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三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马月猴年
『啊?』魏延一愣,几乎不敢相信,但是想了一想,又觉得这才正常,旋即让李园在前面带路,直扑张府而去。
在街口向北转,然后便是转向东,街道两边跪倒着一些张氏兵卒,也有一些之前被张氏抓来的壮丁民夫,大声哭喊着在求饶。
只要这些人手中没有武器,不做抵抗,魏延和身边的兵卒也不会加以理会,有几个糊涂鬼在求饶的时候竟然还抓着兵刃的,亦或是站着茫然四顾,乱跑乱撞的,就被兵卒顺手砍杀了,真去做了糊涂鬼。
魏延本以为要攻打张府,多少还要费些气力,甚至在赶往张府的途中,还让兵卒手下去收罗寻找一些用来撞门木梁,或是木梯之类的东西,但是他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到了张府左近的时候,却发现张府府门大开……
在府门左近,有不少尸首,也有不少的杂乱物品,散落在地。
几名不知道是败逃的兵卒,还是城中的流民,正在趴在那些尸首上搜索着财物,扒拉着衣服,见到魏延等人来了,便像是野狗一样的逃窜……
张府门前的旗杆折断了,张氏的旗帜破烂不堪,摊在地面上。
『……』魏延扫过去一眼,一言不发,挥手让兵卒进门查看。
一进门,踩进前院之中,就是吧唧一声。
魏延低头,见到地面上竟然已经都是半凝固状态的血水。
再抬头,便是一地的尸首。
从衣服服饰来看,这些尸首大多数都是张府下人和仆从……
『老贼……老贼这是干什么?』李园站在一侧,手中提着一把战刀,也是有些茫然,『难不成说逃走了?』
魏延微微皱眉,挥手令甲士继续向内。
张府不算小,过了前院之后进入了中庭之后,尸首和鲜血也就更多,甚至两侧厢房之内也明显有鲜血沿着门缝向外流淌而出……
甲士脚步不停,穿过回廊,直入后院。
哭嚎之声传了出来……
『爹啊……我不想死,不想死……娘啊,救救我,救救我……』
『不想死,不想死啊……』
『呜呜呜……娘啊,救我,救救我……』
张则坐在后院厅中,手中持着一把长剑,面色铁青,听到动静之后便是猛的抬起头,望向了后院院门之处进来的魏延。
而在张则身前,跪倒了几名妇人,还有些年轻人,而在这些妇人和年幼子弟身边,则是一些浑身上下都几乎都染血的护卫。
见到了魏延等人走进了后院,一名年轻的半大孩子眼眸动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想的,便是挣脱了一旁护卫的手,朝着厅外就要跑,却被张则抢上了一步,直接一剑从后背捅透到了前胸!
『孩儿啊……』一名妇人扑了上来,也被张则刺杀。
张则颤抖着,涕泪横流,将长剑架自己的脖颈间,『动……动手!动手啊……』
魏延伸手向前,抬起了一半,但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制止的号令。
张则护卫左右看看,最终还是听从了张则的号令,对着这些妇人和孩童抬起了染血的战刀,然后落了下去……
张则死死的盯着魏延,被鲜血、眼泪、鼻涕沾染的胡须似乎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咬着牙手上用力一勒!
『主上!』
那仅存的几名张则护卫悲呼了一声,然后相互看了看,或是自刎,或是相互砍杀,转眼之间,后院大厅之中之人,便是全数殉死!
『……』魏延往前走到了张则面前,微微低头,看着张则。
张则割断了喉管,鲜血噗噗的在创口之处喷涌而出,死鱼一般的眼眸似乎看着魏延,也似乎在看着自家的门楣,亦或是透过了门楣看向了苍穹……
城中的纷乱嘈杂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
张府之内一片死寂。
厅里厅外就像是两个世界。
魏延转身,走了出去,然后在厅口站了一下。
『何必呢……』
……_(:3」∠)_……
在听闻了张则自刎之后,南郑上下几乎是立刻放弃了抵抗。
张辽等人进入了南郑,接管了南郑的城防。
普通的民众或是劫后余生,或是悲怆不已,收拾着城内家中的残骸,而在南郑府衙之中,南郑之中的士族子弟却已经聚集起来。
虽然说张辽和魏延尚未到场,但是厅堂之外声讨张则的声音是一浪高过一浪!
『张则老贼,死有余辜!』
一名老者颤抖着胡须,狠狠的顿着拐杖,满脸都是愤怒,让人担心下一刻他就有可能是因为情绪太激烈而晕死过去。
在厅堂内内部屏风之后,李从站在张辽和魏延身后,低声说道:『此人姓荆名科……与张氏有联姻,其孙女为张则从子之妻……』
『骠骑之兵,堂堂正正,雷霆万钧,其是张贼所能顽抗……』又是一名中年人朗声说道,指手画脚,『某旬月之前就断言骠骑必胜!张贼必败!』
李从继续低声说道:『此人陈氏名斌,月初还送了千石粮草给张贼,张贼于府衙正门之主相迎,携手而进……』
『张贼贪腐,胁迫忠良,荼毒百姓……』
『此人林氏名卿,张贼谋逆之初,献兵五百,甲五十以贺……』
『骠骑之恩如山如岳,如川如海……』
『此人程氏名恩,曾言张贼为「天命所归」……』
『……』
厅堂之外的声音还在一阵高于一阵,魏延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甚至都不屑于稍微掩饰一下,便是冷哼了一声,便是对着张辽拱拱手,『文远,此处还是你来吧……我……我担心控制不住,一口气全杀了这些蠹虫……』
说完,魏延便是转身而走。
张辽愣了一下,也只能是摇头苦笑,然后转出了屏风,向前厅走去。
『啊……参见将军!』
『将军救南郑百姓于水火……』
『将军啊……』
身后嘈杂的声音传了过来,魏延紧紧的皱着眉头,微微停了一下,便是继续向前,从角门之处,出了府衙。
城市之中的秩序已经在逐渐的恢复。在街道上,有普通的民众开始忙碌了起来,就像是收拾农田一样,开始收拾南郑城中的这些混乱肮脏,亦或是碍事杂物起来。
魏延缓缓的带着护卫兵卒走过,就像是在巡城,又像是在散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越是走,心中便越是有些堵了起来。
南郑城和大汉大多数的城池都是一样,有高官贵人居住的里坊,也有贫民居住的棚屋。有身穿锦袍头戴纶巾的子弟,也有身上连裤子都没有的贫民。
负责收拾城内脏乱,抬运尸骸的,当然不是那些身穿锦袍的子弟,而是这些衣衫褴褛的贫民。
这里说贫民没有裤子,并不是比喻,而是真的没裤子。一方面是因为汉代还没有形成穿裤子的文化,另外一方面,有做裤子的那点布,还不如做个半截褂子可以遮住前后裆,毕竟家里可能就只有一件外袍。
如果是在城外庄稼地里面干活,基本上都是光着身子的,顶多有个兜裆布。至于小孩,那就是光屁股蛋,在泥地里面滚,皮肤外面的泥壳子子就是衣裳了,大多数要到十几岁,成丁的前夕,才算是能获得一件正式的,属于他个人的衣袍……
见到魏延等人行来,这些贫民便是立刻很乖巧的退到了路边上,然后低下头,弯下腰,不敢直视。这些贫民都很瘦,又黄又黑又矮,就像是几根骨头支撑起了一个人样子来。
这些人,就是南郑的最下层的民众。
『张氏……』魏延从牙缝里面磨出了几个字,『这几年都在干什么?』
一个国家强大不强大,一个民族富裕不富裕,并不是看最顶尖的那一部分的人生活状态究竟如何,因为很简单,只要稍微有一些人口基数,榨取的剩余价值就足够一个家庭,或是一个家族富得流油了,就像是賨人氐人的那些部落头人,生活条件和水准也不会比一般的汉人士族子弟差!
低端的这些人,则是反映出了真实的民众生活水准。
这是南郑啊!
若是换成了川蜀,南郑的地位就差不多的等同于成都的样子,虽然说可能没有成都那么的繁华,但是毕竟也是汉中数一数二的大城!
然后这些南郑的汉家贫民,竟然比成都周边山里头村寨里面的那些賨人氐人都还差!骠骑将军有新的农业技术,有新的农耕用具,有新的庄禾品种,川蜀成都左近的那些归化的賨人氐人都能用的上,都能增加了收入,改变了生活,而在南郑这里,看起来这些贫民就像是依旧活在几年前,亦或是十几年前!
这就是南郑的现状!
这就是汉中张氏的德行!
这就是这些士族子弟,整天鼓吹着,想要的『无为而治』!
不喜欢有人管着,不喜欢有人监督,那就将事情做好啊!
做又做不好,话还特别多……
魏延望着远处城头上似乎还有些黑烟未了,然后又回头望了望街道另外一边已经是被封闭起来的张氏府邸,良久才摇摇头,嗤笑了一声。
『何必呢……』
诡三国 第2367章突然的垮塌
长安已经下了两场雪。
第一场雪比较小,似乎没有多少感觉就过去了。
第二场的雪就大了很多,给长安披上了厚厚的一层银色铠甲。
斐潜披着一件红色的大氅,缓步走进了未央宫。
在进入未央宫的大门之前,一名兵卒从后面赶了上来,递给了斐潜护卫一张纸条。护卫接过去,转呈到了斐潜手里。
斐潜打开,低头瞄了一眼,然后收了起来,继续往前走。
未央宫是刘邦就开始兴建,然后刘邦是在长乐宫里面咽的气,死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一个惦记着未央宫的念头。然后未央宫是在汉武帝的时候发扬光大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全盛时的未央宫,前殿为前朝大殿,位于未央宫的中部,依龙首塬地势筑成,向北逐渐升高,建筑错落有致,视野开阔,作为朝宫正殿,凡属于国家重要的典礼活动,皆在前殿举行,包括且不限于登基、下诏、婚娶、朝谒、丧葬……
现在么,斐潜斜斜瞄了负责未央宫长乐宫修缮工作的少府中宫署刘廙。
刘廙这个家伙么,名头大,但是事情办得不怎么样。
这不,大雪把未央宫的清凉殿给压垮了!
这么冷的天气,刘廙额头上依旧是有些汗珠,偷偷的在斐潜不注意的时候擦一下,然后过一会儿再擦一下。
未央宫的前殿建筑群还算是修整的不错,毕竟是未央宫的『颜面』,正中的道路扫开了雪之后,也没有多少杂草和碎砖,前殿的高台的护栏也算是完整,斐潜略微转了一圈看了看,脸色稍微好了一点,也让刘廙缓了一口大气。
刘廙原本不是在斐潜手下,最先是在刘表怀里,但是刘表不是老了么,那啥就不行了,嗯,主要是刘表后期控制力下降,为了让这些家伙不起异心,就杀气重了,搞死了一些自诩为名气大就乱来的家伙,其中就有刘廙的好友刘望。
刘廙害怕受到牵连,便逃亡了,原本想去许县的,结果不是许县被斐潜兵临城下了么,便是转头就投到了斐潜这里……
毕竟当年刘廙和司马徽也有些渊源。
斐潜对于刘廙这样的只是名头大,但是实际能力不太强的人一项不怎么感冒,所以也没有特别当一回事,碍于司马徽的面子,又考虑到刘廙原本在刘表那边也是负责类似的项目,所以就将刘廙派到了这里,负责对于未央宫的日常工程建造和养护。
现在很显然,名气大木有什么卵用,宫殿垮塌的时候不看名气。
转过了前殿,就到了未央宫的后殿建筑群。
在未央宫的后殿群落当中,最为著名的便是椒房殿。只不过到了现在,椒房殿只剩下了残檐断壁,大体上围了一下,并没有完全修复。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莽那时候,未央宫一把火,然后好不容易修得差不多了,董卓死后,长安又是一阵乱,未央宫也没逃过去,又是一把火……
特别是在百姓传言当中,在未央宫的后殿里面,收藏着大汉的各种宝贝,不一定是什么财物,即便是什么椒房殿的椒泥啦,什么昭阳殿的铜镜啦,什么飞燕殿的香木啦,都是可以让家里婆娘生儿子更强壮,生女儿更秀美的好东西……
所以在混乱的时候,未央宫里面,尤其是后殿的这些东西,没有少遭殃。就像是后世雷峰塔的砖头一样,若是不围起来,甭管是不是真有什么镇妖法力,那天就给东一块西一块拿干净了……
刘廙年轻,觉得自己很有抱负,结果就像是被发配一样来修葺明显没有多少关注度的宫殿群落,刚开始的时候或许还觉得多少要干一点事业出来,但是时间一长,也就懈怠了。
清凉殿,是在后殿群落之中,原本是和温室殿对应。
天气冷的时候,皇帝会到温室殿当中取暖过冬,天热的时候自然就是在清凉殿了。居民间传说,清凉殿整个宫殿都是水晶打造的,又有各种琉璃,西域的珍宝堆满了宫殿,供给皇帝在避暑纳凉的时候玩耍……
但是实际上,清凉殿只不过是因为特意做了镂空的处理,窗户通风通透而已,什么水晶琉璃之类的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也正是因为清凉殿的结构相对来说比较通透,称重墙较少,结果年久失修之下,刘廙又没有及时注意到,现在就被大雪给压塌了。
这就相当尴尬了。
虽说当下长安的长乐宫和未央宫只是作为一个面子上面的工程,实用价值并没有多少,但终归还是需要面子的,就像是后世的奢侈品和普通用具在基础使用价值上相差不多,雪鹅和白鸭一样都能保暖,但是依旧有人乐意为附加的那些价值大出血一样,汉代也有很多人盯着皇室的面子。
斐潜在垮塌的清凉殿面前,查看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从某个角度上来说,这并不能说是完全属于刘廙的错。毕竟在刘廙之前,清凉殿就已经是年久失修了,并且在兵乱当中有所损坏。
刘廙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及时发现,疏于巡查。
折损不能完全算在刘廙头上,但是渎职么,就没跑了。
『恭嗣……』
斐潜背着手,不咸不淡的说道。
刘廙连忙上前半步,低着头,弓着腰,就像是小职员见到了董事长,『臣在。』
『为何未能及时巡查?』斐潜缓缓的问道。
刘廙抬起头似乎想要说一些什么,但是很快的调整好了心态,重新低下了头,『臣有罪……私离值守,于青龙寺之中盘桓多日,未能及时巡查……』
斐潜微微点了点头。
这和斐潜之前让人去查探出来的结果基本一致。
刘廙确实是渎职了,但幸运的是刘廙没有因为自己犯错而去掩饰,然后犯下第二个错。
青龙寺最近确实是很热闹。
大汉当下的娱乐项目很少,以至于类似于后世的那种『沙龙』模式,都成为了青龙寺目前组委热闹的消遣娱乐场所。
晋代的清谈,有些类似于『沙龙』,但依旧还是以男性为主,要到了宋代的时候,才陆续出现了以女性为『沙龙』主人邀约名流参与……
为什么说现在的青龙寺有些类似于后世的『沙龙』了,就是因为这一次是辛宪英在青龙寺内掀起了类似于『沙龙』的活动。
辛宪英年岁渐长,也接近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因此由其主持的『沙龙』,多多少少就有一些挑选夫婿的味道。虽然说辛宪英现在的年岁在后世看来,还是三年起步的范畴,但是在大汉当下,却距离大多数汉代女性的婚育线不远了。
其实在某些程度上来说,士族女性的婚配年龄相对比较晚一些,也不全数都是像是张飞一样喜欢抢萝莉,但是大多数的百姓,尤其是最底层的民众,女性的婚配年龄都几乎卡在红线上,越是贫困的地区,便越是如此。
一方面是国家赋税。对于人口红利这个事情,封建时代的统治者很早就清楚了,所以让基层的民众多生孩子,在地广人稀的大汉无疑是一个非常划算的事情。
第二个方面则是因为穷困。穷人家里有的是连衣服都没有,小孩子还可以光着屁股乱跑,可是等小女孩成长起来之后,总不能还是光着到处跑,一直关在房间里面也显然不划算,早点嫁出去也就成为了一种必然。
刘廙年岁约二十左右,所以被辛宪英所主持的『沙龙』吸引也很正常。不管是为了人,还是为了议论的事情,以至于流连忘返,待在青龙寺忘了日常的工作。
『当下青龙寺所论为何?』斐潜一边让人开始清扫塌方上的雪,一边问道。
积雪颇深,清扫起来需要一定的时间,
刘廙低头回答道:『论先秦焚书坑儒之事真假与否……』
『嗯?』斐潜微微愣了一下。
这一段时间斐潜都在关注着汉中和川蜀的变化,并没有将精力放在青龙寺上,所以自然不知道才流行起来的论题。
这个问题么……
其实这个焚书坑儒的事情,在青龙寺当下讨论之前,斐潜就不止一次的和庞统,甚至还有郑玄等人讨论过,在一定程度上已经是有了定论,但是因为某些原因,并没有将这个结论抛出来,没想到到了当下却被辛宪英作为了『沙龙』的议题。
这就有些意思了。
斐潜还以为是一些普通的经文章句的讨论,没想到是这么一个比较『特殊』的题目。『焚书坑儒』,对于这个问题的认知,几乎是伴随着斐潜一步步成长,而会有如同上台阶一般,间隔一段时间回看,都有些不同的认知。
秦始皇在最开始施行政策的时候,或许没想到会在二代目垮塌罢?
虽然说当下因为汉中川蜀的事情,使得斐潜暂且没有关注到那边去,但是若是热闹起来,肯定会吸引斐潜的视线。
所以……
辛宪英是自己琢磨出了这个题目,亦或是有人替她想的?辛宪英又知不知道这个论题的要害之处,究竟是什么?
『汝可有论?』斐潜问刘廙道。
刘廙抬眼瞄了一下斐潜,然后低头说道:『臣以为……秦焚书或有之,坑儒或伪之……』
斐潜不置可否,『说说看……』
『臣幼时,学五经,常有论,秦燔五经,坑杀儒士,五经之家所共闻也……臣之蒙师,常喟然而叹,感怀若无秦之焚书,典籍就不必如此流散失闻,尚书亦不必至汉初之时,方得伏生口述,得今文之学而传录……』刘廙缓缓的说着,然后偷偷看一眼斐潜,似乎用查看斐潜的表情来判断自己应该不应该继续说下去。
斐潜现在也越发的习惯了这种来自于各个方面的揣测和观察,因此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示意刘廙继续说。
这本身就是确定的事实。
秦始皇确实有收集各家书籍的法令,这个不算是冤枉秦始皇,但是秦始皇收集各国各家的书籍,并非是为了说冬天冷了烧把火,而是为了阉割各国的文化精神。
准确说,为了统治。毕竟六国之中,掌握知识的大多是六国贵族。
国土上的大一统完成了之后,自然就是需要在精神层面上的大一统,而各国各家的学派经文,有着不同的内容和文字,甚至因为亡国之后对于秦国的痛恨,也会夹带在了各家的文学当中。
面对这样的情况,收缴各国各家的书籍,成为了一种几乎是『必然』的选择,秦始皇这么干过,汉代也干过,唐宋明清统统都做过,唯一的区别就是秦二世太那个啥了,没有等到类似于『四库全书』的书卷出世。
就连斐潜现在也在偷偷摸摸的开始做这个事情……
为什么偷偷摸摸,因为一旦大张旗鼓,就会给下面的蠹虫带来更多的鸡毛令箭,而这些鸡毛令箭有时候不仅不能促进某些方向上的进步,甚至还有可能带来反效果。
秦始皇的收缴也好,焚书也罢,是为了政治上的需求,所以在这一点上也不能说是冤枉了老嬴头。
『授臣诗经者,乃南阳郡中夫子,号醇翁,亦言秦焚《诗》、《书》,诛僇文学,百姓怨其法,天下畔之……』刘廙低声说道,『故臣以为,焚书当有之,秦既得意,烧天下诗书,诸侯史记尤甚。故贾公言,「秦王怀贪鄙之心,行自奋之智,不信功臣,不亲士民,废王道而立私爱,焚文书而酷刑法,先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
『然坑儒……则或伪之,若有,为何贾公未有一眼,太史之中亦不见记载?』刘廙继续说道,『所言传坑儒之事,或详之,或略之,然未见于汉初之文是也……』
接下来,刘廙开始引经据典,表示秦始皇坑杀的那些人,是发生在秦始皇三十五年,以侯生、卢生、韩众等为首的方士们,为秦始皇寻找仙人仙药不果,为逃避处罚,纷纷逃亡,引来秦始皇的怒气和追究,最终导致坑杀方术士数百人。
斐潜微微侧头,看了看刘廙。
斐潜原本以为刘廙能力不强,所以也没有太在意刘廙这边的情况,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斐潜的一个疏忽。
没有完全废物的人,只是要看这个人放在什么地方。
刘廙的想法,斐潜是赞同的。
汉朝对秦朝的反思,是一种政治正确,也是统治阶级本就应该做的事情,一个庞大的帝国为何会在短短十几年间土崩瓦解,究竟犯了何等错误,大汉如何才能规避重蹈秦之覆辙,这是每一个在大汉朝堂顶端的那些人物,必须要去思索的问题,并且从中要找寻出一些答案来,代表就是贾谊的《过秦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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