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三师叔用拳头捣开了簿子,竹片草屑纷纷落下来,落了我一头一身,三师叔捣开了簿子和瓦片后,终于看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在我们的头顶摇摇晃晃。
我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颗星星给我们带来了生命的曙光。还好,这家黑店的这座房屋,四壁是铁做成的,地面是铁做成的,房顶没有用铁。可能是担心铁会压垮了簿子。
三师叔不断地捣着,房顶上的洞口越来越大,更多的星星从洞孔涌进来,每一颗星星都给我们带来了希望和幸福。
三师叔爬上去,然后将我拉上去。我坐在房顶上,大口大口呼吸着午夜有点冰冷的空气,感觉到劫后余生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铁屋子的外面只有火焰在熊熊燃烧,空中飘荡着一种腐烂的气味,却看不到一个人影。店家等待着火焰熄灭后,就进去寻找元宝银元;而街坊邻居以为这家在焚烧垃圾,也懒得出来观看。
铁屋子的旁边有一棵梧桐树,梧桐树的叶片被火焰烤得卷曲,树枝从树干斜伸出来,我们站在房顶上伸手可及。我和三师叔抓住树枝,爬到了梧桐树上,然后沿着树枝走到了梧桐树的另一边,跳到了墙头上,顺着墙壁滑到了客栈外面。
这是一家黑店,然而这家黑店和大排他们有关系吗我们不知道。一家黑店能够开这么久,而且至今平安无事,一定有它的背景。我们有要事在身,不愿意再节外生枝,于是决定离开。
我们悄悄远离了客栈,每当月亮从云层里露出来的时候,我们就藏身在屋檐和树木的阴影里,一动也不动,警惕四顾。而到月亮又隐入了云层里,我们加快脚步向前赶。
大排凶悍又狡猾,她偷走了我们的两匹纯血马,本来应该是我们追踪她,而现在成了她追踪我们。本来我们想要给她点颜色看看,而现在成了她要置我们于死地。
这里不是我们的根据地,而这里到处是大排的耳目。
大约到四更的时候,我们走到了一座庙宇边,看看后面没有人跟踪,我们就决定到庙宇中借宿。
庙宇的大门已经关闭,庙墙的两边写着两个大大的佛字,庙前有一棵高大的桑葚树,我想要敲门进入,三师叔说“我们还是在这里对付一会儿,天亮后我们就赶路,这一带是大排的势力范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只要我们走出了这一带,就设套引诱大排进去,然后干掉她,这个女人留着终究是祸害。”
我靠在庙墙上,很快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会儿,也许是一个时辰,我被三师叔推醒了。三师叔把耳朵伏在地面上,我也照着他的样子做,突然听见了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而且越来越响亮。从马蹄声判断出来,奔来的大概有六七匹马。
三师叔说“快上树。”
我像一只猴子一样,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梢,三师叔也随后爬上来。我骑在树枝上,向下面张望,看到有六个骑马的人,已经来到了寺庙前。
这些人显然是江湖中人,他们四人分站四角,监视着寺庙内外的风吹草动,另外两个人敲响了庙门。
过了一会儿,庙里亮起了灯光,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声从庙里传出来,一个老态龙钟的身影擎着马灯,从禅房里走出来,打开了庙门。
站在庙门外的人问“有没有生人住宿”
老和尚说“没有,只有老衲一人。”
问话的人继续问话,而没有问话的那个人闯入了庙宇里,点燃火把,到处搜索。庙宇并不大,只有高高低低几间房子。
问话的人说“这几天,发现有生人进庙居住,一定要告诉我们,否则,我们抓住了,就烧了你这个庙。”
老和尚没有说话。
问话的人声色俱厉道“老东西,听见没有”
老和尚颤颤巍巍地说“听见了。”
那些人在庙宇里没有搜索到什么东西,就骑着马继续向东奔去。
我坐在树杈上,看着那些人走远了,就悄悄问三师叔“这是些什么人”
三师叔说“不清楚,我们下去问一问老和尚吧。”
我们溜下桑葚树,三师叔敲响了庙门,我向四周张望,看有什么可疑情况。
庙宇里面又响起了一阵紧似一阵的咳嗽声,老和尚又擎着马灯出来了,一脸惊恐。三师叔从身上摸出了几张钞票,塞到老和尚手中说“长老不必惊慌,我家主人让我给你送点钱,买点菜蔬。”
那时候的寺庙不收门票,没有功德箱,没有香火钱,寺庙在周边有菜地,和尚依靠种植一点农作物,以供自己糊口。周围的香客,有时候也会给捐献一点东西给寺庙。那时候的和尚都生活很清寒,不像现在的和尚,依靠坑蒙拐骗,个个富得流油。
老和尚接到三师叔给的几张钞票,非常激动,他颤抖着声音问“你的主人是谁”
三师叔说“我从东面来,急着赶路,起得很早,方才在路上遇到几个骑马的人,凶巴巴地检查我们的行囊,抢走了一些东西。这几个人是干什么的,干嘛这么横”
老和尚走出庙门,左右看看,看到没有什么人,这才大着胆子说“这伙瞎怂,坏透了,谁招惹了他们,就打谁;看到谁不顺眼,就打谁。刚才他们还来了,要找人,看到庙里没有人,又离开了。”
三师叔问“这伙人是干什么的”
老和尚说“他们是这个地方的一霸,领头的是一个女人,长得水灵灵的,心肠坏透了。女孩子家怎么能这样,领着一帮子男人不干好事,会遭报应的。”
我听得暗暗心惊,他们果然是大排的人。
我们告辞出来,老和尚把我们送出了大门,他说“你们是外地人吧。”
三师叔说“是的,做生意的,我家主人多年前曾经接受了长老的接济,一直心怀感激,这次路过宝刹,我家主人叮咛我一定要来看看长老。”
老和尚问“你家主人是谁”
三师叔随便说了一个名字。
老和尚仔细想了想,可他想不出来,他当然想不出来,三师叔说“长老这一生接济过的人肯定很多,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吧。”
老和尚说“经常有人来寺庙里借宿,也在寺庙里吃饭,我都记不得了。”
三师叔说“长老大恩大德,普及众生。”
老和尚说“出家人慈悲为怀,接济他人,就是接济自己。”
三师叔走了几步,回头说“多谢长老。”
老和尚说“这个地方有两个人,你们一定要注意,一个是那个女人,还有一个是道士。”
三师叔停住了脚步,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道士
老和尚说“此间有个老道,法术极高,会念咒语,会画符咒,如果得罪了他,就会中邪。你们千万要注意,不要招惹他。”
三师叔和我对望一眼,都哑然失笑。我们是江相派的,最擅长的就是装神弄鬼,现在居然冒出来一个会鬼画符的牛鼻子老道,我们怎么能不会一会即使他不来找我们,我们也一定会去找他。
中国式骗局 第253章:老道鬼画符
我们一路向东,一路留意着路上的行人,三师叔把弓箭握在手中,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就先发制人。还好,没有发现情况。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一座村庄。村庄里吹吹打打,异常热闹。
我们走进村庄,看到有一户人家在娶媳妇,村道上满满当当都是人,人人喜形于色,笑逐颜开。
娶媳妇的是一个大户人家,家中的院子三进三出,每一座院子的门口,都贴着红对联,有的写着“天作之合”,有的写着“鸾凤和鸣”,新娘已经娶进家中,大院门口铺着一层红色纸屑,那是刚刚响过的鞭炮。大门口还有一堆草灰,西北农村的风俗是,媳妇娶进门的时候,一定要从火堆上跨过去,目的在于阻挡这一路上的妖魔鬼怪。
这种大户人家娶亲,村中所有人都能跟着白吃一顿,所以村庄里人人兴高采烈。不但如此,即使不认识的过路人,只要你走进来,也能享受一顿美餐。主人家有的是粮食,来的人越多,他越高兴。让你吃一顿饭,是不会吃穷他们家的。因为人太多了,吃了一桌,再摆一桌,一拨一拨的人坐在桌子边享受美餐,每桌八个人。这种方式叫做流水席。
有免费的美餐吃,我们当然也愿意去吃。再说,酒席上那么多人,即使大排他们发现了我们,也不敢动手。
我和三师叔走进去,坐在同一张长凳上。没有人来问你是谁,也没有人来问你来自哪里,只要你往凳子上座,就有人给你端来饮食。
大户人家过喜事,很有讲究,先是茶食,接着是酒食,然后才是饭食。茶食就是喝茶吃糕点,酒食是喝酒吃凉菜,饭食是主食加热菜。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酒足饭饱,海阔天空地聊天,这就是乡下人的最高享受。
我们正在吃茶食的时候,听到有两个人在旁边大声说话,说着一些不相干的事情。同一张桌子上,有人提醒说,让他们说话声音放小点,他们反驳说“这里又不是你家,凭什么要听你说。”那个人说“你这样大声说话,让我们受罪。”那两个人说“你要是觉得受罪,可以回家去,在自己家里不受罪。”
那两个人善于诡辩,强词夺理,让人生厌。他们一会儿说家里的母猪下了一窝猪娃,一个赛一个地漂亮;一会儿又说邻居家的女儿跟人乱搞,嫁不出去。他们的嗓音非常大,院子里的人几乎都听不下去了,有人用气愤的眼光看着他们;有人放下筷子,捂住耳朵。
这时候,站起来了一个老道士。老道士须眉皆白,脸上都长出了老人斑,看起来足有六七十岁。老道士从衣袋里抽出了两张黄表纸,用手指在上面寥寥画了几笔,然后放在水盆里,黄表纸上慢慢出现了两个农夫的影子。人群发出了一片惊呼,都觉得非常奇怪。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两个刚才还在大喊大叫的人,突然就像丢了魂一样,脸色大变,他们离开长凳,在院子中间像陀螺一样转动。一边转动,一边发出奇怪的声音,转了一会儿,两个人先后跌倒,但是爬起来又接着转动。
刚才大家都听到了他们两个蛮不讲理,现在看到他们受到了这样的惩罚,禁不住开怀大笑。
突然,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站出来了,他指着老道说“清平世界,朗朗乾坤,如此妖术,怎敢施行何方妖孽,如此大胆”
老道不吭声,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黄表纸,虚空抓一把,在黄表纸上写一写,然后又放在了水中。这次,黄表纸上出现了一男一女。
两个蛮不讲理的人气喘吁吁,趴在地上,而坐席的人群中,又走出了两个人,一个是这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是二十多岁的女人,这个女人年轻貌美,但是和那个中年男子神情亲昵,好像是两口子。
中年男子站在院子中间,伸直手臂喊道“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省也。贤者,贤人也;不贤者,小人也。何为贤人何为小人心存礼仪,谨小慎微者,谓之贤人;大言不惭,污人清白者,谓之小人。见到贤人,应当向他看齐;见到小人,应该反躬自问,我身上是否有他的缺点先圣谆谆教诲我们,亲贤者,远小人,何也谁能回答”
人们都在惊异地望着他,没有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中年男子继续说“倘若人人亲贤者,远小人,则天下大同,乾坤澄清,此乃先圣亚圣所向往的世界。”
我听到这个人站在院子里自说自话,指手画脚,想笑,但没有笑。扭头看到院子里所有人都瞠目结舌,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看起来这个人应该是个私塾先生。
私塾先生说了这一大堆话,说累了,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私塾先生刚刚说完,那个年轻女人开始表演了,她先迈着碎步在院子里转了一圈,眼神凄迷,面色迷惘,接着,开始凄婉地唱道
“兄弟窗前把书念,
姐姐一旁把线穿,
母亲机杼声不断,
一家辛勤非等闲。
姐弟二人同作伴,
天伦之乐乐无边。
可叹娘屋难久站,
出嫁便要离家园。
母女姐弟怎分散,
想起叫人心不安”
今天是大户人家的大喜日子,可是这个年轻女人却在悲悲切切地唱这种唱词,惹得管事的跑堂的很不满意。他们一齐从后院走出来,大声吆喝着“走开,走开,甭在这呆了,甭在这呆了。”
两个大声说话的男子,一对念念有词的夫妻,都被赶了出来。有人高喊“还有这个会符咒的老道。”
管事的还没有说话,而老道听到有人说他,害怕挨打,就赶紧从长凳上站起来,跑出了大院。人们看到他们相继离开,就纷纷回坐到长凳上,还在对刚才发生的事情议论纷纷。有人惊叹老道的法术高明,能够让刚才那四个人都露了原形。有人说那个穷秀才怎么娶了如花似玉的一个婆娘,有人说怎么会是婆娘,明显是拐走了主人家的小老婆。有人说,人家私塾先生怎么会干这种事有人说,私塾先生专干这种淫秽事,书坊,戏坊,教坏娃娃的烂地方。
书坊指的是说书的,戏坊指的是唱戏的,也就是今天的娱乐圈。自古以来这个圈都是最混乱的圈子。
茶食被道士和这些男女一闹,耽搁了时间,端盘的过来收走了茶食,给桌子上放下了凉菜,准备酒席。我正在想着这个会鬼画符的老道士,琢磨着他的那些伎俩时,突然,有一个人声如裂帛,他高声喊道“我的钱袋子啊,谁见到了”
一个人丢了钱袋,其余的人赶紧看自己的钱袋,突然,更多的人喊了起来,他们居然都丢了钱袋。
我向身后一摸,居然发现裤子被划了一条口子,我装在口袋里的钱袋也不见了。
人们开始议论纷纷,眼睛四顾,寻找着小偷藏在什么地方。远处发生了争吵,有人说他发现了小偷,另外一个人说,你怀疑我是小偷,我就脱光衣服给你看。
满院子的人中,只有三师叔和我看明白了。小偷早就溜走了。
老道画符是假,那些人吵架是假,那对夫妻表演也是假。老道在这一带名气很大,连那个老和尚都知道他,可见他在这一带玩这种鬼把戏已经很久了,也玩了很多次,但没有人识破他。鬼画符这种把戏,江相派的一眼就能看穿,但是别人不懂。老道装模作样地在黄表纸上划来划去,众人以为是真的,而只有我和三师叔知道他是在故弄玄虚。
一张黄表纸,会让一个人瞬间变得疯癫,露出本相显然是不可能的。老道这样做,无非是吸引所有人的视线,而背后的老荣趁机下手,偷走了我装在口袋里里的钱袋。
自从出道以来,我第一次失窃。可见,此处藏有高人。
只是,我还不知道,这个老道,和这些老荣,还有大排,是不是一伙的
中国式骗局 第254章:阴沟翻船了
那天的宴席不欢而散,因为很多人都丢了钱袋,我估计那天出现在宴席上的老荣,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一大群。
我们走出了那座村庄,夹杂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我左右望望,没有看到形迹可疑的人,我判断,这个老道和老荣是一伙,但是和大排他们不是一伙。大排并不知道我们会在这个大户人家的宴席上出现。
大排的马队已经向东边追出了好远。他们判断我们会惊慌东窜,其实我们慢悠悠地走着,跟在他们的后面。
三师叔说“亏你还是老荣,怎么还能让人家把钱袋溜走了”
我惭愧地说“我一直在想那个老道的把戏,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老荣出现。”
三师叔说“老道那些把戏有什么揣摩的老道一出场,我就知道他后面有阴谋,我想着你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应该也能察觉到,谁知道你一点也不知道防范”
我说“那四个人是在和老道演双簧,我知道,其目的是吸引所有人注意力,便于老荣下手。可是,老道手中的黄表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放进水中就出现了图形”
三师叔问“你师父,也即是我的大师兄,没有教给你这些吗”
我知道三师叔说的是凌光祖。凌光祖还没有来得及教给我这些技能的时候,他就被一场大火烧死了。我说“我在江相派时间不长,只学会了一点皮毛。”
三师叔说“难怪你和那些蠢夫一样睁大了眼睛观看,这里面有它的窍门。我简单给你说吧,老道先用药水在黄表纸上写字或者画图,然后在太阳下晾干,这样黄表纸上就什么也没有了。等到表演的时候,老道在空中虚抓一把,装着用手指在黄表纸上写字,你看到黄表纸上什么都没有,然而,他一放进水中,黄表纸上的字迹和图画就显露出来。不同的药水,会显示不同的颜色,最简单的一种是,用毛笔,蘸着熬成的小米稀粥,在纸张上写字,然后在太阳下晒干。过几天,把这张纸放在水盆里,纸张上面的字迹就出现了。”
唉,可惜师父凌光祖死得早,没有把这些技艺教给我。三师叔懂得这些技艺,但是他不能专心,也不能安心,他总是跑来跑去,不是一个好师父,他缺乏教导徒弟的耐心。凌光祖是一个好师父,可是他过早离去了。
一想起师父凌光祖,我的心中就充满了无限悲凉。
三师叔在埋怨我,我心里很难受。想要赶上已经走远的镖局,我们需要很多天。而现在我们身无分文,今天的晚饭都没有着落,我决定今晚找个大户人家下手,捞一票。
那天黄昏,我们走到了一座小镇上,为了避免被大排他们找到,我们没有住客栈,而是住在镇子外一眼废弃的窑洞里。
现在天气渐渐转凉,但是我们从打麦场抱捆麦秸秆,对付着就能度过一夜。而且,这里视线开阔,一有风吹草动,我们就能察觉,即使形势不利,也能很快逃脱。
坐在破窑里,三师叔说“现在我们身无分文,前面的路还很长。想要搞点钱,对于我来说易如反掌,但是,你现在也老大不小了,今晚我想看看你的能力,你能不能赶在天亮,搞到三百块钱。”
我信心满棚地说“没问题。”
三师叔说“你先别说没问题,你多少次都说没问题,最后总是出了问题,你真丢我们江相派的脸。”
三师叔说话的时候,神色平静,但是这句话在我听来,比打我耳光还难受。三师叔不是师父凌光祖,凌光祖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而三师叔放荡不羁,什么话都能从他那张嘴巴里蹦出来。
我感到惭愧又痛苦,几乎对自己失去了信心。
但是我坚信,我确实没问题,我已经单独行窃好多次了,而且每次都满载而归,三师叔那句话对我打击太重了,我今晚一定要马到成功,让三师叔看看这个师侄,不是他口中那么不堪。
三百块钱尽管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只要找准对象,只出手一次,就能够弄到。那时候的人普遍都会把钱存放在家里,而存放的地址,除了柜子,就是箱子。那时候的物价、房价和地价几十年不变,所以不用担心通货膨胀,人们都喜欢把钱存在家中。那时候的土地还在老百姓手中,可以自由买卖。
那天夜晚,天色阴暗,我从破窑洞里走出来,在村道上溜达,查看着两边的房屋,谁家门楼高,谁家门前的石头台阶高,谁家就有钱。
村中央有一户人家,盖的是两层木楼,那个年代,人们居住的都是平房,能够建木楼的,绝对是大户人家。我今晚就准备在这户人家下手。
这户人家的门口贴着一副白色对联,对联还是新的,没有孩子撕扯的痕迹,我判断这家刚刚死了人,死了人就好,因为农村从死人到安葬,中间要相隔三四天,这三四天里,主家都睡不安稳,昼夜忙碌,现在死者刚刚安葬,他们一定会睡得很踏实,而我正好行窃。
我穿过村庄,查看着村庄的走势,我在村道上没有遇到一个人,村道是一个斜坡,我决定盗窃成功后,如果被人追赶,我就沿着斜坡一直乡下跑,跑进山沟里。山沟里到处都是窟窿,我随便窝在哪里,都能够躲避追捕。
我在村外等候了大约一个时辰,估计村庄里的人都睡着了,这才悄悄地溜出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那户人家的门前。那户人家的门楼虽高,但是墙壁一点也不高,不同的是,别人家是土墙,他们家是砖墙而已。
村道两边,是两排鳞次栉比的房屋和院子,几乎每座院子前,都有一个柴垛子。这儿的人做饭依靠柴禾,所以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有一个柴垛子。我从柴垛子上抽取了一根粗硬的木柴,靠在墙壁上,然后踩着木柴,攀上了墙头。
我爬在墙头上向下望,看到院子里一片漆黑,我从口袋里抓起一粒小石子丢下去,院子里没有任何反应。
我心花怒放,从墙头上跳到院子里,然后顺着墙角,溜到大门口,打开门闩,虚掩上大门。我在前面写过好几次,小偷行窃的时候,一定先要投石问路,然后虚掩大门,这叫留条后路。万一偷窃的时候被主人发觉,你就可以打开大门,溜之大吉。
院子里没有任何动静,我放下心来,一步步走到了他家院子里,我每走一步,都非常小心,像一只警觉的老鼠一样。没有发现任何危险,我才会迈出第二步。
我走到了房檐前,蹲在地上,向四周张望,似乎没有发现什么危险。这户人家的墙角有一间低矮的厨房,厨房里的房门打开着,这有点不合常理,人们睡觉的时候,都会关闭厨房门,防止老鼠走进去。我正在疑惑的时候,突然看到厨房里似乎有阴影在移动,我的头发突然竖了起来,这座院子里有埋伏。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那晚没有月亮,我无法看清楚厨房里到底是什么,遇到这种情况,我只能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盼望对方没有发现我。
厨房里没有动静了,我怀疑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我正在暗自庆幸的时候,突然看到墙根下有一个人影,他正在慢慢向院门移动。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