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婢女:冰山侯爷冷情妃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夜来闻香
赵羽成看着她,这丫头长开了,模样真不错,怪不得会进入春园,只是性子有些痴,他只“嗯”了一声算作答应。
他侧躺在床上,伤口还在隐隐的疼,可看着她心里却很踏实。
通红的炉上焙着新茶,还冒着细的水泡,氤氲团团,她的身影却与那个梦中的女孩重叠,女孩有如宝石般黑漆明亮的瞳仁,有胖嘟嘟的脸,女孩会娇嫩嫩的唤他表哥,陌都的皇宫里,他们一起蹲在炉旁看着搪瓷锅里翻滚的美食,一起咽着口水。
他还记得表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表哥,四邑城的糖葫芦很好吃,陌都可没有,下次我带给你尝尝。”
可翌年冬日,他没有等到表妹的糖葫芦,他的表妹……死了。
颜菖蒲踱着细碎的步子,心翼翼的端过茶碗,“王爷请用茶。”
赵羽成撇过头,扯过一旁的锦衾,“不喝了。”
煮好的茶怎么就不喝了……
“王爷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她探着身子想要查看,赵羽成只给她一个背身许久没有回答,她放下茶碗,坐在不远处的榻上,她没有值过夜,不知道怎么伺候主子,她竟然离他这么近,王爷今日还对她笑,怪不得南王府四季花红树绿,他的笑能融化冰川,能够春暖花开,想着想着心便怦怦的跳着,王爷怎么会是玉面修罗,他是个极温润的人。
渐渐的有些困顿,她用手支着头打着瞌睡,却听得王爷猛地从床上坐起,赵羽成闭着眸轻喘,颜菖蒲赶忙起身,点燃烛火,幽冥的房内瞬间通亮,他的脸色惨白,声音前所未有的低糜,“什么时辰了”
外面更声正好,颜菖蒲端过还在炉上煨着的茶汤,“王爷,是丑时。”
他听闻抬起头,却见是她,面上有一丝恍惚,才想起菖蒲留下值夜了,他长舒着气,又是丑时……
每每到了丑时,赵羽成都会从梦魇中惊醒,那些残破不全的碎片,拼合成一个又一个让他痛心的场景。梦里总是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或是母妃惨白的双颊,转瞬便是漫天的火光,还有已烧的漆黑的楼阁殿堂。从陌都到四邑城,如此多年,却依旧摆脱不掉。
“更衣。”他起身再无睡意,接过茶碗清啜几口,神思清稳不少。
颜菖蒲心的服侍,为他披上银色深衣,捋顺腰间的玉佩,如此深夜,王爷看上去竟有些许憔悴。那个经过身侧便如同一阵风的王爷,怎会如此让人心疼。
赵羽成理了理袖缘,推开房门,漫天的星斗璀璨,层层高树披着银铠。
雪,停了。
没有满世界的白素,只是轻巧的缀在屋脊上,檐角上,松尖上,还有……颜菖蒲的心头。
她静静的跟在赵羽成的身后,听着镂空青砖下哗哗的排水声。陌都也是会飞雪的,不过只是细的雪粒,有时透着太阳的光华,那雪看上去纤弱的很。她还记的有一支舞唤作《筱雪丰年》,是柳香特意为她编排的,还是独舞。如雪般皓白的衣衫,特意做了七尺长的斑斓水袖,高高耸起的发髻插满羽钗,她练得纯熟,只等冬至那一日皇宫的夜宴上大放异彩,没想到,她竟然出了宫,走出了春园。
不知为何,她心头有过一丝的落寞。佩声骤止,赵羽成停下了脚步,她险些撞了上去,慌忙退后几步。赵羽成回过身,却见颜菖蒲如履薄冰,身上的宽服有些松垮,她还穿着他的衣衫,赵羽成不由的抬起头仰视着眼前的阁楼,“你回园子去吧。”
颜菖蒲有些不舍,她头一次离他这么近,却又要分开了。她欠欠身子做了揖,便转身而去。
赵羽成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回来。”
颜菖蒲一怔,恭敬的转过身,他看着她通透的眼眸,语下清冷,“李嬷嬷嘱咐你的话还记得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低垂着头,“王爷放心,园子里的事奴婢会烂在肚子里。”
赵羽成一挥手,她便慢慢退在那一条蜿蜒径深处,这一刻,他突然动了一个念想,他想能经常看见她,而不是站在阁楼上远远的眺望
待那身影最终散去,他才移动脚步,没走多远,层层掩树后,一抹桃红灵动的穿梭。他不觉皱着眉中,这是谁,天已有些蒙蒙亮光,但却又看不真切。
赵羽成走上几步,看清了那张俊俏可人的面庞,她如瀑的长发垂在身后,缀着镶有缤纷红果的华盛,她点着脚尖,翻看着松叶上的积雪,时而露出明媚的笑容。
不觉哼笑,还真是费尽心思。
他重咳一声,“何人”
女孩受了一惊,收回一双素手,从林间退出,恭敬的作揖,“王爷万福,环儿见过王爷。”
他脑中迅速的闪过,环儿那个朝议大夫的妹妹,此时不比落雪时,她一双手早已凉的通红,可他却未看在眼里,“在此做什么”
她端着竹筒乖巧的回答,“环儿听侍女说,王爷最爱喝松针上的落雪沏泡的茶汤,这一场雪难得能积在松针上,所以所以环儿一整晚的都睡不着,待雪停了便起身来采,想着澄清滤好放入坛子里,王爷想喝的时候也方便。”
环儿的声音宛如铜铃,清脆好听,可赵羽成只是又撇看了她一眼便走开了,“那你继续。”
她欠着身子恭送,王爷越走越远,直到看不见时,面上的笑容早已僵硬,只和她说了这么两句,却没有正眼瞧她一下,一晚上的心血都白费了,可她却无法忽视夜色下披着男衫的颜菖蒲,心头的火苗越烧越旺
赵羽成站在阁楼上,向东的那一扇窗大开,他瞥见环儿把竹筒扔在地上,抬起衣裙快步而去,采雪煮茶呵,想必等了他许久吧,他随手覆上窗,情不自禁的推开向南的那一面,浅紫的身影已进入玫瑰苑,亦如平常那般安静
静素的落雪,只一个晌午,便在南王府消失殆尽,唯有湿漉漉的青砖面上依稀昭示昨夜的素裹银花。玫瑰苑的花间径落满殷红的羽瓣。芊芊玉指捻起,拾入洁白的袋中,然后去填那早已挖好的花坑,泥土一层一层的掩埋,直到平整如初,好似从未有如此一场雪,从没有被雪凋落的残花。
第199章 蹒跚
颜菖蒲擦了擦手,转向园子里的私厨,炉火上那一锅瓷白的米粥弥散着枣香,一早就煨在火上,至此已是三个时辰,她盛一碗送给阿丝,可李钟并没有醒,还时常发热,阿丝一边掉泪,一边用温水擦拭他的身体,菖蒲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一旁绣了一半的并蒂红莲,眼中也是雾气连连,她不忍再看,退出门外。
馥郁的玫瑰苑,亦如往昔的平静,不过她渐渐有感,这平静背后宛如海底的礁石暗涌。能够进入玫瑰苑的每一个人――他们,好像在做一件事,一件心照不宣,却又彼此默契的事。她不敢去问,她就是一个局外人,她听不懂暗语深眸中的字字玄机。
她只知道,地牢中的骨灰陶罐又多了五十,它们属于那夜闯入王府之人。
颜菖蒲每日打理好玫瑰苑,便披着清清月辉去服侍王爷上药,裂开的伤口已愈合,可疤痕狰狞的显在腹部,赵羽成的身上还有很多这样的伤口,或是箭伤,或是刀伤。原来,王爷吃了这么多苦,她用极轻蒲的手指为他涂抹药膏,可却是疼在心里。
赵羽成瞥见桌上精致的盅碗,“那是什么”
颜菖蒲为他整理好衣衫,端过幻着炫光的琉璃盅,“王爷,这是红枣桂圆粥,奴婢见您受了伤,特意做了些。”
青花暗纹的汤匙潜在粥内,他不由的拾起,浓浓的枣香弥散在盅缘,他看着颜菖蒲,羞红的面颊仿佛缀了桃花,那是怀春少女才有的面色,她抿着双唇局促的不敢抬眼,赵羽成心下一沉,难道她……
他手上用力一掷,汤匙慢慢滑入粥底不见,清粥溅在颜菖蒲手背上,烫出红点,她努力握紧托盘,依旧不敢抬眼去看,到底……又做错了什么……
“拿走,不要处心积虑的讨好,本王最看不上这样的人。”
心顿时沉入谷底,王爷竟然这样想她,眼眶微红,“奴婢没有……”
“不要再踏进这个门槛半步,否则,直接充入官妓。”
官妓……原来自己的命就是这么下贱,她向后退了几步,便转过身跑开了,泪水四溢。
那盅碗静置在桌上,赵羽成听着细碎的脚步声渐远,心头也是一阵烦闷,晶莹的琉璃闪着亮光,好像还能照见她怯生生的眼神,那抑郁无法压制,顺手把盅碗推到在地,清脆的破裂声有些刺耳,碎片在地上打晃。
为什么一看到她便难以把持,总是烦躁不堪,明知道自己会控制不了,却还是把她接来,本想远远的注视着―,可又鬼使神差的把她弄进了玫瑰苑。
他摇摇头不再去想,起身推开窗扉,月华初上,细风的清冷压制了他心头的一瞬彷徨,这一步,是否走错了。
可他不曾想,多年之后,只是她的背影便会勾起无尽的伤痛……
颜菖蒲一路哭着跑回玫瑰苑,幸好晚间没有人撞见,她蹲在玫瑰花丛旁,眼泪渐渐凝干。
花香浓烈,她看的出神,不由的上手抚摸着,如丝绸般的花瓣静静的舒展,层叠繁复,纵然是花海,纵然妖冶的开放,可走近了才发觉――每一枝都是孤单的。它们在风中微微的颤抖,可又是那般坚韧。指尖骤然剧痛,她慌忙缩回,竟然忘记茎上有刺。猩红渗出,菖蒲放置唇边吮吸着,这痛让她清醒了。
她暗暗的骂自己,颜菖蒲,你不过是个奴才,一个苟活人世的奴才……
她直起身深吸一口气,向卧寝走去。朦朦橘光笼上门缘,她推门而入,阿丝坐在床边,握着李钟的手,不住的婆娑,阿丝又是一天没有吃东西,身形也略显消瘦。
“阿丝姐,吃些东西吧,这里我守着。”
阿丝轻轻的摇摇头,目光聚在李钟的面颊,“我不饿,这几天辛苦了,你去歇息吧,晚上还要代我去值夜呢。”
不要再踏进这个门槛半步……
王爷的厉声斥责还在耳边回旋,她怎么可能再回去值夜,可看着阿丝深陷的眼眶一时难以开口,转身欲去私厨煨些饭菜给阿丝,却听到床上低声的呻;吟。
“钟哥,钟哥!”阿丝的声音有些颤抖,语声中难遮住的兴奋。
颜菖蒲也赶忙来到床边,李钟缓缓的睁开双眼,手指微微的抽动,他环顾着四周,有些恍惚,侧过脸却是微微挂起嘴角,“阿丝……”
“是我,你终于醒了。”
阿丝转过身对着一旁的菖蒲,“快去请王爷来!”
菖蒲只“嗯”了一声便提裙跑去,王爷连日来只要一提起李钟,眉中紧蹙便无法释然,这下终于可以放心了。只片刻,便站在了王爷的卧房外,她犹豫再三,还是抬起素手轻叩着门扉。
赵羽成依旧站在窗前,听得门声有些微怒,这是哪个奴婢,如此不懂规矩。他戒备心极重,身边的贴身侍女也就是阿丝一人,他不愿理会,可门声断断续续的传来。
“王爷,是奴婢。”
赵羽成一听,顿时来了气,这个臭丫头,他走到门前,哐当一声拉开门扇,却见门外的颜菖蒲打了个冷战,低垂着头。
“怎么又回来了,还得本王迎你!”
颜菖蒲抿着双唇,抬起头,眸中带着几许怯意,“王爷……李大人醒了。”
赵羽成夺门而出,颜菖蒲却是怔在那里,门大敞,五彩的琉璃盅碎在地上,一滩瓷白的米粥,还缀着桂圆和红枣。
她心里一阵酸涩,双脚不由的跨进门里,拾起地上的托盘,一片一片的捡起,然后收拾干净……
赵羽成火速的来到玫瑰苑,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
“微臣让王爷费心了。”李钟气丝微弱,原来那个身材魁梧的少将此刻已虚弱不堪。
赵羽成握上李钟的手,眼中满是愧疚,“莫要这么说,你要出了事,本王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能够为王爷效力,是李钟的福分。那道州刺史……”还未说完,便不住的咳,阿丝扶起他靠在松软的垫上。
“放心,他的命本王已收了。”
又说了两句,李钟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阿丝掖紧被褥,才站起身,“奴婢这两天不能照顾王爷了,您要好好保重才是。”
赵羽成看着她深陷红肿的眼眸,心里不住的埋怨,都是他太心急,否则又怎会让李钟受伤,“阿丝,这件事本王对不住你,你好好照顾李钟,不要担心本王。”
推开门扉时,才发觉夜已深了,璀璨的夜空,无尽的幽深,远远的水瓮旁颜菖蒲单薄的身子映入眼底,她双臂环膝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赵羽成不由的心悸,怕是晚上说的话太重了,伤了她的心。
阿丝见赵羽成怔怔的看着颜菖蒲,眼中有些淡淡的情愫,便开口说道,“菖蒲这丫头心细,王爷留在身边吧。”
又是让她留在身边,为什么旁人都在替她说话,他语下不觉带着嗔怒,“怎么,你就这么厌烦待在本王身边!”
阿丝被话噎了,许久才尴尬的笑了笑,“奴婢终究是要离开王爷的,即使以后还留在王府,可……终究是不一样了。”
赵羽成心忽的揪住,是啊,到那时就不一样了,她不能跟他一辈子,“你们两个竟然偷偷好上了,早知道要离开我,当时就应该棒打鸳鸯。”
阿丝心中释然,王爷一直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怪他们一直瞒着他,怪他们撇下他有了秘密,又有谁会想到,如此孤傲清冷的王爷,竟然羡慕她和李钟的厮守,阿丝还记得王爷说过,“我不娶亲,阿丝也别想嫁人,让你孤老终生。”
虽是如此的下咒,最终还是给她最好的銮驾,最好的嫁妆,然后留下酸酸的那句话:一直都是三个人在一起,他会不习惯。
阿丝不由的走上几步,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清辉之下的颜菖蒲,周身散出恬淡的气息,冲淡了玫瑰香,与盈盈月色合二为一,“旁的人看不出,奴婢却懂王爷。”赵羽成侧过身,却见阿丝对他浅浅的笑,“王爷的眼中有她。”
有么为何他觉察不出,反而是心烦意乱,“都是本王太宠你,说话都没顾忌。”
阿丝转身回了屋里,“反正奴婢没空照顾您,王爷就看着办吧。”
赵羽成无奈的摇摇头抬步而去,走近水瓮不由的眯起了双眸,原来,她在看那琉璃盅,那已变成碎片的琉璃盅。她努力的拼合完整,双手心的护着。
赵羽成上前一脚,琉璃盅再一次变成了碎片,叮当的脆响惊得她抬起头,却见赵羽成冷漠的眼神,她慌忙直起身,颤抖着俯首而立。
他却是什么都没有说,衣袂飘然向远而去,颜菖蒲看的出神,却听得一声斥责,“还不快跟来,傻站着干什么!”颜菖蒲回过神,心怦怦的跳着,急忙跟上。两人没有言语,一前一后走在树影婆娑的王府内。
赵羽成一脚跨进门里,却见她守在门外不肯进来,也不去管她,看了一个多时辰的兵书,也略显困意,可她还守在那里,他没有抬眼,只是懒懒的说了一句,“进来把门带上。”
颜菖蒲站得腿脚有些麻木,瘸拐的跨进门里关上房门,为赵羽成铺着床榻,然后默默的立在他的身后。微微的火光照在脸上,那侧脸的轮廓分明,挺拔的鼻,剑一般的眉峰,还有……狭长的双眸。
即使王爷恶语相向,她还是觉得他极好,她默默的告诉自己,就当是报恩,即便只能站在身后静静的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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