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花厅之中,萧言缓缓起身,走向小哑巴。小哑巴耶律余里衍眼波流转,双颊红晕。萧言一笑:“该回去休息了罢?”
小哑巴乖乖的点点头,轻轻起身。早有乖觉侍女在前引路,一路回返小哑巴的庭院。
这些服侍小哑巴的侍女此刻恨不得放鞭炮了。燕王终于要和小主母成就好事。虽然没有一场大婚盛典有点那个什么,不过总是好事!小哑巴的侍女都是北人,燕王那个娇滴滴的美貌燕王妃却是大宋帝姬,将来燕王宫廷之中。南女和北女有得斗呢。燕王临行之前,想着的还是小主母。要是今夜能有个世子出来,那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
就在途中,突然就看见几个身影,两边是侍女举着灯笼,手足无措的照明。光晕之中,茂德帝姬拜倒路边,鬓发凝露,也不知道等候多久了。
小哑巴一怔,低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侍女讷讷回答:“燕王妃早就在此间等候,因为大王在家宴中,婢子等不敢打扰。所以就…………”
现在内宅中掌权的,自然是小哑巴这一系。今夜燕王和小主母欢聚,谁敢打扰?茂德帝姬突然出自家庭院,在花厅之外就被拦下。茂德帝姬性子内向,也不争竞,就转回到小哑巴院落之前,拜倒等候。一众人就僵在这里,既不敢打扰小主母和燕王,也不能对茂德帝姬动武,将她架回去。正尴尬的时候,就为回转的萧言和小哑巴撞个正着。
小哑巴哼了一声,转向萧言,轻声道:“萧大哥,你解劝一下她吧。”
萧言就想摊手,表示自己对着茂德帝姬也是一脑门子的官司,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那边茂德帝姬听见响动,抬起臻首,望向萧言,凄声道:“燕王,但请容臣妾也随太上北上,安置于河东,臣妾可朝夕侍奉太上,且日夜为大王颂祷…………但请燕王发发慈悲!”
光晕之中,茂德帝姬苍白憔悴,却仍美得让人不敢逼视,雪肤仿佛盈盈有光,在夜中自然生晕。
萧言和小哑巴对望,都觉无奈。这个茂德帝姬,要是想在燕王内宅挑起宫斗争宠,大辽公主耶律余里衍得天时地利人和,有一百万种办法对付她。偏偏这个茂德帝姬却是内向羞怯,不争不闹,但是仍倔强的为父兄请命,只想尽一分孝道。如此我见犹怜,萧言看了只想拔腿就走,生怕下一刻就心软。我煌煌前辽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燕王内宅中威武霸气,多少事情全凭她一言而决,也只是拿她没办法!
茂德帝姬一双美目,只是哀戚的看着萧言。突然之间,就是一声干呕,弯下腰来。接着又连连干呕了三四声,一时间痛苦得蜷做一团。
小哑巴和萧言再度对视,脑海中都只浮现出三个字。
小哑巴是:“不会吧?”
萧言是懊恼:“三四发!”
在这紧要关头,小哑巴尽显主母本色,对侍女呵斥道:“还愣着干什么?将燕王妃扶起来!请名医来!”
几名侍女,顿时忙乱做一团,赶紧将茂德帝姬扶起。茂德帝姬出嫁前就被懿肃贵妃殷殷叮嘱过,在禁中相处一夜之间,懿肃贵妃在这方面又给茂德帝姬狠狠的补课。怎么容易受孕,怎么才能争宠,大内嫔妃秘藏,恨不得一股脑儿全部传授给女儿。这下茂德帝姬也反应了过来,双手按着自己小腹,美目惊惶四顾。浑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萧言也完全愣了。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结果。可是万一…………自己有后了?还是茂德帝姬所出?在这个时候?万一是男孩子怎么办?这个世子不是小哑巴的?将来自己身后。难道还有争位大战?九龙夺嫡?
小哑巴也上前,扶住茂德。在萧言的事情上,就属她的心思最单纯。茂德帝姬诞下世子,对萧大哥的大业有帮助,就是天大的好事!
小哑巴上前,茂德帝姬仿佛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也似,紧紧的抓着小哑巴的手,突然之间。两行清泪就从她的大眼睛中滑落下来。
小哑巴低声安慰她两句,赶紧吩咐:“将燕王妃扶到我屋中!送上安神的饮子!一个名医不够,请十个太医来!”
一群侍女赶紧像捧凤凰一样将已经茫然不知所措的茂德帝姬送进去。小哑巴再转向萧言,萧言犹自呆呆愣愣的站在那里,张着嘴,什么燕王威势,枭雄气度,飞到了九霄云外去。
小哑巴浅浅一笑:“萧大哥,你就别跟进去了,不然帝姬又要求你。万一有了身子,动了胎气不是顽的。你今夜。就去寻师师姊姊罢…………”
萧言讷讷道:“可是今夜我们…………”
小哑巴仍然笑得温婉,凑上前在萧言唇上轻轻印了一下:“萧大哥,我对你有信心。你怎么对自己都没信心了呢?你一定会回来,你还欠我一个大婚盛典呢。我要这场盛典,比茂德帝姬的还要风光…………我只是等你就是了。”
萧言又讷讷的道:“可是茂德…………”
小哑巴轻轻道:“你不用担心,自有我照顾她。你安心征战就是了。不过萧大哥,太上那是决不能更易的事情。你不在汴梁,太上也必须不在,不然会多事。但是茂德帝姬的母亲河妹子,能不能留下来时常探问她?这也好稳住她的情绪,万一有孕,便于安胎。”
小哑巴事事考虑得周到,萧言已经无话可说。虽然有万千思绪,也只能点了点头。小哑巴又轻轻亲了萧言一下,转身盈盈而回院落,临进门的时候,才转头带点醋意的说了句:“萧大哥,你真厉害。”
萧言除了苦笑,还能说什么?
小哑巴去后,萧言也不去寻李师师,只是呆呆站在那里。周遭侍女来去穿梭,谁也不敢打扰燕王。
萧言也完全没有注意到她们。
自己有后了?自己有后了?不知道为什么,萧言就是确定,自己真的在这个时代有后了!
自己的孩子,不管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自己能带给他们的是什么?
只有一个不一样的靖康。让他们在汴梁,不要经历兵火离乱,不要被掳掠到五国城去,不要辗转于沟壑之间,不要被这些女真鞑子侮辱欺凌随意杀戮!
我带给自己孩子最大的礼物,就是这个!
突然之间,一个侍女怯生生挨近,还未曾开口,萧言就问:“太医来了?”
侍女慌乱摇首,轻声道:“是方相公漏夜来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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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腾在前院偏厢之中,坐着萧言府邸惯常用的椅子,捧着一盏炒青冲泡的茶水,意态闲暇的慢慢饮着。
在他身旁,坐着一名白须老者,只是沉默的在想着自家心思。
正是宗泽。
本来其他事情,完全犯不着现在忙得团团转的方腾跑上这么一遭。不过今夜黄昏,宗泽突然来方腾处投罪。这个老者,方腾此前只是略略听闻过其名,也不大放在心上。不过在知道蔡京遣出几位使者中有这么一个人物之后,说及于萧言听,萧言却大是动容,就叮嘱方腾,看能不能将这等人物招揽至麾下。
后来方腾也曾经劝过李纲,想让这位名动天下的梁溪先生入西府。李纲当然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方腾,不过在方腾随口提及了宗泽之后,李纲却竭力夸奖于他。说此人既能任事。且又知兵。且立身刚正。若萧言想治他的罪。某李梁溪就直娘贼的跟萧言拼了。
后来又是一份小种奏章上来,除了替兄长恩典追恤谢恩的寻常话之外,就是力保宗泽,为他脱罪。那时宗泽还未曾到汴梁呢。
如此多的大人物如此推举这位六十多犹沉沦下僚的宗泽,特别是萧言万分看重。方腾也顿时留上了心。小种说他要来汴梁投罪,方腾也就一直恭候,今日才遇到真人。
若是平常时候,方腾少不得就要留客。慢慢浸润攀谈,动问这宗老先生志向意趣。为燕王招揽才好有的放矢。可是明日燕王就要拥御驾亲征出河东,这个时候方腾也顾不得了,就要劝宗泽连夜来燕王府邸中投见。
本来以为宗老先生要展示风骨,多少要费一番唇舌。没想到风尘仆仆的宗泽却是一说便动。所以才在今夜,方腾和宗泽突然而至燕王府邸。
要是知道燕王今夜有可能得世子,打死方腾也不会走这么一遭。
等候功夫只有不多一会儿,就听见甲士通传之声。方腾和宗泽一起起立,躬身行礼。靴声囊囊之间,萧言已然大步而入。
往常方腾和萧言是见惯了的。今夜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萧言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变化。似乎更锋锐了。也更沉稳了些。只有目光,依然那么逼人。
萧言和方腾点头示意,就转向那个像花岗岩一般沉默的老头子。
宗泽宗汝霖。
在没有自己出现的那个时空,靖康之前,宗泽都默默无闻。可汉家历史上总有这般人物,每当天崩地陷之际,就脱颖而出,存亡续绝,鼓起汉家士气!
靖康元年,在巴州监酒税的宗泽,为御史大夫陈过庭所鉴,为钦宗赵桓所召。奏对三策,坚决主张抗金。
若只是如此,宗泽不过是个只能放嘴炮的清流罢了。但是在后来,他却证明了自己能做的远比说的多!
女真大军第二次南下,宗泽被任为磁州知州,在别人都不敢赴河北死地之际。他就带着几十名军卒上任,整修城防,招募强壮,短时间内整练出一支军马。当女真围困真定之际,宗泽被授为河北义兵总管,就带着自己仓促练出的民军,义无反顾的北上应援。真定陷落,宗泽退保磁州。斩女真军数百,迫得女真军马绕城而过。一时大捷,名震河朔!
女真二次合围开封,那时钦宗命在外赵构为兵马大元帅,宗泽为副,勤王救援开封。赵构在大名府设立元帅府,宗泽与之会合。几次催促出兵救援开封,赵构只漫应之。最后只畀予宗泽数千兵马,让他去救援十余万女真大军合围下的开封!
宗泽率几千军马起行,一路与女真军战十三次,摧锋破锐,直进澶州。彼时兵不过二千,而女真军马也愈来愈厚。换常人就此驻足已经算是忠勤了,可宗泽还在挥兵指向汴梁!又战南华,战韦城,战卫南,步步是血,步步向南!
可那时,汴梁终于陷落。靖康奇耻,终不是宗泽孤军所能挽回。赵构在应天府即位,宗泽被解除兵权,辗转于襄阳府和青州等任上。
当女真撤出已然成废墟的汴梁,回返黄河以北。中原故地,一片纷乱之际。宗泽终于被任为知开封府,以一个近七十岁的老头子,赤手空拳,指望他能规复旧都。
可宗泽在这任上,终于成为了民族记忆中最为璀璨的存在之一。他轻身赴任,收拢招抚河朔义军,重新营建汴梁。准备迎赵构还都。可赵构却南向过江而去,只是加宗泽为东京留守。
其后数年,宗泽仍然在招揽义军,厉兵秣马,并数次击败女真南下人马。其实河朔之间,士饱马腾。宗泽心中念念,就是北渡黄河,光复旧土,甚而直捣黄龙!
对在江南安居的赵构,宗泽连上二十四道《乞回銮疏》!
让赵家天子回返旧都,主持北伐,成就中兴伟业!人臣至此,夫复何言?
可宗泽终于没有等来赵构,等来的却是郭荀等用来牵制掣肘他的人物。忧愤之下,宗泽声背痈而故。
亡故之前,三呼渡河。
宗泽故后,杜充等辈接任。招抚义军散尽,最后汴梁又告陷落。宗泽一生事业,终化流水。
只有那三声渡河,仍光照千古,只要汉家文明仍存,终凛凛而有生气。
此时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就是宗泽。正如白沟河南,自己穿越之初,站在面前的是岳飞一般!
萧言一时不语,只是定定的看着宗泽。而宗泽则神色不动,默然少顷行礼下去:“下官宗泽,见过燕王,此来正为领罪。”
萧言突然大笑,疾疾上前,一把抓住宗泽胳膊,怎么也不让行礼下去:“汝霖兄何来之迟?我盼汝霖兄到来,如大旱之望云霓!”
我已有后,但盼着他们一生平安喜乐,就这样成长。就让我带着这些英雄豪杰,于这个不一样的靖康年间,再战一场。
再战一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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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三卷 补天裂 第五十一章 破军星动(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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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厢之中,方腾有些讶然的看着萧言如此热情之态。又转头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宗泽,实在不知道为何这个宗老头子这般得人看重。也实在是因为方腾和宗泽还没来得及更深入的打交道。
这个时候,正好冷眼旁观。看看这宗某人对燕王如此热诚是怎样应对,其间也能观察出此人立身如何,意趣如何。
对萧言如此热情相对,宗泽心中也是一惊。不过他性子甚为深沉,只是又重复了一句:“下官正来领罪。”
萧言一摆手:“这些话不必说了,我对汝霖兄久矣延颈相望,今日才得见尊范。若说有罪,则罪在汝霖兄不告而至。若然汝霖兄早早垂告归期,则我如何不迎出数十里去?”
萧言这态度,真是让人侧目。毕竟已经是如此地位,经过两次兵乱仍然屹立不摇,且还维持住了中枢的威权地位。则这燕王身份,不管对萧言多么痛恨的人,也只能承认。更不用说萧言重建了上四军,现在拥胜兵七万!
如果说以前萧言就算是礼贤下士朝臣也不见得稀罕,则现在萧言就算崖岸自高,也自有朝臣贴上来殷勤趋奉。而对宗泽如此态度,让朝臣们看见,只怕要跌落一地的下巴。
宗泽心中也自讶然,不过老头子六十余岁的年纪,心志早就磨砺得坚毅绝伦,对萧言这般态度,也没有顿时受宠若惊,从而卑躬屈膝。
“下官有罪,罪在不曾苦劝蔡相和梁溪先生发动此等政争。其时以燕云之地为燕王藩国。燕王之国。为宋戍边。圣人在内,为燕王援应,则大宋如何不可安?而下官终奔赴西军,为蔡相行事,大失正人立身本分,如何罪不深之?还请燕王将下官囚系在狱,或明正典刑,或流配编管。则下官心方得安。”
老头子一番话硬邦邦的说出来,让方腾在旁边都忍不住微微摇头。这话未免也说得太直了一些。
宗泽所说的以燕云为萧言藩国,使之之国。在当初汴梁朝臣商议如何应对萧言的策略中也是一种,不过属于比较微弱的呼声罢了。
燕云之地已然残破,使萧言戍之,一则可以让他在前线为大宋抵挡崛起的女真。二则可以让他离开汴梁中枢。对大宋朝廷,实则是两利的事情。就算萧言盘踞燕云,形同化外。反正大宋也已经百余年未曾掌控燕云十六州,其实没多大差别。
不过这点微弱的呼声很快就被淹没了。第一是蔡京等年老成精之人,如何不料到萧言怎么会轻易放弃已然到手的中枢掌控之权?第二就是萧言是真正动摇了士大夫对大宋统治的人。必须除之而后快,不然萧言拥兵称乱。最后还得封强藩,以后军镇,岂不都是要拥兵自立?那不是重演五代故事?文臣士大夫岂不是又要沦为武将驱使的奴婢?第三李纲等刚硬之辈,如何还容得萧言分藩立国?且当时外引西军,内则萧言新军已然被勾连,不是没有可趁之机,所以蔡京等辈就毅然动手了。
现在回想起来,宗泽所说策略,也许才是对的。至少中枢反对萧言之辈,不会像此刻一般,近乎被一网打尽!
宗泽直接就将他当初对萧言的谋划说出来,让偏厢之中,一时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萧言目光凝聚,定定的看着宗泽,而宗泽就毫不退让的迎着萧言目光。
半晌之后,萧言才淡淡道:“既然如此,则罚汝霖兄军中效力赎罪,随我出征河东如何?暂在我幕府中白身从事。”
宗泽神色不动,躬身行礼:“女真南侵事急,下官敢不领罪从命。”
方腾在旁边松了一口气,心下摇头。宗老头子外表刚严,不下耿南仲李纲等辈。但是心思灵活,却远过于他们!他是明白人,知道女真南侵事大,身为有抱负之人,如何不想在这场国战中出力?但是又不是巴巴的来投效萧言,而是想领一个罪为河东军前效力的名义。最好什么官职差遣都不要。既守住了立身本分,又有了为国出力之实。这样的人,才称得上人才!
方腾才赞叹完,宗泽又直起身来,肃然道:“燕王领军与女真而决,诚国之幸事。然则尚请燕王请圣人将燕云十六州为藩国。若破女真,则燕王诏告天下,将之于国!如此天下心安,豪杰之士,将望风景从。罪官仅此一言,还请燕王垂纳!”
几十年沉沦下僚的历练,自然磨砺出宗泽灵活的手腕。不然在另一条时间线上,他如何能安抚收拢数十万的河朔义军?如何能让京西河东西军一部,皆愿奉其号令?可是宗泽同样是有自己坚持的人,不然又岂会又臭又硬的连向赵构上二十四封《乞回銮疏》?最后更是忧愤而亡?
与女真战,乃国战也。萧言独领军抗之,宗泽岂能在陕西冷眼观之?如何能不赶来为国出力?然则既为宋臣,也必须坚持萧言此辈,不能长居中枢,最好让他有多远走多远!
哪怕萧言一见面就如此礼贤下士,一副看重到了万分的姿态。真正投效,想必宰执辈也是意料中事。可是大丈夫有所为而有所不为,岂能如此行事?
萧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宗泽前来投效,愿在军中效力。自然是大好的事情。不过还坚持要让自己离开中枢,退而就藩。这却已经是件自己身不由己的事情了。一路与贼老天斗过来,到得此步。就算将来自己想要急流勇退,麾下这已然成型的团体也不会让自己退这一步。且只要稍有退意,就是粉身碎骨之祸!
不过将来的事情,将来再说罢。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击败女真!天知道自己能不能越过这绝大的关口。天知道大宋能不能在女真铁骑的狂暴潮流中幸存下来!
对宗泽这番直通通的话糊了一脸,萧言也只能选择装没听见。含笑点头:“汝霖兄所言。我自然会深思之…………汝霖兄一路而来辛苦。今夜就由方兄安置一下。一应行缠,都由方兄预备罢。明日就要大军出征,于途之中,当得有与汝霖兄细细商谈的时候。既如此,我就不留客了。”
萧言这句话说出,谁还敢在燕王府邸多耽搁?就是亲厚如方腾,以前和萧言举止随意,言笑不禁。现下都要略守上下本分。再没有以前在萧言别业中可以赖着不走。一壶酒几样小菜就可以谈笑终宵的事情发生了。当下方腾和宗泽两人,就行礼如仪告退。出得门脸寒酸的燕王府邸,自然有车马接上。
坐在车内,听着车轮粼粼之声。方腾沉默一阵,才对着宗泽道:“汝霖啊汝霖,莫怪方某交浅言深,燕王如此看重,当是异数。大宋一朝,唯燕王是实心任事之人,抗强寇而除积弊。当洗刷这百余年来衰靡之气,为何汝霖兄就不能实心为燕王任事么?冯唐易老。李广难封。汝霖兄沉沦下僚数十年,已然白首,才有展布胸中抱负机会,如何就不握在手中呢?”
宗泽坐得端正,淡淡道:“宋祚未衰。”
今日宗泽,每一句话似乎都要噎得人喘不过气来,直白得让人摇头。方腾也只能一笑,靠在马车板壁上。
还是要看天命么?
正好这靖康年,眼见就是潮流卷荡之年,却不知道气运的剧烈变动之下,天命到底谁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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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言亲自将方腾和宗泽两人送到了仪门门口,在两人行礼告退之后。萧言还目送少顷,接着就跟中了箭的兔子一样,三步并作两步窜回内院。什么燕王威仪,这个时候管他妈的。
外院值守燕王直甲士,内院的侍女,就目瞪口呆的看着燕王一阵风也似的卷向小主母所在庭院。
此时小哑巴庭院内外,早就聚拢了几十名侍女,多是燕王府中有头有脸的。有管仓库的,有管厨房的,有管器物的,有管粗使妈子的。一众大丫鬟只是陆续入内,听小主母吩咐,调配人手物资,准备迎接燕王府中大事。
见到萧言闪电侠一般卷来,几十名莺莺燕燕都敛衽行礼,个个都是满脸喜色。
看到她们表情,萧言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头脑在这一瞬间顿时就变成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识的直入小哑巴的居所,耳边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之声。
小哑巴正高居在外间厅堂上首,小脸板着,身后两名侍女服侍。正对着下面躬身站着的几名侍女说话。
“…………燕王妃面前用人,要增加到二十四人。除了我们这儿的人之外,还要向贵妃娘娘讨人去。禁中之人服侍帝姬,当更尽心。八人一班,轮流上值。这二十四人,每月月钱都加到八贯。快去选人办吧!贵妃娘娘那里,明日就要得到消息,再挤出一个院落出来,贵妃娘娘不能亲至,有碍物议,但是燕王妃想妹子了呢?总要有个让人安置的地方吧!”
“…………燕王妃所用厨役,也要专设。要什么器物,尽管添配上。每月燕王妃厨役用项,上无限制!更请大相国寺前那小儿圣手王一针来坐镇,燕王妃所用膳食,让王一针酌情加减。”
“…………这个时候也说不得了,此间住处还是狭隘了些。四下住户,还请与他们说动一下,但能迁离,三倍补偿!府中不相干的侍女下人,都四下安置一些。这些迁出来的屋子,就这般住进去,不需动工休整,要是惊动了燕王妃,到时候我是要亲问的!”
小哑巴今年还不到十七,坐在上首一桩桩一件件的吩咐下来,大有主母威仪。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反差萌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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