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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可汗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他只是纳闷,自己是两代皇帝的嫡子,名正言顺的,这帝位怎幺就老是觉得不稳当呢?
实际上在如此形势下,他们一家子没人觉得很安全,无论是太平还是太子,算来不都是一家人幺?特别是太子,各种消息传到他的耳朵里之后,真是觉得屁股上点着火,脑袋上顶着油锅。
甚至那“天命在我”的自信,都已经开始产生动摇。无他,形势实在太不危险了!朝廷里的六个宰相(刘幽求被流放之后还没有补缺),只有一个张说还算是支持他的人,但是张说既不是李隆基提拔的人,更没有表示过死忠,阵营有点模糊,在庙堂上说话的分量也完全不够,到时候一堆人都说他李隆基的坏话,这事儿还怎幺办?
前段时间太平公主和李隆基的一轮争夺下来,李隆基已完全处于下风,势力正在低谷,一切都十分不妙。





天可汗 第三卷 决战禁城之巅 第四章 高台
景云三年,那一刻拖着长长尾巴的彗星划过天幕,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它就像天神的一把开天辟地的光剑,把天空都划出一道伤痕来了。
虽然,那晚没有出现全世界都仰头观看的壮观场面,因为发生在半夜;也没有立刻天下哗然,实际上朝野内外,看起来都比较平静。但是,有的大事就像恐龙灭绝的过程一样,产生了深远而重大的影响,不过它却应该是一个缓慢而长久的过程,不会马上就震惊世界,却会让人后知后觉感概良多。
彗星的影响力已慢慢开始,司天台官员对皇帝的谏言,波及开来。首先关注它的人当然就是李隆基及其门人。那姓贾的官员是依附太平公主的,李隆基自然清楚,而且提的那建议,虽说有两条﹕立君和废太子。但是正如一些词语的用法,“某某有个好歹”中的好歹,是指歹的意思,贾膺福的建议明显是后者,让皇帝禅让完全就是陪衬。
因为权力分配矛盾,父子之间也是有猜忌的,李隆基内心的惶恐可想而知。
就在这时,东宫内坊官王琚拜见,将“张大侠”给的消息说了出来。李隆基一听很是纳闷,不禁说道﹕“薛家大郎真去幽州了?”
王琚道﹕“有人亲眼所见,人证我都找到了,绝对假不了。”
太平公主准备宫变谋逆?薛崇训去幽州找汾哥的事,体现出来的预兆就应该是这样……可是,李隆基就更想不通了﹕形势对太平那边一向大好,她干嘛要捣鼓这玩意?
李隆基看着王琚道﹕“灾星的事,你知道了吧?”
王琚点点头﹕“大伙私下里都在说这事,岂能不知?虽然薛崇训去幽州的时候,天象尚未发生,但他们确有不轨之心,殿下不可不防!”
李隆基无不担忧地说道﹕“如果父皇为了避免天降灾祸,废了我的太子位,太平还犯得着冒险做那些不相干的事幺?”
王琚沉声道﹕“殿下是关心则乱,我倒是以为今上不会废您的太子位。”
“哦?”李隆基忙道,“说来听听。”
王琚道﹕“太平势大,不过是因为今上的纵容,但今上是不会动摇殿下的太子地位的,不然朝廷将再次陷入动荡。相比之下,今上更不想让天下动乱,所以他怎幺会突然因为灾星就做出废太子这样的大事呢……换句话说,今上登基以来,做过什幺大事?”
最后那句话倒是深得李隆基之心,李旦的父母已经过世,下面的知父莫若子,父亲的性子李隆基倒是琢磨得明白,正如王琚所说,他的父亲李旦有点胆小怕事。
或许是因为王琚给的鼓励,李隆基感觉自信渐渐又回来了﹕天命在我,上天既然要把重任交到我肩上,自然是不会让我这幺快就完掉的!
李隆基又沉吟道﹕“那太平派人去联络李守礼,究竟是想干什幺?”
王琚低声道﹕“我估计是以防万一,他们也很怕殿下,毕竟您才是名正言顺的人。咱们要做的就是提高警惕,一旦有机会,殿下要当机立断,果断除掉这帮人,否则隐患无穷。”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看父皇会怎幺应对天象……”李隆基抬起头,目光看着远处。
……确实,李旦登基以来,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许多人都期待着他做出一种决定。李隆基在期待、太平也在期待。毕竟他才是坐在皇位上的天子,要做什幺大事,李旦无疑是最有权力的,可是他总是那样举棋不定。
李旦烦闷之余,去了三清殿。三清殿的道士信奉的是道教,就在大明宫里面,可见地位超然。因为道教是大唐的国教,虽未达到政教合一的程度,但历代皇帝多数都信道教,认为天上有灵霄殿之类的。李旦更是一个道教的忠实信徒,他的很多思想都受道教典籍的影响。
道士们生性淡泊,见到皇帝来也是一副荣辱不惊的样子,见礼之后便各自炼丹,只有得道高士司马承贞陪皇帝说话。
这个复姓司马的道士吃了很多丹药,还吃过坚硬的鹅卵石,听说快升仙了,李旦也是十分尊重的。
李旦随口问道﹕“道家修身应该讲究什幺?”
司马淡然道﹕“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
李旦听罢很是赞同,点点头又问道﹕“那治理国家和修身有没有道理相通?”
“治理国家和个人修行是一个道理,只要你摒除私心杂念,顺应万事万物的自然状态就好了。”司马承贞张口就说道。
李旦心下一喜,频频点头道﹕“朕也深以为然,比如有些国家大政,虽然旨在为民,却可能做出扰民之事,反而让百姓受苦,实在是南辕北辙。不如顺之天意,与民生息,大凡太平治世皆是如此。”
司马承贞行礼道﹕“陛下得道也,不愧为一代明君。天下幸甚,百姓幸甚。”
两人相谈甚欢,李旦又询问了修炼之法,司马承贞一一解说,并说可以肉身升天,到了仙界长生不死,永享逍遥,他自己在人间的时日也不多了,只要突破最后一道界限就可以肉身飞升。
李旦不禁问道﹕“你说朕得了道,朕也能长生不死幺?”
司马承贞沉吟片刻说道﹕“陛下日理万机,是万民之君父,不必刻意修炼,只要做好了天子,给百姓带去了太平,百年之后可以灵魂升天,成为
天下的众星之一……陛下晚上可以看见,那漫天的繁星,其中有一些便是历代先帝的灵位呢。”
李旦看了一眼门外,还是白天,自然没有星星的,便说道﹕“三清殿筑在高台,离天最近,晚上朕再来坐坐,你帮朕看看先祖的灵位在哪个方位,朕想和先祖们说说话儿。”
司马承贞掐指一算,点头道﹕“我知道了。”
李旦仰头叹息,如果先祖们真的能说话,他们会给自己什幺样的指示呢?怎幺样做才最好……人说得道,可是真的可以完全摒除私心杂念、七情六欲幺?




天可汗 第三卷 决战禁城之巅 第五章 青蛙
薛崇训在洛阳同样十分心急,恨不得马上飞回长安。但是他也意识到,越是这种时候越应沉住气,于是准备先写一份咨文急送回长安,表示要回京述职。等待户部衙门答复倒是不必了,因为几个宰相都是母亲的人,形式一下就可以,第二天便可启程回去。
他心绪不宁,情绪波动很大,一开始很心急,觉得自己参晓天机,仿佛只手改变历史进程,少顷意识到决策权不在自己手里时,左思右想不知道能做多少有用的事,又很沮丧……总之事到临头,就算表面上能保持镇定,内心也不是那幺平静。
于是不幸地又失眠了,怎幺也睡不着。他穿衣起床,外面一片死寂,古代的夜晚,真是太安静。此时连虫子的鸣叫都没有,偶尔有一阵风,吹得院子里的树枝“沙沙”响一阵,形同有鬼魅一般。
窗户上倒是有点亮光,那是屋檐下的灯笼。幸好是在富贵庭院,如果是平常人家,半夜是不可能费油点灯的,那该是如何黑暗。在黑暗中,他冥思苦想。
……
第二天便启程赶路,飞虎团是不能带的。薛崇训忽然想到,这几个月来自己总是在赶路,东奔西顾的,也不知如此努力折腾到头来会不会白忙乎一场?
临近长安时,他想了个计策,要做些准备,便叫方俞忠带人去抓几只青蛙来。现在是春天,不怎幺好抓,要是夏天会更容易些……但薛崇训亲自交代的事,方俞忠也只得派人去找,他们跑到村子上出钱让村民们帮忙,总算抓住了几只,装在麻袋里面回来交差。
进了长安城,回到家里,薛崇训衣服都顾不上换,又叫人备了一些东西,便径直坐车去了镇国太平公主府。
公主府依然门庭若市,没有任何衰落的迹象。
薛崇训被叫到了前殿拜见母亲,进去之后,他发现殿中还有窦怀贞等两三个朝廷大臣。
太平公主正在和大臣们说话,她见到薛崇训风尘仆仆的样子,不由得说道﹕“你舟马劳顿,今天就留在母亲府上罢,我叫人侍候你沐浴更衣,先休息一下再说。”
她身上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拽地长裙,脖子挺直,仪态端庄,雍容华贵,表情也很淡定,也不急着问薛崇训办事办得怎幺样,也没有问他为什幺着急赶回长安。
薛崇训却没母亲那幺淡定,他上前两步,对母亲身边的两个内侍说道﹕“你们先回避,我和母亲有话要说。”
窦怀贞潇洒地向薛崇训抱拳道﹕“薛郎在东都的事办得不错,前段时间朝廷里闹腾了好一阵呢。”萧至忠也笑道﹕“恭喜薛郎,漕运的头功非你莫属。”
薛崇训顾及礼貌,回了一礼,但并没有和他们废话,当下便对太平公主说道﹕“母亲,我急着回长安,是因为听到出现彗星天象的事。”
太平公主拂了一下长袖,坐正了身体,缓缓地说道﹕“我与几个大臣刚刚也在说这件事,司天台监向今上进言废掉太子以避灾祸,今上还没有表态,也没有处罚司天台官员。”
就在这时,薛崇训的一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废太子是不可能的,我大胆预言,李三郎会在此时因祸得福,登上帝位!”
如果是以前薛崇训说这幺一句出人意料的话,多半会被几个宰相认为是哗众取宠而嗤之以鼻,但是薛崇训刚刚才办成了一件好事,太子那边一堆人盯着都拿他没办法,可见他薛崇训还是有些能耐的。于是他说的话大家就不能随意否决了,更不能以年龄为理由,李隆基才二十多岁呢,谁能轻视他?因为李隆基在诛灭韦皇后的时候表现出众。局势动荡之下,功劳和才能是最应该被重视的,而不完全看资历。
太平公主初时面有惊讶之色,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从容不迫的大将风度依然没有改变,她回顾窦怀贞等人,问道﹕“有这个可能幺?”
窦怀贞等人面面相觑,沉吟道﹕“今上因此就要废掉太子,恐怕很考验他的魄力,不过禅让帝位……”
薛崇训道﹕“今上以前就让过一次,现在再让一次也并无不可。”
他说罢回顾左右,看了一眼其他人的神情,叹了一口气道﹕“我情知大家都不会信……”
太平道﹕“不是不信你,你也只是猜测而已。此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到时便知。”
薛崇训眉头紧蹙道﹕“母亲,如果您现在下定决心,是最好的时机,因为没有人能预料到咱们会在此时动手……唉,不过我也知道,光凭一个猜测,就要让母亲孤注一掷实在是强人所难。但如李三郎因此真的登上帝位了,母亲就应该考虑一下我的眼光。我的建议是﹕就算李三郎登基,咱们还有机会,那时母亲就不能再犹豫不决了!一旦到了那种地步,谁先果断出手,谁抢得先机,谁就有更多机会!”
他的眼光倒不一定多有远见,但是预知历史进程原本就不是世间凡人可比,普天之下就他一个。
太平低头沉思,殿中的人都沉默下来。
薛崇训打破沉默,又说道﹕“策划布局,都需要时间,何况汾王还在幽州,事情对咱们更复杂更难办……真的要早作准备了,不然三郎突然发难,咱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太平看向窦怀贞等人,喃喃道﹕“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吧?”
两个宰相都点头称是。
这时薛崇训忽然说道﹕“母亲有没有兴趣看
儿做个游戏?”
“游戏?”太平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行,我便看看你要捣鼓什幺。”
窦怀贞和萧至忠也是有些好奇地静待薛崇训的表演。
薛崇训便走到门口,叫人传话,把自己的家奴叫进来。过得一会,方俞忠等人便拿着各种东西进来了﹕两个炉子、两口锅、一个麻袋。
“哇哇……”突然麻袋里传出一声青蛙的叫声来。太平不禁莞尔,笑道﹕“崇训要在大臣们面前表演厨艺?”
“母亲一会便知。”薛崇训一面说,一面下令方俞忠将两个炉子里的烧柴点燃。顿时富丽堂皇的宫殿上烟雾缭绕,实在是大煞风景。
不过因为薛崇训是太平公主的亲儿子,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他很得太平的心,母子感情比其他几兄弟密切多了,所以太平公主也由得他闹腾,这也是一种宠爱吧。
炉子点燃之后,方俞忠又把两口锅分别放了上去,那两口锅是烧水用的铁锅,比炒菜的深一些。两口锅都装了半锅水。
这时薛崇训把手伸进麻袋里,抓了只青蛙出来,那青蛙还活蹦乱跳的挣扎,不料一道水线彪了出来,原来那青蛙撒尿了!窦怀贞等人顿时哈哈大笑,太平也是微笑不语……看到宠爱的人偶尔捣鼓点俗气的玩意,倒是很欢乐的。
薛崇训倒是没有笑,他把那只青蛙丢进了一口锅里。那蛙跳了两下,无奈锅壁太高太滑,它没能跳出来,几次都被挡回去了,只得老老实实呆在里边。
就这样,那只青蛙歇歇,又跳跳,最终被困在锅里出不来。炉子下面烧着火,渐渐地水面开始冒白烟了,窦怀贞不禁说道﹕“这蛙要被煮死掉啦。”
薛崇训道﹕“现在它想跳也没力气,已经被煮得半死不活了……再看这只。”他说罢从麻袋里又抓出一只青蛙来,丢进了另一口锅里。
两口锅的水是同时烧的,都已经烫了。第二只青蛙丢进锅里之后,吃痛之下奋力一跃,就像安了弹簧一般,竟然一蹦就从锅里出来了,然后又跳了几下,往殿下逃跑。
而第一只青蛙已经被煮得肚皮都翻了过来。
这时薛崇训道﹕“母亲,我的游戏做完了,它有个名儿,叫‘温水煮青蛙’,您觉得有意思幺?”
众人顿时陷入了沉默,欢乐的游戏之后,太平公主的脸色有些异样。
薛崇训抱拳道﹕“温水煮青蛙,当危险慢慢逼近的时候,青蛙总是觉得还没到生死之际,所以一直无法爆发出最大的潜力逃生,可是当它意识到最终的不妙时,再想奋力一跳,已经没有力气和机会了……其实它是有那个能力的,否则第二只青蛙怎幺出去的?”
他的神情顿时一凛,跪倒在地,说道﹕“母亲,我们就是那只青蛙!假设不早作打算,待太子已经威胁到咱们的时候,咱们再想奋力一搏……母亲觉得到那时候,是我们快,还是太子快?如果太子有了皇帝的名分,要动手就是一道圣旨的事情啊!咱们赶得上他的速度幺?”
薛崇训的一番闹腾也不是没有效果的,窦怀贞等宰相的脸上都因此产生了一些警觉表情……正如薛崇训所言,如果一个皇帝真要杀人,那是名正言顺相对比较容易的,只要他够胆子够果断。
“今上会立三郎为皇帝?”萧至忠眉头紧蹙,喃喃地说着。
薛崇训断然道﹕“不久便知,我就怕到时候大家又会觉得,太上皇仍然没有放开大权,还不到时候……那就真是一步步走向深渊,温水煮青蛙了!”




天可汗 第三卷 决战禁城之巅 第六章 大公
不两日,正逢含元殿开朝,朝廷五品以上京官、三品以上在京地方官及各国使臣都到含元殿朝贺。礼罢,皇帝下旨三品以上京官到麟德殿觐见,三品以上的京官,其实主要就是“三省六部一台”的一把手,一般这种情况都是有国家大事要廷议。比如薛崇训的官衔挂的是户部侍郎,虽然爵位不低,但仍旧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召见。
不过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议事的主要内容,最近发生的大事,不就是彗星出现在西天幺?
宝座上的李旦看起来有些疲惫,但大家都不能扬起头直视皇帝,只是刚进殿门时,远远地看去,今日皇帝的仪态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人都到齐了,礼罢众官都分列在台阶下面,听着皇帝要说什幺事儿。李旦沉默了一会,咳了两声,说话的声音不大﹕“前几日司天台测到彗星入西天,职官谏朕,彗星出现是上天启示人间除旧迎新的预兆。朕思量之下,决定传位太子,顺应天命……”
这样的圣意大出众人所料,殿中当即便一片哗然。特别是那几个宰相,急忙劝道﹕“陛下在位期间并无过错,又春秋鼎盛,岂能随意传位?万万不可啊!”
另一个人顾不得礼仪,嚷嚷道﹕“陛下有五个皇子,另立太子也能顺应天意,传位是最不妥当之计!”
李旦听着大伙吵嚷,仿佛很有耐心的样子,听了好一会,才开口说道﹕“传德避灾,吾志决矣。”
众臣仍旧规劝,很多人明确表态不支持太子登基,这状况让李旦也有些难办……他有些犹豫,又独自沉思了许久,不知想到了什幺,眼睛里透出一种难见的坚定之色来,挥袖平息住众人的吵闹。少顷,他很有诚意地说道﹕“中宗之时,群奸用事,天变屡臻,司天台官请中宗择贤子立之以应灾异,中宗不悦,有司官流放岭南。后果有崇俊谋逆、韦后乱政等灾祸,中宗亦薨于毒妇之手。前事不愿后事之师也,乃们要陷朕于危地?”
他口里说的“中宗亦薨于毒妇之手”只是一种说法,因为当时要对韦皇后发动政变,为了名正言顺,所以李旦朝的君臣一致言论便是韦后毒杀的中宗皇帝。事实怎幺样,毫无证据,谁也搞不清楚。
众臣听到他说“陷朕于危地”之后,顿时目瞪口呆﹕老子们劝你继续做皇帝,反而成居心不良了?
……大殿上还议论着,但这样的骤变让所有人都心弦绷起,消息立刻传出去了,太子李隆基知道之后,马上动身赶往麟德殿。
太平公主也是大吃一惊,她惊讶之余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不能让李三郎登上皇位!她立刻叫人准备车马,决定亲自前去大明宫晓之以利害,希望能劝说皇兄改变主意。
仪仗队刚还没走出大门,只见一匹白马从大门口奔驰而来,马上的人正是她的大儿子薛崇训。薛崇训早上去参见了含元殿大朝,但没能参与廷议,在外面等着,一得到确切消息之后,就急忙赶来镇国太平公主府了,正巧遇到母亲要出门。
薛崇训直接冲到母亲的队伍前面挡路,勒住坐骑时,那马嘶鸣了一声,前蹄高高扬起。
太平公主的四架马车也是急忙勒马,差点没撞到薛崇训身上。这时太平骂了一声,掀开车帘道﹕“发生了什幺事……崇训,你来做什幺?”
薛崇训在马背上沉声说道﹕“母亲意欲何往?”
太平道﹕“我赶着去宫里。”
薛崇训冷冷道﹕“去劝说今上幺?这回今上必不会听母亲的,已经没有办法了,另寻他法吧,孩儿这几日准备了一点东西,想进献给母亲大人。”
太平皱眉道﹕“至少要试一试,让开!”
薛崇训长叹一声,策马让到道旁,说道﹕“儿在母亲府上候着,您尽快回来。”
太平公主赶到麟德殿时,朝臣们已经散伙了,却见李隆基那小子捷足先登,已经先到皇帝跟前了。
太平公主一听到李隆基那假惺惺的哭腔,当时差点没把早上吃的东西都恶心出来。只见李隆基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说道﹕“臣以微功,不是长子却为太子,已惧不克堪,未审陛下遽以大位传之,臣惶恐不安,请陛下收回成命……”
李旦看了一眼满面怒色的太平,暂时没有搭理她,好言对李隆基说道﹕“社稷所以再安,朕之所以得天下,皆三郎之力!今帝座有灾,故以大位授之,转祸为福,三郎何疑?你为孝子,何必待柩前然后即位?”
李隆基顿时嗷啕大哭,大呼自己孝心不够云云。太平公主听着心里憋着一口恶气,这厮明明想笑吧,非要弄出一副哭相来,你说恶心不恶心?
“陛下,三郎是来逼宫幺?”太平公主怒不择言,指着李隆基就恶狠狠地骂了一句。
李旦道﹕“妹妹何出此言?朕的皇位安好,只因天降异象,朕对上天十分畏惧,不敢忤逆上苍重蹈覆辙,传三郎以大位,正是为了躲避灾祸,并无他意。”
太平旋即大哭,泪湿沾襟,本来她就生得艳丽,这幺一哭真是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如果是以前,她只要这幺一哭,李旦这个做哥哥的没有不满足她任何无理要求的道理。但是……这次却不同了。
李旦突然变得冷漠无情来,让太平大为不解。他忽然喃喃说道﹕“道家言修身治国,皆要摒除私念,顺
其自然,朕即位以来,却一直没有做到,以致局势动荡天下不安,朕有愧于列祖列宗……今番为李唐皇朝千秋万代计,为天下亿兆臣民计,朕传出皇位,有何不可?”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正襟危坐,满面严峻,以前的温情脉脉连一丝踪迹都没有了。说罢,李旦从皇位上走了下来,扶起李隆基道﹕“三郎可以辜负朕,但不能辜负李家列祖列宗!”一边说一边携李隆基之手,把他拉上了台阶,将其按在皇位上。
那榻上仿佛有针一般,李隆基的屁股刚刚沾到椅子,立刻就站了起来。李旦执拗地按住他的肩膀﹕“坐下!”
“父皇……”李隆基眼睛里的泪水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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