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世祖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芈黍离
这样一批人,被推于闹市问斩,怎能不引起轰动。这些人当然是受到赵砺的波及,至于他们的罪名,早已公布出来,最严重的就是渎职枉法,草菅人命。
吃瓜的百姓们,很起劲儿,议论纷纷,大发言论,反正刑刀又不是斩在自己的脖子上,并且,见着那些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与富贵人家倒霉被杀,还是很有种快意感的。
还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对于这些原本可望而不可及的贵人们,大作批判,也是很让人爽快的事情。所谓大快人心,也许就是这么回事吧。
除了监斩的刑部官吏外,在邢台下,还老老实实地肃立着100名官员,皇帝下的诏书,让京城各部衙出100人名职吏,专门来观斩。
在嘈杂的议论声中,这些被各自长官派出来的代表们,一个个面部十分严肃,似乎不敢露出多余的表情。望着刑台上,一个个跪在那里,脸色发白,面露绝望,引颈待戮的官员们,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很沉重的。
皇帝这一招,比千百遍的叮咛警告都有用,没有比人头落地的血腥惨状,更能令其警醒的了。那一排正立的刽子手,所持的斩首大刀上闪烁着的光亮,似乎把空气中的温度都降低了,令人心底发凉。
等死的滋味是十分难熬的,随着时间的流逝,刑台上死囚,大多数都绷不住了,哭嚎、讨饶、悔叫,颤抖战栗者有之,甚至有失禁者,在一众围观下,将自己最狼狈的状态表现出来,不堪表现与所有畏死者并没有什么区别。
时辰将至,家人送行,监斩官宣读刑书,随着令箭落地,大刀高扬,整齐而无情地挥下,一场带着屠杀性质的执刑进入最高潮。
观众看起热闹来,兴致勃勃,但真到关键时刻,场面也是一时寂静,很多人都掩面偏头不看。等回过神,转过头来之时,只剩下一个血腥的场面。
行刑既毕,开始收尸清理,围观的人看够了热闹,开始陆续散去。或许在此后的生活中,会拿此当作谈资,用来对那些错过这等热闹场面的人展示自己的见多识广。
观刑的官员们,神情多有不谐,有不少胆小的人,脸色发白,还有双腿不住颤抖者。最直观的杀戮的,将带来最深刻的警醒,想来在场很多人,在将来面对抉择时,会想起今日的场面。
当然,免不了有心理素质过硬的人,引以为戒,不过是更加小心,更加谨慎,做得更加隐晦。从来就没有靠杀戮,能够真正解决的问题。贪官不会因为一场杀戮而不去贪,特权永恒,违法乱纪者依旧大有人在。
只是,经过这样一桩大案,这样一场处决,会起到一定的效果,至少让朝廷官员们脑中因为国家安定而逐渐放松的那根弦再度紧绷一阵子。
同时,这场斩刑,也让大汉的官员们明白了一点,所谓“刑不上大夫”,勿需再做争论了。
这些年,因为皇帝在不断压制“武夫”这头猛虎,而提倡文治,抬升文臣的地位,使得朝廷中,冒出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言论。
大汉《刑统》的确立,针对的,是除了至尊、圣人、太后之外的所有人,一直以来,所有犯法之人,不论官、军、士、商、工、民,都是依《刑统》所录刑罚处置。
不过,在前段时间,有礼部官员向刘承祐上疏,拿礼制中刑不上大夫来说事,告诉刘承祐,说多年以来,有不少犯法之官吏,饱受黥、杖乃至斩首等刑之苦,士林多心怀忧戚。
说犯法者,固然不足怜悯,但以极刑,还是过重,将士大夫与徒隶并列,有辱斯文,伤及名誉。建议刘承祐,取消对官员采取那些侮辱性过强的刑罚......
那一封奏疏,引起了朝廷内外的广泛讨论,几乎构成一起政潮,因为皇帝对此态度暧昧,没有立刻做表态,又有许多官员竞相上奏,对此事表示看法。
情况也很清晰,大部分的朝臣,都赞同此论,毕竟是与自己干系攸关的事情,利益重大。如果能够取得皇帝的认可,那不只是他们这士大夫阶层地位的拔高问题,至少还为自己取得一道“豁免权”。
朝廷内,军队没有就此发表言论,他们有军法管束,也轮不到他们参与考虑此事。勋贵们则是泛嘀咕,不知道文臣们所提的“士大夫”包不包括他们,讲道理的话,他们作为大汉的贵族,待遇应该还会更高才是。
那是一场自下而上的政潮,不过,朝廷重臣,尤其是宰相们,基本没有就此表态。舆情汹涌,他们要是带头,可就有逼迫皇帝的嫌疑了。
而对此表示反对的,也有一部分人,但是,声音很小,并且迅速被孤立、批判。重臣之中,唯一对此明确表态的,乃是宰相范质,作为《刑统》的主要制定者,他坚决维护,甚至冒着失去官心拥护的风险。
而针对那场政潮舆情,刘承祐的反应似乎有些慢,稳坐钓鱼台,放任上下讨论,似乎在释放一个善意的、有利的信号。
当然,他心里真实的想法则是,自己这些年来是不是对文臣士大夫太好了,让这些人飘了,拿着古礼旧制来忽悠他,他刘皇帝是研究礼制的人吗?
同时也意识到,士大夫官僚阶级,在他的扶持下,确实在壮大,在抬头了。至少比起武夫当国的时代,他们真的可以挺起胸膛做人了......
那场争论,没有个结果,但是如今,也不需要再做什么无谓的讨论了,皇帝用这一场处决表明了他的态度。
刑不上大夫?扯淡!在刘皇帝这里不存在,该杀,还得杀!
“官家,一应犯官已然在南市口被处决了,东京百姓争相云集,观者逾万!”万岁殿内,张德钧向刘承祐汇报着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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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刘承祐淡淡地应了声:“百姓们反响如何?”
“民皆大喜,抚掌赞扬官家英明,朝廷用法严正,可谓大快人心!”张德钧说道。
闻之,刘承祐笑了笑,又问:“观刑的那些官员们呢?”
“据说,人皆悚然,庄重而不敢松懈,人头落地之时,有几名官员,惊吓过度,以致晕厥!”张德钧说道,言语中竟然带有少许的蔑视。
“是嘛!”刘承祐来了兴趣,问道:“竟有如此不堪之吏,名字可曾记下?”
“记下了!”
刘承祐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关心道:“你说,晕倒的人,是因为见不得那血腥场面,还是因为做贼心虚?”
面对皇帝玩味的目光,张德钧谨慎地应道:“小的不敢妄言!”
汉世祖 第190章 风起于青萍之末
幽州,昌平县,北倚军都山,南俯幽州城,与东面的怀柔、渔阳两县,同为防御辽国的要地。当然,这个要地也只是相对而言,在大部分燕山险要掌握在契丹人手中的情况下,所谓的防御,只能用被动来形容。
是故,对于燕王所统辖的幽燕军民而言,一直以来,都是缺少安全感的。在燕王府的治理下,幽燕之民,基本都有扶犁耕作、执刀杀敌的能力与觉悟。
稍稍值得庆幸的是,自汉辽议和之后,快七年了,幽燕的军民享受了差不多七年的和平日子。在两国三势力的交流往来中,虽少不了矛盾与冲突,但整体局势是偏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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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对于这份和平与安稳,能够持续多久,大部分人心里都是没个底的。尤其是,自朝廷平定川蜀之后的消息北传之后,幽北的气氛明显变了,边境线上,辽人与汉人之间的冲突明显增多了。
虽然只是一些对大汉抱有敌意的下层辽人在搞事,但从中也能从中看到些契丹上层对大汉态度的变化,哪怕素来对大汉持“软弱”态度,走“和平”路线的辽主耶律璟,也未必愿意看到大汉真的统一南方。
尤其是,前不久,一支小股的契丹骑兵,悍然过境,劫掠了怀柔境内的一座小市镇,杀燕民23人。事发后,燕王赵匡赞大怒,一面上奏东京,报告北方异状,一面派观察使高防亲自前往密云,与辽国坐镇檀州的南枢密使萧思温进行交涉。
因为两国和约的缘故,又或者是还不敢贸然加剧冲突,引起两国大战,面对高防的上门问责,萧思温还是给出了个说法。将带队打草谷的那名辽国低级军官抓起来杀了,算是给了个交代。不过,自那以后,檀州密云一线的辽国边防,明显加大的御备,提高了警惕。
其后,遍及边境线上的榷场、市镇,也慢慢冷清下去,繁荣了数年的汉辽贸易,开始下滑,很多察觉到危险的商贾、百姓,都不敢再冒险货殖。这也导致,不到半年的时间,幽北榷场、集市关闭的一大半,仍旧持续的一些交易,也是有官方背书。
针对于辽国边防的异动,燕王府这边,也相应地提高了御备等级。赵匡赞除了加强防御之外,便是上奏朝廷,讨要支援,以防契丹。
在两国上层仍在“友好”交流的情况下,汉辽边关,冲突频繁,两国之间由和谐走向冲突,并再度形成敌对的局面,似乎已无法阻逆。
一小队骑士,在昌平郊外野地间游弋,一个个轻便劲装,但都携有武器,身形矫健,关键是,每个人脸上都印刻着一道疤痕,尤以领头的大汉最为狰狞。
这队人,自然是声名远扬的“刺面军”,燕军中最精锐的军队,以悍不畏死闻名,受燕军大将赵思绾的统率。
此番,是赵思绾带着亲兵出来打猎。终于发觉了一只呆笨的草兔,赵思绾张弓搭箭而射之,一发不重,草兔惊走,再操弓矢瞄准,贯穿兔身。
“将军神射!”一名亲兵跟上去,探身捡起兔尸,拿到赵思绾面前,笑道:“这畜生还挺重!”
“终究是老了,目力有所不济!”赵思绾似乎对不能一发中的感到不满意,脸上如沟壑般纵横的疤痕,透着股阴沉之意。
如今的赵思绾,已然四十多岁,不能算老,但确实不复身强力壮,想要再像当年那般提刀上阵厮杀不难,但想要保持当年的锐气悍勇,几不可能。
身边一名心腹军官听了,则恭维道:“将军过谦了,此兔静止,不能中,其惊走,将军一矢射杀。由此可见,将军射艺,不减当年啊!”
被这么一说,赵思绾那稍显阴沉的表情,终于有所释然,他赵思绾半生戎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狠角色,岂会真的服老。
看了看亲兵手中还滴着血的草兔,赵思绾语气稍显郁闷,道:“出来快一个时辰了,就狩得此兔,这野外的猎物们,都躲起来了吗?”
“我看呐,是野畜们畏惧将军虎威,不敢现身啊!”
“哈哈!”赵思绾笑了笑,似乎很是受用。
四下看了看,在东北方向的一道林岗上,瞧见了一道身影。距离稍远,但可以辨认出,是个附近村甸的农夫,背着柴木,手里拿着的应该是把砍刀。
赵思绾立刻带人逼上前去,靠近约五十步,而发觉这支官军的动向,农夫显然也惊到了,慌忙避走。
望着那狼狈的身影,取箭上弦,冒着寒光了箭镞,对准那人。赵思绾嘴角勾起一道弧度,与亲兵们戏言道:“你们说,我能射中此人吗?”
亲兵们都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仓皇逃窜的身影,不过还没等他们回话,“嗖”得一声,箭矢带着强劲的力道,离弦而处,精准地扎入那名农夫背心。
见其栽倒,一干人欢呼着策马上前,绕着倒下的农夫打转。鲜血自箭创处涌出,浸染麻衣,可怜人抽搐了几下,渐无声息。
一名亲兵下马探了探,抬头耸了下肩膀,道:“将军,射中了心脏,死了!”
闻言,赵思绾眉毛一挑,脸上绽放开一道残忍的笑容,有点可惜地道:“我没瞄向要害,算他倒霉了。竟敢乱跑,丢了命也只能怪他自己!”
“埋了吧!”语气轻松地吩咐着,仿佛射杀的就是一普通猎物一般。
“是!”
赵思绾素残忍好杀,累似的事情,也不只干了一次了,用他的话说,猎物哪有猎人来得有趣。这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人,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普通的百姓,又与猎物何异?
不过,他倒也还算注意,都是在狩猎之时,四野无人处进行,身边的也都是跟随多年的亲兵。否则,照他这么搞,早被赵匡赞处置了。
杀了一人,赵思绾的心情好转许多,仿佛积压在心头的戾气释放出去了一般。待尸体处置结束,招呼着人:“走,继续向北!”
“将军,再向北可就是居庸关的范围了!”麾下提醒道。
赵思绾淡淡一笑:“居庸关又如何,还能奈何得了我们吗?”
居庸关乃是沟通燕山内外的重要隘口,掌控在辽国手中,与昌平几乎是抵足相邻。当然,这些年来,也是汉辽之间的重要交流窗口。
当然,赵思绾向北驰行,倒也不是为了去惹麻烦,制造摩擦,主要目的,是进行一场会面,一场事关他生死荣辱的会面。
近两年来,赵思绾的日子有些不好过了,仍然是燕王麾下举足轻重的大将,手握兵权,赵匡赞对他依然信任尊重。
但同样的,在这种优待之中,赵思绾也感到了一些与往年相较不对劲之处。比如,燕王提拔了张藏英、高彦晖等几名燕军将校,并上奏朝廷,挂刺史衔,与他共同掌兵。
这等明显分他权、制衡他的举动,哪怕赵思绾仅一武夫,又哪里会看不出来。虽然不明白自己哪里引起燕王的不满了,但对于赵匡赞的安排,赵思绾同样不忿。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不忿也日渐积压,使之与燕王离心离德。赵思绾心狠手辣,不是个坐以待毙、任人鱼肉的人,表面恭顺依旧,心里一直苦思如何解决自己的问题,另谋出路。
事实上,给他选择也不多,他能够倚仗的,只有北方的契丹。近半年来,汉辽之间的边境冲突,给了他畅想的空间。
汉世祖 第191章 赵思绾的背反
温榆河水,发于军都山麓,经居庸关,源源不断向东南流逝。清澈洁净,几可见底,可见其水质优良。就在居庸关南口外,一处还算隐秘的滩头,赵思绾见到了他的目标,出使北归的大辽北枢密使萧护思。
“萧枢密!”
“赵将军!”
“却是在下来迟了,失礼了,还请赵将军恕罪啊!”萧护思看着赵思绾,老脸上露出一道温和的笑容,语气间很熟络的样子。
萧护思此番,是以辽北枢密使的职衔,出使东京。他原为御史大夫,在侍奉辽帝耶律璟的这些年中,颇为逢迎,未尝忤逆,并且在打击那些篡权某乱的宗室、贵族上面,办事很中耶律璟之意,是故很受重用与信任。
去岁冬经过幽州南下,前往东京,毕竟是大汉的“兄弟之国”,燕王赵匡赞也表示了足够的重视,除了派王府长史与他一并进京,还让赵思绾亲自护送出燕境。大概就是那个时候,两个人真正联络上了。
面对萧护思,赵思绾也很拘礼,将平日里的骄狂傲慢都收敛起来了,拱了拱手,说:“萧枢密出使北归,旅途劳顿,烦你涉足僻野,来此相会,却是我考虑不周!”
听其言,萧护思哈哈大笑:“赵将军威名远播,声震幽燕,我契丹男儿,对你也是多加敬佩。早闻你骠勇无畏,桀骜不驯,今得将军如此周至礼待,由此看来,传言也不足为信啊!”
“让萧枢密见笑了!我家燕王,知书达理,赵某虽是粗人,但跟着大王这么多年,多少也学到了一些。不过,对于这些繁文缛节,赵某平日确实不屑为之。当然,萧枢密乃是贵客友人,在下自当郑重相待!”赵思绾答道。
“赵将军果然性情中人,好爽豁达,我们契丹人,就喜欢和你这样壮士交朋友!”萧护思笑容更盛。
朝着萧护思做了个请的手势,指着河滩,赵思绾说道:“原本打算到居庸关与枢密相会,但考虑到太过招摇,故而作罢,我们就席地而谈,如何?”
萧护思一副很有风度的样子,应道:“此处山水秀丽,风光明媚,将军选了个好地方啊!”
两个并不怎么熟悉的人,装模作样地寒暄了一番,屁股落地,表情都逐渐严肃起来。相较之下,还是萧护思要从容些,打量着赵思绾,平静地问道:“如此秘密相会,不知将军有何见教?你此来,是代表燕王,还是......”
“萧枢密心里想必也有所猜测,我也就直说了,这就是我赵思绾的意思,与燕王无关!我此来,是欲与大辽,共谋大事!”赵思绾反应很直接。
闻言,萧护思不由同赵思绾对视起来,从他冷厉的双眼中,看出了一种名叫“野心”的东西。心中的好奇,更增几分,萧护思嘴角上扬,说:“将军此言,可实在令在下意外啊!将军所指,是何大事?”
见萧护思似乎带有怀疑,赵思绾想了想,将他斟酌许久的意图表明:“我愿为内应,迎大辽铁骑入关,攻取幽州,直下河北!“
其意言明,萧护思整个人身体一绷,非但未喜,眼中的怀疑反而加重了,盯着赵思绾,沉声道:“如今汉辽之间,和睦相处,约为兄弟,赵将军是欲掀起北方大战吗?”
萧护思表现出的,是一种极其慎重的姿态,见状,赵思绾说道:“萧枢密此言,怕也言不由衷吧!当年辽帝率师十万,本欲南征,不料有火神淀之变,乃有大辽今主。若非当年之变,汉辽大战,早在乾祐四年就爆发了,两国和议,想来也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如今,大辽国力益盛,汉廷亦然,且不断削平南方割据势力,一统天下在即,我就不信,大辽对此,会没有想法。再者,这半载以来,两国边境冲突频繁,不也代表着,大辽对朝廷,也有所忌惮了?”
听其言,萧护思沉默了一下,辽国怎么可能没有想法。他此番出使东京,前后在汉境内逗留了近五个月,为何,不就是存着试探、间查大汉军政情况的目的,意欲刺探虚实,好为辽国对汉政策的调整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
“未曾想,赵将军竟然有如此见识?”萧护思这么说道。
闻之,赵思绾摸了下他张扬的胡须,淡淡道:“那是所有人都小瞧赵某了,以我为鄙夫!我虽然是个粗人,但三十年戎马生涯,转战南北,对这世道人心,也有些认识!”
“不知对我的提议,萧枢密有何想法?”赵思绾还是那般直接,盯着萧护思问道。
萧护思仍是一副谨慎持重的样子,迎着他的目光,答道:“赵将军所议,事关重大,也当知晓,此非我所能做主的事情!”
“我知道!”赵思绾紧跟着说:“我只希望,萧枢密回朝之后,能将我的心意,尽告于辽帝!”
与赵思绾对视了一会儿,只觉其表情与眼神都是那般坦然,不过,生性保守持重的他,还是不愿意轻易表态。最主要的问题,交浅言深,在缺少交流,缺乏信任的情况,就这般直白地道明心思,实在显得莽撞,不像是成大事者。
见萧护思仍有疑虑,赵思绾凝眉说:“大辽失幽州之地已久,难道就无复取之心?栾城之战的耻辱,大辽君臣就无雪刷之志?这些年,中原、河北逐渐恢复,日渐富庶,大辽就无野心?”
听赵思绾的蛊惑之语,萧护思反应平淡。汉辽如今乃是东亚最强大的两个势力,一南一北,东亚秩序也围绕着两国构建,两方之间如果掀起大战,所造成的影响可是难以估量的,其间利弊,也是需要深思熟虑,反复权衡的。
萧护思不为所动的反应,终于将赵思绾的耐性消磨得差不多了,只见他面带愠色,道:“萧枢密,赵某此来,已是担了极大危险,其志已坚,其心已决。就看大辽,愿不愿意接纳于我刘了!”
赵思绾眈眈虎视,萧护思赶忙安抚说:“将军勿急!”
又沉吟了会儿,慢条斯理地问:“赵将军,我有一事不解,不知能否释疑?”
“你直说!”
“将军侍奉两代燕王,前后二十余年。如今也是幽州数一数二的大将,统率精兵,威震燕山南北,受燕王优遇。何以生出,投顺大辽之心?”萧护思问。
赵思绾说:“萧枢密还在怀疑我的诚意?”
“只是好奇罢了!”萧护思轻笑着摆摆手:“再者,将军甘冒生命之险,又想要得到些什么?”
闻问,赵思绾也不禁沉默了下,不过,刀疤脸上很快展露出决绝之色,说:“燕王父子待我不差,但我鞍前马后二十年,也是用命拼杀以回报之。
我也不瞒枢密,燕王这两年来,提拔亲旧,弱我兵权,几使后来者与我相当,颇令我心寒。若非如此,我也不会犯险,联合大辽,另谋出路!
再者,燕王闲雅,尊奉汉廷,我却不以为然。从汉廷这些年对地方的政策来看,改制收权,早晚有一日将目标放在幽燕,如不谋变,像我这样的武夫,早晚为之所害!”
说着,抬眼看了看萧护思,见他听得认真,赵思绾继续道:“至于我所求者,不过权势名利罢了,大辽当年能厚待老燕王,我若能襄助复取幽州、河北,乃至攻灭汉廷,想来也不会薄待于我吧!”
赵思绾的意思很明白了,他要当年契丹人给赵延寿的待遇。事实上,背反朝廷,出卖大汉,在赵思绾看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更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早年的时候,他也是随着赵延寿投靠契丹的,为之征战,在与后晋的作战中,为之卖命,也杀了不少晋人。
“将军的坦诚,在下万分感谢!将军心意,我也已明了,回国之后,必定悉禀于我主!”萧护思起身,向赵思绾拱手,郑重应道:“此事重大,还请暂耐心思,不要急躁!”
“我明白!那就多谢萧枢密了!“赵思绾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瞟了两眼,萧护思忍不住又道:“将军与我交情甚浅,便如此直白,尽告大事,就不怕我出卖于你?”
赵思绾豪情跃然,说:“赵某为人如此!既然下定决心,便毫不犹豫!如若不断试探联络,只怕反生枝节,倒不如同萧枢密坦诚相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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