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三十四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文武林
都说富不过三代。佟安迪和雁翎的儿子不善经营生意,一心在大学里做学问,终究让佟家从当初的小资之家变成了普通的门户人家。
佟安迪已经过世多年了。雁翎还健在,成了一个神矍铄的老太太。
文彬在三年前成了鳏夫。他的一双儿女自小被细烟宠爱过头,致使养成了唯我独尊、桀骜不驯的富家子弟脾气秉性。文彬生怕成了一双儿女的眼中钉,便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
他自然知道雁翎也是单身了。这些日子,他经常去雁翎那里。他准备和雁翎做个伴。
雁翎的心里也赞同,只是觉得夕阳无限好了。对于雁翎和文彬结婚的事情,双方的儿女们都表示了很大的不满。
雁翎的儿子楠一当然知道母亲年轻时代和廖文彬的两情相悦以及后来的有缘无分。小的时候,他自然很同情母亲和文彬的恋爱悲剧。可等到他成年后,他竟然改变了看法。也说不出道理来,只是觉得文彬其实压根就不适合娶雁翎。假如,当年,俩人真的结婚了,婚后的日子就一定过得好吗?
而文彬的女儿蝶纤对于父亲年轻时代的恋爱经历一直持有怀疑的态度。因为,她的母亲苏细烟在她小时候就一个劲儿的数落着雁翎的种种不好。所以,在蝶纤的心里,雁翎实在是个很讨厌的女人。
现在,鳏夫文彬准备娶寡妇雁翎了。
楠一和蝶纤站在了一条战线上!俩人竭力的反对!
雁翎苦口婆心的劝过楠一。文彬也把当年心底的遗憾再一次声泪俱下的向蝶纤讲述。可楠一和蝶纤压根就听不进去,觉得两个暮年老人实在是瞎胡闹!
弄到最后,文彬真的生气了,不顾蝶纤的竭力反对,一意孤行!
雁翎也很较真,当着楠一和蝶纤的面,撂下了一句狠话:因为你们还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的恋爱,所以你们不懂得!因为你们不懂,所以无知!
雁翎和文彬决绝的去了法国普罗旺斯,度过了一个完美的假期。
两人满头银发的老人并肩坐在酒店的天台上,望着浪奔浪流的海面,回忆着年轻时代的往事。
往事历历在目,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隔着几十年的光影往回看,一切的人情冷暖都成了过眼云烟。
人这一辈子,不过便是如此!
等俩人度完蜜月回到香港的时候,便在一处租的房子里过起了柴米油盐的日子。
时间长了,楠一也就慢慢的不找麻烦了。可蝶纤却似乎看不惯雁翎,甚至雇佣了码头上的小混混们把雁翎毒打了一顿,害得雁翎生病住院了。
上了年纪的人都较真,文彬对于蝶纤的做法很是震怒,决定和蝶纤断绝父女关系!雁翎对蝶纤也生出了深刻的怨毒!
可谁能想到,世间的事情真是奇怪!楠一和蝶纤恋爱了!最开始的时候,俩人故意假装恋爱,故意气文彬和雁翎。可时间长了,俩人认识的久了,竟然弄假成真了!
文彬和雁翎结婚后,引来了坊间的无数口舌。为此,俩人搬到了一处偏僻的小镇上,租赁了房子,过着独门独户的日子。并且隐姓埋名了。文彬改名为“文勇”,雁翎改名为“玉玲”。
下面的故事,就从楠一和蝶纤的恋爱说起。
香港的码头边。
一处木板搭建的老杂货铺子里,二十岁的蝶纤在二十岁生日那天,独自倚靠在朽木柜台上,数着第二十枚老柿子饼。
她有些烦闷了,从半开半掩的木窗外,呆望天边泛起的一片氤氲的紫霞。
她觉得,那片氤氲的紫色像是紫罗兰唇膏的颜色。而偏偏,她的口袋里却只有一只鲜红色的唇膏。
她摸出那只唇膏,试着往唇上擦拭了几下。瞬间,那只小巧的唇便红彤彤的,饱含着润泽的湿滑的光芒。
刚下过一场寒气袭人的秋雨,一阵凉风浑头浑脑的袭来,带来了腥膻的腌臜味道,引得蝶纤不由得干呕了几声。
她摸出手绢,试着擦了擦沾在唇上的唾沫星子,心想,千万别糟蹋了刚上过的唇膏。
那时节,杂货铺里有几个正上中学的半大小子,正各自稀溜溜的吃着蝶纤秘制的麻辣豆皮串。
一个头最高、身体壮硕的男孩子,放下一只沾满辣椒末儿的竹签,吧嗒吧嗒厚嘴唇,冷笑道:“蝶纤姐不会是怀孕了吧!”
瞬间,这句玩笑话引得他的狐朋狗友们哄然大笑。
蝶纤被这阵狂笑以及狂笑背后的深刻寓意彻底激怒了,抓起柜台上的一堆干硬核桃,歇斯底里的丢向了那几个半大小子们。
浑头浑脑的猴子们机灵的躲闪着,随即便唿哨着跑出了杂货铺子的门,却正好撞见了骑着自行车前来的楠一。
楠一是文彬的孙子。
他在码头附近有一处私人公寓,足有二百多平米,装修的极其奢华。这是文彬为他的孙子在码头置办的家。
他的长相和文彬很相近,同时又融入了细烟的秀气。当然,他的个子也高,足有一米八三。
平时课业之余,他总喜欢来码头附近的集市里闲逛,吃一吃中国菜,和同胞们聊一聊天。当然,他最喜欢来的地方,便是蝶纤课余打工的这家杂货铺子。
他是无意中看见这家杂货铺子的,当然也是无意中遇见蝶纤的。
现在,他和蝶纤已经很熟悉了。
“都干什么呢?快滚!”楠一朝那几个挤眉弄眼的猴子们呵斥着,停下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把车立在杂货铺外的一棵老柿子树下,抖搂了几下深蓝色的棒球服,踱着脚上崭新铮亮的黑皮鞋,眉飞色舞的走进了杂货铺。
偏偏,他和正好出门的蝶纤撞了个满怀,把她手里端着的小笸篮里的柿子饼弄的满地都是。
“总是毛手毛脚,跟野张飞一样!”蝶纤抱怨着,一翻白眼,随即蹲下身、拾捡着散落在青板路上的蒙霜柿子饼。
楠一却也跟着蹲下,捡起一只柿子饼,随即便塞进了嘴里,一边嚼着,一边笑道:“蝶纤,你家的柿子饼真好吃!”
蝶纤停了下来,瞅着楠一,足足过了半分钟,才无可奈何的道:“你瞧一瞧你那点儿出息!”
“怎么了?这么大的火气!”楠一笑道。
蝶纤眉头一皱,将散落的柿子饼丢进小笸篮,一言不发的起身,随即便冲进了杂货铺子。
楠一紧跟其后,摸不着头脑,怎么得罪了这位才半天不见的女友?
蝶纤把小笸篮掷到木柜台上,站在木柜台外面,噼里啪啦的敲打着柜台上的那只缠着黑胶布的老算盘,瞪着微黄的笔记本上的乱七八糟的账目。
楠一趴伏在木柜台之上,侧着脑袋,冷眼打量着蝶纤,愈发的糊涂。他想说什么,可又怕打扰了蝶纤的算账,索性让舌头绕着圈,耐心的等蝶纤彻底的算完了账目。
“哎!我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蝶纤冷不丁的问道。
在噼里啪啦的算盘声里听到蝶纤的这句狠话,楠一不由得吓了一大跳,吱吱呜呜的问道:“怎么就怀孕了!”
蝶纤加快速度敲打起算盘,待到算盘珠子彻底的变得杂乱无章之时,她戛然停歇,竟呜咽的啜泣起来。
楠一哭笑不得,上前扯着蝶纤的胳膊,却被她一次又一次的甩开。
“怎么就怀孕了!”楠一像是卡壳的留声机,重复着那句令人胆战心惊的狠话。
“我犯恶心!”蝶纤哭诉道,用蓝布套袖胡乱的擦着红肿的眼睛。
“我和你不过就是亲了亲嘴而已!怎么可能就怀孕了?”楠一尴尬的笑道。
“我妈说,女人和男人一亲嘴就完了!”蝶纤哭叫道,下死劲儿的把楠一推搡到墙跟前,随即抓起木柜台上的鸡毛掸子,朝楠一的脑袋毫无章法的拂扫了下去。
楠一双手抱头,笑的前仰后合。
“你还有脸笑!”蝶纤歇斯底里的喊道,眼泪愈发簌簌的落了下来。
“我告诉你!你妈肯定是哄你!要真像你妈说的那样,女人和男人一亲嘴就能怀上孩子,世界早乱套了!你这个标准答案似的小傻瓜!她是害怕你和男孩子谈恋爱!”楠一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道。
蝶纤撂下鸡毛掸子,双手叉腰,半信半疑的看着楠一。
楠一笑累了,蹲坐在水泥地上,对蝶纤道:“我一直很奇怪,你都这么大了,竟然还没有男朋友?”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呢?”蝶纤羞愤的瞪着楠一,气鼓鼓的说道。
“谁让你听了你妈的话呢?你要是不听她的话,也许早就有了男朋友了!何必到现在还守着女儿寡呢?”楠一半认真,半嘲讽的道。
蝶纤的嘴一撇,清眸里立即涌出沧桑,哽咽道:“你的这些话真难听!凭什么上大学的女孩子就必须认识男孩子?我倒是觉得,在大学里谈恋爱的女孩子都不长进!”
楠一眼瞅着蝶纤认真起来,便迅疾起身,不顾拍打屁股之上沾着的尘土,一把拉起蝶纤的纤手,笑道:“对不起!我刚才那话压根没过脑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的意思是,你真的应该找一找合适的男朋友了!”
“合适的在哪里呢?你身边要是有合适的人,完全可以给我介绍呀!”蝶纤倔强道,随即又羞赧的背过身,迎着半开半掩的木窗,怔怔的瞅着窗外的那棵枝干嶙峋的老柿子树。
那棵早已落尽叶片,任由嶙峋枯枝狰狞刺目的老柿子树,在瑟瑟的秋风里发出喑哑的颤声,仔细听,像是历经人世风雨沧桑的某老叟的呀呀耻笑声。
蝶纤觉得那呀呀的耻笑声刺耳,随即便掩了半开着的木窗,背过身。她眼瞅着眼眸里笑意盈然的楠一,脸颊之上渐渐的靡出法国红酒的绯红色。
“我认识的那些研究生同学里确实有不少出类拔萃的!只不过,他们都不喜欢和大学毕业的女孩子谈恋爱!他们追寻的都是研究生里的才女们!”楠一严肃的说,看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样子。
蝶纤的肩膀抽动了几下,随即又传来了微弱的哽咽,道:“你只要一提起研究生,我的心里就加倍的难受!我不过差了十几分!”
“差的不多呀,你为啥不继续复习呢?”楠一逼问道。
“我妈说,我要是没有读香港大学研究生的命,趁早别浪家里的钱了!”蝶纤伤感的说,双手紧握,僵着胳膊,绷直在身前,不甘的道:“我压根不信命!”
“你妈,你妈,你妈,你总喜欢听你妈的不经之谈!”楠一喊叫道,在原地转了一个圈,愤然拉起蝶纤的纤手,凑近她的脸颊,压低声音一字一顿的道:“你妈真的是害了你!”
“其实,我哪里是信她说的命?我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弟弟明年上大学,肯定要花很多钱!我作为姐姐,算是为家里的男孩子牺牲了吧!
但愿,他将来出息了,还能记住我的这份血淋淋的牺牲!”蝶纤大大咧咧的嚷着,说毕,清眸里再次涌出两片波光嶙峋的池塘,明晃晃的。
“我和你认识快半年,对你家的情况也了解的差不多。我总想帮你,帮你考上研究生,然后供你读完研究生。”楠一迫不及待的道,又攥紧蝶纤的纤手,恨不得把自己血里的热度也传到她的血里。
“你研究生刚读第一年,哪有积蓄供我读大学呢?你虽然是好心,可毕竟不能在经济上做到独立!你还必须要用家里的钱!我怎么能用你家里的钱呢?”蝶纤呢喃道,揉搓着自己的那双纤手,淡淡的道:“我还没敢告诉你!我叔父和婶子已经来纽约了,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呢!”
楠一道:“哦!”
蝶纤道:“我婶子苏梦锦的脾气很古怪,总是喜欢多管闲事,过问我在大学里的事情!她告诉我,她当初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对自己要求很严格!她要我不要着急找男朋友的事情!”
“什么?”楠一吼叫道,目光如焚,炙烤着蝶纤惶恐的神色,忍不住道:“你婶子真自私!她压根就不关心你的未来!”
“她毕竟是我婶子!我岂能不听她的?另外,我叔父也是这个意思!我猜度着,叔叔和婶子没有自己的孩子,所以嫉妒我的爸妈吧!”蝶纤挣扎道。
“如果我家里出钱,为咱俩筹备了房子和家具,你肯做我的女朋友吗?”楠一恳求道。
“那自然是好了!不过,那也说不准!要看我婶子的心情!”蝶纤苦笑道。
楠一真的觉得蝶纤的话不可理喻了,遂抓起柜台之上的鸡毛掸子,狠命的抽打着那老朽的剥漆柜台。
随即,他又扔下那只鸡毛掸子,毫无章法的把那只老算盘的珠子胡乱拨打一气,愤然喊道:“我他妈就不信了!你婶子像束缚牲口一样的束缚着你!你的事情要由你的爸妈做主,关外人什么事呢!”
这句话戛然而止,令杵在一旁默默无言的蝶纤悲怆不止。她觉得胃里一阵痉挛抽搐,不由得扶住老朽柜台的边沿,缓缓的蹲下了身。
“怎么了?”楠一随着蝶纤蹲下身,关切的问道,却眼瞅着她刹那间泪眼婆娑。
“我难受!千万别是怀孕了!”蝶纤憋出了这句话,随即便嚎啕起来。
楠一吓得目瞪口呆,颓然的坐倒在地,无奈的感慨道:“我的老天!”
等到蝶纤闹腾够了,已经是半个小时以后了。
楠一照旧双手抱膝的坐在她的身侧,傻愣愣的眼瞅着她的那副失魂落魄的心酸模样。
“哎!你怎么不说话呢?”蝶纤问道。
“你太可怜了!我猜,从小到大,你在婶子跟前受尽了委屈!”楠一感慨道,摩挲着蝶纤的脊背。
爱你三十四年 第239章 矛盾
“是呀!叔父和婶子当着我爸妈的面一套,背着我爸妈又是一套!背地里曾经亏待过小时候的我!”蝶纤苦笑道。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的爸妈呢?”楠一好奇的问。
“爸妈知道了也觉得很无奈!毕竟我爸爸是叔叔的弟弟!”蝶纤冷笑道,侧过目光,瞅着木门外的那辆半新半旧的自行车的萧条影子,惘惘的道:“我爸爸曾经告诉我,叔叔和婶子其实也很可怜。俩人一直没有自己的孩子,领养的一双儿女又都不听话,刚进家门一个月就又闹着回到了孤儿院!”
“说实在的,俩人也真的很可怜!我觉得,俩人都像是受了刺激了!”楠一忍不住喊道,又觉得这句话实在是莽撞,便一吐舌头,尴尬的笑道:“我的意思是,你叔父和婶子都觉得太孤单了,所以现在对你比较关心吧!”
“整天守着我,絮絮叨叨的!好像我是他们的亲生女儿一样!”蝶纤喃喃的道,顿了顿,回停在半开半掩的木门外的自行车上的目光,垂下头,冷笑道:“我准备给爸妈写信,把那两口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爸妈!真不知道两口子还要在纽约住多久!但愿俩人的生意能尽快结束!那样,我就彻底的自由了!”
“天底下竟有这样的夫妇,简直要不得,多管闲事!”楠一感慨道。
“我毕竟是做晚辈的,总不能顶撞叔叔和婶子吧?再说了,两口子对我是巴心巴肝的好,我要是顶撞了俩人,岂不是我没有教养和规矩了?”蝶纤无可奈何的道。
“你说的话很有道理。那你只能忍耐了。不过,有我给你分担心里的苦闷!”楠一不由得问道。
“幸亏遇到了你!假如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整天守着絮絮叨叨的婶子,岂不是要郁闷死?”蝶纤淡淡的道,随即吸溜了几下清鼻涕,蓦然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你不要觉得苦闷了!有我在你的身边,你有什么委屈只管和我说吧!”楠一打消面颊之上惨淡的忧愁,鼓起勇气笑道:“如果你不介意,我就做你的男朋友吧!我会巴心巴肝的对你好!我们相处了这些日子,你难道还看不明白我吗?”
蝶纤听到楠一的这句肺腑之言,心里一热,捎带羞赧的道:“都跟你亲过嘴了!哪还有男人会要我?”说毕,爽快的一伸胳膊,将楠一从地上拖拽了起来。
楠一佯装着站不稳,向前倾倒身子,借机搂抱住了蝶纤,笑道:“我会让你的美国研究生梦实现的!你得加油!从今晚开始,我监督你做功课!至于将来的学,你不用发愁!我正在拼命的攒钱,另外,我可以试着做一些小生意。赚到钱,都给你攒着!”
“可能吗?”蝶纤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秀眼,觉得楠一不过是有感而发。
“如果你不信我的话,我便真真的看错了你!”楠一对蝶纤附耳嘀咕道。
蝶纤挣脱楠一的怀抱,后退两三步,定定的瞅着毫无玩笑之意的楠一。就那么傻愣愣的瞅着他脸上洋溢的春风得意,不知不觉中,她再次泪眼婆娑,却又紧跟着朗声笑了起来。
唐人街里有一家很大的中文书店,位于东南角的偏僻地带。
那两层木楼早些年被漆成朱红色,喜气洋洋的招揽着华埠上的文人墨客们。
过去了十几年,朱红色的涂料也早已变得黯然,任由木楼显出了粗糙的木质纹理,渐变老去的文人墨客们带着昔年的回忆,驼背拱肩,脚步蹒跚的踏行在走了十几年的楼板上,却正好迎见了一对朝气蓬勃的青年男女。
“咱们回去吧!”蝶纤低头翻阅着手里捧着的一大沓复习参考书,眉飞色舞的道。更有意思的是,她竟然把脸埋在了崭新的书本里,深吸着那股子令人醉生梦死的油墨清香。
“醉生梦死?你好像和书亲嘴!”楠一故意调皮的笑道,随即对蝶纤丢了个眼色。
蝶纤会意,脸颊绯红,渐渐的靡散到了两只小巧白皙的耳根前。仿佛,那两只小巧白皙的耳朵正浸泡在法国红葡萄酒的的谆谆诱人的液体里。
楠一眼瞅着蝶纤的那副模样,等着她回话,她却故意一直保持着沉默。
“你等我一下,我去买一本健身的杂志!”楠一爽朗的笑道,随即便吹着轻快的口哨,步伐轻盈的向楼下走去了。
蝶纤追了几步,眼瞅着楠一去了一楼的角落里。她站在墙角,眼巴巴的瞅着楠一对柜台后面的书架子指指点点的。
可以看得出,那位年轻的女营业员正和老公说笑着,对于楠一的指点,她显得很不耐烦,转身从书架上取杂志的时候,手里好似正抓着一只烫手的山芋,迅疾丢到柜台上,一声不吭。
楠一拿起书,自自然然的翻着,看了一会儿,便交了钱。
蝶纤从墙角后面闪身而出,紧赶着追上了正气愤着的楠一,搂着怀里的参考书,脚底下像是踩着炽热的风火轮,匆匆的跟着楠一向门外跑去了。
楠一大骂了那个女店员几句。
蝶纤觉得蝶一生气的样子很好笑。她正准备和他说笑,却一不留神,一头撞到了一个老女人的怀里。
楠一的手里正翻看着那本印刷着肌肉男照片的健身杂志,哗啦哗啦的翻着。
蝶纤看到了那个老女人,吓的面色煞白,一声也不敢吭。
楠一也注意到了那个老女人,正打量着气色不善的她。老女人却抢先一步把杂志从楠一手里夺了过去,随即便瞪大眼睛翻着那本健身杂志。
那些肌肉硕大的花样男子的照片一页一页的翻过去。
蝶纤的双颊早已烧成了紫红色,耷拉着脑袋,任由额前垂下的一缕长发遮掩了眼睛。
“对不起,这是我们的书!”楠一不管不顾的便从老女人的手里抢过了那本健身杂志。
“你们?”明干练,面色如霜的老女人反问道,目光犀利,似要把瑟缩在旁的蝶纤刺的千疮百孔。
楠一一愣,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老女人。
她不过近五十岁的样子,风韵犹存,留一头清爽的剪发头,双眸炯炯,面色含危,令人不寒而栗。她的衣着也紧凑得体,愈发衬出一股子清冷的干练麻利。
“你就是那个什么王楠一?”老女人抬高嗓音问道。
楠一点了点头,反问道:“你是谁?”
“我是梦锦!”老女人喊道。
楠一被这句话吓住了,顿了几秒钟,才堆上笑脸,道:“原来是阿姨!”
“蝶纤,你来这里干什么?”梦锦故意问道,冷眼打量着蝶纤胸怀里堆着的一大沓高考参考书。
“妈,我来这里买本书!”蝶纤傻笑道。
“买书?”梦锦故意反问道,随即抱起了胳膊,绕着蝶纤转了一圈,却疾如闪电似的将那本小册子摔在了蝶纤的脸上,喝道:“你这个不长出息的死妮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和野小子看这种不要脸的东西!”
“婶子,你快别说了!”蝶纤焦灼的祈求着,眼瞅着书客们来来往往的从身侧走过。
“哼!你也知道害臊!”梦锦依旧甩开一副高亢的嗓门,不依不饶的道。
“阿姨!正是正规出版社出版的健身杂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们大学里的女生们都主动到书店里买类似的杂志看!”楠一忍不住分辨道,心里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女人异常的无知。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在我的面前胡言乱语!”梦锦咆哮道,一把推开了人高马大的楠一,指着蝶纤的鼻子喝道:“你个死妮子!竟然在外面有了男人!你说,你是不是被这个浑蛋流氓占了便宜!”
蝶纤被婶子的话吓住了,羞愤至极,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梦锦拖拽着。
“婶子,你要干什么!”蝶纤喊道。
“走!去医院做检查!”梦锦凄厉的喊道。
“婶子!你别闹了!”蝶纤挣脱着,一叠声的嚷道。
“我胡闹?哼!你要真的被这个畜生占了便宜,你就不是我们廖家的女儿了,你就跟着这个流氓去鬼混吧!”梦锦咆哮道,硬是拽着蝶纤的胳膊往前跑去。
楠一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不住的解释着他和蝶纤的纯洁友谊。可梦锦压根听不进半句,心里万邪催生,心急火燎的拽着蝶纤往医院的方向跑去。
医院妇产科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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