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关键是还有人不断的宴请郗虑去参加宴会,然后只需要在宴会当中讲上几句似似而非的骠骑信息,尤其是透露一些关于长安三辅『脏乱差』的情况,就可以得到很多人高度的认同,甚至是超出想象的赞扬。
『开明』的郗虑,敢于讲『真话』的斗士……
一场宴会,宴会之后的答谢伴手礼,两万钱。
一场时间更长一些的文会,怎么也是需要五万起步。
若是再出面讲一讲骠骑的『轶事』,戏说一番关中三辅,怎么也是需要十万钱的出场费才能请得动郗虑……
美啊。
这才来许县多久?郗虑已经明显白嫩了许多。原本的衣服都穿不太上了,不过没关系,现在进账的钱款如同流水一般,再去买新衣服,新的装饰物,新的锦袍就是了!
在一开始的时候,郗虑多少还有些觉得别扭,毕竟要从鸡蛋里面挑骨头,多少有些让人不适很舒服,但是时间长了之后他也习惯了。鸡蛋里面难道就不能有骨头么?不但有骨头,还有毛!有眼珠子脚丫子有心肝脾胃肠!
要不然怎么叫做毛蛋?
至于这些新衣新装饰物是不是产自于关中三辅,川蜀北地,就被这些人,也被郗虑所忽略了。
『陛下……下邳守已是与城共存亡,誓死包围下邳不失……若是下邳得守,吾军上下皆大振,江东贼军当不得久留……粮尽必退……』
『大将军不日将进军下邳,届时定可一战扭转下邳战局是也……』
『大将军提兵十万,欲与江东小儿会猎于扬,未战便是已然胜了三分……』
郗虑说完,其余的人也是纷纷接口说着,挥舞着长袖,就像是下一刻江东军就能灰飞烟灭一般。
天子刘协听着,稍微有些激动的点了点头,虽然说他无法亲临战阵,指挥厮杀,但是听闻这些战报,也可以让刘协满足一部分的幻想,他连连点头,看着地图说道:『大将军前几日上的奏章,亦是称可不日平定江东贼乱……其实朕……』
刘协说到一半,忽然停住了。周边这些『爱卿』则是毕恭毕敬的等待着,似乎愿意等待到地老天荒。
『其实朕并不愿意看到这些……』刘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这打来打去,还不都是大汉子民?这些人究竟是想要做什么?朕一想到在战乱之中有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朕这心……便是难以平静……』
『陛下圣明!』
『大汉得天子如此,百姓亦有洪福啊!』
『陛下仁德无双,可比尧舜在世!』
『……』
乱糟糟的一顿捧夸。
在这些夸耀声当中,刘协晃了晃脑袋。不知道是因为被夸耀得有些头晕,还是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夸耀声响……
后世常常有教育学者砖家,就应该是赞赏教育还是批评教育,应该采用严厉式的教育还是鼓励式的教育的问题争论不休,甚至可以相互举出一万个例子来指责对方的错误,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当这些砖家辩论,或是叱责对方立场的时候,都忘记,或是故意的遗忘了一个大前提,就是『教育』。
不管是哪一种方式,归根结底都是落在『教育』上,而严厉和鼓励,只是手段和方法,就像是饭菜是让人吃饱,是让人成长,有人喜欢吃甜,有人喜欢吃咸,吃甜的太多了容易有糖尿病,吃咸的太多了容易高血压,所以基本上来说,只要是稍微有些脑子的都清楚,没有人一口气从小到大只吃一种味道的……
人生有百味,教育自然不可能只有一种方法。
吃饭,是吃饭人和做饭的人的事情,教育,也同样是教育者和被教育人之间的事情,只是一味的听旁人说吃什么好,一股劲的只是吃单一的食物,是会吃死人的。
不管那个饭菜是甜的,还是咸的,过量了,肯定都不好。
至于为什么就一定有些人在无脑的夸耀某一种方式,某一个味道的饭菜好,好得不得了,好得就像是灵丹妙药,一吃就能成仙了?那就具体要看他是不是在卖那个饭菜的了……
就像是现在,郗虑偶尔也会插播几句关于大将军的好处,并且和骠骑将军的恶政进行对比,形成一个大将军这里光伟正什么都好,骠骑将军那边水深火热什么都差的描述,反正这么说就有钱拿,只需要动一动嘴皮,轻松写意,不干岂不是傻子?
说到了骠骑之处的恶政,刘协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虽然说刘协关心青徐战役,但是很显然他没有办法亲自到战场当中去看,所以他只能听某些方面的声音进行传达和转述,而在这个过程当中,即便是刘协有所挑选,然而他依旧免不了的就会陷入信息茧房之中。
就像是刘协对于斐潜的一些信息一样。
刘协对于斐潜的印象,其实一直以来都还算是不错的。
刘协还记得当时斐潜带着去过阴山,见过大漠,爬过高山,经过大川。吃过农家的饭,喝过军旅的水,那是刘协从来没有体验过的一种生活,就像是将刘协带出了原本的禁锢圈子,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
可是,新世界并非是一帆风顺的,也不是能心想事成的。
舒适圈之外的,多少有些苦楚。
苦涩难以下咽的糊糊,农夫惊诧且审视的眼神,在野外刺骨割肤的寒风,因为长途跋涉导致全身的酸痛……
兴奋期过后,很快就进入了不应期,旋即陷入了疲惫期。
就像是常常说一辈子要去一次雪区,看一看碧蓝的天,青翠的草,可是真当要离开温暖的窝,习惯的家,就迟疑了……
很显然,什么誓言也好,什么意志力也罢,并不足以抹平这种生活上的巨大差距,至少对于刘协来说,不行。刘协他已经习惯了每一天都有人点头哈腰的问候,习惯了衣食住行都不需要操心,习惯了四平八稳,习惯了高高在上,习惯待在一个风雨侵袭不到,琐事侵扰不着他的地方。
离开了,却有些思念。
毕竟得不到的,才会特别的牵挂。
可毕竟是当下距离远了。
世间多少分飞燕,不就是因为异地恋么?想要一个温暖的拥抱,旁边只有挥舞的铁锹,肚子疼的时候远方只有一句多喝热水,近处却有备好的四物汤水,还时不时有像是郗虑这样的大聪明,描述一下远处的恶,近处的好。
骠骑的所谓『恶政』,真的就是有多么『恶』,在三辅之内的百姓就是那么天天水深火热?很显然,世界上并没有绝对完美的制度,当然也不可能让制度之下所有民众都绝对舒适幸福。
在曹操这里,舒适的是士族子弟,比如像是郗虑这样的人,而在骠骑那边,郗虑这样的就不太吃香了,所以当下在这个大殿当中,所谓的『民』,在这边和那边,指代的群体根本不一样。
刘协对于斐潜的感怀,只是持续了片刻,便是很快将注意力又重新放到了当下的青徐战役上来,毕竟远方的太远,近处的看得见摸得着。
嗯,听得着。
刘协背着手站在战役图前方,就像是成为了这一场战役的指挥者,亦或是战场上的主宰。他推演着,揣测着,企图用有限的信息去对战场的未来做出判定。
这种事情刘协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而且这种青徐战役的『研讨会』,或是『评估会』,参与人数和规模,也越来越大,在某种程度上,其实也代表了刘协想要表达出来的一个意思,传递出来的一个信息。
至于这个信息是不是旁人想要的,亦或是能不能传递出去,这就是下一个的问题了……
青徐的关键,其实并不是下邳这么一个地方,而是在这个地方上的陈氏。
下邳和广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属于『化外之地』。
从陶谦那个时候开始,陶老头就已经管不了广陵太守了,只能是看着广陵太守红杏出墙,溜达到酸枣那边去了。
后来曹操笑呵呵的让陈登去当广陵太守,未必没有想要趁机借着江东搞陈氏,亦或是借着陈氏搞江东的意思,反正只需要让陈氏和孙氏两个击剑击得不亦乐乎,若是能两败俱伤菊花双残就最好了。
只是陈登太过于犀利,两三下就搞得孙十万高潮迭起颓败不能,然后眼见着广陵又要被陈登收拾成为第二个的下邳,曹老板顿时就坐不住了……
旋即陈登成为了东城太守,然后第二年就死了,孙十万便是觉得有机可乘,连连和陈氏和泰山军抛媚眼,挥舞着铁锹锄头就开始挖墙头了。
孙权对于陈氏的政治允诺,金钱引诱,各种甜言蜜语,效用并不大,简单来说,就像是除了活在电影电视剧当中的那些白富美之外,大部分的都还是讲究一个门当户对的。
孙权能给的,陈氏也不缺。
甚至陈氏有的,孙权还给不起!
这自然就没什么意思了,光是甜言蜜语能吃饱饭的,顶多也就一两个,毕竟陈氏身后还有那么多的族人,还有一大家子都要生活,总不能因为孙权讲几句好话,就忘了父母族人罢?
在陈氏眼里,孙权比曹操还烂。
毕竟曹操想要送陈氏一个包包什么的,还是曹操自己说了算,孙权那边能拿出什么来?就连孙权他自己想要买条新裤衩,都还要经过好几道的审核……
但是在不同人的眼中,情况就有所不同了。
陈氏不屑一顾,昌豨如获至宝。
其实泰山军不光昌豨,其他的人孙权都有派人去接触。
不管有没有鱼,先下个网子捞一下……
孙权要当海贼王,泰山大部分的人也不赖,他们知道当下的状态对于泰山军最为有利,只要泰山军在青徐之间屹立不倒,只要有江东军的威胁,他们就可以得到许多优待。好好的海贼王做着,不会因为孙权的几句忽悠,就投靠过去,无论孙权说得有多么好听,其实免不了过去之后就是成为替孙权洗衣做饭拖地板,做牛又做马,被孙权骑着玩。
满宠深入到了青徐之后,也上过两次的密奏,选择性的挑了一些情况上报,虽然说是皮毛,但是也隐隐指出了其中的问题。
满宠当然不可能说的很详细,一方面是满宠也没有抓到什么具体实质性的东西,没有能够拿出手的视频音频作为证据,另一方面他身边还有尹礼,虽然说尹礼相对来说比较倾向于曹操,但是满宠也不能确保尹礼会不会是装出来的,再加上他递送的奏章也要经过青徐……
但是就这样含糊其辞,甚至是隐晦的词语,老曹同学多精明啊,几乎没有多费什么功夫,就找出了满宠奏章之内夹着的,孙权掉的几根头发。
陈氏在徐州经营的时间不是一年两年,基本上来说在下邳就是姓陈的,这里的人马一般来说老曹同学是调不动的,其存在的价值就是一方面可以牵制泰山军,另外一方面则是可以防御江东方面。
泰山军的存在,也是相似于如此。
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脱离信息的茧房,站在更高的视角来观察这个问题的,尤其是对于身处在事件当中的这些人来说。
泰山军就处在这样的一个信息茧房之中。
或许有更好的,更为精妙的,甚至可以被千年传颂的微操方式,然后可以在曹操和江东,以及下邳陈氏之间甩着屁股,扭着腰肢,勾勒出一个风骚的姿态,游刃有余的得到最大的利益。
可是如果泰山军的这些头目懂得这么做,或许历史上他们就不仅仅是泰山贼了……
因此伴随着他们的,在血水当中的挣扎。
春天,下雨会给农夫带来希望,却会给战斗当中的兵卒双方带来绝望。
尤其是进攻方。
而且还是攻城的进攻方。
铛铛的鸣金声最终响起的时候,许多攻城的泰山军从前线撤了下来,一个个无精打采,狼狈不堪,就像是从地狱里面爬出来了一样,没有如释重负的感慨,只有无穷无尽的疲惫。
又一轮的进攻,宣告失败。
东海治所,郯县。
昌豨的大本营。
在郯县城外,已经是垒砌了高高的土堆,不管白天黑夜,四野抓来的民夫都在吃力的站在泥水当中,将这些土堆叠得高一些,再高一些。
最好是能直接堆到对面的城头上去。
泥水当中,到处都是尸骸。
有泰山军的,当然更多的则是东海郡的百姓。在春天,气温并不高,即便是健康的汉子,如果说在这样的天气之下,露天作业,承担着繁重的体力劳动,又有高强度的精神压迫,再加上没有足够的休息和食物的补给,能撑过三天都是命硬的!
有些百姓挖着泥,挖着挖着就吧唧一声,一头栽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而负责监工的泰山军兵卒顶多只会走上来,将其木锹木铲扔给下一个民夫。
曹操麾下的曹军上下,就像是看不见这些尸骸一样。
东海算是曹操的地盘么?
算,又不算。
即便是曹操对于这些东海郡的民众施加了恩典,颁布了怜悯,难不成这些东海的百姓就会对于曹操感恩戴德,并且会指引出一条秘密通道进入郯县?
显然不可能。
曹操又不是傻子,在他当年下令对于徐州举起屠刀的时候,他就已经预想过这些问题了。这些徐州的民众,跟他八字不合。是,这些东海民众,普通百姓是无辜的,但是在这个世道,光凭『无辜』二字就可以豁免伤害,然后畅通天下么?
郯县也不算是很大,左右两水,一个是沐水,一个是沂水,郯县便是在两水中间。因此想要继续南下,必然先要打通郯县。
在郯县城墙之下,惨状比土堆之处还要更加凄惨数倍!
连日的春雨,再加上郯县城防也不算是坚固,在连番的攻击之下,已经颇有颓陷之处。虽说这些破口都被守军用木石堵好,但是怎么看都像是随时会塌掉一样。郯县周边的壕沟也因为雨水的原因,水位暴涨,吊桥也损毁了,但是有几处已经被草袋填实,成了可以进攻的通路。在通路周围,还有壕沟之内,层层叠叠的都是尸首。
当下又是一场进攻失败,泰山军退下来的时候,能动弹的,也都撤下来了,但战场之内还有一些伤重又一时并未死透的,只是在泥水当中辗转哀嚎,或是喊着妈妈,或只是无意思的呻吟,却没有人上去协助,更不用说去抢救了。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负了重伤,伤口之处进了污物,即便是暂时不死,也活不过几天,又何必费事呢?在当下,在大汉,在封建王朝之中,这些普通百姓的命,就是这么不值钱,更不值得怜惜。
诡三国 第2401章没有选择
昌豨是东海郡太守,是这地方的父母官。
父母官有好多品种。
就像是父母也有为子女操碎了心,呕心沥血,灯干油枯挤出最后一滴骨髓来滋养子女的,当然也有整日高高在上,指手画脚,轻者呵斥重者打骂,表示大不了这个小号费了,再另外开一个小号的类型。
现实当中,有血缘关系的父母都有好多形态,有好有坏,那么又怎么保证只是虚称的『父母』官吏对于较为弱势的『子女』采用什么态度呢?
很显然,谁也无法保证。
就算是在同一个国家,在不同的郡县,百姓的遭遇也不会一样。
在这个父母官任职的过程中,这些百姓会懂得究竟是因为什么导致了他们的生活困苦么?他们根本不会知道,更不会想到有时候是上面政治的博弈,才导致了某些事件的发生,才会让自己的生命消耗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地方。
就像是在郯县。
并不是很高的城墙之下,各种损坏的攻城守城的器具,散落到处都是。在这些破碎的木板木桩边上,便是在雨水当中被泡得有些发白的尸首。城墙之下,到处都是被挖开的豁口,就像是土拨鼠的一个个的洞口。
攻打城墙,有好几种方式,而臧霸选择了比较笨的哪些,一方面是因为臧霸的这些手下也不能说是什么精锐兵卒,能掌握许多复杂的战术变化,另外一方面么,笨办法当然就会更费功夫……
毕竟有时候,笨办法会让人看起来好像是很勤勉。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是么?
尤其是在城墙根上的一个个被刨开的洞口,就足以证明臧霸在攻击郯县的『功绩』。可当这个『功绩』未必是旁人想要的时候,也就从『功绩』成为了『笑柄』。
臧霸手下浑身泥水雨水血水,狼狈不堪的撤了下来,而在土堆高地之上,那些曹军兵卒则是伸头探脑的看了过来,然后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什么,顿时引起一阵的哄笑声,就像是后世站在猴山周边的人群,盯着从猴山之下走过的猴子。
『嘿!看那个红屁股!』
这些曹军兵卒,自然都是曹操直属下的亲信兵马,负责压阵。
相比较臧霸的手下兵卒来说,曹操直属的这些兵卒,当然装备更好,器具更加的精良,拥有更锋利的刀枪,更多的战甲,简单来说,就是一群穿着衣服铠甲的,指着一群没有穿着衣服铠甲的发出了嘲笑。
『哈!那边还有个黑屁股!』
『哦哈哈……』
真开心。
在高地土坡之上,有布幔围着的军阵。在军阵之中,有穿着蓑衣而显得异常壮硕的曹军护卫。这些直属于曹操的私人护卫,一个个目光冰冷的看着在泥水当中挣扎的臧霸兵卒,就像是看着一块石头,毫无半点情感。
曹操就坐在中军布幔之下,雨水虽然淅淅沥沥,但是在他的周边确是比较干爽的,他坐在一个胡凳之上,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就像是这一次并不是前来打仗,而是出来远足郊游一般。
昌豨叛变,臧霸挥军围城而攻。
见到臧霸做出一个围城的架势,曹操也丝毫没有不耐,甚至还给臧霸出谋划策,让臧霸带着人将左近的百姓全数征发从军,郯县周边的村寨城乡,全数收刮劫掠,拿不动的便是尽数焚毁……
如此一来,东海郡,尤其是郯县周边,一下子就变成了人间的炼狱!
臧霸所部也未尝没有议论,但是实际上普通的兵卒并不清楚曹操这样的用意,但是一顶顶的大帽子压下来之后,臧霸却不得不低着头,捏着鼻子,夹着尾巴去按照曹操的『建议』,一步步的走向深渊。
至少按照曹操的『建议』去做,多少还能拖延一些,而如果不做,那么就死得更快!
臧霸怀疑,曹操已经是洞悉了他所做的一切。臧霸甚至觉得,曹操在出发的时候可能就已经考虑好了,再也不想看到一个在中间摇摆,有可能出现威胁的泰山军……
即便是将东海变成一片白地!
可是有民才有土,还有多少地盘经得起这样烧杀?这位曹大将军,到底打着什么样的主意?就算是将昌豨杀了,东海肯定也完了,然后这样一片区域,又有什么能力来防御江东?难道说连江东都无所谓了么?
臧霸从一开始有意拖延,然后被曹操一步步的『建议』到了不得不加快攻击的烈度,结果又碰上了下雨……
这让臧霸,真是吐血的心都有。
雨中攻城明显是攻城方更加的吃亏,但是又不能停,以至于到了现在,就连臧霸都不清楚,在这个郯县之下,还要填进去多少泰山军!
臧霸脸色有些发青。
在臧霸身后的遮雨棚之中,数十名神色颓废的臧霸兵卒在棚子内外维护着秩序,棚子里面则是那些轻伤的兵卒,塞得满满的,血水从遮雨棚的地面蜿蜒流出,就像是一条条红色的蛇在地面上爬行。
重伤的没办法治,轻伤也得不到什么好的治疗,但也不能听之任之放在没有受伤的兵卒边上,那会导致原本不是很坚固的军心再一次的崩坏。
呻吟声不断的从身后传出来。
伤口感染而导致发烧的兵卒,即便是在昏睡当中,也是难受的在不断地呻吟,还有的在叫着妈妈……
臧霸不必回头看都清楚他的这些手下,即便是轻伤,在这样的天气之下,能活过来十之二三,都算是运气了。
雨水似乎在努力的冲刷着世间的罪恶,但是那些被泡得发白的尸首,就像是铁证如山一般,定在泥泞当中,巍然不动。
从城门到壕沟,从壕沟到军营,几乎每一步都有尸首。这些尸首有的被收整了一下,但是更多的是来不及,或是没有这个收拾的心思,就让这些尸首横七竖八的躺倒在地上泥水中!
『臧将军!』一名曹军的传令兵将地面上蜿蜒爬行的红色蛇状液体踩踏的吧唧作响,『大将军有请!』
臧霸微微凝神,『知道了……』
曹军传令兵也不多话,转身就走,就像是待久了便是会沾染上什么霉运一般。
『将主……』臧霸的心腹护卫多少有些担心。
『……』臧霸沉吟了片刻,摆摆手说道,『没事,看看还有什么药品绷带,给兄弟再调集些过来……某去去就来……』曹操现在不会拿他如何。到了这个层面,语言上的批评和叱责毫无意义,若是要动手,便是生死两分。
『见过大将军!』
『宣高啊……』果然,曹操笑眯眯的,就像是对于臧霸的作战很是满意,『来来,坐!先坐!』
站起来视线差了好多,坐下来就差不多。
『不知大将军召在下前来……』臧霸坐了下来,『有何吩咐?』
『哈哈哈哈……』曹操笑着,『也没什么大事……哈哈,就是想问问宣高,怎么样,累不累?还能不能撑得住?』
这个问题,若是在后世职场之内也不是简单随便说能或是不能的,更何况是在当下?
曹操笑呵呵的,就像是充满了亲和力的大老板。
臧霸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就像是完不成任务又不得不述职的项目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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