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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刘辰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李玄都将那本典籍放下:“是宫里宦官修炼的功法,专门用于身体残缺不全之人,虽说修炼到极致之后也能窥得长生妙谛,据说还能悟出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义,但是修炼之前却要自宫,男人不敢练,若是女人练了,则会阴阳逆转,生出胡须喉结。”
刘辰听闻之后,不禁打了个寒颤。
沈元斋道:“当年大魏太祖皇帝和太宗皇帝两代帝王为了制约江湖,专门设立了青鸾卫和内廷二十四衙门,青鸾卫有十三太保,招募各大宗门弃徒和江湖散人为己用,宦官则是皇室自己从小培养,授以一位儒家高人编撰的佛道秘典,是为江湖人口中传说的‘大内高手,而宦官之间也是师徒相授,代代相传,与宗门无异。除此之外,还有那‘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的儒门中人,从当年的徐世嵩到后来的张肃卿、秦襄,乃至于如今的首辅孙松禅,皆是儒门万象学宫出身,如此三者相加,在世宗皇帝年纪达到鼎盛,整个江湖都被朝廷压得喘不过气来。”
刘辰倒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说法, 不由问道:“那皇帝就不怕被宦官杀了自己?”
李玄都摇头笑道:“朝廷不是江湖,不是谁的武力最高就是谁做皇帝,其中种种利益纠葛,就像一张大网,每个人都在其中,牵一发而动全身。有人想杀皇帝,自然就有人想保皇帝,互相制约,如犬牙交错。如今小皇帝能够登上帝位,是各方势力互相妥协且认可的结果,行刺杀皇帝之事也好,废立之事也罢,针对的不仅仅是一个皇帝,而是整个大魏朝廷,所以在朝廷庙堂,无论是太后、晋王,还是内阁首辅和司礼监掌印,都不能为所欲为。”
沈元斋淡笑道:“李公子说的不错,如果朝廷上下都是铁板一块,那还有江湖什么事情?这天下也早就太平了。”
李玄都眼神略显幽深,道:“正因为如此,以孙松禅为首的帝党才会要求晋王和太后还政于皇帝,可权柄一事又岂是能随意交付他人之手?晋王和太后必然不会同意,于是两人就联起手来,遏制帝党。这说明朝廷已经乱了,从周听潮因为上书朝廷而被青鸾卫缉拿,到内阁授意六扇门追杀江南织造局的官银案,再到如今图穷匕见,可见两派人马动手并非是一时起意,而是蓄谋已久。”
沈元斋问道:“那李公子如何打算。”
李玄都没有犹豫,直言道:“去金陵府。”
沈元斋点了点头,“因为如今的太平宗尚在封山之中,老夫也不好擅自在江湖上走动,就不能助李公子一臂之力了,还望公子见谅。”
李玄都笑道:“沈老前辈帮我化解‘鬼咒’已是让我感戴莫名,怎好再强求其他。”
“李公子能体谅就好。”沈元斋道。
李玄都听到屋外的风雪声音渐小,便起身推门,持续了一天的大雪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外面白茫茫一片,明月高悬,月光普照白雪之上,一片明澈。
李玄都转身说道:“既然雪停了,那我们就连夜动身赶往金陵府。”
刘辰闻言起身,来到李玄都的身旁。
沈元斋也起身抱拳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万望李公子以保全自身为重,一路顺风。”
李玄都拱手谢过。
两人离了太平客栈,外面就是驿路,南来北往之人都从此经过,倒是不必刻意以踏雪无痕来掩饰踪迹。
两人并肩而行,刘辰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在疗伤的时候,老板娘曾对我说……”
“是不是让你来做说客?劝我做一个中人。”李玄都一语道破天机。
刘辰一怔:“你怎么知道?”
李玄都笑了笑:“太平宗不是第一个,估计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刘辰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这次的江南之行,欲言又止,只是几经犹豫踌躇,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李玄都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有些事情,不知道才是福气,知道的太多未必就是好事。
两人从夜半走到天色将明时,便来到了芦州重镇安庆府的城外,此时城外已经聚集了好些赶早进城的百姓,多是挑柴的樵夫和推车卖炭的卖炭翁。
有一位衣衫单薄的年迈卖炭翁来得早了,距离开城门还有一段时间,老人有些不耐冬雪寒重,双手抄袖,下车来回踱步。
一夜大雪,整座城池都银装素裹,对于可以披裘围火的文人雅士而言,这是难得的美景,甚至会诗兴大发,文思泉涌。只是对于普通百姓而言,这种天气便十分艰难了,如果断了炊,就算逃难都无处可逃,极有可能是倒毙在茫茫大雪之中,直到来年开春雪融之后,才会被人发现尸体。
李玄都与刘辰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望着那名卖炭翁,轻轻叹息一声:“绫罗绸缎者,不是养蚕人。”
刘辰眼神一闪,没有说话。
“刘姑娘,你年纪轻轻就能踏足归真境,虽然不比颜飞卿、苏云媗这等天之骄子,但也当得起一声年轻才俊,想来是自小就被听风楼精心培养,不知人间疾苦。”李玄都说道。
自从知道李玄都的真实身份之后,刘辰便没再与他针锋相对,此时也只是以低不可闻的嗓音轻哼了一声。
李玄都接着说道:“卖油的娘子水梳头,卖炭的老翁炉中空,所以说百姓多苦。”
接着他又伸手一指不远处的城墙根,刘辰随之望去,只见那里搭建了一座简陋的粥棚,只是里面空无一人,更不会有人施粥,在粥棚附近的雪地上躺着好些死人,面色青白而无分毫血色,显然已经被活活冻死。
这一眼望去,可谓是满目凄然。
李玄都加重了语气:“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我不在意朱门的酒肉臭与不臭,但是我不想看到每每冬日都有被冻死饿死之人。”
刘辰讷讷无言。
李玄都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难道不想做些什么?”
刘辰问道:“我能做什么?”
李玄都轻声说道:“做力所能及之事。”
刘辰略有迟疑地问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你们想要逐鹿天下?”
刘辰的在“你”字之后多加了个“们”字,显然认为李玄都不是孤身一人,而且逐鹿天下这种事情,的确不是一个人可以做到的。
李玄都上身朝着刘辰的方向稍稍前倾,盯着她的双眼,压低了嗓音:“我从来都无意天下分合,我只是想要求一个天下太平。何谓太平?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不再有冻饿之忧。”





太平客栈 第一百四十七章 白裘公子
刘辰沉默许久,说道:“道理是对的,可我是听风楼的人,这种事情,我做不得主。”
李玄都听到这个并不出乎意料之外的答案,谈不上失望,只是有些无奈。
许多同样的话,由张肃卿说来,他就听得热血沸腾,甚至敢于为此抛出性命。可由他说出来,宁忆无动于衷也就罢了,毕竟是个困于情伤又爱钻牛角尖的家伙,可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刘辰,竟然也无动于衷,那就让他有些灰心丧气了。
李玄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又想起当初张肃卿的及胸长髯,都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难道是因为他没有蓄须的缘故?
说到底,人各有所长,他的长处是练剑,天纵奇才,但不是识人用人,在这方面,张肃卿要比他高出三十丈。
正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从驿路的另一个方向缓缓走来一对男女。
刘辰只是扫了一眼,脸色顿时一凝,双手按住腰间的双刀,轻声道:“我看不出那名男子的深浅,但其中女子却是个归真境的高手。”
李玄都感叹说道:“以前只有登堂入室三境的修为时,总是觉得这世上的归真境高人太少,好像都躲在深山老林里避世清修,踏足出神入化三境之后,眼前豁然开朗,发现高人遍地都是,只是以前眼拙,不识真人在眼前,哪怕有归真境的高人从自己眼前经过,犹是不知。”
刘辰问道:“不知……公子能否看出那名男子到底是什么境界修为?”
李玄都沉吟了一下,“我也看不透,说明此人要么是有什么隐匿气息的法宝,要么就是高出归真境。”
刘辰一惊:“高出归真境岂不就是天人境?”
李玄都因为要袖藏飞剑的缘故,所以哪怕是换上江湖人的打扮,也不扎紧袖口,此时他双掌分别握住自己的手腕,将双手笼藏于袖中,自然下垂至小腹位置。
如此一来,他便能扣住手腕上的“十八楼”,在第一时间“拔剑”。
做完这些之后,李玄都方才缓缓说道:“这世上的天人境高手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说多,太玄榜上十人,黑白谱上又有将近四十人,再加上那些避世不出的清修之人,大概能六十人左右。说少,天下十九州,再加上金帐汗国和海外的婆娑州、凤鳞州,平分下来,一州也就二至三人左右,正邪两道二十二宗门,加上青阳教、朝廷、金帐汗国、江湖散人,如此算来各宗也分不到几个天人境大宗师。”
李玄都轻描淡写道:“我们刚好遇上一位,虽是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
刘辰可没有李玄都这般轻松心态,全身紧绷,如临大敌。
她在这一刻终于知道自己为何会有那种不祥的预感,与李玄都同行,还未抵达金陵府,就已经先后遇到了皂阁宗高手孔无忌、提刑司少监崔朔风、太平宗高手沈元斋,现在又遇到了一名疑似天人境的男子和一名归真境的女子,若是到了金陵府,那该是怎样的阵仗?
刘辰破天荒地萌生出几分怯退之意。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那对男女已经来到两人不远处,驻足而立。
男子相貌清逸,气态儒雅,一身文人儒士打扮,外头披着一件没有丝毫杂色的白狐皮出锋斗篷大氅,立在茫茫白雪之中,愈发显得不染半分尘埃,任谁都要赞上一声翩翩浊世佳公子。
至于女子,同样裹着一件同色大氅,只是不像男子那般将大氅敞怀披着,而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将斗篷上的兜帽也戴上了,脸庞被包裹在白色的绒毛中。
虽然两人看起来应该有而立之年,但此时并肩立于素白雪景之中,仍是一对让人羡慕的璧人。
女子裹着斗篷向前走了几步,望向如临大敌的刘辰。
两名女子相互对视,气氛骤然凝固。
男子却是好似事不关己一般,犹有闲情逸致笑道:“今日出游,途径安庆府,却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两位高人。”
李玄都仍旧将双手笼藏于袖中,笑道:“我同样没有想到会遇到一位大宗师,难道在这芦州比起中州和帝京还要藏龙卧虎?”
男子摇了摇头,开诚布公道:“我不是芦州人士,只是路过此地而已。”
其实李玄都在听到“今日出游”这四个字之后,就已经知道情况不太乐观,天人逍遥境又名御风境,能够御风而行,这才有了“朝游沧海暮苍梧”的说法,虽说这个说法略有夸大之嫌,但也可见天人逍遥境的赶路速度之快。眼前之人说他不是芦州人士,只是路过此地,又说今日出游,显然是天人逍遥境的修为,方能日行千里。
事已至此,李玄都也没什么太好应对办法,只能在保持警惕的同时,走一步看一步,对于江湖上的一言不合而生死立分,李玄都也并不陌生,无非是手底下见真章而已。
男子眼神清明地望向李玄都,微微一笑:“公子不必如此紧张,我并没有恶意,而且公子的境界很是玄妙,分明是先天境的范畴,却能媲美归真境九重楼,看公子这个架势,必然有什么了不得的后手,若是真动起手来,我一个文弱书生,恐怕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这番话,没有避讳刘辰。
刘辰死死握住腰间双刀的刀柄,脸色微微发白。
此人果然是个天人境的大宗师,不过更让她感到震惊的是李玄都的境界,先天境?与黑白谱第九十九人打得难舍难分的李玄都,竟然只是一个先天境?那他有朝一日重回归真境巅峰之后,又会是怎样的气象?
难怪当年的紫府剑仙能够以归真境修为成为太玄榜第十人,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而当初被李玄都强压一头的,正是如今的太玄榜第十人宁忆。
相较于刘辰的一惊一乍,历经大起大落的李玄都显得更为淡然,语气平静道:“先生过奖了。”
男子又问道:“这位公子可是要去江南?”
李玄都稍稍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承认下来。
男子微笑道:“真是太巧了,我也是去往江南,不知公子要去江南哪里?”
李玄都道:“自然是去江南最繁华的金陵府了。”
“要不怎么说无巧不成书,我也是要去金陵府。”男子脸上的笑意愈盛:“不如我们结伴同行如何?”
李玄都摇了摇头道:“这次去金陵府是因为私事,所以还请阁下见谅。”
男子笑吟吟地没有动怒。
在她身旁的女子却是骤然爆发出一股排山倒海的磅礴气机,如大潮一般奔涌而来。
在这一瞬间,李玄都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动用“冷美人”的意思,笼藏于袖中的双手向外一拉,从他的双手之中立时绽放出一抹璀璨剑光。
此剑名为“人间世”,剑气名为“逆天劫”。
这一剑可谓是李玄都全力出手,不似女子那般气势磅礴,但所有的锋芒都凝聚于一点之上,然后以点成线,以一线之势分开女子的磅礴气机,瞬间逼近女子的面前。
女子被这一剑吓得魂飞魄散,身形迅速向后退去,可剑气更快,若是没有意外,她会直接被这一剑拦腰斩断。
下一刻,男子伸出一只手掌挡在女子面前。
没有丝毫声响,手掌上爆开一团血花,染红白雪。
饶是以男子的体魄,也没能完全挡下这一剑,险些被这一剑直接斩去手掌。还有部分剑气越过男子的手掌阻隔,落在女子的身上,透体而过,使其脸色骤然苍白。。
李玄都手持“人间世”,沉声问道:“还未请教阁下高姓大名?”




太平客栈 第一百四十八章 韩邀月
男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掌,掌心处有一道深刻剑痕,血肉翻开,就像一张咧开的嘴巴,不过这条剑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已经不仅仅是天人体魄那么简单,而是类似于佛门“金刚之身”的特殊体魄法门,毕竟“逆天劫”不同于其他普通剑气,落地生根,使伤口难以愈合,能无视“逆天劫”的体魄,虽然有境界高出太多的缘故,但也恐怕只有金刚宗悟真的金身才能媲美。
在手掌上的伤口完全愈合之后,男子悠悠然说道:“好厉害的‘逆天劫’剑气,没想到早已失传的绝学如今又有了传人,真是让人意外。”
“请问阁下高姓大名!”李玄都加重语气又重复问了一遍,目光直刺男子的双眼。
直到这时候,被这一剑吓到的女子才回过神来,她原本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名腰佩双刀的女子身上,可万万没有想到,这名不显山不漏水的男子才是真正的高手,若非自家公子出手,这一剑必然要了她的性命。
偏偏公子还说他只是一个先天境而已。
她可是货真见识的归真境。
一剑杀归真?
这是怎样的先天境?
当她看到李玄都手中兵刃时,更为惊异,竟是一把断剑,而且观其材质,非金非铁,倒像是一把木剑。
女子咬了咬牙,又要继续上前出手。
男子没有回头,只挥了挥手,女子这才松了口气,向后退去。
这名身披白色斗篷的男子渐渐收敛了笑容:“在下姓韩,双名邀月。”
李玄都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原来是忘情宗的副宗主。”
世人皆知如今的太玄榜第一人“天刀”秦清同时身兼补天宗和忘情宗两大宗门的宗主之位,之所以如此,则要牵扯到二十余年前的一桩江湖旧闻。
当时秦清与上任忘情宗宗主韩无垢是至交好友,韩无垢因为修炼忘情宗的《太上忘情经》不慎而遭反噬,在垂危之际,她找到秦清,恳请秦清接任忘情宗宗主,因为当时的牝女宗和道种宗正对忘情宗虎视眈眈,在韩无垢身死之后,若无坐镇大局之人,忘情宗必然要沦为这两家的附庸。
秦清身为辽东五宗的盟主,又是至交好友的请求,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韩无垢返回忘情宗之后,直接公开此事,明传江湖,不给旁人事后再说三道四的机会。三个月后,安排好身后事的韩无垢坐化身死,秦清不顾西北五宗的反对,广发请帖,召集各路江湖朋友,在忘情宗的忘情宫中举行升座大典。
此事引得整个邪道十宗震动,无道宗派遣出当时还是五王中的百蛮王、陷空王、七杀王,又有牝女宗、阴阳宗、皂阁宗、道种宗的二十余位长老,气势汹汹而来,向秦清问罪,同时也意在以“规矩”之名阻挠秦清接位。只是出乎无道宗意料之外,正道十二宗中的清微宗、法相宗、太平宗、慈航宗、玄女宗却是遣人来贺,再加上秦清麾下的辽东五宗,一时间竟是被反压一头。
双方先是言语激斗,西北五宗咬死秦清勾结正道中人一事,而此次正道来人中有一个不知名姓的年轻道人,引经据典,能言善辩,以天理、大义、人伦、规矩将西北五宗之人驳斥得哑口无言,最终恼羞成怒之下,自然是大打出手。可无奈当时宋政未至,无人是秦清的对手,最后还是让秦清得以就任忘情宗的宗主之位,托庇于补天宗的忘情宗也由此躲过一劫。
当年韩无垢离世之后,还留下一个刚刚及冠的儿子,取名韩邀月。其实认真说起来,韩邀月才是使韩无垢身死的根本原因所在,因为韩无垢修炼的是“太上忘情经”,可她却生了儿子,一个人是不能生出儿子的,所以无论是男女之情,还是母子亲情,怕是都忘之不掉,忘情之人不忘情,如何不死?
韩无垢在临死之前将自己的一身所学尽数传于韩邀月,韩邀月得其母真传之后,被秦清以忘情宗的一宗之力倾力培养,再加上他本身的根骨资质就是上上之选,所以在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登上少玄榜名列第二,仅次于当时素有“小天师”之称的张鸾山,后来在不惑之年成功跻身天人境,被秦清委以忘情宗副宗主之位,如今名列黑白谱第九位,只待他登上太玄榜,秦清便会将忘情宗宗主之位重新交还到他的手中。
至于李玄都为何会对这些陈年往事知道的如此清楚,自然是因为胡良的缘故,秦清接任忘情宗宗主之位时,胡良就已经拜入补天宗的门下,所以对于此事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
韩邀月笑道:“不错,正是鄙人。”
李玄都问道:“堂堂忘情宗的宗主,何故要与我为难?”
“谈不上为难,只是我的侍女不懂事,冲撞了公子。”韩邀月轻淡一笑,随即脸色骤然一肃,沉声道:“蓝奴,还不快给这位公子赔情道歉?”
站在他身后的女子立刻上前一步,先是屈膝一礼,然后低眉顺眼道:“刚才是蓝奴是冲撞了公子,还望公子见谅。”
李玄都眼皮一跳。
因为这位包裹得很严实的女子,在屈膝行礼的时候,有了片刻的春光乍泄,在厚重斗篷大氅之下,竟是一身十分清凉的胡姬舞女装束,露出锁骨和肚脐,实在是让李玄都“大开眼界”。
不过李玄都好歹也是见过一些类似阵仗的成年男子,也不至于因此而羞赧,倒是惊讶更多一些。
韩邀月望着李玄都,轻声道:“这样道歉,不知公子满意否?”
李玄都平静道:“只要韩宗主不与在下为难,怎样都好。”
“公子这话言重了。”韩邀月微微一笑:“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名姓。”
李玄都道:“李玄都。”
“李玄都,原来是李公子”韩邀月轻轻念叨了一声,笑道:“李公子,你我今日也算不打不相识,日后若是能在江南见面,定当把酒言欢,韩某人就不叨扰了。”
说罢,他径直向前走去,被他叫做“蓝奴”的女子紧随其后。
直到两人走出很远之后,刘辰才长松了一口气,道:“竟然是忘情宗的宗主,他去江南做什么?”
李玄都将手中的“人间世”收回“十八楼”中,运转体内气机强行压下体内的“逆天劫”反噬,这才开口道:“当年正道十二宗爆发‘四六之争’,归根究底,是争一个入主朝堂的机会,结果却是蚌鹤相争而渔翁得利,谢太后暗中策划辽东五宗入京,最终让辽东五宗占了这个天大的便宜。”
刘辰身为听风楼中人,自然知道“四六之争”的往事,却不太清楚其中内幕,好奇问道:“谢太后为什么要如此做?”
李玄都没有直接回答,问道:“正一宗等六大宗门,也许还要加上一个太平宗,那就是七大宗门,你说辽东五宗与这七大宗门相较,孰强孰弱?”
刘辰道:“自然是正道七大宗门更为势大。”
“势大难制。”李玄都平静道:“而且也不是一路人,用人必然要先用自己人。不过正一宗等七大宗门岂是易与之辈?谢太后也知道自己得罪了正一宗,势必要被正一宗报复,于是她又拉拢了与正一宗为敌的清微宗。有人说太平宗是赢了面子而输了里子,可清微宗却是输了面子赢了里子,就是因为清微宗不胜而胜。”
刘辰听得似懂非懂,不过还是听懂了最为关键的一点:“公子是说这位韩宗主是谢太后派来的?”
李玄都点了点头。
刘辰又问道:“可是我还有一点想不明白,谢太后不信任正一宗,为何就信得过清微宗?难道清微宗就不势大难制了吗?”
李玄都叹息一声,摇头道:“这一点,我也想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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