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这县尊平日里对军将不假颜色。对子民崖岸自高,日日酒宴,公使钱不到年中就能消耗一空。一手小词清新可喜,文坛中也薄薄有点声名。但凡酒后就书空咄咄,从朝中至地方,没有他不敢批评指摘之人。自从伐燕战事之后,朝局变幻中的所有人物,都被他批评得一无是处,燕王更是操莽一流,慨然有澄清天下之雄心。仿佛一旦朝中召他回京,委以重任,他便能挽回乾坤,诛除奸邪,重整朝纲。而所谓边患,更是不值一提,只要朝中肯委他安抚置制的帅臣位置,封狼居胥又何足道哉?
可就是这位胸中自有治国大文章,平虏真经纶的县尊。在女真不断南下的一道道军情传来之后,就魂不守舍,日夜在衙署内流泪,只谓自家大好性命就要被朝中奸邪断送在这里了。李义忠职责相关,不时有整顿城中防务的事情要请示这位县尊下令配合。这县尊哪里有半点心思来见他?
到得最后,这位县尊终于带着几名亲信,漏夜出城而逃,留书曰要去太原请援。到得天明,衙署中上下人等发觉,连苦笑都笑不出来!
守令逃遁,紧急军情不断传来。楼烦县顿时人心大坏,富户出奔,民夫逃散,就是李义忠麾下那点军马也人心惶惶。只要这个时候女真军马突然出现,就是又一场丝毫没有抵抗而举城陷落的局面!
这个时候,就是一直病歪歪的李义忠站了出来。斩麾下欲逃军士,又强开县中府库犒赏全军,恩威并施稳住军心。又领着麾下军马,堵死各处城门,修整守具,在城中筹集粮秣资财,做在楼烦决死守城的打算!
这里是太原西大门,要是此间轻易陷落,让女真鞑子冲入太原府,这国事就不可问了。这个时候,堂堂大宋,总要有人站出来!对得住吃了这么多年的粮饷!
这些时日,李义忠几乎是不眠不休的一寸寸检查城防,巡视城中,组织起城中强壮为民兵助守楼烦,集中粮秣计口每日发放,拆毁庙宇空房搜集砖瓦石块为守具,还集中匠夫修理兵刃。打造驽矢。单薄的身子仿佛又充满了气力,透支着心血在操持着所有一切。
今日城下鼓噪,李义忠还不得一个时辰安眠。又匆匆上城,面对这数千围着城池的逃难百姓。
一声县尊已然出逃的消息。顿时震得城下都安静了下来。
都已经逃到了太原府西大门了,却连此间父母官都弃职潜逃而去。整个河东,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又有哪里是能避开女真鞑子兵锋的所在?
几声孩子呼饿的哭喊声在这寂静中响起,城上城下,都相顾无言。
李义忠强打起精神,大声道:“父老们,俺们这里是要打仗的所在。别人逃了。俺们不逃。这里丢了,太原府也就危险了!总要有人在这里拖一下鞑子!你们只管向东面逃罢,俺们不死绝了,鞑子追不着你们!这城门实在是不能开,谁知道打开城门,几千人入城,鞑子会不会突然掩至,抢进城来!”
他深深朝着城外百姓一揖,转头吩咐手下:“掷食物出城!”
军汉和自愿留守家园的民壮,纷纷将做好的蒸饼之类的熟食朝城外掷去。但凡是在太原府有亲眷的,或者自家之人也向太原府逃去的。一边再掷食物,一边大声喊着。让这些百姓带话给自家亲属。
总要有人在鞑子面前为自己家园拼死打上一场,孩儿不孝,以后就不能陪伴左右了!
难民们一边拣着熟食,一边也应下一个个寻亲委托。到得后来,城上城下哭成一片。
就在这个时候,西面河谷道路远处,又有大团的烟尘扬起,隐隐有哭喊之声传来!
在城头冷着脸看着眼前发生一切的李义忠,腰板顿时一挺。带着亲卫就奔向城头敌楼最高处,向西而望。
城上城下。都发现了那边的骚动和卷起的烟尘,全都向西而望。奔上敌楼高处李义忠举目尽力而望。就见烟尘之中,无数百姓正在奔走哭喊,看其所来,正是从州治宜芳一路逃难而来的百姓!
无数百姓跌跌撞撞的在烟尘中奔走,不少人跑得已然吐血。而在他们之后,就出现了一队队的骑士,撒开占据了极宽正面,不紧不慢的驱赶着这些百姓向着楼烦方向逃来。
这些骑士身穿皮袍,科发索头,弓刀俱全。正是胡骑模样!
州治宜芳已然陷落,胡骑兵锋,已经杀到了楼烦之前!
这些驱赶百姓如犬羊一般的胡骑,不时还催马冲入逃难百姓之中,挥刀砍杀一两人,然后得意洋洋的回转,激起杂胡们一阵疯狂的欢呼叫好之声。而百姓们只能麻木的向前奔走,不时有人还仆倒在地,生生累毙,然后被无数双脚踩过。
能为胡骑驱赶,坚持到此处的都是强壮男子。这一路上,还不知道有多少妇孺老弱,已然为这些胡骑所抢掠,所杀戮,所埋于沟壑!
宜芳的官员呢?宜芳的守军呢?宜芳的那些为百姓供养的大人物呢?还有那些应该守住岢岚军缘边坚固寨堡的所谓大宋强军呢?
这些人还真不如燕王,至少燕王所部,还一直顶在最前面和这些胡虏死战!
李义忠目眦欲裂,可是城门已经被堵死,城中只有数百弱军和不曾习战的民间强壮。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李义忠拼命冲下敌楼,冲着城下放声大喊:“快逃啊!快向东逃!”
数千百姓一下炸了开来,哭喊声比此前一下就高昂了十倍百倍。在哭喊声中,人群混乱成一团,互相推挤互相践踏,都想夺路向东逃去。这些百姓离开县城,涌上通往太原府的道路,而远处胡骑也发现了这里动静,顿时就有数百骑越过他们所驱赶的难民,烟尘中超越而出,扑向城下未曾逃远的大队百姓!
李义忠怒喝:“放箭!放箭!杀鞑子!”
城墙上弓弩,顿时激发。可李义忠麾下军马,能开得强弓硬弩的不过就百数十人,能射及这些沿着城外道路冲击的胡骑就这点人马而已,且这百数十人,一时间也无法都召集到面向道路的这片城墙!
不多的羽箭驽矢激射而出,射倒了几名胡骑。但是这点伤害对于胡骑大队而言,就如被蚊子钉了两口一般。更多胡骑还是红着眼睛,在卷向城下狂乱奔逃的百姓。
难民身上,就有财货,就有女子,就有他们这些胡虏想得到的一切!他们就是要带来最大的恐惧,让这些南人在他们面前再没有任何抵抗的意志,在这样的慌乱恐惧中,一直冲到太原府城下!
最后再覆灭那支南朝强军,覆灭这个富庶的南朝!谁让这个南朝,除了寥寥的几支军马之外,其余人等,在他们面前,竟然没有半点抵抗的血气!
李义忠也咬牙开弓发箭,一连射出三箭。但是他伤损了身体,再也不复年少时候强健。三箭都不能及远,轻飘飘的落在半途。
胡骑冲入百姓大队,肆意践踏,肆意砍杀,哭喊声直冲上云霄。
折家为什么不战?沿途官军,为什么不战?难道这个大宋,就没有一个敢战的男儿么?所谓过去数十年丰亨豫大的局面之下,是一片的内争,是一片的软弱混乱,是虚耗的国力,是奢靡的民风,原来只是浮华景象下的末世。在这样的末世之中,谁又能挺身而出,扶危定难?
城墙之上,守军与民壮,呆呆的看着眼前惨景,连手中弓矢,都放缓了下来。
这天已经被捅了一个大窟窿,到底有谁,能将这狂澜阻住,能将这天补上?
李义忠喉间一热,只觉得一口鲜血涌了上来,他却死死的咬住牙关,只让鲜血从嘴角中沁出。
号角呜咽之声响动,这次却是在东面响起。李义忠呆呆的向东望去,突然瞪大了眼睛。
一支大宋军马,人马俱是满身泥尘,沉默的出现在天际线上,红色盔缨,猎猎舞动。
这支军马当先军将,未曾着甲,竭力在马背上直起腰来。手中马槊,毅然前指。
天际线上,红色盔缨跳动。这支军马,就向着正在肆虐的胡骑发起了冲击!
那军将身边亲卫捧着旗号,正是神武常胜军的军中认旗!
神武常胜军来援了!他们在燕地与胡虏死战,在云内与胡虏死战,在宁化军将胡虏死死的挡在大宋门户之外,现在又轻骑来援,来阻挡着为别人所放进来的毁灭狂澜!
李义忠放声大笑。
这大宋,终还是有人会站出来,挡在这毁灭狂澜之前,直到整个大宋醒来,追随在他们的旗号之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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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三卷 补天裂 第七十七章 阻狂澜(七)年三十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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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骑似乎知道自己主人此刻已经疲惫到了万分,鼓起筋肉,跑得又平又稳又快,温热的口沫向后飞溅,直扑到都如虎的脸上。
都如虎此刻的确是疲倦到了极处,先数百里奔袭洪谷寨,然后又转向直下楼烦。又是几百里路下来。出发时候韩世忠亲卫都配的一人三马,这个时候倒毙的,掉队的,需要留下将养的,人人只能保证一匹坐骑而已。
战马累垮了那么多,虽然人比战马吃苦耐劳许多,都如虎以降,都是常年打熬筋骨的壮健军汉,这个时候,有的人发起冲锋的时候,甚而是紧紧抱着马脖子,才能坚持在坐骑上不滑落下来!
都如虎只觉得浑身关节都要散开,身上汗水拼命的渗出,似乎体内已经存不住水分也似。手中全重十三斤七两的马槊,再不如原来拈着得心应手的感觉,持在手中,沉如山岳。
双眼望去,眼前所有一切似乎都镶上了一层黑边,还变得模糊了起来。
可这样变得模糊的眼前景象,已然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大群大群的百姓,正在道路上惊惶的狂奔。而背后鞑虏胡骑拉出的骑兵散兵线,就如犬羊一般驱赶着这些汉家百姓。
鞑虏胡骑不时突入,挥刀在人群中砍杀,溅起一蓬蓬的血花。百姓们就更加惊惶恐惧,互相推挤,老弱被踩在脚底,男子呼喊着自家妻儿。所有景象,已然凄惨到了极点!
这些百姓纳粮服役,供养起这么庞大的一个帝国,供养起无数诗酒风流的名士,供养起无数自夸武勇的将门,供养起无数锦衣玉食的官吏。
可是这个时候。他们又在哪里?
不要说百姓们自己为什么不奋起抵抗,这些百姓无人组织,无人鼓舞。他们看到的只是大宋的官吏军士望风而逃。并没有人为他们发一矢挥一刀。
甚而没有人在他们逃亡途中为他们沿途保护,哪怕跟这些百姓一起逃走的那些上位之人。都不见一个!
这个大宋怎么了?为什么就没有人站出来。为什么就没有人为中流砥柱,挡在这些鞑虏胡骑之前?
反而是能战敢战的人,被这个大宋忌惮,被这个大宋提防,被这个大宋恨之欲死。一路行来,步步是血!
既然如此,别人不战,那俺们便战!
跟随燕王一路行来。纵然哪怕燕王麾下儿郎,也不是没有人腹诽燕王行事太过于跋扈,凌迫大宋君王,在汴梁中操弄风云,将汴梁原来大家所熟悉的统治体系弄得摇摇欲坠。对于燕王将来,大家不见得是每个人都会看好。
可是唯有燕王,带着他们在大宋疆域之边,在燕地,在云内,在河东。一路与外敌厮杀。但凡男儿,比之那些大宋诸公,还不如追随这个跋扈飞扬的燕王到底。持刃血战,不管最后结果会是如何!
数百骑战马连同马上骑士,竭尽最后气力如雷一般滚动而至,那些奔逃的百姓,终于看见了这数百朵猎猎舞动的红色盔缨,看到了那数百名披甲持刃,浑身泥尘,面容憔悴冷峻的汉家骑士!
奔驰越近,越能看清眼前触目惊心的惨状。都如虎只觉得一口血气在胸中滚动。膨胀得越来越大,一瞬间气力似乎就全然回到了身上。在这血气推动之下,都如虎情不自禁的怒吼出声!
“大宋百姓让开!让俺们杀鞑子!”
数千汇聚在一起哭喊奔走的百姓。这个时候也停住了哭声,哪怕是筋疲力尽的老弱,也尽力向两边奔走,奔走不及的就扑倒在地,哪怕给自家军马踏死,也好过给鞑虏如犬羊一般的沿途宰杀!
战马喷着鼻息,鼓动筋肉,从人群中让开的无数条通路中冲过。而在大群百姓之后的那些杂胡骑士,也早早反应了过来,在百姓中砍杀的骑士后退,分散的队伍汇拢,纷纷张开马上骑弓,扣箭认弦,准备迎向这些突然杀来的宋军甲骑!
这些先头追杀百姓而来的胡骑,要论疲惫之处,也不比都如虎他们这一部人马差似多少。不过是仗着屠杀抢掠毫无抵抗能力的百姓的虚火,才强撑到现在。都如虎他们从东突然掩袭而至,而他们有百姓阻挡,无法提起马速。掉头而逃马上财物负重累累,也绝脱不了这些如狼似虎而来汉家骑士的追杀。这个时候,也只有强撑着准备厮杀到底。
不过当这些骑士掩杀到面前,胡骑们才惊惶的发现,这一支铁骑冲杀的勇决凶悍之气,绝不是他们所能抵挡的。
这就是那支在洪谷寨碰上的南朝强军!
羽箭飞射,都如虎身旁健儿,顿时就有十数骑滚落尘埃。但是这数百骑士却没有被稍稍阻滞一下,每个人都从胸腔中迸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撞入了胡骑大队之中!
人马碰撞之声大作,兵刃入肉之声四下响起。一时间响彻楼烦县前的,就是这些如豺狗一般的杂胡鞑虏的惨叫之声!
无数兵刃挥动,马槊长矛大枪铁骨朵,在杂胡队中挥砍劈砸。在这些大宋装备最精良,战力最剽悍,几年来胜仗打得最多的精锐之师面前,杂胡骑士们毫无抗手能力,或者身上开了碗口大的血窟窿,或者连皮帽带头颅被砸成烂西瓜,纷纷从马上坠落。
都如虎冲杀在最前,马槊左盘右旋,每一闪动,就是一名胡骑落马。都如虎犹自在不住向前,胯下坐骑剧烈喘息着四蹄翻飞,又将被都如虎刺落马下的杂胡骑士践踏入尘埃当中!
每一名神武常胜军甲骑,都拼尽了最后的气力,以他们全部的血勇,全部强军的骄傲,全部但凡与鞑虏战就不死不休的传统,在这连续数百里的奔袭之后,在这一路奔流毫无阻挡的鞑虏狂澜之前,杀了一个痛快淋漓!
道中百姓,傻傻的看着眼前一切,似乎还不敢相信这些一路追杀他们,凶神恶煞的鞑虏,就这样被宋军砍瓜切菜一般纷纷击落马下,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鞑虏,同样在惨叫,同样在哀嚎,同样在哭喊!
一名牙齿掉得不剩几颗的老人,白发在风中飘扬,突然惨笑一声:“来了总比不来好!你们这些鞑子,还俺儿子媳妇的命来,还俺孙子的命来!”
老人颤巍巍的在道旁摸起一块石头,咬牙切齿的扑向了那些被打落马下乱滚乱爬的鞑虏,举起石头就狠狠砸在一名鞑子头上,惨笑声也越来越响。
“你们也须得会死!”
多少百姓,这个时候都发出怒吼,举起木棍,捡起石头,翻身扑上,扑向那些落马的鞑虏。哪怕女子,也尖叫着冲上,哪怕用牙齿咬,也要咬死一个鞑子!
转瞬之间,在这样的厮杀中,两三百名先头追杀而来的杂胡骑士,就被都如虎部和这些百姓们砍杀一空,只有寥寥几名侥幸生还,哭喊着拨马向西面逃去。
当面前再没有胡骑的时候,都如虎手中马槊,就突然变得沉重得再也握持不住,软软垂下。污血顺着槊柄流淌下来,入手之处都是湿滑黏腻。
多少百姓,望着都如虎身边旗号放声大哭:“为何你们才来?”
数百神武常胜军甲骑,喘着粗气,红着眼睛,竭力坐在马背上,迎着这数千百姓的哭喊质问之声。
突然之间,都如虎又怒吼一声:“打起精神来,鞑子又来了!”
数百甲骑向西而望,就见西面天际线上,更有胡骑身影涌出,一群群一队队,比起此前规模,更要大上数倍,远远的就持弓操刀,做准备冲击之势!
都如虎这支军马,已然战到了大宋其他军队,绝对无法做到的程度。但是这个时候,却仍然纷纷策动马匹,十人成火,五十人成队,一百人成都。列出了标准骑阵对战阵型,一柄柄已经被鞑虏血污涂满的兵刃,向前伸出,坚定的指向了那些从西而来的鞑虏胡骑。
都如虎朝着百姓们咧嘴一笑:“有俺们在,你们放心的向东走!燕王大军就要到了,这些鞑子赢不了!”
朝百姓们说完,都如虎又一拍马项,让胯下坐骑绕到阵前。拍及马颈,却发现坐骑的汗都不如何出了。
身为老骑军,都如虎如何不知道,胯下坐骑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是忠实的战马,仍然尽力迈开脚步,驮着都如虎慢慢走向阵前,每一步踏下,马腿都在微微颤动,却始终坚持着不倒下。
几百追随着主人转战数年的战马,都是如此。而这几百健儿,又岂能例外?可不论人马,仍然布列成如山一般的阵型,只等着都如虎的号令!
都如虎终于来到阵前,两名亲卫跟上,再度将神武常胜军赤色认旗张开。指挥认旗做三角状,有白色牙边,在风中泼喇喇的展动。就如一簇跳动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都如虎傲然立马阵前,不知道怎么又来的气力,十三斤七两的马槊再度抬起,指向布满西边天际线的杂胡大队。
神武常胜军在此,不管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总是这支燕王带出来的神武常胜军当在你们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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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三卷 补天裂 第七十八章 阻狂澜(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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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鲁奴是杂胡漠南部族中一个贵人。
漠南三十姓鞑靼,这些年日子并不好过。漠北几个部族浸强,不断压迫漠南一团散沙也似的杂胡。本来指望一直压在头上的契丹人崩溃之后,能东进辽人西京道狠狠抢掠一番。漠南诸部都往返遣使,要会盟联合行动。
谁成想又来了一个更凶狠的女真!
漠南三十姓鞑靼有部分部族参加了辽人在西京道组织的抵抗,结果就被女真大军打得鸡飞狗跳,这些草原部族向来是谁强就向谁低头。转投如此强悍的新起女真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可是比起已经喂得差不多饱足的契丹,女真西路军上下,就如一头饿狼一般!
这两年来,漠南部族,出牛羊,出生口,出丁壮,出粮草,一次又一次的被女真西路大军反复搜刮。这次宗翰在冬日强行推动出兵南征,漠南部族几乎就被搜刮一空,转运牲畜粮秣的队伍不绝于途。这个冬日,不知道饿死了多少漠南部族的老弱。
为了漠南部族能继续生存下去,熬过来年春荒。这次女真征伐辅军轻骑,漠南部族丁壮几乎空群而出,他们的损失,就要从南朝身上弥补出来!
可等三十姓鞑靼凑上四五千人马,加入宗翰在西京大同府召集的大军之后。就发现自家这些轻骑根本不为女真上下当成一回事。
一路南下,干的是最苦的活计,粮秣军资补给只能看能抢到什么。女真军马从上到下,将他们如狗一般驱使。但凡有油水的事情,怎么样也轮不到他们这些杂胡。
直到银术可的到来。
这位前女真重将,来统领他们这支杂胡军马的时候神色郁郁。消瘦憔悴。连亲卫女真谋克都未曾带上一个。有传言说银术可是被贬斥而来的。
这般处境,一开始杂胡们都敢于轻视银术可这等女真贵人。
不过等银术可一将出手段,杂胡们才知道这前女真名将的厉害!粮草军械顿时就被他要来了。源源不绝的补入军中。那些钝刀骨箭,都换成了长刀铁镞。每日里还有点口粮发下。而银术可也从来都是身先士卒,不管是巡逻哨探,还是打开寨堡搜罗粮秣,都能见到他的身影,往往还是冲杀在前面。
除了此等恩德之外,银术可立威手段也毫不手软。一开始的时候,几乎是天天要行军法。但不听号令,临阵不前。私下抢掠耽误军机,每日他帐前,都要挑起十几个头颅!而不知道从哪里,又来了几个女真谋克加入他的麾下。杂胡们就算是想兵变作乱都不敢。而且就算是反了银术可,女真大军在侧,他们又能到哪里去?
最要紧的是,银术可还敢于断然行事,带给他们不断的胜利!
脱离女真大队毅然行事,从岢岚军方向势如破竹而入,一路焚烧抢掠过来。南朝军马望风溃散,南朝百姓为他们这些杂胡如犬羊一般屠杀驱赶。只要跟着跑,哪个杂胡部族不是抢得盆满钵满。多少南朝子女生口财货粮秣,不断的在朝着宁远寨转送?而且银术可还对他们拍胸脯担保了,只要他们听从号令,这些抢掠到的东西,就全是他们的,谁也夺不走!
而一路顺利的战事,也让这些杂胡对南朝的轻视一时间达到顶点。多少险要军寨,不经抵抗就被放弃。多少南朝百姓,在他们面前只会哭喊逃跑。而沿途守备军马。向他们发一矢之人,都极其少见!
在这些杂胡心中。杀戮抢掠之余,就是深深的嫉恨。凭什么你们这些软弱的南朝人。可以占据这么富庶的地方,拥有这么多财货,过得这么富足平静?这些财货,这些生口,这南朝所有的一切,都该是俺们的!既然你们守不住,那么就该拱手奉上,俺们追随女真一路向南,哪怕头顶还有女真贵人,可你们这些南人,却要被俺们世世代代的驱使!
这样的虚骄,这样的嫉恨,加倍了这些杂胡们的血腥**。原来在女真军中颇有些三心二意的心思,只想着捞好处不想打硬仗的做派,随着一路南下深入也越来越淡。要是正常而言,他们难得遇见了南朝中人抵抗,应该是毫无疑问继续驱杀上去,就算是付出几条性命,也要将南朝人的抵抗意志打下去,要让他们再也不敢反抗,只有在草原群狼的旗号之前,瑟瑟发抖,束手待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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