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案上,已然添了一副碗筷,刘皇帝将自己调好的蘸酱推至刘承勋一侧,嘴里说着:“快冬至了,我提前吃一顿饺儿,你来得正巧,来,尝尝味道!”
“是!”应了一声,刘承勋动筷子,夹起一只包得已极具形态之美的饺子,蘸了些宫廷秘制酱料,一口吞下。
有一说一,虽然没有刻意去改变,但在饮食方面,刘皇帝带来了一些影响,也有些“发明创造”。
“猪肉馅的!”刘承勋道。
“香菇猪肉!”刘皇帝说。
看着自己嫡亲的弟弟,年过三十的刘承勋,已无丝毫不见当年青葱意气,眼中所见到的,是沉稳持重,贵族气质,豁达风度。
“二哥,我此来,是向你辞行的!”吃了几个饺子,刘承勋谈起来意。
“这便要走了啊!何不多留一段时日,眼下也是寒冬,出行多不方便!”看着刘承勋,对其来意,刘皇帝倒也不是特别惊讶的样子。
刘承勋默然。他现在担任的职务,仍是河北安抚使。这本是个临时差遣,与当年的东南情况不同,象征意义更大,虽然什么都能管一管,但实权并不大。反不如当年坐镇长安之时,那时年纪虽轻,却还能办些实事。
如今,有时候刘承勋自己都觉得,只能做些沽名钓誉的事情了。留在开封,刘承勋心里,总归是乐意的,不过这还得看刘承祐这个皇兄的意思。
打量着他,刘皇帝轻轻一叹,说道:“我将你放在河北,是欲你代表天家,以亲王之尊,坐镇安抚。而今,数载过去,新政运行良好,一切都已入正轨......”
沉吟了一会儿,刘皇帝又道:“先待在东京吧,过完此冬,明年再做安排!”
“是!”闻言,刘承勋拱手应道。
“娘虽然去了,但还有我,还有阿姊!”刘皇帝喟然一叹,说:“当年六口之家,如今也只剩我们姐弟三人了,也该好好聚一聚!”
刘皇帝的话,显然牵动刘承勋的心绪,面目之间,亦露悲伤,显然是又想起了李氏。
“刘淳也十一岁了吧!”刘承祐表示关心。
“快十二了!”刘承勋略露笑意。
刘淳是刘承勋的长子,从小聪明伶俐,很受他喜爱。比起刘皇帝,刘承勋可要专一得多,除了雍王钱妃,对其他女人,几乎不屑一顾。也正因如此,他膝下子女自不如刘皇帝那么旺盛,一直到今夏,钱氏才生下他们的第四个孩子。
“这样吧,让他进宫,也到文华殿修习!”刘承祐说道。
对此,刘承勋自是表示感谢,这可不像那些入宫侍读的贵族子弟,至少在明面上,是把刘淳当皇子对待。
兄弟两人,难得畅谈,一盘饺子显然不够,又喝了些酒,方才相别。
刘承勋对刘皇帝是敬畏,刘皇帝呢,对这个弟弟,实则还是很重视的,至少,在早年国势艰难之时,刘皇帝完全是把他当作继承人来看待的。
虽然从未有明诏,但上下实则都清楚。不过,随着国家向安,刘皇帝的儿子们也陆续长大了,此事自然也就当作没发生过了。
当初让刘承勋坐镇长安,完全是为了培养他,他也不负期望,闯出了一个“贤王”的名头。要说对这个弟弟一点戒心都没有,那也不现实,毕竟刘皇帝就是这么个人。
不过,那点戒心,只是作为一个多疑皇帝的本能罢了。认真地来说,这么多年下来,刘承勋的表现还是让他比较满意的,贤明的口碑远扬,却不足以让他忌惮,毕竟,名声大者,也往往容易为其所累。
在刘皇帝的期许中,他希望今后刘承勋能成为“宗室之长”,比起徐王刘承赟,他的优势要大得多,皇室血脉也更近。
刘承勋退下后,刘皇帝也不由认真地琢磨起来,将之调回朝廷,当付以何职?开封府尹?拜相?分管部司?或者还是给一个有实权的封疆大吏?
到刘承勋这种身份地位,职权安排,还真是不怎么容易。
......
“柴荣上表辞官,又要请辞,这回是什么原因?”冬至日前,刘皇帝收到了来自洛阳的一封辞表,表示意外。
如果仔细地观察,就会发现,刘皇帝面容间流露出了少许的不悦。似这等事,也自然是要上报刘皇帝听从指示的,太子与宰臣们都没有做决定的权力。
闻问,前来奏事的窦仪禀道:“英公之父卒逝,因有此表!”
这个理由一出,刘皇帝表情恢复了常态,甚至流露出少许同病相怜的情绪,低声呢喃道:“我亡母,他卒父,老人之殇,唉......”
“陛下,不知当如何回复英公?”窦仪请示道。
“朕也不忍夺情,诏允!”刘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应道:“另外,着礼部遣一官员,代表朝廷前去吊唁一番!”
“是!”
柴父死,柴荣要暂离官职,西京留守的位置一下子空了出来,刘皇帝是一下子想到了刘承勋。似乎,正合适,但要不要让他去呢。
在窦仪退下后,刘皇帝又对喦脱吩咐道:“你亲自走一趟,传诏刘煦,柴府治丧,让他去洛阳走一趟,代为祭奠。”
说着,刘皇帝则迅速地手书一封,用印之后,交与喦脱。礼部派人是代表朝廷,让刘煦去,则是代表他本人。
又考虑了一阵后,刘皇帝命人传唤武德使李崇矩,他有些不满,柴父丧讯,竟然是通过奏表,走部堂呈抵他面前,武德司竟然没有提前反应......
当然,如果硬要以此事责之,理由是有些站不住脚的,只是刘皇帝,有心要敲打一下,或者说鞭策一下。
武德司从无到有,也二十年了,如今也算是个庞然大物了。而这一壮大,又安稳了这么多年,也难免出些问题,懈怠、渎职,哪怕李崇矩勤勤恳恳,也是难以兼顾周全的。
汉世祖 第113章 希望渺茫
一场大范围的雨雪降临京畿大地,雨霁之后,各处也都染上了一层冰霜。两京直道,已然彻底贯通,就像一条坚韧的纽带,将东西两京紧密地联系在一起。
到如今,两京之间,商旅行人往来,络绎不绝,不论春夏秋冬,几无沉寂之时。随着天晴,被雨雪打击了的东西旅人的热情也再度恢复了,受阻的行程,再度拾起,人声畜鸣载道盈野。
来往的道路间,一支车队显得很特殊,足足三十余名护卫,并且全是骑士,高头大马,形貌魁壮,皆着足以保暖的服袄,袄子下边还衬有护甲,毫不掩饰随身携带的武器,短有刀剑,长有弓弩。
能够配得上如此规格护卫的人,身份地位显然不同寻常,甚至不能用非富即贵来形容,因为一般的贵族扈从,在出行护卫的人数以及装备上都有限制,而最高等级的王公,也基本知道收敛。
置于保护中的马车,看起来不算华丽,但足够宽大,精致的则是那些雕纹,以及象征着身份地位的小饰物。
车夫头戴帽,手戴套,干净而又熟练地驾驶着车马,四平八稳地向西面行去。被掩住的帘幕被扯开,露出一双眼睛,观察着周边的景象。有被霜霭笼罩的原野,有避于道边的行旅,当然,最惹人注意的还是那些骑士。
“把帘子放下吧!”一道年轻却沉稳的声音响起。
“是!”回应声恭敬。
空间足够的马车内,待着两个人,一个年轻,另一个更年轻。皇长子、秦公刘煦,以及昭武校尉耿继勋。
“陛下对殿下,还是疼爱的,竟然赐下如此雄壮的卫士!”耿继勋感慨道。
刘煦微微缩在一张裘袍之下,寒冷的天气并不影响他的玉树临风,手里拿着一本书,默默地看着。闻之,刘煦随口应道:“此番奉命西行,他们也只是使命随从,以作护卫,待还东京,还会调回宫中去的!”
“不然!”耿继勋却摇了摇头:“我觉得,这些卫士,今后会在秦公府当值了,此前陛下赐赵公十名卫士,殿下为长子,当不会厚此薄彼!”
到如今,大汉诸皇子中,仍旧只有刘煦、刘晞、刘昉三兄弟得以赐爵开府。六皇子刘旻不能算,人家早早地便达到人生巅峰。
东宫之中,自有卫率,而三位皇子府上的奴仆、卫士,也多自汉宫派遣。这一回不同是,派给刘煦的,是长期在刘皇帝御前当值的大内卫士,这就是特殊之处。
对耿继勋之言,刘煦显得很淡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我何求赏赐?”
说完,又埋头阅读手中的书了。见状,耿继勋显得有些无聊,不由说道:“殿下,这本《阃外春秋》你都阅读过好几遍了,我也读过,无外乎是些战争史迹概要,何痴迷至此?”
终于,刘煦抬起了头,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说道:“古今贤愚,存亡兴衰,悉有记叙!”
顿了一下,刘煦又道:“我爹当年也常读此书!”
这么一提,耿继勋当即改口了,道:“那是该多看看!”
见刘煦已然从书籍中摆脱出来,耿继勋不由说道:“陛下对英国公着实看重啊,其父于国无功,既死,竟也让殿下你冒着这风寒西赴洛阳吊唁!”
对此,刘煦道:“英公乃柱国重臣,文功武绩,堪称二十四臣之首,父亲倚为腹心,屡托以大事,我也是素来敬佩的。
柴老太公卒,哪怕是老人辞世,作为晚辈,前往表示哀悼,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虽未明言,但我也清楚,我此去,乃是代父吊祭,以叙私谊。你万不可再说此等话,太过无礼!”
表兄弟两个,关系素来亲密,耿继勋也向来放得开,不过在刘煦认真起来的时候,也往往配合着严肃。
看了看脸色从容、气度泰然的刘煦,耿继勋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心中默默一叹。刘煦的人品才干,素为人称道,温文尔雅,如沐春风,如果不是背了个庶子的身份,必是大有可为。
刘皇帝的这么多儿子中,哪一个出身没点背景,符、高、折这三家自不必提了,连新出生的小十四,其母都是辽国宗室,认真地讲,这也是有一塞外帝国做靠山的。
勉强能够胜过的,大概只有七皇子刘晖、十三皇刘晔了。刘晔之母,身份显然是最卑微的,毕竟只是瑶族一蛮女。刘晖之母大周,则以才色,素来受宠,而刘晖小小年纪就表现出来的才气,也令人称道。
原本,由被太后亲自抚养长大,算是有一把最大的保护伞。然而,如今这把保护伞也倒了,与在朝野内外占据有不小实力与声望的李氏家族之间关系的维系,眼瞧着也薄弱生疏了起来。
此番代替刘皇帝前往西京吊唁柴父,或许是个与英国公柴荣联系沟通的好机会,然而,不说拉拢柴荣的难度,有一点却是不能够忽视的,汉宫之中还有一个郭宁妃,有皇十二子刘晗......
从头到尾,如果说有谁能真正无条件帮助支持刘煦,也唯有血脉近亲的耿氏了。然而,与那些声势显赫的元勋功臣、将门贵族相比,耿氏太弱小了,影响也太小了,就那么大猫小猫两三只,甚至于能有如今的贵族地位,都是刘皇帝始终对已故耿宸妃有一段感情,故而照拂。
而到如今,与其说,耿家支持刘煦,还不如说是秦公在保护他们家的富贵......当然,还有白家。
也正是因为考虑到这些因素,哪怕耿继勋这样有些冲劲、有野望的年轻人,也从来没有贸然地向刘煦表示,支持他夺嫡,劝他争储。
希望,太渺茫了!除非发生什么重大变故,机遇降临,并且刘煦还得有那个才干、志气,但刘煦,从来没有表现出有类似的想法。
“表哥在想什么?”见耿继勋有有些出神,刘煦打量了他两眼,轻笑着问道。
猛得一回神,注意着刘煦仿佛带着笑意的目光,耿继勋一时竟有些无措,随口应道:“我在想,还有多久到洛阳。”
“到哪里了?”对其言不由衷,刘煦似乎并不介意,收回打量的目光,向车外问道。
“回殿下,已进入偃师境内!”外边传来洪亮的回应声。
刘煦也是熟悉地理的,毕竟从小到大,在刘皇帝影响下,也看了不少舆图,别的地方不敢说,京畿地区,还是算熟悉的。
“快到洛阳了啊!难怪行旅都多了起来!”刘煦感慨了一句。
“毕竟是洛阳啊!”耿继勋也叹道。
说着,不由同刘煦讨论起来:“英公父丧丁忧,将离留守,殿下觉得,新任西京留守,会是谁?”
“让舅舅担任如何?”瞥了他一眼,刘煦玩味道。
闻之,耿继勋赶忙道:“殿下玩笑了,我爹可没这个资格!”
刘煦当然也知道,沉吟了一会儿,说道:“应当是慕容叔公吧!他正监修洛阳,身份地位,都算合适!”
说着,刘煦再度把目光投在耿继勋身上,道:“表哥,你到如今,仍只是个昭武校尉的散职,就不想着出来做点实事?”
耿继勋是个聪明人,当即问道:“殿下想给我安排一个实职?”
“嗯!”刘煦并不否认。
耿继勋也开了个玩笑:“那就多谢殿下提拔了!”
“你有什么想法?”刘煦问。
更继续直接表示:“到理藩院,继续跟着殿下做事如何?”
刘煦如今已在理藩院任职,担任实权侍郎,管理境内诸异族事务。
“到地方上去,为黎民百姓分忧解难吧!”刘煦道。
“当知县?”耿继勋两眼一亮。
刘煦淡定地摇头:“按朝廷目前的授官情况,怕是不能,或为一主簿、县尉,或许更低!”
“我去!”没有多少考虑,耿继勋应道。
汉世祖 第114章 范质薨,帝不豫
开宝五年冬日,在西京洛阳进行着一场丧事时,东京开封,同样有一场轰动的举哀,并且影响更大。因此,这一回没能熬过这个冬季的,乃是兴国公范质。
这么多年中,大汉朝堂上涌现出了不少符合当世人价值观的道德君子,范质则是其中的代表人物。廉洁、耿介、正直,是个有操守,有气节的人。
而同样是严于律己,比起兖国公王朴,范质的名声则要好得多,也更受欢迎,最主要的原因就在于,范质没有强行推己及人。
范质的功绩,主要集中在乾祐时期的前十年,那是个波澜壮阔的时代,范质则为相十载,一路陪着刘皇帝走出困境,整治国家,迈向太平统一。
虽然在这个过程之中,保守的范质,与刘皇帝也不是始终心心相印,矛盾不少,争辩更多,最终因为政治理念不合,被贬出朝堂,但是范质的政治地位与功绩,刘皇帝却始终承认的,兴国公的爵位,就是最显著的认可。
哪怕在政治生涯的后期,也还帮助刘皇帝,整肃淮西风气,稳固两江。如今,他走了,盖棺定论,刘皇帝对范质也给予了公允而崇高的身后名。
让薛居正写神道碑文,并着礼部尚书刘温叟前去主丧,又让太子刘旸以及皇三子晋公刘晞代表自己前往吊祭,追赠太师、尚书令衔,谥号定为文肃。
就仿佛映衬着范质的廉洁一般,堂堂的兴国公府也透着简朴,不管是门庭,还是园苑,格局都显小气,乃至简陋。前来吊唁的人太多,空间不够,甚至需要排长队。
不过,哪怕有范质的厉行节俭,范家也不能算穷。范质也不像刘温叟那般,连皇帝的赏赐都要拒绝,再加上每年的爵禄,以其持家风格,都可让范府过富足日子。由于在东京,公卿贵族,上官下吏,亲来的人很多,最引人注目的,还得属太子两兄弟了。
灵堂高设,场面严肃,刘旸与刘晞在不少人有意无意的目光下,恭敬地向范质的棺椁祭拜。而后看向披麻戴孝守在灵前的范旻,范旻回礼。
范旻三十岁上下,乃是范质的独子,看起来朴实沉稳,官职度支郎中,是财政方面的一个能才,并且文武双全,还在禁宫当过侍卫。没有任何意外,袭兴国公爵的,必是此人。
“死者已矣!节哀!”刘旸开口对他道:“陛下讲,范公是他的良师益友,必迎入功臣阁!”
“谢陛下!”范旻忧伤的语气中透着感激。
刘旸兄弟俩并没有在范府停留太久,祭拜之后,便回宫复命了。灵堂之上没人敢喧嚣,但灵堂之外,议论却不少。
“乾祐二十四臣,又去其一啊!”这是有人在叹息,既在惋惜贤臣之逝,也有一丝对乾祐时代追忆与怀念。
乾祐二十四臣中,文臣其九,如今只剩下魏仁溥、薛居正、李谷、李少游了,半数已薨,这才五年的时间。
人大多都是念旧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从上一个时代走过来的人,对于过去总有无尽的感慨,不管是荣耀,还是遗憾。而范质这种代表着上个时代的标志性人物,也最容易引发人们的感叹。
当然,怀念过去的人终究只是少数,大部分人还是向前看的。而在议论声中,最引人注意的,还是与西京英国公家丧事拿来比较。
这世上,永远不缺吃瓜群众,这一回,他们好奇的是,柴荣与范质,皇帝陛下更重视哪一个。
大部分人都偏向于柴荣,因为其势力更大,并且,柴荣只是死了个爹,刘皇帝就派大皇子亲自前往吊唁。而范质本人薨逝,却只让太子与晋公上门。
然后又谈及刘皇帝的态度,要知道,范质可是在京的,刘皇帝竟然没有驾幸。有人又拿兖国公王朴来对比,要知道,当年王朴病逝前,刘皇帝又是亲自探病,又是临幸吊唁。
而这一回,虽然同样以优渥哀荣对待,但人却待在宫中没有表示。这自然引得好事者猜测了,于是,范质的地位又降低一位......
当然,刘皇帝没有亲自去范府,也是有原因的,很直接的原因,他也病了,同皇后大符病因差不多,劳累忧思过度,再加心情抑郁所致,还有过去透支的身体,也遭到了一定的反噬。
这么多年,刘皇帝不是没染过病,伤风感冒,头疼脑热,也不是没有,但这一回,算是大病了,并且一病难起。但这病来的,也并不奇怪,毕竟早些年,刘皇帝熬得太过了。
少有大病的刘皇帝突然龙体不豫,这就是大事了,为了稳定朝局,以免人心浮动,这个消息被刘皇帝下令封锁了,只有少数人等知道,其他人都不了解,甚至后宫的诸多后妃,都不清楚。
别看太子与政事堂诸公监管着国政,但那是在有刘皇帝从后盯着的情况下,一旦刘皇帝突然出了问题,想要没有波折动荡都难。
大符的病并没有好利索,因此,在御榻前伺候,悉心照料的,乃是高贵妃。
刘旸与刘晞前来复命之时,刘皇帝正靠在一块圆枕上,高贵妃亲自侍药,一勺一勺,一口一口。能够明显地看到,刘皇帝显得虚弱许多,也没有故意逞强,以一副精神振奋的面貌示人。
“可惜了!没能去见范质最后一面,送他最后一程!”听完汇报,刘皇帝叹息道。
沉吟了下,刘皇帝又吩咐道:“出殡之日,再代我出席!”
“是!”
“刘昉呢?”刘皇帝问道。
刘旸答:“兵部清查军籍,四弟正忙于此事!”
“嗯!”应了声之后,刘皇帝道:“范质膝下,就范旻一子吧!”
“正是!”刘旸答道:“范公子嗣,确实单薄,独一子范旻,独一孙范贻孙,年八岁!”
“如此说来,血脉也算单薄了!”刘皇帝叹道。
刘晞则说:“范公尚有二从子,范晞、范杲!”
闻之,刘皇帝还是考虑了一下,对刘旸道:“对范氏子孙,你考察一番,若是合适,能提拔,就提拔一下......”
“是!”
“你们退下吧!”刘皇帝摆了摆手。
兄弟俩告退,刘皇帝的精神头看起来又弱了几分,很是疲惫的样子。高贵妃以为他是在为范质的死难过,还是劝道:“人固有一死,官家不必过于伤感了,还当保重身体啊!”
看向高贵妃,如今的她,可谓徐娘半老,风情犹在,但衰老仍旧是不可逆的。刘皇帝道:“我岂能不知,这些年,走了太多人,也习惯了。”
“我感触深者,是自身也老了,这病也来得突然,毫无征兆,若是哪一天,我也......”
没敢让刘皇帝把话说完,高贵妃十分严肃地打断他:“官家勿要这般讲,你春秋鼎盛,太医也说了,你是负担过重,只要善加调养,总无大碍的。”
说着,高贵妃继续往刘皇帝嘴里唯着汤药。嘴里那般说,但刘皇帝还是听话地用药,哪怕并不好喝。
这一回,刘皇帝是再度感觉到了,他终究不是当年那个精力旺盛,可以连续熬夜的青年了,年近四旬,实在经不住过度的折腾。
“这开宝五年,不顺呐!”憋了一会儿,刘皇帝吐出一个句话,似发泄一般。
闻之,高贵妃不由建议:“不若办一件喜事,冲冲晦气?”
“刘晞也快十九了,确实可以娶亲了!”刘皇帝看着高氏。
“官家英明!”贵妃含笑。
“你有看中的人选?”刘皇帝问。
“永宁公主家的小娘子,也到二八之年了,尚未婚配,你看,是否亲上加亲?”高贵妃说道。
闻之,刘皇帝眉头轻凝,年纪、身份都合适,只是这属于近亲了,然而刘皇帝却不能拿这个理由来拒绝。
考虑了一下,叹息道:“你同姐姐商量吧,他们若同意,我也没意见......”
汉世祖 第115章 两则喜讯
补上一章字数。
一直到进入十二月,刘皇帝的精神与身体,方才逐渐好转过来,可以出现在人前,并于十二月八日,于万岁殿举行了一场“腊八会”,让公卿重臣陪他一起品粥。当然,聚会的目的,还是为了安抚那些变得浮动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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