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他一声呼喊,周遭西军士卒纷纷应和,都向姚古施礼下来。姚古一副气得手都打哆嗦的样子,跳下马连连又急又快的踱步:“某是管不了你们了,某是管不了你们了朝廷自然有朝廷的难处,俺们就不能体谅一二?你们苦楚,某等领兵之人,如何能不知道?也未曾强你们出去和乱军一战到时候犒赏军饷实在不及,某等变卖家当,也要赍发给你等。谁成想,你等却在这里闹出泼天一般的祸事出来”
说到恨处,姚古抽出马鞭,在那个十将身上劈头盖脸的乱打。那个十将也不逃走,抱着头苦挨,嘴里犹自分辨:“几位相公恩德,俺们岂不感念?相公们也是为难,俺们岂敢强几位相公?可是这犒赏军饷,却是俺们卖命之资,是朝廷该当赍发给俺们的”
姚古不住冷笑,干脆将鞭子朝地上一丢。大步朝着耿南仲和宇文虚中所在行去,王禀按剑也不搭理他们,自顾自的命令手下闪开一条道路。姚古领着众将,甲叶铿锵,直行到耿南仲和宇文虚中面前,深深施礼下去:“两位天使,某等统军不力,却是惊动了天使,死罪死罪现在军心如此之乱,还请两位天使早早将犒赏军饷赍发过来,某等必出城死战,以赎此罪”
耿南仲微微冷笑,扬起了脸。他虽然古板方正,可也不是笨伯。姚古和那十将对话,明里暗里都是一句话,怎么样也无法出燕京和乱军作战。这个时候倒来装无辜了。和这等只知一己私利的武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等国蠹,总有一日,要将他们清算收拾干净
在这一刻,耿南仲却浑然忘了。他现在安居的燕京,就是这帮武臣付出几万人的死伤,在上层勾心斗角,胡乱指挥之下,拼死打下来的而那个克复燕京的最大功臣萧言,要不是机灵的躲到了外面,按照他和宇文虚中的商议,早就该拿下行了军法,作为震慑西军上下的榜样文臣视武臣如奴婢,武臣焉能不视文臣如寇仇?
看耿南仲和姚古在那里僵住,宇文虚中抢前几步,微笑着将姚古扶起,温言道:“希晏兄,何必如此?你已经尽力,此刻军心实不能战。某等已经看在眼中。再说如许忠勇将士,如何惊动希道兄和我半点了?我等代天巡阅,将士有屈,聚而告之,也是平常,再不会责怪半点的,希晏兄,尽管放宽了心希道兄与我,还将尽心竭力,为西军上下催讨犒赏军饷,都着落在我们身上”
看宇文虚中如此,耿南仲一下发作:“叔通你这是”
宇文虚中笑意不减,朝耿南仲做了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耿南仲有这点好,知道自己在应变智计上不过平平,就信赖宇文虚中得很。而且在这里持节站了那么久,早就疲累。看着这帮武臣姿态也是一肚子气,当下硬生生改口:“此间如何,姚观察就与叔通商议就是,某实不豫,既然没有什么乱兵行事,就先回下处歇息,告辞”
说罢大袖一摆,持节头也不回的就朝行辕内走去。宇文虚中却仍然笑得温文尔雅,对姚古道:“就烦请诸位,暂时约束住上下,静待汴梁消息可好?我等就坐观,萧宣赞在外,能不能平定这场乱事罢…………”
姚古有点捉摸不定,今天他的确是怕把事情闹大了。赶去老种那里,老种却示意不必管。他想想不对,还是赶来演了这么一出戏。耿南仲态度如此,早在料中。宇文虚中这么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倒是让他有点惊疑了。
既然捉摸不定,干脆就不去想。反正照着事先商定的步骤一步步做下来就是。应了一声行礼就想告辞。宇文虚中却袖手慢吞吞的又说了一句:“希晏兄,那位萧宣赞在外,真的能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么?万一有所变故,到时候希晏兄与老种相公,如何自处?”
一句还不够,宇文虚中又继续说下去,每一句都敲打进姚古心底:“西军不出,如此算来,克复燕京的是萧宣赞,最后平乱的也还是萧宣赞罢,西军所得不多,实在可惜希晏兄,经此乱事一起,童宣帅地位已经必然不稳了,西军对大宋之重,汴梁也都看得清楚。西军富贵已足,安稳为上,又何必…………”
姚古猛的抬头:“何必什么?”
宇文虚中打了一个哈哈,不说这个话题了,反倒是语重心长的继续解劝姚古:“燕地事情已经如此了,不如大家各退一步,都好下台。童宣帅和老种相公携手归里,西军换帅,继续得保大部,岂不是好?学生说句非放肆的话,这次成功,下次萧宣赞再闹出什么来,西军是不是还跟着?国家自有制度,这般举动,难道是长远得了的?”
姚古背上已经渗出了冷汗,这宇文虚中已经算是说得明白了。他们筹划,宇文虚中已经是心照。甚至也开出了盘子,他们已经显示力量了,西军可保。换帅之说,意思就是扶他姚古上位。老种下台,遮盖一下朝廷面子。在姚古看来,这样条件已经算是很不坏,什么时候文臣这般向武臣让过步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是老种主持,他怎么可能背叛老种
姚古也隐隐约约有些感觉,虽然大家此次都是硬着头皮行事。可是到如今看来,大宋时事,已经不同往日了。一场燕云战事打下来,牵动汴梁朝局。原来铁板一块对武臣的压制已经有所松动。不过文臣对武臣的百年压制,还是积威犹在,行到此处,也差不多了罢………难道真的和萧言一直捆在一起,让他借助西军在大宋出卖风云雷电?
姚古将这点念头压进心底,抬头冷笑:“宇文大人,不必多说。老种相公是西军主帅,俺只听命行事就是。什么事情,都绕不开老种相公那里…………大人,俺去约束兵将回营,也求大人速速催粮饷犒赏赍发下来”
他转身就想走,这个时候来路又是马蹄声疾响,几名传骑疾驰而来。直到跟前才翻身下马,对着姚古行礼:“姚相公,老种相公见召,有紧急军务商议”
姚古一怔,示意来骑低声。招呼手下就要牵马过来,身后宇文虚中此时却负手笑道:“希晏,这变故不就发生了?你们还要与那萧言一路行至何时”
在宇文虚中悠然的话语中,姚古铁青着一张脸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而宇文虚中站在行辕门口,向北望去,那里乌云堆积,看来一场初春暴雨,正在酝酿。风也突然大了起来,将他身前两面白布旗门,吹得猎猎作响。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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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三十章 纠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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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二卷 汴梁误 第三十一章 纠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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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汴梁误第三十一章纠缠(二)
雨水从老种所在府邸的滴水檐前,已经连成了一串,不住的朝下滴落。庭院当中,一切都洗得干干净净。
原来辽人高门大户的下人,已经换了新主人。一个个换上了干净衣袍,在府邸四下或者打扫或者奔走,或者就安安静静的侍立。这处府邸的前院大堂,却是一个个按剑甲士在值守,这些下人,没有一个敢靠上前去。
西军当中,素来有豪奢贵盛之风。老种自然也不能免俗。种家在西北累世将门,其富贵处,足堪比拟王侯。进了燕京安顿下来,哪怕只是短短几个月功夫,也得经营出一个安乐窝出来。这些暂时留用的下人,自然是不能带回西北种家去。不过种家在大宋到处都有别业田庄,到时候朝哪个地方一塞也就了事。乱世余生,这已经是这些下人们想也想不到的好事情了。
张显就坐在前厅门房里面,望向那些按剑看住门口的甲士。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西军里面身份相当的将领作陪。奉上的都是来自大宋南方的好茶。张显心中自然是焦躁万分,但是他牢牢记住了萧言的话。哪怕天塌下来,也不能皱一下眉头,越是紧张,就是越要显出静气出来
所以哪怕他心里面跟翻江倒海也似,居然也能和那作陪军将聊上两句,学着他的模样喝着盏中香茶。
这茶水和他往日在北地喝过的茶汤又不一样,就是茶叶和水。绿茸茸的新茶泡开了,在盏地立了起来,如水草浮动。看起来怪模怪样。张显捧起喝了一口,讶然道:“如此之香这又是一番味道,以前的茶汤,都是白喝了”
那将领看看他笑道:“张兄弟倒是雅人这茶煮沸冲泡之法,据说是从唐时传下来的。前两年才在汴梁兴盛开来。俺家老种相公爱它余香满口,从此就喝这个了。哪怕在军中,也有快马专门从江南运来新茶,到了这里,只怕一两都值得十贯钱了。俺却喝他不惯,直是在刮肚子里面的板油”
他又瞧了一眼张显,试探着问道:“张兄弟如此识货,不知道贵门户是…………”
张显一笑:“作田之人出身,当日刘大人真定募军。俺随兄长应募河北敢战士。后来得逢宣赞,才侥幸得了今日地位,说起来当真惭愧。”
那将领一翘大拇指:“谁能看得出来张兄弟要是脱了身上衣甲,收拾济楚,头上簪花。在汴梁都门也是三瓦两舍里的风流人物浪子班头,谁能看出张兄弟出身?不用说跟随萧宣赞这等大才克复燕京,朝廷封赏之下,这门户一下就是起来了,当真是英雄莫问出身”
张显却没想到,他将来在汴梁是什么模样,一下子就被这将领盖棺论定。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是笑笑。
那将领看两人说得还算入港,试探着问了一句:“外面出了变故,萧宣赞只怕有些窘迫罢?说实在的,有些话不必对上司说,俺们自家兄弟,倒是无妨。俺在老种相公面前处,倒是小小的有些体面,要是有什么央及老种相公处,张兄弟不便开口,俺去说就是无妨了。也不要张兄弟什么好处,无非都是兄弟投缘…………”
张显一笑,低下头来继续喝茶。学着萧言那种满不在乎的模样,淡淡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那些乱军都是破铜烂铁也似的队伍,萧宣赞女真鞑子都打垮了,还收拾不了他们不成?宣赞遣俺前来,无非是为了大家联络方便。就算是有些机密,宣赞嘱咐,只能面告老种相公,能说的俺都说了,却不方便透露给哥哥,还请恕罪…………将来大家一起到了汴梁,自然要请哥哥吃酒。”
那将领嘿了一声,双手连摆:“哪敢领张兄弟的酒,自然都是哥哥会钞”
他嘴里说得亲热,心下却在冷笑。这张显号称是泥腿子出身,嘴却这般严实明明对乱军都失却掌握了,据说还冒出了耶律大石出来,他直还这般沉得住气
这员将领,其实是姚古心腹。打仗不太来得,但是挑通眼眉,最能与人结交。姚古量才而用,直将他当作披甲清客一般使用。陪张显坐在这里谈笑,也是想打探出一点萧言那里虚实出来,看萧言到底还能不能掌握住局面。
张显这般沉得住气,现在老种府邸大堂之内,诸将正在商议如何应对这个变数。关系着萧言这个团体每个人将来命运,他也没有动问一句这员将领也忍不住有些佩服,有将如此,对张显背后的萧言又是高看了一眼。
难道事情真的不那么急切,张显不过是奉命循例前来知会联络。萧言还是掌握着全局?
这清客将领一无所得,知道南面要挨姚古训斥了。张显不动,他忍不住却朝节堂那里看去。却不知道那里商议出一个什么结果出来了,外间出了那么大变故,西军到底如何应对?弥陀佛,只要能保住西军上下富贵安稳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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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显和这清客将领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言不由衷寒暄话语。节堂之中,却是气氛紧张。
西军上下,够身份与会的将领都已经来了。这些人也就是西军全军能知道此次乱事内情的全部将领了。
老种坐在上首,比起前些时日,他老态又重了一些。早就披不得甲,春寒料峭中,身上穿得厚厚的,在上首设了坐榻,半坐半卧在那里,一双老眼半闭半睁,也不知道听到底下议论没有。
张显传来紧急变故军情,老种的应对也很简单。就是将诸将召集起来,老老实实的告知他们,接着就靠在那里听他们议论。诸将本来都在操持今日闹饷的事情,分镇各营当中,就怕事情闹大。听到这个消息,闹饷之事也草草收尾结束,忙不迭的就赶往老种节堂前来议事。大家都已经吵了老半天了。
诸将当中,认为既然外间局势已经变化,现在居然是耶律大石掌握复辽军。耶律大石的厉害大家都知道,萧言打着耶律大石旗号,大家本来都以为不过虚张声势而已。没想到耶律大石真的冒出来了既然事情都变化到这等地步,萧言不见得就能将耶律大石吃得死死的。原来筹划,看来不得不马上变化。万一事态再恶劣下去,难道大家和萧言一起捆着死?
对于和萧言一起养寇自重,对朝廷讨要更多好处,将西军的死对头童贯攻下台去。大家有兴趣得很,老种决断,大家奉行。可是却没有半点兴趣,要为了萧言将西军富贵也赔进去
现在全军集中一处,整顿休息数月,也恢复了元气。说是西军没有军饷犒赏,一则是西军有些老底子。二则打下燕京的好处,萧言也分润了西军不少。自家不声不响的先将军饷犒赏垫上,丝毫也不为难。几万西军出动,对付耶律大石这些乌合之众,就算耶律大石再厉害,把握还是有七八成。西军不比萧言,在朝廷还是有点根基的,除了底定燕京之外,再加上平定乱事的功绩,就算童贯不倒,恐怕朝廷还是会保全的罢?
不如就马上出兵了
反对这个意见的,就不多几员将领。在他们看来,既然都做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半途撒手,反而让人看出软弱来,更要引得别人来收拾西军。好不好歹不歹,就这么一条道走到黑罢
这些人虽然反对,可是看见对方势大。也多不说话。可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还有一个杨可世,他却不管不顾什么,大声武气的在那里开口。
“直娘贼,既然动手了,就硬挺到底已经和他们对上了,半途又缩回去,别人看了,只是一场笑话你以为俺们半途缩回去了,别人就不记恨了?反而让对手看出咱们内囊虚弱出来到时候下手对付俺们,更无忌惮奶奶个熊,不如扛到底俺瞧着,萧言倒比你们骨头硬”
姚古坐在老种下首,一张脸铁青:“良刚,局面不是不同了么?朝廷两位天使,已经温言抚慰我等西军上下,现在燕地乱事汴梁心切,只要平定了这场乱事,岂不是俺们西军好大彩头?至于童宣帅,自己身上战败之罪还没有洗脱干净,哪里还能来对付俺们?”
杨可世大声冷笑:“姚相公,你这却是痴想童贯是何等人,西军上下谁不清楚?没卵子的人最会记仇。俺们西军已经恶了他,就就是靠着掌握西军才有了枢密使的位置。只要他不倒下来,他必定要想法子再掌西军,到时候你看看是谁倒霉至于汴梁那些大头巾,他们什么时候拿俺们武臣当人看了?用得着的时候哄你两句,用不着了还不是就跟扔一双破鞋一样这般事情还少了?俺们在西面和西贼作战,照他们方略打了,结果败阵。他们换个地方做官,俺们却是一连串的将官掉脑袋这帮大头巾,俺信不过”
姚古拍案站起:“良刚,西军还是不是朝廷经制之军?你说这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可世也拍案而起:“姚相公,就因为西军是朝廷仅存能战经制之军,俺才说这个话朝廷那帮人不珍惜俺们,俺们自己却要珍惜当年辽国兴盛,大宋河北河东都有能战之师,几十万禁军也是精锐,才堪堪抵住了辽人。现在北面女真更是强悍,大宋也就剩下西军和萧宣赞那点军马了要是西军给折腾干净,还有什么大宋”
姚古怒极,指着杨可世鼻子大吼:“那你就跟着萧言一条道走到黑罢,他在外面弄事。天知道怎么冒出了一个真的耶律大石出来。他本来就是南归降臣,什么时候他突然全军背离大宋,也是说不准的事情,到时候我们西军和他捆在一起,到时候又是什么下场”
杨可世毫不示弱:“有领的全是宋兵宋将,然后全军背离大宋的人么?朝廷这般对待萧宣赞,俺都替他心寒姚相公,你口口声声朝廷天使,那些大头巾许你什么好处了?难道是取老种相公位置而代之?”
姚古脸顿时闪过一阵青气,左手按动佩剑绷簧,右手呛啷一声就拔出半截佩剑出来。刚才两人对吼,其他将领都渐渐住口。呆呆看着现在燕京城中仅次于老种的两员重将这般斗口。谁知道吵到后来居然要动兵刃了,一帮将领忙不迭的跳起来,拉住姚古:“姚相公,怎么也不至于此,杨大人也是有口无心”
杨可世却半点也不怕姚古,按着自己佩剑:“此间事了,马上步下,俺们较量一场就是了现在这里,还是老种相公做主,一切听老种相公吩咐行事就是姚相公,你须漫不过老种相公去”
几员将领又跳起来扯住杨可世,连声劝他:“杨大人,你也少说两句罢姚相公是上官,军中也有阶级之分,你这般举动,不成一个道理”
姚古在另外一头甩开了拉着他的将领,满脸铁青的朝着老种一抱拳行礼下去:“老种相公,良刚虽然满嘴胡吣,但是最后一句话还是有点道理。此间事,都是老种相公一言而决,俺们听老种相公您的将令”
底下吵得沸反盈天,差点要动手打起来了,老种还是在那里闭目养神。一副浑若不觉的模样。这个时候听到姚古恨恨的话语,这才睁开眼睛,淡淡道:“吵完了?难道不要真的打上一场?闹散了倒是干净,不用某来操这个心思”
老种一开口居然就是语气严厉,节堂当中诸将顿时噤若寒蝉,一个个都低下头来。连杨可世都老老实实的跪坐下去。只有姚古仍然不服气的昂着头。
老种按着几案,坐直身子。目光如冷电一般扫视堂中诸将。一瞬间锋锐毕露。可是这等锋芒,转瞬即逝。他又靠回坐榻,淡淡开口:“某已经发出奏报,加急送往汴梁。乱军势大,更有辽人重将耶律大石主持,西军无饷,军心散乱,难以出战。仓促行事,万一有挫,只恐不可收拾。乱军合围燕京在即,某等待罪与此。请朝廷速速设法,解此危局。要问某的决断是什么,就是这个。”
众将都是目瞪口呆。随着岁数渐老,老种驭下,已经不甚严厉。什么事情大多是和诸将商量着办。就算是决定和萧言一起行事,也是先说服了姚古,再知照诸将。这次却是什么多余话语都没有,直截了当的做出了决断
这下连正式奏报都发到朝廷那里去了,大家还有什么说的?当下就听见节堂之内,姚古重重哼了一声,甲叶之声响亮,竟然脚步重重的自顾自去了。其他诸将也觉得无趣,纷纷起身向老种行礼,各自退了下去。杨可世也要起身告辞,一直闭着眼睛的老种却突然开口:“良刚,你暂且留步。”
杨可世一怔,停住脚步:“老种相公,还有什么吩咐?”
老种在坐榻之上,用力要起身。杨可世忙不迭的赶上前去,将他搀扶起来。老种在他扶持下缓缓活动腿脚,半晌之后才对杨可世苦笑一声:“人不能不服老啊…………”
杨可世嘿了一声:“老种相公,就是俺们,不也有这么一天?”
老种笑笑:“良刚,你就是不会说话。不然以你的功绩资历,只怕也要被人称作相公了。”
他在杨可世搀扶下缓缓走动,直到堂前。不得老种号令,其他人等不敢上前。节堂之前阶下,空空荡荡,安安静静。老种定定的看着檐前滴水,突然低声问道:“良刚,你知道某为什么如此决断么?你又觉得,希晏他当真想取某而代之么?”
杨可世立刻摇头:“姚相公忠心是不用问的,怎么也不会背叛老种相公您。至于老种相公为何如此决断,俺想无非也就是一条道走到黑而已,总不能半路退缩罢。”
老种微笑摇头:“要是真能这么简单去应对此事,那倒是轻松了…………端孺他现在的想法,也不算错。而老头子也许是实在太老了,这世事经历太多,虽然筋骨已经衰颓到了再难复振的地步,可是有些事情,总比你们这些青壮,看得远一些哦,也想得深一些…………”
杨可世心里面嘀咕,人岁数大了,也不见得就是想得就该比人深远,还有一句话叫做老糊涂呢,谁象你老种相公,岁数越大,人越成了精也似。镇边二十年的童贯童宣帅,内有官家宠信,外接宰相支持,下面还有刘延庆和王禀等人投靠支撑。这次都看来要给你老种相公拉下马来了。
杨可世在想什么,老种再精明也是猜不到的。他自顾自的淡淡说下去:“让大家将心里面话都说出来也好,就可以看出,西军将来,能指望谁,又不能指望谁了…………”
这句话一出,杨可世大惊。他虽然和姚古争得厉害,但是大家都是一个团体的。该对外的时候绝对是一致对外。老种话语中似乎都姚古有猜忌之意,这如何让杨可世接手得了?西军现在就是抱团才能求存,哪里经得住老种和姚古之间的互相猜疑?
他还未曾开口解决,老种就抬手制止他说下去。老种眯着眼睛看着杨可世笑道:“你以为某疑端孺什么了?端孺对西军,对老头子我忠心耿耿,这是不用说的。但是老头子想看的,是将来谁能支撑这个西军端孺作为,在承平之日,那是一点错处都没有。自全实力为先,尽力少让西军元气受到损耗,什么事情都要尽量占便宜不要吃亏,和其他领兵势力尽量不要发生太深的瓜葛,省得朝廷猜忌…………端孺在编练军马,调集粮饷,束伍管军上面,也有他的天分在…………
…………可是将来日子,不是这种承平手段就能应对的。将来必然有连场战事,等着西军去打若是不能战,西军如何能在将来求存?要在连场大战当中生存下来,一则现在要尽量保全实力,二则要有得力统帅。和萧言联手对抗朝廷,就是为了保全实力。而得力统帅却难,老头子若是年轻二十岁,那就当仁不让。现在老头子已经是今日不知明日的事情,某那兄弟又是性情急躁,威风自用之人,端孺承平才也,老头子去后,这西军到底交给谁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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