,虽然烧鸡外面裹了几层油纸,衣服还是油了,可一向邋遢的毛问智又哪在乎这个。
叶小天躲在茅厕里把一整只烧鸡毁尸灭迹,又把那一瓶黄酒喝得精光,出来倒头便睡,一直睡到现在还没起来。
县衙后宅里,花晴天的脸色比天上的乌云还要阴沉。
身边香风飘拂,苏雅静静地走到了他身边,与他并肩看着天色。
花晴风沉着脸道:“怎么可能?难道老天真的对他特别眷顾?”
苏雅淡淡地道:“怎么可能?如果他是上天气运所钟之人,会在葫县做个小小典史?我看,他或他身边,应该是有人懂得望气,知晓天气变化。”
花晴风的双拳在袖底慢慢握起,沉声道:“不管如何,这场雨一下,他的名声,在我葫县将无人能及了。”
苏雅蛾眉微微一挑,带些讥诮的语气道:“那又怎么样?你是葫县正印,高山引水,你本可以亲自前去。只要你去了,他出力再多,轮得到他出风头?高台祈雨,你也可以去,你这百里至尊若是去了,轮得到他坐享今日荣耀?”
花晴风眉头一蹙,分辩道:“凡事本县都亲自出头,那还要属官做什么?”
苏雅冷笑道:“是么?你不肯去山中开渠,是担心万一失败,颜面尽失。你不肯上高台祈雨,是担心一旦再来个连月不雨,你将自讨苦吃。老爷,你做事永远是未虑胜,先虑败,只要还有一条退路可走,你就绝不肯向前一步的。”
花晴风老脸一热,恼羞成怒道:“夫人,你太放肆了。”
苏雅回身便走,冷冷地道:“何必不开心呢,他立下再多功劳,你作为一县正印,也不可避免要分润些功劳的。你既不曾付出,又想独揽全功,那怎么可能?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
叶小天躺在祈雨台上,正在做美梦。
梦中,他赶到红枫湖,夏家一下子涌出几千个兄弟,把他吓了一跳。他抱着脑袋,刚刚摆出一个防护要害的姿势蹲到地上,忽然听到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他的老丈人夏老爹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夸他是最好的女婿,把他领进了宅子,院子里张灯结彩,堂上喜气盈天,莹莹凤冠霞帔,头上掩着红盖头,正在堂上等着他。
迷迷糊糊地拜了天地,他被送进洞房,用秤杆儿轻轻一挑,看到莹莹那娇美无俦的笑靥,他忘情地扑了上去。咦?贺客们走没走呢?好象许多人在看着……,不管了!
叶小天亲了一下莹莹的小嘴儿,软软的、凉凉的、甜甜的,叶小天兴奋得魂不附体,搂住她的纤腰再度吻下去,唔……好象丰润了一些,更具肉感,带给他一种不一样的滋味。
叶小天定睛一看,怀中的新娘子赫然变成了展凝儿,凝儿羞答答地低下头,对他说:“小天哥哥,人家喜欢你很久了,你连我也一起娶了吧。”
叶小天大喜,可是马上担心地说:“那莹莹怎么办?她一生气,会阉了我的。”
叶小天扭过头去,见莹莹用一副很可怕的笑容看着他,手里挥舞着一把巨大的剪刀,咔嚓!咔嚓……
凝儿走过去,和莹莹说了一阵子悄悄话,两个人便手挽着手儿走过来,含羞带怯地对他说:“我们两个一直是好姐妹,以后……还是做好姐妹吧。”
叶小天大喜,顺杆儿往上爬,涎着脸道:“那咱多一个好姐妹也不嫌多,咳!我把水舞找回来怎么样?”
莹莹和凝儿顿时柳眉倒竖,指着他口若悬河地斥责起来,啊!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脸,好多唾沫星子、好大的唾沫星子,明明是两个小美人儿,怎么口水这么多啊……
叶小天猛地一下子醒过来,张眼一看,大惊道:“哎呀,下雨啦!房子漏啦,我们快躲……”
叶小天还没说完,突然发现自己正坐在高台上,四周台下黑压压全是人群。叶小天迅速清醒过来,弄清了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但是……为什么这么多人看他睡觉?
叶小天还没想明白这件事,台下无数的百姓一齐张开双臂,向着天空欢呼着跳起来:“下雨啦!下雨啦!”
“神迹啊!真是神迹啊!”
“叶典史只求了一天的雨,徐县丞求了九天都不下,嘿!”
“谁能瞒得过老天爷?老天爷心里头亮堂着呢!”
“叶大人,叶大人,叶大人……”
……
雨,越下越大,肥大的芭蕉叶被密集的雨水打得砰砰直响,积了水的叶子越来越弯,忽然“哗”地一下把所积的雨水倾倒下去,便又倏然挺直,继续迎接连续不断的雨水。
一只松鼠捧着只松果,站在一片灌木丛下,机灵的小眼睛四下扫视着,两只耳朵竖着,忽然,它耳朵抖动了几下,捧着松果一蹦一跳地窜进了灌木更深处。
在它方才立足处前方不过一步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双大脚,地上巴掌许长的野草被一层浅浅的雨水覆盖了,被这人一踩,溅起微微的水花。那双脚没有停歇,继续向前走去,他的身上,披着一件套头的厚重蓑衣。
前方一棵浓荫如盖的大树,树下正有一个头戴竹笠的人倚树而站,看到他时向前迎了两步。蓑衣人走到树下,微微抬起头,雨水顺着他的蓑衣流下来,脸上也湿漉漉的,正是赵文远。
赵文远对那人低语了几句,那人点点头,把腰间的刀正了正位置,飞快地窜进了雨幕。赵文远抬头看看天色,也转身向山下走去,山下有一片大屋,中间有一个正方形的极宽敞的院落,院落里停放着好多车子,正是驿站所在。
……
徐伯夷拥着被坐在窗前,头发依旧蓬乱,胡子还打着绺儿,看着檐下串成帘的雨水,听着邻家老汉大声欢呼的声音,徐伯夷用愤懑的语气自语道:“一个人,吃了六个包子还没饱,吃到第七个,饱了。他就说,早知道这样,我直接吃第七个就好……”
他突然无法自控地冲着窗外的雨幕大声咆哮道:“你们这群蠢货,我就是那六个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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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天子 第51章 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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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豪雨,灌满了大河小溪,也扫去了人们心头的燥气。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青蛙,爬在水洼里快活地唱起了歌儿。
虽然一场雨解决不了这么久的干旱造成的旱情,但它至少给了人们一些希望,所以即便是那些无法从叶小天的引水工程中受益的受灾百姓,精气儿也变得与往昔大不相同了,就像那些经过雨水浇灌洗濯过的叶子,水灵灵地挺拔着。
大街小巷的人们都在议论着这场大雨,如果这仅仅是久旱之后的一场大雨,它或许会给人们带来惊喜,但是不会带来如此之大的震动,让人们对它如此津津乐道。
但今年筑台祈雨,而且半途换将,结果刚一换人,大雨立下的事,使得这场大雨充满了神奇的色彩。徐县丞绝食九天,滴雨未下,人家叶典史就到台上睡了一宿,雨就下来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人家叶典史对天地虔诚。
水车能把水从低处引到高处,这一点很多百姓都明白,水车又不是新鲜玩意儿,打汉朝时候起就有了,水力水车、龙骨水车,种类都不仅一样。
实际上在葫县大旱期间,有一些受灾地区就是用水车从低洼处往高处引水灌溉,以缓解旱情的,否则大片土地都要一桶桶地提水去浇,那真能把人活活累死。
可是谁也不会想到从五座大山之外的大河里把水引到数十丈高的悬崖上。再沿着山脊挖渠,把水引到高李两寨。人家叶典史就能想出这样的法子,就敢想出这样的法子。这仅仅是他有常人所不及的胆略气魄么?
于是就有一些崇信鬼神的老人开始绘声绘色地讲故事,最初也不知是谁提出了这个创意,或许只是一个玩笑,但是转过几人之口后,就变成了这样一个故事:
叶典史是龙王三太子转世投胎,所以洪水在他面前也得服服贴贴,风神雨师也得给他几分面子。就连叶小天在城中山上建宅子时推平了一座土地庙。都成了这一传说的有力佐证。
土地爷再小那也是神呐,如果不是龙王三太子。换个凡人谁敢去推了他的庙试试,早就遭报应了。可人家三太子身份地位比土地爷高,三太子相中了那块地方,土地爷当然得搬家。
……
因为这场大雨。使得第二天的工程进度受到了影响,直到第三天才开始进行全面的收尾工作,正式开始向高李两寨引水。
这天,叶小天和花晴风都离开了县城,去主持这仿佛巨龙一般横亘于五座大山之上的水利工程的启动仪式,只不过两人分别去了这条巨龙的龙头----大峡谷和龙尾---高李两寨。
花晴风率领葫县的士绅豪商赶去大峡谷,主持启动这场盛大的工程,而叶小天则赶去与高李两寨百姓一起庆祝这个盛大喜事,至于徐县丞么。徐县丞病了。
徐伯夷这一次不是装病,他连憋气带窝火,再加上此前受了*天的折腾。他是真的生病了。即便没生病,他也不会在这种场合露面的,因为他现在就是一个大笑话。
从官场到民间,没有人不在暗地里笑他,因为这桩丑事,别人把他以前所做的丑事也翻了出来。诸如攀附权贵、抛弃发妻等等。而嫌贫爱富正是穷人所痛恨、富人所鄙夷的,他这时出来做什么?
花晴风其实更想去高李两寨那边主持活动。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亲眼看到那河水源源而来,受到感激涕零的百姓们膜拜爱戴,比被富商士绅们恭维着更有满足感。
可是一生唯谨慎的花知县刚刚动了这个念头,马上就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万一引水失败,我岂不是要被那些愤怒的山民生撕了?”
所以,花知县很明智地选择了大峡谷,把这个可能更荣光、但也更危险的事情交给了叶小天。
在由山脊串连起来的这条水龙的两侧都安排了人,随时注意引水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同时在每座山峰处备有一个旗手,随时通过旗号向别处传递讯号通报讯息。
花知县站在悬崖上,风吹得他的官袍猎猎直响,以致他不得不用手扶着官帽,才能继续进行他慷慨激昂的发言:“此渠一开,日夜不息决胜人力……”
只是大家对他的发言似乎都不怎么感兴趣,期间只有那些官绅时不时用稀稀落落的掌声表示一下欢迎。
大亨嘟着胖脸,站在人群中不停地嘟囔:“能不能少放几个屁啊,人家还等着看水龙吸水呢。”被他老爹洪百川狠狠地瞪了好几眼,大亨才不情愿地闭上了嘴巴。
花知县的发言总算结束了,他转过身,看着崖下那条波涛滚滚的大河,豪气干云地挥手道:“启动水车!”
他这一忘形地挥手,忘了护住他的官帽,大风一吹,“呼”地一声,他的官帽便被卷上了半空。
乌纱帽还在半空盘旋着,崖下的工匠们便拉起了那道修建水车期间暂时有用的一次性水闸,原本被挡板隔向一边的河水滚滚而下,十五台水车相继启动,转速由缓而急,越来越快。
河水被一辆辆水车送往高处第一道水漕,紧接着第二层悬崖台上的水车开始启动,当河水滚滚注入崖顶河道时,欢呼声响彻崖上崖下。
可是没多久便有两架水车发生了故障,好在匠师们对此早有准备,马上对发生故障的水车进行了抢修,而且在此期间其它水车继续发挥着作用,并没有影响调水。
很快,第一座山头处就树起了一面红旗,向着悬崖处不断挥动,这意味着水已经顺利抵达第一处山头。
洪百川看到这一幕。不禁微笑起来,自语道:“这小子,敢想敢干。是个人物!”
大亨的胖脸倏地出现在洪百种面前,腼腆地道:“爹,无缘无故的,你夸我做什么?”
洪百川瞪着儿子,瞪了半晌,突然笑了起来,拍拍大亨的肩膀道:“你也不错。起码有这种眼力的人,这一辈子就不会混的太差。哈哈……”
大亨茫然道:“爹,你在说什么呢?”
洪百川笑吟吟地道:“没甚么,爹刚给你说了房媳妇,是邻县林路尧林员外的次女。爹已经看过了,很漂亮很贤淑的一位大家闺秀,明儿个,你跟爹一块去相一相。”
“啊?”
大亨一听,一张胖脸顿时垮下来,迟疑着想跟他老子说点什么,可洪百川已经微笑着迎向花晴风,同其他士绅一道向花晴风道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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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天和高李两寨的寨主、少寨主、众多的长老们站在山峰上,坡下还站了无数的村民。叶小天不知道大峡谷处进行的是否顺利。心中焦急万分,可是面上还得故作从容,不露出半点焦灼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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