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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客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莫问江湖
这里的张师兄,指的自然就是张鸾山,本该将天师之位和正一宗掌教之位一并收入囊中。
不管以后未来的世道如何,当下这个世道,还是男尊女卑,讲究一个在家从父,而出嫁从夫,虽然苏云媗不是寻常女子,但有些时候也不得不顾及世俗看法,所以她哪怕不赞同颜飞卿的看法,也很少当面反驳,不过这一次她却破天荒地反驳道:“那如果司徒玄策没有早亡呢?以他的资质,是否已经触碰到了老玄榜的门槛?”
颜飞卿沉默了。
还有一些话,苏云媗没有说出口。不去提张鸾山的坠境,就说司徒玄策的死因,至今也没有一个确定的说法,众说纷纭,可真就那么干净吗?会不会是各方势力害怕又出现第二个皂阁宗,然后在暗中联手将其提前扼杀?
想到这儿,苏云媗喃喃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这时候,张海石和李玄都二人已经来到林中,与众人相距数十丈,张海石将手中的竹杖往地上一立,设下一道禁制之后,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树墩,道:“坐下说话。”
李玄都乖乖坐下。
张海石却没有坐下,负手而立,就像是个准备开始唠叨的私塾先生。
师兄弟二人对视片刻之后,张海石叹息一声:“人中龙凤,放在哪里都是龙凤,不会变成泥鳅和麻雀,我是真的没想到,你都跌成个抱丹境了,还能重新爬起来,还能在江湖上搅风搅雨。”
李玄都摇头道:“师兄过奖了。”
“我这是夸奖吗?”张海石瞪眼道:“从小到大,你就知道惹祸,每次闯完祸,都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自从四年前你坠境之后,我还以为终于能清静一些,也确实让我清静了四年,现在又固态萌发。”
李玄都叹道:“师兄,圣人言家国天下……”
不等李玄都把话说完,张海石已经摆手打断道:“师兄我是道家之人,讲究一个清静无为,与儒家不沾边,你就莫要给师兄讲这些大道理了,师兄不乐意听,也听不进去。”
李玄都叹息一声,转而问道:“师兄,这么大的北邙山,你是如何知道我们会从这里出来?”
张海石直接了当道:“这是大天师的安排,也是大天师让我来的,他毕竟是正道盟主,我总不能连大天师的面子都不给。至于大天师是如何知晓此地的,早年的时候,甚至还在皂阁宗之前,大天师曾经深入长生宫中,从中取出了《太上丹经》,所以他对于其中的布局极为熟悉,按照大天师的预料,你们本应该是沿着这条位于瀑布后的路径进入长生宫,却没想到你们在误打误撞之下寻到了另外一条已经废弃多年的通道,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无事就好。”
李玄都苦笑无言。
张海石望着李玄都的眼睛,笑问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是奉了师命才来到这里?”
李玄都的表情微微一滞,笑了笑,有些勉强。
张海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头子是什么性情,你应该知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李玄都闭上双眼,吐了一口浊气,喃喃道:“我知道。”
张海石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那你也该知道老三的态度。”
李玄都脸上的苦笑渐渐淡去,睁开双眼,平静道:“我也知道。”
张海石轻叹一声:“知道就好。我提醒你一句,现在他才是宗主,真要论起规矩,你也好,我也罢,都要被他压得死死的。”
李玄都反问道:“二师兄你是守规矩的人吗?再者说了,他想要摆一摆宗主的架子,还要看师父他老人家愿不愿意。”
张海石似是对这位师弟出口的话语早有预料,连被噎一下的步骤都省了,直接一个板栗敲在李玄都的头上——这便是他让李玄都坐着说话的用意了,否则以两人的身高而言,还真不好敲。
然后他方才说道:“打你这一下不是因为你说错话,而是因为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又用了你那个劳什子的‘借势法’,我早就跟你说过,这是歪门邪道,早晚你要自食其果。”
李玄都苦笑一声:“可如果不用,师兄未必还能见到我。”
张海石闻言之后,也不由叹息一声:“不说这些了,我就是给你提个醒,你如果要回家见老头子,最好选在明年开春的时候,那时候老三会去帝京,不在家里。”
李玄都从树墩上起身,抱拳道:“谢过师兄提点。”





太平客栈 第一百一十九章 老头子
老头子,说的是张海石和李玄都的授业恩师。
其实他们这些做弟子的,对于师父有四个不同的称呼,用于不同的场合。
第一个是“师父”,面对师父时,都以此称呼称之。第二个便是“老头子”或“老爷子”,私底下与亲近之人交谈时,以此称呼,不过很多时候只有张海石一人敢于如此胆大妄为,也许还要加上那位早亡的大师兄司徒玄策。第三个是“师尊”,用于严肃场合,尤其是在外人面前。第四个则是“老宗主”,用于与其他不甚亲近之人交谈,或是用于对普通弟子的训话。
而他们这些自小就在师门之人,习惯把师门称呼为家里。
张海石将刺入地面的竹杖拔出,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习惯这种一板一眼的说教,我们还是边走边说。”
师兄弟两人改为并肩而行。
李玄都说道:“看来什么都瞒不过师兄。”
手握竹杖的张海石说道:“没什么稀奇,老头子信奉帝王心术,总要搞一个平衡之道,有一就要有二,有左就要有右,有阴就要有阳,你现在的这个位置,我以前也待过,以己推人,很容易就能知道他们在打什么算盘,也能猜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似乎知道李玄都要问什么,张海石露出一个温和笑意,缓缓说道:“你不用管我怎么想的,因为我没对于你的那套说辞没什么兴趣,对于老三的那套说辞同样没有兴趣,关键是老头子他怎么想,毕竟咱们这个家,他才是大家长,只要他肯点头,就算别人都不同意,这事也算成了,若是他不肯点头,就算其他人都同意,这事也万万成不了。”
李玄都长叹道:“帝王心术,好一个帝王心术,都说天威难测,放在这儿可以说是再合适不过了。”
张海石伸手拍了拍李玄都的后背:“年纪轻轻的,不要总是叹气。年轻人嘛,就是要有些朝气才好。”
李玄都摇头苦笑。人在经历了生死一线之间和大起大落之后,心态便不可避免地老去了,身体可以返老还童,心境想要年轻,那可就难了。
李玄都缓缓道:“四年之前,我在相府与张白月告别时,我对她说:‘死并非不足惧,亦并非不足惜,奈何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我只能拼死一搏,毫无其他办法。’她问我:‘可你这么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我反问她:‘你听过一句诗吗,叫做‘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她笑着说听过,然后对我说:‘君若死,我亦不独活。’二师兄,早在四年之前,我就应该死在帝京城中,是你把我从帝京城中带走,救了我一命,我说此话,没有半分怨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现在活着,不仅仅是为我自己活着,肩上还担别人的那一份,否则我何须与旁人虚以为蛇,又何须违心做事。”
这次变成张海石长叹一声。
张海石仅就容貌气态而言,不是如何卓尔不群,在他身上也没有男子如酒越老越有味道的说法,人过半百,就像无数个这般年纪的老人一般,脾气温和,又难免唠唠叨叨,甚至是啰啰嗦嗦,没有半分威严。尤其是在他不出剑的时候,更是不显山不漏水,返璞归真。李玄都曾想过这位二师兄在年轻意气风发时是何等姿态,想必也是锋芒必露之人,可惜时光易逝人易老,终究是看不见了。
张海石转开话题,问道:“你们在长生宫中都经历了什么?”
李玄都便把自己这几天的经历大致说了一遍。从初入北邙山救下南柯子说到两人从青阳教的手中夺得凤凰胆,从太平客栈遇到陆夫人和苏云姣说到在关雀客栈中与苏云媗相会,又从北芒县城中皂阁宗布置“三炼大阵”说到召集正道群雄兵发北邙,直至入了长生宫与皂阁宗全面开战以及藏老人以血迹大阵祭炼“阿修罗”之事。
前面的种种,张海石都无动于衷,即便是听到了皂阁宗的养尸地,也不曾皱一下眉毛,唯独听到李玄都说起“阿修罗”之事后,脸色才微微变化。
张海石看着李玄都说道:“没想到藏老人的野心如此之大,若是真让他把此事做成了,皂阁宗凭空多出一个相当于天人造化境的‘阿修罗王’,那可就不太善了。不过说得难听一些,现在的皂阁宗就是一条被拴上了狗链的疯狗,链子的另一端握在阴阳宗的手中,不用我们正道中人出手,那位地气宗师也决不会放任皂阁宗如此行事。”
直到此时此刻,李玄都终于确认了自己先前的诸多猜想,这次的皂阁宗变故,果然引出了正邪两道的幕后人物,老天师和地师必定是达成某种默契,使得皂阁宗非但没有绝命反扑,反而是畏畏缩缩,看来皂阁宗此番行事,也有背着阴阳宗自谋发展的意思,这才犯了阴阳宗的忌讳。
李玄都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对了,师兄先前击败藏老人的那一剑,似乎不是师父所传,师父也绝不会有这种剑意,看来是师兄妙手偶得之了,说来听听。”
提及此剑,张海石不由好生得意,道:“这些年清闲时,我偶尔会翻看几本书。粪虫至秽,变为蝉而饮露于秋风。腐草无光,化为荧而耀采于夏月。这句话是我从书上读来的,其中意味不错,恰逢我那天一夜无眠,站在坐忘崖上,吹了一早上的晨风,又观旭日东升,明月暗隐,触类旁通,于是有了这一剑。”
李玄都点头道:“能够自创剑招,说明师兄的剑道境界已经大成,欠缺的就是一点灵光,若是没有根基,便是机缘送到眼前也抓不住,可见悟出这一剑乃是水到渠成的理所当然之事。”
张海石被李玄都奉承一番之后,心情大好,道:“师弟想不想学这一剑?我可以教给你。”
李玄都问道:“这一剑取何名字?”
张海石道:“还没想好。”
李玄都笑道:“那就等想好名字再教给我。”
张海石笑了笑:“也好,等我将这一剑全部完善之后,再传给你。我这辈子是不打算收徒弟了,等你日后收个弟子,再将此剑传给他,也不算失传,人过留痕,算是我这一辈子没白在这世上走一遭。对了,你的伤势如何?”
李玄都没有隐瞒,坦然道:“就算有凤凰胆,想要胜过那具太阴尸所化的‘阿修罗’也是太过勉强,所以不得不用出各种拼命的法门,这会儿五脏六腑、奇经八脉、正经十二脉都不好受,不过服用了颜玄机的一颗‘紫阳丹’,还能扛得住。”
张海石知道“紫阳丹”的功效,点头道:“既然你没有大碍,那我也就放心了。”
然后他看了眼天色,道:“知道你与那对年轻男女还有许多事情要谈,我也不去干涉打扰了,我只是最后再嘱咐你一句,事前要三思,可一旦决定了,那就不要拖泥带水。”
李玄都点头道:“记下了。”
张海石继续说道:“还有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如今家里一派乌烟瘴气,我也不乐意过去掺合,都说少不入蜀,老不出蜀,所以今年我打算去蜀州一趟,拜访几个故友,顺带再处理一些积攒了许多时日的杂事,明年开春的时候未必能赶回来,你回家的时候,自己多留心吧。”
说罢,张海石拄着竹杖,飘然远去,同时有吟诗之声传来。
“莫道幽人一事无,闲中尽有静工夫。闭门清昼读书罢,拔剑当空气云错。”




太平客栈 第一百二十章 庆功宴
在张海石离开之后不久,地下又传来轰隆隆响声,应该是山体开始第二次塌陷,大概率是那处以符箓为支撑的养尸地,在符箓气机耗尽之后,支撑不住山体垮塌的重量,开始崩塌。
不过也就在此时,有一道金光从瀑布后激射出来。
颜飞卿和苏云媗立刻迎了上去:“悟真大师!”
来人正是迟迟不见踪影的悟真,原来他在山体开始垮塌的时候,便立刻向外退去。就连铜甲尸都能强行破开长生宫的穹贵人语迟,最重要的人物自然要最后登场,包括李玄都在内,颜飞卿、苏云媗、陆夫人、南柯子、苏云姣以及一众黑白谱上有名的高人在最后才姗姗来迟,刚拐进客栈门前的长街,就已经有正道人士在路口恭候大驾,然后有客栈的管事在前面引路,也不走正门,而是从一扇平日里并不开启的侧门直接进入客栈后院。
一路上两旁站满了江湖人士,见礼打招呼的声音连绵不绝,一行人只是略一拱手就算是还礼,这些在地方上也是有头有脸的江湖豪侠对此没有半点不满,只觉得天经地义。
平日里都是店大欺客的明升客栈今日态度好得出奇,且不说这几百人的数量,就是为首的几位,也占据了正道的半数宗门,着实是招惹不得。
正主入场之后,各人按照各自的圈子入座,也不用旁人劝酒,立时开始互相拼酒,喧闹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也不知启封了多少坛美酒,浓郁的酒香弥漫了整个小半个客栈,几乎要让人几位这座人工开凿的小湖是一座酒湖。
李玄都没有去李玄都那一席,独自坐在一棵临湖的树下,手里提了一坛酒,平静地看着这些豪饮酒水的江湖人士,又将目光转向湖面,慢慢饮酒,默然不语。
酒过三巡之后,各人的酒量差距就已经可见端倪,酒量差的渐渐不支,开始退席去旁处醒酒,算是喘息一气;酒量大的则开始找寻对手,继续拼酒;还有那酒量不大也不浅的,则是趁着酒后余韵,与熟识之人轻声说些自己也难辨真假的心里话。
在白古镇誓师时,是由颜飞卿开口发言,这次则换成了苏云媗,这位慈航宗精心培养出来的苏仙子起身以茶水代酒水敬了在场众人一杯,先是感谢他们为正道出力,为百姓斩妖除邪,又对那些战死之人大加赞誉,一番话说下来,滴水不漏。
就在这个时候,趁着姐姐不注意,苏云姣悄悄摸了过来,手里提着个小巧酒壶,脸上红扑扑的,看来是没少偷喝。
她看着李玄都面前的两个空酒坛,惊讶道:“瞧不出来,李师兄还是海量。”
“海量谈不上。”李玄都微笑道:“我本不会喝酒,喝得多了,便学会了喝酒。”
苏云姣不顾仪态地灌了一口酒,轻吐一口酒气:“李师兄,接下来你打算做什么?”
李玄都想了想,说道:“第一件事,是找你的颜师兄,向他求取一样物事。”
苏云姣好奇问道:“什么东西?”
李玄都没有藏着掖着,直言道:“朱果。”
苏云姣讶异问道:“你要它做什么?难道你也要想学颜师兄吃一颗朱果,然后以纯阳入道?”
李玄都轻叹一声:“你可听说过‘五炁真丹’?我要炼制此丹,重返当年的巅峰境界。”
苏云姣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当年风头无两的紫府剑仙又要重出江湖了吗?
她忍不住又问道:“炼制完‘五炁真丹’呢?你是不是要找我姐姐和颜师兄报仇?对了,还有玄女宗的玉师姐,当初就是他们害得你跌落境界。”
李玄都笑道:“若是我要报仇,是不是要先拿你这个软柿子开刀?把剑架在你的脖子上,让你姐姐束手就擒,若是敢有异动,就先割你一只耳朵,以后人送外号,江湖一只耳。”
苏云姣倒是没有动怒,只是轻哼一声:“那你肯定是白费心思了。”
李玄都叹息一声。
苏云姣老气横秋道:“少侠,何故叹息?”
李玄都淡笑道:“都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短。你就没有想过,你姐姐赠我长生泉,颜玄机送我朱果,还有你的玉师姐送了我这张‘五炁真丹’的丹方,他们为什么要送我这些?就因为我是紫府剑仙?没有这样的道理,别忘了,当年我们可是打生打死的关系。”
苏云姣只是惫懒,并不笨,立刻明白过来:“这些好东西,花钱是买不到的,我姐姐和颜师兄他们既然送上门来,那肯定是有求于李师兄。”
“看来你还不算太笨。”李玄都道:“不过就不要问我他们到底求我什么了,若是你姐姐愿意让你知道,那她自然会与你说,若是她不愿意让你知道,你现在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好处。”
“不说就不说,谁稀罕!”苏云姣撇嘴道:“肯定又是什么正邪之争和天下大势。”
“知道就好。”李玄都缓缓起身:“今日一聚之后,我便要离开龙门府,离开中州,去往齐州,此去山高路远,你我二人,有缘再会。”




太平客栈 第一百二十一章 炼丹事宜
宴会散后,李玄都先是单独去见了颜飞卿,两人开诚布公地交谈一番之后,不必李玄都开口相求,颜飞卿主动赠给李玄都一方早已准备好的玉盒,里头装着一枚有价无市的珍贵朱果。
李玄都收好朱果之后,又去见了南柯子。
此时的南柯子已经准备返回东华宗,见到李玄都单独前来,不免有些诧异。
两人在客房中分别落座,南柯子略微沉吟了一下,问道:“不知李先生此来……”
李玄都神色郑重,道:“我想炼制一味丹药,不知道长能否代为引荐?或者直接就是道长亲自开炉炼丹。不过在炼丹之前,我还想请道长为我炼制‘玄黄’和‘菁华’二物,不知道长是否应允。”
南柯子一惊,问道:“‘玄黄’和‘菁华’倒是好炼,只是不知李先生要炼制什么丹药?”
李玄都从手腕上的“十八楼”中取出玉清宁交给他的“五炁真丹”丹方,放在桌上,然后往南柯子的面前一推。
南柯子仔细一看这张丹方,立时又是吃了一惊:“这是‘五炁真丹’的丹方,李先生要炼制‘五炁真丹’?要知道这‘五炁真丹’所需的五种主料,除了‘玄黄’和“菁华”之外,可都是十分难得之物,就是我们东华宗,恐也难以凑齐。”
“这个不劳道长担心。”李玄都不紧不慢地从“十八楼”中分别取出两个玉盒和一只玉葫芦。
南柯子精通外丹之道,炼丹多年,只是搭眼一瞧,便立刻认出了这几样物事的来历,愈发震惊,喃喃道:“玄女宗的血玉髓,慈航宗的长生泉,还有正一宗的朱果,李先生竟是能将这三样物事寻来,看来李先生果真与颜掌教等人交情匪浅。”
李玄都只是微微一笑,没有多言。
南柯子好不容易把自己的视线从这几样物事上给拔了出来,说道:“既然李先生已经凑齐了几样主料,那‘五炁真丹’也就已经炼成了一半。”
李玄都问道:“道长这是答应了?”
南柯子微笑道:“当初在避暑行宫之外,若不是李先生仗义出手,老道这把老骨头就真要交代在那树妖的手中,现在李先生有求于老道,老道又岂能推脱?”
李玄都拱手称谢。
南柯子摆了摆手道:“不过有一点,炼丹乃是细致活计,不同的丹药需用不同的丹炉,而丹炉之火又有不同,足有十余之多,再加上各种控火的手法,就算老道现在想要就帮李先生炼丹,也是不成。还有就是,一味‘五炁真丹’所需材料足有几十种之多,‘玄黄’、菁华’、血玉髓、长生泉、朱果这五样物事只是主料,还要诸多辅料,老道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要等老道回到东华宗之后,才能为李先生开炉炼丹。”
李玄都笑道:“这是自然。”
当初跟李玄都讲解尸丹时,南柯子就爱掉书袋,此时被勾起了瘾头,接着说道:“炼制‘五炁真丹’也有说法,同样材料炼成的丹药,可能分成上、中、下三品,至于为何如此,是因为炼丹一道也要讲究一个天时、地利、人和,若是三者俱在,那么丹成上品,不过难度太大,只能看运气,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机缘’二字。”
南柯子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子,眼中闪烁着光:“可一颗上品的‘五炁真丹’,功效也是非同凡响,若是李先生服用之后,不但能修补境界,而且还能更上一层楼,说不定就是借着药力一鼓作气冲上天人境,当然,这样凭借外物得来的天人境,隐忧颇大,老道也不赞同李先生如此行事。”
李玄都微微点头,认同南柯子的话语,然后又问道:“那中品和下品又如何?”
南柯子道:“天时、地利、人和,除人和之外,能再多得天时和地利二者其一,便是成丹中品,药效不上不下,中规中矩,若是紫府服下之后,可以修补境界,然后助你重返当年境界,也就是一步到位。而丹成下品,则是说丹成之时只有人和而无天时和地利,药效浪费大半,服下之后,只能修补境界,却不能弥补修为,还要自己从头练起。”
“若是连人和也没有,那么便是炼废了,轻则只剩下一堆药渣,重则便是连丹炉都要炸上天去。当年老道还是个少年时,就曾有一位门中前辈同样是用这朱果炼丹,一个不慎之下,使得朱果内的火性外泄,使其与丹火相融,不过顷刻之间,不但是丹炉炸裂,就连丹殿也被熊熊烈火吞噬,最后火势蔓延了小半个宗门,根本来不及扑灭,险些就要酿成大祸。”
李玄都听得很用心,听完之后,道:“道长尽管放心去炼就是,只要不直接炼废,无论是上品,还是中品、下品,我都可以接受。”
南柯子正色道:“老道痴迷炼丹半生,这些又都是难得的材料,既然要炼,自然就要炼到最好,如果仅仅是炼成一颗下品丹药,也是糟蹋了这些东西。”
李玄都笑了笑,没有反驳,转而问道:“不知费用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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