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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天使奥斯卡
看来事情演变到了这般程度,大家心里面疑虑都是一大堆。连场奇迹般的胜利之下,大家对萧言的号令都是奉行不渝。现在除了张显之外,连貂帽都的亲卫都忍不住发问了。
萧言就算满腹心事,这个时候也要神态轻松的分说一二:“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们是辽人,我们是宋人。到时候扫平了他们,还不是任着我们说,只要汴梁最后只能倚靠我们这支军马,这点子事情,就没什么好担心的…………要不是咱们百战余生,汴梁还要处心积虑的对付我们,我们又何至于此现在死的,不过是辽人。一旦我们这支强军瓦解,将来死的,都是宋人”
那貂帽都亲卫咧嘴一笑:“宣赞觉得无碍就好,俺们还不是听宣赞号令行事那些大头巾知道些什么,要不是俺们这些丘八在前面死战,他们哪能安坐汴梁挖空心思来对付咱们俺他娘的算是看透了,要不了几年,这天下就得大乱到时候还得指望宣赞带领俺们,再一一的平定过来”
萧言笑笑拍拍他的肩膀,又看着张显沉吟了一下:“张显,有件要事要着落在你身上,恐怕要辛苦你了。”
张显顿时再度行礼下去:“但请宣赞下令刀山火海俺也不皱一下眉头”
萧言笑道:“没那么夸张,就是让你带一队人马,超先赶赴燕京传递这里讯息。记住,不管别人怎么盘问,你只能见到老种相公当面才能回报你就呆在燕京城,那里一旦有什么变故,哪怕耶律大石围燕京十重,你也要将消息传递出来,回报到我这里来”
他虽然神色带笑,语意却是严肃至极。张显定定的听完,在马上重重点头:“俺这就出发,宣赞,俺必竭尽全力”
萧言仍然只是微笑:“急什么复辽军大队拖家带口的,笨重得很,哪有那么快南下好好休息一夜,再点一队人马跟你南下奔赴燕京,人不能太少了,到时候往来传递要紧消息,说不定还得厮杀…………张显,你要记住,我行事是否能成,就看你能不能和老种联络上,看你能不能及时将燕京所有变故传递回来”
张显身为萧言身边亲卫统领,和萧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上,比岳飞韩世忠他们还要厉害一些,昨日不利让他正是满心思的报效之意。萧言没有怪罪于他,反而又交代给他这么一个重大的任务,张显此刻,当真是恨不得将自己一颗心都掏出来。激动得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最后只是用力的拍着自己胸膛:“宣赞,俺有死而已”
萧言微笑,又拍拍他肩膀。这个举动是萧言特有的,这个时代上下分野清楚得很。这等亲密举动只怕也只有萧言能做得出来。效果也是不错,凡是得他这种亲切对待的,都是荣宠已极的模样。
萧言神色轻松的打发张显先下去休息,自己干脆下了马,折了一根草棍叼在嘴里,悠悠闲闲的在山坡上面继续溜达。主帅轻松若此,让后退以来的这些貂帽都亲卫也放松了一直绷紧的神经,下马离萧言几步卫护着他的安全,自家也低声开始谈笑起来。
萧宣赞若此,天塌不下来
他们却不知道,在那里背着手四下溜达的萧言,心里面此刻,却有如翻江倒海一般
此次行事对抗或者干脆说就是要挟汴梁,本来就是将手中一点力量本钱用尽用绝。行到绝处,也就是绷紧到了极处。分外承受不了干扰。而现在已经不是干扰两个字所能形容的了,而是所有事态都已经万全失却了掌控
种种可能的变数,在萧言脑海当中纷至沓来,不断思考分析判断。耶律大石的复辽军,萧言没什么可怕的,这等乌合,就算给耶律大石一点时间,自己齐集全军五千精骑,不难一举摧垮他们。可是现在的要害,却是燕京那里
西军上下,一旦知道事态已经脱离掌控,他们又会做什么样的应对?现在就赶紧将耶律大石打垮,也许是最容易的。可是这就失却了要挟汴梁的本钱。所以不等到汴梁震动,不给他萧言一个有利的说法,他不能现在就消灭耶律大石
可是西军上下,能承受这番压力么?更不用此刻燕京城中,已经有汴梁来人。要是他们在其间居中分化,西军抛弃他萧言单独行事,自己出兵去消灭耶律大石,那么他萧言就大事去矣
但愿老种能坚持本心,认清楚西军其实已经在某种程度上和他萧言连成一体。而随着天下渐渐波动,他们武臣集团只要坚持联手应对,就会扭转大宋立国以来以文驭武的局面,而在未来,这支武臣集团还能成为挽回大宋危局的有力力量但愿西军上下,能看得长远一点
可是西军到底会如何决断,萧言此刻也完全没底。其实此次派去联络的最佳人选应该是韩世忠,他在西军根基深厚,消息灵通。可是萧言却没时间等他到来了,必须以最快时间,让老种能了解全局,知道全局如何,老种才能掌握住整个西军情急之下,也只有派张显去了,可对张显能不能胜任,说实在的,萧言完全不知道。
萧言抱着头在山坡上躺下来,亲卫离着他还有点距离,这个时候萧言才能垮下脸来哼哼唧唧:“赌人品了,只有赌人品了…………啊啊啊,哪个穿越男主角有老子这么命苦”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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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归 第二卷汴梁误 第二十八章 汴梁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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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宣和五年早春二月时节,才平定的燕地乱事再起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汴梁都城的四下。
对于大宋而言,收服燕云之地,不管是上到官家,还是下到在汴梁水关码头讨生活的百姓,都是一个太过于重大的事情。此时汴梁,是整个地球上受教育程度最高的一个都市,教育程度高了,对时事关注自然就要多一些。比起克复燕京,哪怕在西面打下了西夏灵州,也是远远比不上这里的关注程度高。
原因无他,大宋开国两个皇帝亲征过,前后死了几十万人。辽人曾经深入过离汴梁不过两三百里的地方。大宋开国以来八个皇帝,谁不是念念不忘收服燕云?燕云克复,汴梁城曾经满城狂醉过两三天,官家亲自下令,城中鳏寡孤独,皆有酒肉赏赐。大家摩拳擦掌的就等着前方大军回师献俘,官家告捷太庙,全城犒赏,金吾不禁的高乐一场。
谁曾经想到,短短一两月之间,燕地乱事又起?
而且此次消息传来,比以前有出奇处。以前前面败仗不是没有打过,不过总是能捂就捂,能盖就盖。大宋官僚体系对这方面的操作已经很有经验了。绝不会一下子就闹得满城风雨,坊间连提大茶壶的都能恨恨骂上两句。
要紧的还不是这个,往间边事败绩,大宋官僚体系口径出奇的一致。武臣或者不听号令,或者坐失军机,或者不堪力战,或者望风而逃,总之都是武臣的不是。领兵文臣汴梁枢密的庙算是不会错的。这次消息传来,却全都是文臣领军内宦的不是,前面战事中童贯的应对失措,小蔡相公从来离白沟河没有近过两百里,要不是武臣有一番血诚,誓死力战报国,这燕京城简直就进不去。
童宣帅赔光了环庆军,颜面大损逃回汴梁。又断了前方将士的军饷,窜通朝廷天使,要将前方获胜将士分割调遣,去坐镇远恶军州去。几位血战得胜宣力武臣,都丝毫封赏没有,反而要贬黜,好遮盖他童宣帅的颜面,继续贪天之功,成为克复燕云的最大功臣。汴梁遣出天使劳军处置善后,童宣帅送了十大车的金珠财货,买通他们和他通同一气。
这些消息,都活灵活现的在坊间流传。不仅百姓相信,就是大宋士人也多点头。童贯王黼强行推动伐燕战事,在大宋全境强征伐燕军资,大宋士人他们也算是得罪了不少。说他们的坏话,大家乐意得很。
到这等消息都活灵活现的在汴梁都门流传的时候,有心人算是看明白了不少,没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那才是见了鬼了。这暗中动手的人物,是足堪和童贯王黼可以匹敌的有力人士,尽着汴梁城数,这等人还能有几个?这两边谁都难以得罪,能从其中抽身就快点抽身,等他们之间斗一个你死我活罢。
除了就差指名道姓的对童贯之辈痛骂,汴梁都门中自然也有说人好话的。和大反派对立的,自然就是老种等领兵武臣了,除了他们,还有一个来历传奇,战绩耀眼,以文臣身份行武将事的萧言除了官僚士大夫系统之外,大宋民间其实对武臣没什么太多偏见,此时已经是宣和年间了,说起当年狄青,大宋上下还若有憾焉。
此时在有心人的拨弄下,说起这几人,汴梁城中简直是一片沸腾。尤其是萧言,他的经历功绩,简直就是一部传奇故事,谁不爱说,谁又不爱听?小老百姓说到兴起处,往往顿足:“官家要是冤屈了这几条好汉子,这老天简直就是瞎了眼睛”
老百姓群情纷纷,在上位者看来,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宋是官家与士大夫共治天下,又不是和百姓。他们关注的,是这件事情背后更深的东西。
当年王黼取老公相而代之,还要和童贯结成联盟。倚靠童贯掌握大宋军方。虽然大宋祖制是重文轻武,但是要在中枢立足,对军方也一定要有一定掌控能力才能站稳。而现在这般,是不是就代表那位和童贯王黼做对的有力人士,和大宋军方,也已经连成一气了?借着燕地的这场战事当中的诸多变故,要发力掀翻台上诸公?再联系到近日在都门奔走的那位小种,频频出没于某人府第,似乎就可以看明白许多了…………
既然这位差不多已经表明立场要支持萧言老种小种他们,大家是不是也得选边站一下,好保全将来自己的身家地位?要知道大宋此时已经不比当年,党争之烈,已经超过唐时牛李,元佑党锢在前,谁不得好好掂量一下?
现在就看台上诸公,是不是能压住这个风潮,早点平息燕地乱事。而发力那位,只怕希望的是燕地乱事闹得更大一些,好让他出来收拾局面
至于这乱事因何而起,到底内情如何,汴梁都门中人,少有人关心。只是眼睛瞪得大大的,仔细关注着都门政争。屏息静候最后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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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皇城东北,艮岳之外,王黼相公府邸中。
四面雕空的后院花厅当中,近日汴梁风潮当中最为人关注的人物之一,王黼王相公就穿着一身道袍,光头没戴帽子,挽了一个道髻,手持如意,静静呆坐。四下香炉当中香气袅绕,身边几上放着一个茶盏,却早就没有了热气。
王黼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府中下人,知道王相公今日心气不顺,在自己府邸当中,不好不歹的要养什么静,谁也不敢上前打扰。要是惊动了相公,虽说大宋扑杀仆婢有罪,可是如王相公这等人,打死了家中仆婢,谁敢多说什么?只当爹娘生养的一条性命是白来的。
王黼在这里,已经坐了不知道多久。这个时候就听见花厅外面园子月门处脚步声响,却是几个青衣下人引着紫袍玉带的童贯童宣帅到了此间。下人们不敢进去了,在月门外就躬身陪笑。童贯看看王黼装模作样的坐在那里,一副神游物外的模样,当下就气不打一处来,扬声唤道:“王将明外面沸反盈天了,却只有某一个在奔走,你还在这里卖什么呆想要避秦,这汴梁都门当中,可有桃源么?”
一边说话,童贯一边就大步朝里面走。事到如此,童贯反而豁出去了。和老种萧言他们,反正他们两边要倒下一边才算是完。既然看开了,领兵二十年的重臣气概就都回到了身上,这几天吃得下睡得香。进王黼府邸,小轿都未曾坐,一路就走到花厅这里,这时直奔王黼而去,脚步声震得小花园四下咚咚作响。刚才进来,王相公都不叫了,直接就称呼起了王黼的字。
王黼微微抬头,看着童贯气哼哼的走进来,也不说话,又低下头去。嘴里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念的是哪卷道藏。
童贯看他在那里装相,重重一拍桌子:“王将明,你再假痴不癫,某就撒手。反正某死罪没有,活动一下,还能得一大州安置。某可没有得罪老公相如你之深到时候且看你王金睛的下场如何”
王黼这才缓缓的又抬起头来,皱眉道:“童道夫,你直如此聒噪林仙师当日说我心火太盛,才有金睛异貌,每日需择一个时辰焚香养静,今日功夫,就全为你搅扰了…………也罢,我避俗世,俗世仍逼人而来,你且说说,近日奔走情形如何?”
童贯嘿嘿冷笑,也不揭破王黼这强作镇定的模样了。摇手说起正事:“难,难,难要了燕云事,萧言此子已经绝无可能和某等作为一路,只有在西军上面下功夫。可是要收拢这些丘八太爷,无非就是权钱两字。某等还不知道老公相为老种小种许下何等地位,某等给老种小种他们的权位,就一时还说不出口…………而且某等现在与吴敏等人,算是一处,这些大头巾的脾气,你是知晓的,要给武臣重权高位,简直就如杀了他们差不多现在在燕京活动的,也是他们的人,这许诺重权高位的话,也暂时就说不出口了…………哪里比得上老公相,可以百无禁忌”
说起老公相行事,童贯忍不住都有点羡慕了。他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口:“除了权就是钱,这钱却又是加倍为难六千万伐燕军费早就干净,要钱就得从三司使设法。可是高希晴却是老公相的人某一日三次登门,拿出官家的帽子也压不住他,他就硬着脖子说三司无钱,要犒赏西军,等他高希晴变卖完自家家当再说,这两日去,干脆就找不到人前次宇文叔通和耿道希传信回来,说西军不见军饷犒赏,已然不稳,有闹饷迹象…………权不能提,饷不凑手,如何能将西军拉拢过来”
王黼呆呆的听着,半晌才低声道:“隐相他老人家那里传来官家什么消息没有?”
童贯摇头:“隐相已经尽力为某等设法,传来的消息却是大为不妙。六千万贯已然让官家心疼,不过换来燕云,也就罢了。却没想到燕云乱事又起从宣和二年方腊起事到现在,大宋战事不断,官家的性子你也知道,早就厌烦,盼的就是天下无事。燕云之事再僵持下去,甚或闹得更大,官家只能换人接手,收束这场战事,到时候你我二人,就是大祸临头”
童贯顿足又长叹一声:“更没想到,现在坊间流传消息如此之广。老公相这么大岁数了,还使这些下作手段隐相虽然尽力遮挡,奈何官家那里还有皇城司,总有老公相一系的人将这消息传到官家那里,官家就是个轻信善变的性子,到时候只怕恼恨更甚将明兄台,某家是已经准备黯然归里了,你也早些做好准备罢”
王黼神色仍然呆板,不紧不慢的继续发问:“吴敏他们呢?没有使什么气力?此事他们也参与其间,到时候倒霉都是一般的,他们就没使什么气力?”
童贯冷哼一声:“这帮大头巾,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当日借势谋取自己的好处容易,现在要和某等共患难却是想也别想反正燕云首尾,都是你我二人的,他们牵扯不大。现在看风色转过来了,恨不得马上就丢开手某找了吴敏几次,他都是言不及义的在那里哼哼哈哈,某为大宋边事出死力二十年,还没到去讨好他的地步他要敷衍某便告辞,他日老公相复位,看他这个枢密副使的位置还能不能坐得稳当”
王黼慢慢的道:“就是无路可走了?”
童贯嘿了一声,一拍几案站起来想说什么,最后又长叹口气颓然坐倒。
王黼这个时候才冷笑一声:“老公相突然发力,以他的老辣,怎么会让我等有路可退?在汴梁都门之中,你我是没有办法可想了…………”
童贯怒道:“那就在这里束手待毙不成?”
王黼摇摇头,慢慢从道袍里拿出一封书信:“快马从燕京传回来的,是在燕京的宇文叔通的书信。”
童贯讶然,接过书信问道:“没有先给吴敏,反而是先给的你?宇文叔通又能说什么?”
王黼摆手不答,示意他看信。童贯拿书信在手,不耐烦的看了几眼,一下就看了进去,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燕京事起,想必汴梁扰攘,已然纷纷。变起突然,我辈都门筹划,转眼俱成泡影矣行此事者,可谓有大见识,有大决断。仆与耿舍人论及,无不扼腕而赞佩也。而此间一旦事起,都门高卧之老公相,姜桂之性弥辣,焉能轻轻错过?必断其军饷犒赏,而鸣鼓以攻公等。官家心切乱事早定,未尝不有易人而施善后之策,燕云两军,必高官厚禄以恩义结之,此亦在料中矣。
在仆料之,此间事必萧言在外主持,老种在内坐镇。一旦老公相复位,都门恩旨天外飞来,然则乱事可一鼓荡平。萧言与老种等,俨然大宋边地擎天一柱,武臣跋扈,则后事不可设想也
都门之内,已无可着力处。汴梁千里,纵有所谋,焉能及时加之?然则仆深思之,萧言老种,行此凶事。力张至尽,则势至绝处。其心中未尝不忐忑也西军上下,宿将数十,深受国恩,未尝不默然侧目。一旦萧言老种谋划稍有生变,则人心必然动摇,其间便有可措手处,乱军乌合,难当一击,无非萧言老种束手旁观,才震动燕地,惊动汴梁。若然能引西军诸将断然行事,出兵一击,则燕地乱事不难荡平如此这般,则燕事可定,武臣安份,国本常固。
仆虽不敏,亦深知老公相用事,赏罚出于己,国事决与私室。纵一己之欲则苦楚天下。老公相若然复位,女真崛起于北,民乱不绝于内,武臣跋扈不可复制,大宋天下,深恐有不忍言之事枢密吴公,虽为师长,然则性颇优柔,此间大事,不足与闻。仆与燕京,只能自专。伏乞公等与都门苦撑,稍稍相持,则仆必然已了燕事而后已
身在燕地,遥望都门。顺颂公等清祺,云泥两隐,书不具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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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当中,安安静静。童贯手一松,书简落在地上,那一声轻微响动,在花厅里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王黼静静的看着童贯也不说话,不知道过了多久,童贯才跳起来,在花厅里面疾走,走了几步就停下来,指着王黼鼻子:“王金睛,你不言不动,安坐府邸,就是等着宇文虚中来平息燕地乱事?”
王黼哼了一声:“老公相何等人物,看准了机会,发力之下,你我如何有抗手之力?既然都门当中已经无法措手,我不指望宇文虚中,还能指望谁?”
童贯声音极大:“宇文虚中靠得住?”
王黼冷笑:“宇文虚中深恶老公相,你如何不知道?说起来他也不见得怎么看得上你我,不过你我在他眼中只是小恶,随时可以攻下台来。老公相却是在朝中树大根深,人又深沉多智,虽老不减。宇文虚中如何能看着让他复位?再者说,武臣用事,紊乱朝纲,也是此辈最为担心之事。叔通是机变百出,颇有担当之人,往日长恨宝剑处于囊中,不得一用,此时正事他用武之地,如何信不过他?”
童贯顿了一下,声音更大:“就算这酸子信得过,他说一旦有变,他才有机会下手,分化拉拢西军将领。可是萧言这厮某打过交道,什么样的局面他都闯得过来,又怎么会留出机会给燕京城中的宇文虚中抓住?”
王黼也站了起来,冷声反问:“那你童宣帅去燕京?要不是你伐燕惨败,我此刻怎么又会去指望宇文叔通?现在临急抱佛脚,宇文虚中就在燕京,比起你来,我耿相信他多一些”
童贯哑然,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最后只能颓然坐倒:“只有这个法子了?”
王黼也坐下叹气:“我为何道装打坐,还不是让自己一颗心能安静片刻此时都门之内,还能有什么作为。就连隐相他老人家,都有和你我保持距离的意思…………现在就只有苦撑,不管隐相甚至官家如何讽示,让你我引咎请辞,也就当不知道,苦撑下去看看燕京那里,到底会发生怎样的变故”
他已经微微发抖,刚才的镇静模样,已经半点不见:“你是内宦领兵在外,无论如何,官家总有一份关照。我却得罪老公相如此之深一旦老公相复位,道夫,只怕还要劳烦你来照看我的家人”
童贯拣起宇文虚中书简,捧在手中,看了一遍又一遍,只是喃喃自语:“不至如此,不至如此…………这是赌命,这是赌命啊………………”
王黼仰首向天,神情木然的附和:“不错,赌命。”
童贯突然大笑,一拍几案再度站起,朝王黼施礼而别:“既然到了如此地步,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某回府中,哪里也不去拜了,该饮乐游宴就自顾高乐,苦撑下去,看看某的命数到底如何王相公,但愿异日还有再会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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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汴梁城东北的王相公府邸,汴梁城西金梁桥东的蔡相公府邸,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前一两年,这门第森严的蔡相公府邸很是冷清了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又是车马往来纷纷了。往日和老公相刻意保持距离的门下诸人,这个时候又都念起了恩主,纷纷上门拜会。前一两日,宫里还有大使前来为官家赐补药给老公相,还带了老公相的一副字走。
这等举动更如汴梁城中的政治风向标一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两日来蔡相公府邸的人物更加勤快了。连近乎老死不相往来的小蔡相公,都遣了老公相长孙前来问安。
不过老公相毕竟是久经风浪的人了,很沉得住气。仍然托疾避嚣。除了少数几人,谁也进不得老公相府邸之内,只能望门投贴而已。老公相府邸门口的门政,也是随着主子沉寂了一段时间,这个时候又一个个摇头摆尾起来,将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那个架势再度拿得十足。
纵然老公相并不见客,门外车轿仍然听得满满的,服朱衣紫的大宋精英们就在门外攀谈等候。他们自己也知道现在是见不着老公相的。见着见不着是一回事,在这儿有没有摆出足够恭顺的态度,又是另外一回事要是因为省了这点功夫,老公相复相,再来一块宣和党人碑,这叫人吃得起还是吃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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