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赵兄……你怎么了?』坐在赵玶左近的一人,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也是关切的面容,问道。
方才说笑着觥筹交错的众人也忽然安静下来,互相交换着眼神,他们未必都对于赵玶有什么特别的恶意,但是毕竟圈子就是这样,追涨杀跌,捧红踩黑,再正常不过。之前其他家族也出现过各种情况,难不成都要怜悯不成?
赵玶抬起头,放下了揉着额头的手,微微环视了一周,表情多少有些复杂,心神似乎都已经是不在这个雅室之内,似乎在看着雅室之内的人,又像是看着其他的什么地方,『呵呵……高明啊……』
『嗯?赵兄……你这是……』
『呵呵……』赵玶笑着,然后脸皮跳动起来,似乎在面皮之下有些什么东西要跑出来,而他很努力的在控制着,『……如果我说,我们都算错了,想错了,所有人……我是说,所有人……都被计算了……被计算得干干净净,你们,会怎么想?』
『……』一阵沉默,没有人回答。
『半年前,一年前,想想,你们不妨稍微回想一下……』赵玶目光投向了窗外,喃喃的说道,『哈哈,呵呵,临泾赵氏,固然是被计算得最狠的,但是其他地方呢?汉中,川蜀,还有你我……』
『这个……赵兄之意是……』
『我就是这个意思。』赵玶用手指着窗外,指着在院中听着说书先生,一会儿发出笑声,一会儿发出骂声的那些普通的民众,『看看……一切都在这里……摆着,都摆在桌案之上,都摆在你我面前!连消带打,一起全清!呵呵,现在才想明白……我现在才想明白……』
赵玶的情绪似乎有些按捺不住,他将桌案上的酒碗举起,『敬骠骑!呵呵,敬骠骑!简直是……简直是运筹帷幄啊……』
赵玶仰头饮酒,雅室之内的其他人却相互看着,有人略有所思,有人则是茫然四顾。
赵玶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抬起头来,笑了笑。『抱歉,诸位,有些失态了……诸位多多包涵……』
赵玶左近那人,连忙帮赵玶将酒碗重新填满,『赵兄既然有所得,何不……与小弟分享一二?』
赵玶微微侧头,看着左近那人,然后目光又回旋了一下,『你……你们没想出来?』
『是,还请赵兄赐教……』
『啊,对对,请赵兄赐教!』
『请赵兄赐教!』
赵玶脸皮之下的那些抽搐和颤抖缓和了下来,微微笑着,『也罢……既然诸位想知道,那么愚兄就献丑了,勉强说一些……这骠骑手法,深谋远虑……也怪不得临泾赵氏倾覆消亡……诸位,不妨想想前年上计之时……』
……|●′?`|σ……
一场场的战斗,一次次的流血,使得原本居住在广陵周边这一块土地之上,成千上万的民众要么都被掳掠,要么都已迁徙。
空置废弃的村落、城镇在黄昏之中漾着诡异而死寂的气息。
山林之中,偶尔会有鸟兽的踪迹。
一只松鼠站在林子边缘的树杈上,怀里抱着一个坚果,似乎在啃食着,又像是在眺望着人类遗留下来的村寨。
青草和苔藓已经在村寨里面蔓延起来了……
他们两个,是大自然的先锋军。
这些原本代表着人类的圈子,只要人类的活动一消失,就会很快的败坏,然后重新成为大自然各种动物和植物的乐园。
而人类本身,还在不断的制造着生命的禁区,消耗着先辈开拓的领地。
就像是下相水关。
地盘不大,纷争却不小。
『啊啊啊啊啊啊——』
疯狂的叫喊声汇集在一起,让所有人的耳膜都近乎于失去了作用。
鲜红的血色,在脚下,在手中,在眼眶里面,在瞳孔里面映照出来的一切物体上。
登城的云梯在疯狂当中被推着向前,然后夹在了下相的城墙上。
刀光和血光在云梯顶端不断的重复闪现,江东兵疯狂的推着云梯,但是云梯之上一串串的都是曹军,就像是沾满了番茄酱的糖葫芦,粘附在城墙上,根本就推不动。
一名曹军伸手在下相城垛上攀了一下,刚想要爬进城中,旋即一片刀光闪来,周泰一刀剁掉了那名曹军的手,然后顺脚一踹,将那名断手的曹军踹下了城。
『其他人呢!其他人呢?!』
对着旁边那名半张脸都沾满血的校尉,周泰瞪圆了眼珠子大吼着,没等校尉回答,周泰他就已经是冲到城垛边上,探出头去往外看了一眼。
下相水关并不宽阔的防御面上,曹军蜂拥而至。
『只有这么多人了!将军!其他兄弟都死了!刚才曹军冲上来了……』半边脸都是血的校尉在一旁叫道,『叉杆不够!被曹军砍了!还有滚石檑木也用完了……将军,将军!我们需要援兵!援兵!』
下相的城墙之外,曹军的攻势如海潮,一波高过一波,而在下相城的内部,虽然说还有人手,却根本不敢用!
张余的逃亡,使得周泰不得不面对极为恶劣的处境。
或是将这些投降的广陵兵卒,劳役全数都杀了,然后被迫以不足一千的兵卒面对曹军的反扑,要么就是冒着风险让这些广陵兵卒和劳役协助,同时还要小心可能随时可能产生的反叛……
如果选择第一个,如果没有援军的到来,那么就意味着周泰需要随时可能要放弃下相,否则不足一千的江东兵是肯定守不住的。
而选择第二个,那么就可能在下相之中随时可能有内外爆发的风险,越是曹军攻击急迫,这些广陵降兵便是有可能叛变。
而在周泰杀了一部分广陵降兵,还有些犹豫,没有完全杀完的时候,曹军便是到了。
周泰夺取了下相,这是他的功勋,但是也意味着这是他的累赘。
下相对于整个的徐州,或者说下邳来说,都是一个非常小的圈子,若是平常的时候,连多看一眼,多理会片刻都是欠奉,但是当下却成为了周泰无法离开,不可回避的禁锢!
此时江东军的守城兵卒,可以说是江东比较精锐的兵卒,因为得到了孙权的特别关照,周泰对于自己的这些私兵,不管是平日里的训练,还是兵卒的军械粮饷等都算是比较的充足,士气也较高,面对着曹军的进攻,这些周泰兵卒还不至于出现胆怯和逃跑,但也就这样了,毕竟人数就这么一些,随着伤亡的不断增加,迟早是会消耗殆尽的。
下相城防之前就不怎么样,即便是周泰攻占了之后,修葺了一整个冬天,也就是从破破烂烂晋级到马马虎虎而已。
城防给人的感觉似乎随时都可能垮。
但毕竟还没有垮……
能撑多久,周泰也不清楚,他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个窘迫的处境,似乎应该是很早的时候就出现了征兆,只不过他那个时候并没有想到这些。
比张余的出现还要更早。
张余的逃亡只是加速了这个变化而已……
炽烈而汹涌的呼喊声,血液和火焰相互交错。周泰站在下相这个圈当中,紧张刺激,忧虑难过。
……(╬ ̄皿 ̄)=○……
如果大汉王朝是一个大圈子的话,那么许县自然就是这个王朝的核心圈子了。
或者说,曾经核心过。
而许县的核心圈,自然也不是在崇德殿,而是在大将军府尚书台廨之内。
尚书台之内的厅堂,宽敞,明亮。
里面的物件摆设,也是雍容大气。桌案漆面光可鉴人,白茅席子柔软舒适。屏风之后,窗楣之外,也是静悄悄的,并没有潜藏五百刀斧手的样子,可是申仪依旧是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似乎四面八方的环绕在申仪身边,警惕且审视的盯着申仪身上的每一根毛发,每一丝的表情。
一股股冷汗从申仪头上身上冒出来,然后沿着脸颊脊背滚落,打湿了白茅的坐席。
申仪咬着牙,紧闭嘴唇,低头含首,拢在袖子里面的手捏的指节有些发白。
荀彧不动如山。
在死一般的沉默当中,荀彧缓缓的说道:『申端行,汝可有何言?』
宽袍大袖,进贤冠四平八稳,让荀彧看起来无比的庄严肃穆。
荀彧静静的看着申仪,脸色平静。
『令君……』申仪行礼,刚说了两个字,忽然发现他自己的嗓门就像是被火烤了一般,干涩沙哑,只得吞了一口唾沫,然后才觉得嗓子稍微好了一点,『在下,在下不知令君所言何意……』
荀彧微微颔首,就像是看见了一个小朋友在试图抵赖,并没有多么的生气,只是显得略微有些觉得可笑,『申端行……汝之前所言,以知晓骠骑器械,明通「火神石砲」而求见……』
申仪沉默了半响,然后才说道:『令君……在下确实亲眼见过「火神石砲」……』
『见过……』荀彧点了点头,『知晓……精通……各有不同,不知申端行以为然否?』
『……』申仪一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若说申仪对于『火神石砲』完全都是谎言,也肯定不是。在汉中南郑沦陷之后,『火神石砲』简直就成为了悬挂在汉中和上庸这些土著大户头顶上的利刃,怎么可能视而不见,完全不加以了解?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申仪对于『火神石砲』确实有一些了解,同时曹军也希望得到相关的情报。申仪出卖那些他所了解的东西,然后企图帮助申氏一族获取得到更好的待遇。
知识是无价的,但是也可以是有价的。
这样的行为,算是欺瞒么?似乎算,也似乎不算。
因为申仪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自己懂得制作,也没有说他有制作图纸,他只是说将『竭尽所能』的,『言无不尽』的将关于火神石砲的信息,来交易一个条件,一个让申氏可以摆脱威胁的身份。
上庸往东南就是房陵,而房陵的隔壁就是襄阳了。
只要在曹操这边挂上关系,申氏就可以继续左右逢源,甚至有可能成为两家之间的缓冲地区,就像是杨氏在河洛地带一样……
申氏也并不奢求能有多么强大的发展,或是要插足在斐潜曹操之间搅风搅雨,只是想要保全自己在上庸周边的地盘,难道这样也有错么?
但是现在一切似乎都被荀彧所洞悉。
当有人告知荀彧说申仪要有『火神石砲』的情报的时候,荀彧刚开始还高兴了片刻。毕竟骠骑将军的新式武器本来就是荀彧关注的重点,可是等真的见到了申仪之后,三言两语之后,荀彧就很快明白了,这家伙是个假货。
『令君恕罪!』申仪顶不住了,离席而拜,『在下,在下并非有意欺瞒令君……在下确实不知「火神石砲」具体构造,但在下也曾派人和骠骑军中工匠了解过相关事项……』
荀彧的神色微微动了动,然后伸出手,示意申仪归座。
就在方才,荀彧确实是有些怒火。毕竟当下这么多的繁杂事情,都需要荀彧进行处理,然后申仪还假装通晓火神石砲,企图欺瞒,这让荀彧的肝火多少有些萌发,但是申仪方才的一句话又让荀彧有了一些新的想法。
或许,这个申仪,或者说上庸申氏,也是可以用上一用?
『什么?』申仪瞪圆了眼珠子,『令君之意……莫非是欲用申氏为间?!』
虽然说申仪企图用『火神石砲』的资讯来做交换,但是可以说自己说漏了嘴啊,不是有心的啊等等,口头上的和落于纸面上的,毕竟不一样。真要成为了曹操这一方的间谍,必定少不了书信往来,要是被抓住了……
荀彧微微而笑,『互通有无罢了……便如当下……』
诡三国 第2398章憨傻癫疯
长安。
有个爱喝酒爱美人的家伙说过,有人的地方,便是有江湖。
这个江湖就是一个是非圈子,永远都有人在其中碰撞,争斗,然后将旁人踩踏下去,成为自己向上攀爬的垫脚石。
斐潜清楚这一点,所以对于一些争斗,或者说良性的竞争,即便是激烈一些,他还是可以容忍的,但是对于另外一些的争斗,就不是很喜欢了。
有时候会有人说什么水至清则无鱼,但是往往忘记了水混了,往往也没有了鱼,只剩下一些油污,浮萍,污染物,进而成为一潭死水。
一个帝国大的时候,总会有些人以为,帝国太大了,自然有一些小毛病,但是无关轻重,不影响大局便是暂且可以不管,等到有空的时候再来处理这些小毛病。
先抓大方向,先抓重点,有错么?
可是猛回头才发现,原本只是一个小伤口,现在已经是烂透了,要么继续外面糊个膏药让它继续烂下去,要么则是需要伤筋动骨开膛破肚动手术。
怎么选?
等到这个时候会不会回想起当初认为『有空』再处理小毛病,『先』抓重点的举措有没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能一起做?不试试,怎么知道能不能一起做?治疗拉肚子的时候,难道就不能在牛皮癣上涂点药膏了?
骠骑将军府正厅。
斐潜在厅堂之中练字。
一笔笔的汉字,自有其魂魄筋骨,尤其是汉隶,便是笔画如刀,尽显大气磅礴,便是是千百年之后,依旧盘踞书法的一席之地,不可动摇。
虽然说斐潜现在写出来的字还达不到什么书法大家的程度,但是已经有了一些足够的功力了,一横一竖之间,也颇有章法。其实书法这个事情么,就是多练习,练习的量上去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写会比较好了。至于写到什么落笔鬼神惊,那就是吹嘘了。
至于什么瘦金体,斜黑体什么的,斐潜一来是原本就不熟悉,要用排版软件刷格式的话还可以,要亲自写出来,自然是有些难度。另外一方面,前进半步是天才,多走两步就是疯子了。汉隶要经过不断的演化,后续的变更,才最后会有楷书,瘦金体等等,而在汉代将这些字体拿出来,也就剩下两个字……
呵呵。
就像是斐潜一开始穿越的时候,叽叽咕咕的说两句后世中小学背过的诗词一样,而且还说不全,根本就不符合汉代的审美需求。
汉代,有汉代自己的需求。
简单来说,适应生产力的生产关系,才是最恰当的,而生产力会变化,所以生产关系自然需要进行变化,而这个变化的过程,就像是在治病,大病需要治疗,小病也要调理,
战争期间,长安的骠骑府永远是繁忙的。
在没有战争的时期,长安的骠骑府也永远是繁忙的。
作为大汉当中最为重要的指挥中心,没有之一,骠骑将军斐潜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会联系着千万军民,产生各种各样的问题。
骠骑将军斐潜最开始在长安的时候,他的诸多亲戚,别管到底是不是有些血缘关系的,反正都是往斐潜身上靠。甚至一些人仗着黄氏或是蔡氏的名头,也有纵容奴客肆意妄为的,公然欺男霸女。
当时在长安三辅之中的一些官吏,有些是不敢管,有些是有意纵容,直至斐潜亲自下令抓捕了斐和,令其自尽于大狱之中,牵连的人员不知凡几,这才算是勉强刹住了这股风气。
然后斐潜再往下抓这些三辅官吏,地方豪强,也在能抓得住。
要不然后世当中为什么有『衙内』的专属称谓?
这便是硕大一柄的保护伞啊!
战争是残酷的,但是内部的争斗更加的残酷。
箭矢,刀枪,乃至于石弹,火油,都是可以看得见的东西,而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对手,才更加的恐怖。
庞统转过了回廊,吱吱呀呀的踩着回廊上的木板。
木板在呻吟。
『士元啊……』斐潜缓缓的说道,『看来过两天要让你跟我去爬山了……你这样胖下去可不得了……』
庞统现在还年轻,胖了一些,嗯,肉比较多一些,在最初几年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随着其年龄的增长,一些肥胖的综合征就会慢慢的堆积起来,然后未必会最终有害,但总归是会让庞统的各种疾病的概率提升。
『爬山?』庞统一脸的愁苦,『等两天罢,主公,等两天……』
『等两天?那行,就等两天。』斐潜笑呵呵的说道,『放心,还是按照之前的行程……先爬容易的……饭要一点点吃,山也一点点的爬……』
斐潜知晓,若是让庞统这样的胖子,一下子剧烈运动,说不得反倒是害了庞统,但是从简单开始,慢慢的加大运动量,则是有利于庞统身躯里面排毒。
就像是面对着大汉王朝的病症一样,由浅入深,由简到繁。一个阶段能治什么就先治什么,没有所谓的等一等,亦或是小病就不理会的说法。
『将士抚恤,都准备妥当了?』斐潜问道了另外的一个问题。
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即便是胜仗。军士为国而死,战后抚恤乃是重中之重。
献虏的表面文章做到天子面前去,而阵亡兵卒的抚恤则是落在了实处。
庞统听到斐潜的询问,便是点头说道:『都安排了……阵亡病故,兵卒给丧费三石,赐复五年,在营病故者三年……』
三石钱粮的丧葬费实际上并不多,但重头在『赐复』上,也就是意味着阵亡的兵卒,其家庭在三年或是五年之内不用缴纳赋税,也不用承担徭役,这就很重要了。
在后世,大多数的税收都涵盖在了普通民众的日常消费当中,简单来说那些隐蔽的,从来不公布具体占比的间接税,会完成抽取,钱财回流的经济过程,但是在大汉当下,以家庭,以人口数目来征税才是重头。
『名册都造好了?』斐潜问道。
庞统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卷书册,『主公,陇西陇右阵亡兵卒清单都在这里了……汉中和川蜀的还在汇总……』
除了死亡的兵卒抚恤之外,对于伤残的,也是有补贴和照顾。受伤未死的兵卒,若是不能继续服役的,退还回乡,赐一石,赐复三年。挂入郡县名册之中,若有巡检等职位空缺,可优先择补。
这是普通的兵卒,如果是在屯长以上,直至校尉,若是阵亡,累积有军爵的,可由其子继承,并且还可以加一级继承。
至于将军的抚恤么,则是更加隆重。
当然斐潜也不希望真的有用到这个标准的时候……
军功可以换军爵,换田亩,换钱财等等,简单来说,在骠骑军中,军功就是一切商品的等价物,甚至可以免除一些不怎么重要的罪责!
同时又有丰厚的战亡抚恤,这也是骠骑麾下兵卒骁勇善战的因素之一,因为这些兵卒都知道,他们只需要负责在战场上搏命,其余的事情都不需要他们太过于顾虑。
『此外,也派了素衣使……』庞统缓缓的说道,『赈给之余,令使者就家劳问,也算是一种慰藉……』
斐潜点了点头。
庞统继续说道:『若是家境困顿,则情上报,比如家中无兄弟,且有父母妻子者,尤可领兵饷全三年,然后半三年,若是其父母鳏寡,或子未成丁,则可领半饷至父母过世,亦或是其子成丁……』
收敛尸骨官葬、致祭哀悼祈福、建祠立庙、给丧葬费、派遣使者慰问、免赋役差科、荫补子嗣、优给遗属这些都是斐潜制定下来的规矩,而且基本上来说,所有的参军之人都会在进入兵营的一开始就讲述清楚这些事情。
『可有中饱私囊者?』斐潜点了点头,将名册放在了桌案的一旁,『若有胆敢贪腐抚恤费用者,一律以军法论处……』
斐潜几乎每次都会强调这一点,语气也很重。因为军权就是斐潜的立足根本,唯有将基层的兵卒的心抓在了手里,也才有骠骑的旗帜高高飘扬。谁要是想要发这种死人财的,斐潜不介意就让其成为真正的死人。
这是不能妥协的,想要保障骠骑麾下的兵卒战斗力,就必须做好这一切,如果这些明文规定有人敢公然违背,那就要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主公英明。』庞统拱拱手,『臣一定关注此事……』
在斐潜之前,大汉也是有兵卒抚恤制度的,一是抚恤伤兵。受兵伤者,所服力役的劳动量是同级爵位者的一半,若其身体素质不能服劳役,可以免除。
二是优恤死事。给予厚葬。若不幸在战事中死亡,国家提供丰厚的抚恤。优待子孙。《汉书》:『取死事之子孙养羽林,官教以五兵,号曰羽林孤儿。』死事者子孙会被国家收养,并教以军事技艺。降爵继承。汉代军功爵大多降级继承,但因公殉职者子孙可完全继承其父之爵,若其父无爵,可获一等爵公士。
所以像是斐潜这样,不仅是没有降,甚至是升的,并且还抚恤到了其家人父母妻子,确实是让其他的诸侯兵卒羡慕嫉妒恨。
其他的诸侯并非不想要跟着斐潜学,毕竟这种事情瞒不住,但是真的要这么做,一个是没有钱,另外一个则是舍不得。
大汉当下是一个什么样子的状态,各人心中都有数。
当下的大汉已经不是汉武帝从文景手中大治之后的王朝了,也不是光武中兴之后的盛世了,而是破破烂烂,正在崩坏当中的大汉。
给兵卒好处这个事情,是个傻子都知道很重要,抓住了军心,便是君位稳固,即便是有大将怂恿或是假传号令,意图谋反的话,只要斐潜站出来,亦或是带着斐潜旨意的大将站出来,一切的魑魅魍魉都无所遁形。就像是汉中和川蜀,起初看起来像是形势凶险,但是转眼之间也就被压制了下来,人心背向可见一斑。
可问题是,这些诸侯没有那么多的钱。
即便是有钱,这些诸侯也舍不得给除了他自己的直属部队之外的兵卒去用!
『对了……』斐潜忽然说道,『之前在平阳之处,有英烈祠,大祭之时,三牲香火……不过这平阳毕竟是远了些……如今陇西学宫在建,不如顺便建一个分祠,收拢供奉陇西陇右战亡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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