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作为新中国同龄人的张琰的父亲张有志是伴随着新中国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但他年少时的考学梦终因“老三届”而未能实现,在我国恢复考试制度进入第0个年头时,张琰终于从历史手里接过接力棒,实现了父亲“跳农门”的夙愿,这毫无疑问是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
张有志说什么也要让张琰回一趟家,一回家,他就被父亲带到周王村的公坟,给祖先一一磕头上香。
“爸!张琰给咱争光了,他就要成城里人了,商品粮!干部!”张有志跪在坟前说,“老天有眼,只要学习的门不关,咱家就有希望。琰琰很快就要工作了,你老人家多保佑他,让琰琰接下来的事一件件都顺利。”
张琰烧了几张纸后有点不耐烦,便抬头看着远方。凤凰山上百草丰茂,郁郁葱葱的植物将东西走向的山体,遮蔽得严严实实,山顶接到蓝蓝的天,淡淡的白云被扯成一缕一缕的纱,秀丽的风景让人心旷神怡。
“跪下!给你爷磕头!”张有志见张琰心不在焉,严肃地对他说,“做人不能忘本!以后,不管你走多远,你把事干得多大,你都不能忘了祖先,不能忘了周王村。你的根就在这里,没有凤凰山没有周王村就不会有你。”
张琰赶紧跪下。
“磕头!就是皇帝在他们祖先面前也得下跪,也得磕头。”张有志说,“这是几千年来咱们国家流传下来的风俗,也是祭祀礼仪,你不要以为你出去上了几年学,我告诉你,以后不管你干多大的事,回到村里就要按村里的风俗办事。”
张琰连磕了三个头。这下他们父子才起身。
公坟里埋葬着周王村多少年来的逝者,所有村民的祖先最终也都会在这里安息。他们上完坟途经一个野草长了半人高的墓冢时,时间已将坟头水泥碑上的字迹漫没……
张琰问父亲:“爸爸,这时谁的坟咋没人管”
“唐诚他爸,已经是老坟了……”
逝者没过完三周年的是新坟,过了三周年就叫老坟,这是村民对坟墓约定俗成的说法。
唐诚爸已死了四年,而唐诚被群殴后南下打工也已有两三年了。“我亲爱的儿时伙伴,你在他乡还好吗我好想你……”张琰突然心头一颤,鼻子发酸……更新最快手机端:h/>s/>
“那个天煞的王大强!”张琰不由地吼了一句。他心想,唐诚被这些强盗群殴时,该有多么可怜,多么痛苦,多么伤心。
“那个王大强现在惨得很,先是找不到媳妇,后来,别人从山里给买了个媳妇,脑子有点问题,轻微智障……王大强好吃懒做,成天提个酒瓶打散酒喝,喝醉了,就打媳妇,媳妇受不了,跑了……去年冬天,他喝完酒后被拉媒的外地车给撞了,车跑了,案子了没破,他现在成了瘸子……胡子拉扎,浑身脏兮兮的,还没走到人跟前,就臭气熏天。”
“活该!”张琰问,“王大强靠什么生活”
“啥生活就在附近几个村子流浪,谁家过红白事,就站在宴席棚子后面等剩饭……”张有志说。
张琰的工作敲定了,他临离开家时,父亲一再叮咛让他要当面感谢方校长,反复说做人不能没有恩情。
张琰回到学校后,这天,他敲开了副校长方昌平办公室的门,说了一番感谢他的话,说要不是他努力地帮他改派,他这几年学可能就白上了。弄不好,还会待在家里当一辈子农民。
方昌平坐在背靠椅子上听完张琰的一番感谢的话说:“到了单位后人生就进入了新阶段,这和学校完全不一样,相信你能处理好各种关系,你有社团干部的经历……到单位后要自信。”方昌平说,“不管到哪里,学习的习惯都不能丢,中专学历太低了,工作稳定下来后要赶紧想办法提高学历……学历很重要……”
“谢谢方校长,我工作后一定好好努力,干出点成绩以后再来看您。”张琰很激动。
“那年没再让你再担任文学社社长,这是我的决定。”方昌平说,“学习是学生的天职,偏离了这个方向,别的方面搞得再好也是喧宾夺主,本末倒置……但现在你可以重新拿起笔,在工作之余写些东西。我也期待能看到你的作品……年轻人嘛,做事就是要有冲劲,要敢做,敢挑战自己,也让人们看看我们工校青年的风采。”
方昌平说着从靠背椅子上站起来。“张琰,你要是有了重量级作品,如果我还没有退休,我一定会给后来的学生们说,这部作品的作者就是曾经的希望文学社社长……也让大家看看咱们工科学校里涌现出来的名人。”首发h/>/>h/>/>s
张琰完全明白方副校长对他的期望。在洛明工业学校里,他非常感激方校长,他知道自己有一双隐形的翅膀……
方昌平停了停说:“遗憾的是你入党问题没有解决,原因你也清楚,就是受了学习的影响。”
“没事,能拿到毕业证和派遣证我已经很满足了……谢谢方校长!”张琰诚心诚意地向校长鞠了一躬,道别后拉开房门准备离去。
“等等!”校长看了看张琰说:“看录相的事忘了吧,当时只是想把你警示一下,也是为了在在其他学生中以儆效尤,但这个处分没有记入档案,到单位以后,做人要堂堂正正,做事要光明磊落……”更新最快电脑端:h
突然张琰鼻子一酸,眼圈湿润了。
“谢谢……”张琰顿时有些哽咽。
第三百一十六章 彻夜未眠
分别是一种痛。
这种痛极其残忍地折磨着就要天各一方的有情人。
夏轩一夜未眠,一切冥想都发生在昨天晚上。
他躺在床上看着天空一点点地由深灰色变成深蓝色,看着夜空里星星一点点多了起来,他却睡意全无,转辗反侧。
天空不言,星星无语。他对着满天的繁星,心里、脑子里、身边到处都是陆贝贝的模样,他觉得她就在自己的身边,正用那双好看的丹凤眼看着他,她的眼里含着温情的笑,她说她不想离开学校,还想跟他一起去再看一次日落,再在漆黑的柏油马路上“跨年”,她还想听他唱歌,唱什么都行,她说她还想再去一次旱冰场,想跟他一起再痛痛快快溜一次冰,就跟那次一样,在属于两个人的旱冰场上手牵着手,滑出美丽的同心圆……
他觉得她柔美的手臂正朝他伸来,他的目光里荡漾着温暖的笑。
夏轩赶紧伸手想一把抓住她的手,这才知道自己原来似梦非梦。
繁星满天,夏轩心里一片迷乱。四年来,他跟陆贝贝几乎每天朝夕相处,同窗学习,一起聊天,一起听音乐,一起谈理想,他们从少男少女一天天变成了风华正茂的青年。他怎么能感受不到她对他的好他知道她就是自己的知己。
一望无垠的天空越发蓝也越发黑,渐渐的,星星又一点点减少,变得朦胧而稀疏,天空深蓝的底色又变成深灰和灰色,黎明已经到来,外面的建筑物已经隐约可见,夏轩仍没睡意,脑子里乱急了,思念是一种多么痛苦的折磨。
明天陆贝贝就要离开学校了,而他也将挥别学校踏上回家的列车。他对她有千言万语,可是,却不能说出那个埋藏在心里的那个字。现在他们都是大人了,他也不再是那次被孙娟捉弄着送礼物时候的他了。
思绪在夏轩的脑子里蔓延……青春逼人的陆贝贝气质正一天天高贵不凡,按爸爸的计划,她将继续在大学深造,大学将是她人生新的起点。几年之后,当她浑身闪耀着时代骄女的光芒的时候,她还会不会记得她和他坐在荒芜的山坡上看日落时的情形会不会再想起那个迎新之夜,他们走在黑灯瞎火的柏油马路上的情形
星星不见了,灰蒙蒙的天空一点一点亮了起来。清晨的风吹着窗外的柳枝冷冷清清的摇摆着,偶尔会传来早起的鸟儿一声半响的唧唧的叫声。
这一夜,夏轩全完沉浸在冥想当中,她并没有在他的身边,他睁眼扫视了一下寝室,同学们还没有起床,地上、桌子上一片杂乱,大大的行李、绳子和行李摆得到处都是,门后面还扔着一堆烟头,几个同学昨晚流着泪喝完酒后,寝室里到现在还散发着淡淡的酒味。
夏轩从床上爬了起来,床铺随之咯吱咯吱发响。再也不用晨跑,再也不用上课了,突然这么早起来,他还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一夜未眠,他觉得自己有点头脑发涨,就跑到水房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
男生公寓里同学们还没有苏醒,夏轩洗漱后回到寝室,从摆满行李和杂物的空隙当中心翼翼地走到床铺前,取下挂在墙上的吉他背着它朝楼下走去。
他没有看表,也不想知道现在是几点,就轻轻地来到楼下。
公寓还是铁将军把门,他敲了敲值班室楼管大叔的窗口,窗口“唰”地一下拉开了。楼管大叔那张苍老的脸出现在格子窗户里。
“啥事”楼管大叔问。
“大叔,我想出去。”夏轩说。
楼管大叔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然后又看了看窗外,这时外面已经大亮了。“出去时间还没到,等会才能开门。”
他似乎有点不太相信钟表,再次转身看看,完后抬起手腕看看手表,这才确定没有把时间看错。
“大叔,我有事,现在必须得出去一下,外边有人等我。”夏轩说。
“有人等你公寓开门时间都没到,谁在等你学校有规定,不到5点45分不准开门。”楼管大叔叔说,“你再等等,我比你起得还早,我也想出去透透气,但是时间没到就不能开门。”
夏轩想看看表,这时才发现自己这两天有点神魂颠倒,总是丢三落四,下楼时忘记了戴表。
“现在几点了”夏轩问。
楼管大叔顺手拿起老花镜戴上,把手腕朝着眼前凑了凑说:“四,四十了,还差5分钟。”
“大叔,不就差5分钟吗你早开一会儿怕啥怎么这么教条啊,你不也想出去透透气……”夏轩说。
“差5分钟,就是差1分钟也是时间没到。我教条啥教条我这叫‘食人俸禄,忠人之事’,这是做事的本分。如果每个人都想出去透透气,那还要楼管干啥”楼管大叔说着又叹了口气,“唉!我也是站最后几天的岗了。”
“什么大叔您以后不看门了”夏轩问。
“不干了,年龄大了,人都嫌弃,你们这些屁孩嫌弃,学校也嫌弃……”楼管大叔说完这话,就“唰”的一下把窗口关上。
然后,他拎着一串钥匙“嚓啦嚓啦”从门里走了出来。“人贵有自知之名,学校让我走那我就走,干不成了,老了也就不中用喽!”他说。
虽然夏轩从来都没有和楼管大叔打过交道,可在这个毕业离别的时刻,任何一句有关别离的话也都会让他心里难过。
“大叔,是同学们嫌你管得太严了”夏轩问。
楼管大叔叔摆摆手没有说话,他心里肯定有话要说,但没有告诉夏轩。
“真没想到我们要毕业了,您也要离校了。”夏轩说。
楼管大叔叔拎着钥匙站在大堂,但并没有开门的意思。
“唉!走吧,走吧,我们都走吧……老了,终究还是要回家养老的。”楼管大叔有些伤感地说,“我跟你们一样也算是毕业了,你们毕业了就是人生的开始,可我毕业了就是这辈子的完结。老了,不中用了。”
他站在原地静等着5点45分的到来。
“学校就是个学习的地方,从你们四年前来这里的时候就知道今天要离开,这几年你们在学校到底学没学到东西,终究是要到社上去锻炼的去检验的,社会才是没有围墙的学校,你们是骡子是马老师说了不算,都得到社会上遛遛。”楼管大叔说。
第三百一十七章 想起学哥的忠告
“诶!伙子,我还不道你叫什么名字,反正,你要走了,我也要走了,就让我这个老头子告诉你一句话。”楼管大叔说,“到了社会上你可不能像今天一样违反纪律……”
“违反纪律”夏轩有些纳闷。
“叫我给你开门就是违反纪律。到了工作单位以后你要规规矩矩做人,认认真真做事,违反纪律的事一件别做,害人整人的事一件别做。你不做好事不帮人可以,你对社会没有贡献也可以,但是,你既然是上过中专的,那么,你就不能做坏事害人,不能给学校抹黑,更不能危害社会。”楼管大叔叔认真地说,“其实也就一句话:认认真真做事,踏踏实实做人,少说多干,不要有害人之心。”
尽管夏轩不知道楼管大叔为什么会给他说这些,但心里还是很感激他,毕竟,大家在同一栋楼里一起生活了整整四个年头,这也算是长辈送给他的离别赠言吧。
楼管大叔看看表说,“好了,这下时间到了,时间到了,你就大大方方地走,挺直腰杆往出走,他谁想说你啥也都没得说。”
楼管大叔说完这话就朝公寓大门走去,那一串钥匙在手里“嚓啦嚓啦”地响着,他先是把铁栅栏门里的几扇木门打开,然后又去开铁栅栏门。
楼管大叔的确老了,他比四年前夏轩他们刚到这里时老了许多,他佝偻着背来到铁栅栏门跟前,举着钥匙的手巍巍地颤抖着,钥匙捏在苍老的手里,一点点地接近门锁。
夏轩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注意过楼管大叔这样细微的动作,在寂静的清晨,在这个除了他俩别人还在酣然入睡的男生公寓里,他突然觉得心头一颤,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伤。
楼管拿起了钥匙却一时没有找到门锁插孔,突然,那串钥匙“嚓啦”一声掉在了地上。
“大叔,我来。”夏轩一个箭步上前从地上捡起钥匙。“大叔,是这个钥匙吗”
“对,那把,是那把铜的。”楼管大叔说。
夏轩打开门锁后“嚓啦”两下把铁栅栏门朝左右分别一推,把钥匙交给楼管大叔,把锁挂在门上走了。
“唉!老了老了,不中用了……”楼管大叔看了看夏轩的背影,叹叹气朝值班室走去。
伤感的情愫弥漫在9八届学生生活了四年的洛明工业学校,夏轩经不起这种触景生情的折磨,他穿过正在一点点苏醒的校园,从刚刚开启的校门走了出去。
身后,校门两侧已经贴上了一幅新拟的巨幅对联。上联是:十年寒窗苦读效三皇五帝逐群雄,下联是:一朝金榜题名成八斗奇才傲天下,还有一个简单易懂的横批:苦尽甘来
子栎镇子的清晨格外安静,风吹叶动,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地平线上才放出些许微微的光亮。路上稀稀拉拉没有几个行人,早餐摊点正在张罗着早饭,准备迎接新一天的食客。
就要离开这个地方了,夏轩心里纵然有一万个不舍。他沿着学校的专用道路漫无目的地的向前走着,他用脚轻轻地触碰着路边一簇簇野草,挂在叶片上的一串串晶莹的露水打湿了他的鞋子。就像不舍的眼泪突然洒在他的心田。
一草一木,一房一路,都是这样的熟悉。
今天是他们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了,明天这个时候,朝夕相处了四年的同学们就要各奔东西,从此天各一方了。夏轩多么希望他能跟陆贝贝在一个单位工作,要是这样的话,他们下班后还可以一起聊天,一起去逛音像店,一起听好听的音乐。可是现在想想,这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情。
往事袭上心头,他转身看看远处那巍峨高耸的山脉,真想插上一双翅膀,陆贝贝也插上一双翅膀,他们一起飞到那个叫不上名字的村庄,飞到那个那天被晚霞点染着的荒芜的山坡,一起坐在那里静静的并肩去看日出,这已经是他们毕业前子栎的最后一个日出了。
他的思绪在无尽地绵延着,朝着遥远的天边绵延着……四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一切仿佛就在昨天。他是多么的不想再回到父母工作了一辈子的那个特阳机械厂,他恨那里,恨那里冰冷的铁疙瘩,也恨那里的工人们成天就只是围着机器在转,他们除了柴米油盐除了说话粗俗,哪里还有梦想哪里还有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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