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幺傻
我说“下这么大的雨,打麦场都成了沼泽池,怎么比”
小个子说“亏你还是农家子弟,打麦场瓷实得像石头,下这点雨算什么。”
我说“那你带我去看看。”
小个子说“走吧。”
小个子走在前面,我和小眼睛跟在后面,我们走出了大院。顺着小路向前走,走到了村中心,村中心有一座学堂,老师正在给学生们角读唐诗逢雪宿芙蓉山主人,这首诗歌非常有名,我小时候也在私塾学校里学过。
老师是一个声音苍老的老先生,他对着学生说道“大家跟我读。日日日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一大堆清脆而乱七八糟的声音一起念“日日日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老先生说“你们念错了,你们不管我日日日多少下,你们只准日一下。”
“日日日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
我们听得哈哈大笑。
中国式骗局 第182章:迂腐的书生
小个子说“这个老先生日了半天,我都没有听出来他想日谁。”
我说“这是唐代一首非常有名的诗歌,写的是一个人雪夜路过农家,看到的情景,非常好的一首诗歌,就像风景画一样。日暮苍山远,就是说天黑了,远处的山峰看起来更加遥远。”
小个子说“呆狗你还是个秀才呢,真是红萝卜调辣子,吃出没看出。”
小眼睛说“你可别小看呆狗,呆狗肚子里的文深着呢,要不是老渣把呆狗卖了,呆狗现在就是大少爷。”
小个子惊讶地说“你是被老渣卖了”
我点点头。
小个子说“老渣最可恶了,什么时候找到这几个老渣,千刀万剐。”
我说“我这一辈子注定了要行走江湖,江湖上的各种人我都佩服,唯独痛恨老渣。总有一天,我要回到老家,那这几个老渣找到,活剐了他们。”
小个子和小眼睛都说“老渣干的是断子绝孙的事情,和采生折割一样。”
我惊讶地问道“你们也知道采生折割”
小眼睛说“当然知道了,这一路上走镖,凡是走进大点的城市,都能看到采生折割。那些孩子也真可怜,他们的父母绝对想不到孩子被折磨成了这样,还在到处寻找。”
小个子说“我第一次走镖,走到银川的时候,就看到了一个没腿的娃娃在路边乞讨,抱着一个女人的腿,眼泪簌簌往下流,就是不说一句话。那个女人吓得尖声大叫,围了很多人看,人们喝令放手,那个没腿娃只是哭,不说一句话。后来,来了两个男人,抠开没腿娃的手指,把他抬走了。过了一个多月,我走镖回来,再次路过银川,听说那个没腿娃已经被人杀了。没腿娃是那个女人的娃娃,从小就被丐帮偷走了,斩断了双腿,割掉了舌头,逼着乞讨。那一天,没腿娃遇到了他妈,他认识他妈,但是他妈不认识他,因为他妈怎么也不会想到他娃会变成了这样,被人斩断双腿,割掉了舌头,沦为了乞丐。所以,没腿娃抱着他妈的腿,他妈吓得大叫,赶紧逃开了。”
我听得异常恐惧,又异常伤心。行走江湖这么多年,最残忍的莫过于采生折割。很多年后,有一部好莱坞电影叫做贫民窟的百万富翁,里面就有采生折割的内容。
我们走了一会儿,雨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毛毛细雨,但是这样的天气,仍然不能出行。西北的道路很少有柏油路,少数好一点的是炭渣路,普遍的都是黄泥巴路。暴雨将路面浸泡地酥松稀软,骆驼驮着重物,长长的细腿一踩下去,就半天拔不出来。所以,我们要出行走镖,必须等到路面干透后才行。
我们走到打麦场的时候,看到打麦场里也是一片濡湿,还有几处积水。按照北方人的生活习俗,小麦入仓了,打麦场闲下来了,农夫们就要用耙齿把打麦场过一遍,然后再用磙子碾压瓷实,等来年再用。而现在打麦场里满是积水,估计农夫刚刚耙过,还没有来得及碾压,暴雨就来临了。
我们看着这样的天气,估计要出行,骑马也要在三四天后,呆在院子里很烦闷,大家干脆去城外转转。
雨后的空气非常清新,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味。远处的山峦,近处的树叶,因为刚刚被雨水洗过,显得明亮而清晰,有几只鸟在空中飞过,互相追逐着,洒落一地欢快的叫声。我们走着走着,看到路边徘徊着一个穿着长袍,戴着眼镜的人,他的双手背在后面,一脸的迂腐书生相。
小个子问“大哥,这条路前面有什么好玩的”
书生说“称谓谬矣,此言谬矣。你未曾问我年龄,我未曾问你贵庚,安知我为大哥应称呼客官为佳。此路通往河边,锦鲤戏水,柳丝如烟,在我眼中为佳境,而在你眼中未必为佳境,焉知会是好玩之处你之好玩,非我之好玩;我之好玩,非你之好玩。故。客官应问前方有何景何物”
这个书生真够酸的,简直酸得人牙根都倒了。前面有什么好玩的,你一说就行了,而你说了一大堆,总括起来只有一句话前面有一条河流。
小个子和小眼睛相视一笑,他们都在笑话这个穷酸书生,笑话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迂腐啰嗦的人。
书生很敏感,他看到小个子和小眼睛的表情,知道在取消他,而他依然在一本正经地说道“敬人者,人恒敬之;轻蔑他人者,人亦轻蔑于他。天生万物,万物皆有不同;人分万种,万种亦有不同。然有敬人之心,容人之心,则人恒敬之。”
小个子和小眼睛听到书生依然之乎者也地讲着大道理,干脆放肆地大笑起来。
我对书生说“我上私塾学堂的时候,老师给我们讲怎么写作文,说到了这样一个例子从前,有一个书生,出外经商,妻子让人捎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准备下个月回家,就提笔写道我回家之日,不在下月初一,就在初二;不在初二,就在初三;不在初三,就在初四他一直写到了不在二十七,就在二十八;不在二十八,就在二十九。为什么我不写三十呢因为下个月是小月,没有阴历三十,为了避免啰嗦,我就不写阴历三十了。”
小个子和小眼睛听得哈哈大笑,他们笑得直不起腰。
书生没有笑,他一本正经地说“他这样写太罗嗦了,他写到不在二十八,就在二十九之后,接着应该这样写下月为小月,故我会在以上二十九日内任何一天回家。最后还应该加上见字如面,静候归期。”
这下,连我都被逗笑了。
我们走过书生身边,继续前行。书生依然背着双手,高视阔步,脸上是自负的神情,把自己当成了那个爱喝酒的李白或者大胖子苏东坡,抑或是喜欢和女人弄出点风流韵事的唐伯虎。这样的人,永远生活在自己臆想的那个世界里,其实也挺幸福。
前面果然有一条小河,我们沿着河岸前行,清风拂面,细雨沾衣,鸟语呢喃,让人的心情变得异常宁静。我们三个有说有笑,全然忘记了置身在险象环生的江湖中。
走出了很远后,大家都感到肚子饿了,然而前路漫漫,看不到村镇,没有吃饭的地方,我们只好向回走。
走到了河边,突然看到前面围了一圈人,吵吵闹闹。我们走近一看,看到几个人把那个穷酸书生围在中间,推搡着,殴打着,书生用双手捂着眼镜,发出像狗一样可怜的哭声。
我们三个跑过去,我跑在最前面,问“怎么了怎么了为什么打人”
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人恶狠狠地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指着书生说“我是他的朋友。”
小胡子说“你来的正好,我拿着药给我娘治病,这是从省城花了一百元钱买的灵丹妙药,我娘喝下去就会起死回生。可是,官道这么宽,这个一脸贼相的破秀才,居然撞倒了我,把药洒在了地上,泡在了水中。他得赔我一百块钱。”
书生可怜巴巴地说“我没撞他,是他撞我的。”书生一着急,忘记了说之乎者也,改说和我们一样的口头白话了。
我向地上望去,看到地面上撒着一层粉末,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我清清楚楚地知道,书生今天遇到的,是几个江湖中人。准确地是,是江湖中的败类,是一伙耍腥的。耍腥是一句江湖黑话,意思就是作假骗人。地上的粉末,是假的;给他娘看病,也是假的。
我想说几句江湖黑话,让他们知道我们也是江湖中人,这样就会看在我们的面子上,放走书生。可是,我还没有开口,这几天一直想痛痛快快打架的小眼睛冲过来了,他说“赔你娘的老逼,想要钱,找老子要。”
那几个耍腥的突然听到小眼睛这样说,立即凶相毕露,有的向着小眼睛步步逼近,有的抱拳站在一边。小眼睛把衣服一脱,丢给我,看着他们说“来来来,你们几个杂碎都上来,老子今天正好想活动活动手脚。”
中国式骗局 第183章:书生送诗歌
小眼睛和小胡子们剑拔弩张,一触即发,小眼睛以一敌五,毫不畏惧。小个子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在小眼睛出师不利的时候,自己再上去帮忙。我相信两名镖师完全可以打败这五个耍腥的。要是小眼睛和小个子打不过人家,以后就别在走镖了。
我拿着小眼睛的衣服,站在旁边观看。
空气紧张得划根火柴就可以点燃了,他们都不说一句话,眼神中都充满了杀机。就在这时候,书生突然说话了,书生边梳理着他被打得凌乱的头发,边侃侃而谈“君子动口不动手,摆事实,讲道理,方为君子所为。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若不愿被人打,则也不能打人。”
小眼睛盯着那五个耍腥的,根本就没有在乎书生说什么。
小个子听到了,他听出来书生是在劝阻小眼睛不能打架,小个子气冲冲地对着书生吼道“你他妈的闭嘴。”
书生没有闭嘴,书生继续唠唠叨叨“子曰慎言谨行,方为君子。慎言者,勿出口伤人,勿污言秽语;谨行者,勿举止粗鲁,勿拳脚相加。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等有理有据,则可立于不败之地。”
书生不但迂腐,而且固执。他牢牢记住了孔老夫子的教诲,可是他从来不知道江湖险恶;他总想和每个人讲道理,哪里知道他遇到的是江湖上耍腥的,他们从来就不讲道理。道理是讲给懂道理的人听的,而耍腥的根本就不懂道理,你对着他们讲道理,岂不是浪费道理
书生在这边自说自话,小眼睛那边已经开打了。
五个耍腥的呈半圆状围着小眼睛,小眼睛先打正前方那个。他跨前两步,虚晃一拳,前方那个急忙举手阻挡。而小眼睛这一拳是虚招,实招在他的脚上,他一个穿心脚上去,直接踹上那个耍腥的面门,耍腥的闷叫一声,向后倒去。
小眼睛给我说过,和人打架,第一要快,快就占尽先机。敌不动手,我不动手;敌欲动手,我先动手。
小眼睛整天想的是怎么打架,耍腥的整天想的是怎么骗人,他们都爱一行专一行,专一行精一行。双方要打起架来,耍腥的哪里会是小眼睛的对手。
小眼睛一照面,就击倒了第一个耍腥的,其余四个耍腥的吃了一惊,他们都没有想到小眼睛手脚会这么快,力量会这么大,小胡子喊一声“一撘上,干了这小子。”就和另外三个又扑上来。
书生背转身去,用双手捂着耳朵,他说“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此等野蛮行径,断非君子所为。”
小眼睛全心全意对付那四个耍腥的,小个子在帮着小眼睛看场子,唯独书生好歹不分,在一边啰哩啰嗦,用迂腐的儒家说教来聒噪。我实在受不了他这个人,就走过去,抓住他的双手,扯到腰间,然后扭转他的身体,说“不行,你必须看,不看不行。”
书生痛苦地呻吟着,就像遭受了断背一样。
那边,小眼睛以一敌四,丝毫不落下风,他指东打西,虚虚实实,闪转腾挪,来去如风,谁距离小眼睛最近,谁就倒在地上。小眼睛出手不但快,而且准,那四个耍腥的脸上都带了伤痕,姹紫嫣红,红肿剔透,而小眼睛毫发无损。
四个耍腥的看到不是小眼睛的对手,他们退后一步,手一齐伸向腰间,再次出手的时候,手中多了一把匕首。
小个子看到四个耍腥的动刀子,害怕小眼睛吃亏,他蹲下身去,抓到两把稀泥,照着最近的小胡子甩过去,第一把稀泥打在了小胡子的后背上,小胡子怒气冲冲地转过身来,小个子的第二个稀泥糊在了他的嘴巴和鼻子上。
小胡子生气了,他一把抹掉嘴巴和鼻子上的稀泥,愤怒地咆哮道“你们太不要脸了,哪里有打架用稀泥的”
小个子学着他的声音喊道“你们太不要脸了,哪里有打架用刀子的”
小眼睛脑子转得很快,他看到小个子得手了,也蹲下身抓起两把稀泥,找准最前面那个耍腥的甩过去。那个耍腥的两只眼睛都被糊住了,他蹲下身去,嗷嗷怪叫。
四个耍腥的,两个都被稀泥糊住了面门,另外两个呆在原地,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我趁机放开这个又呆又傻的书生,跑到河边,折下一根柳树枝。
等到跑到书生身边的时候,那边的打斗又开始了,小眼睛对付两个,小个子对付两个。因为手中有了匕首,四个耍腥的胆量大了很多。还有一个耍腥的,估计被小眼睛那一脚踢得很重,此刻才从地上爬起来,一只手揉着面目模糊的脸,一只手从腰间掏出匕首。
我冲到这名耍腥的后面,抡起柳树枝,劈头盖脸地砸向他。他的脸先被小眼睛踹了一脚,又被柳树枝连枝带叶暴打一通,他疼痛难忍,倒在地上,哇哇大叫。
杂乱无章,连枝带叶的柳树枝,打斗起来,比起短小的匕首,威力大了很多。
我抡起柳树枝,见到耍腥的就毫无章法地乱扫一通,耍腥的防备了小眼睛和小个子的拳脚,防不了我的柳树枝;防了我的柳树枝,防不了他们的拳脚。
最后,五个耍腥的叫一声“今天算老子倒霉,白白丢了一百元钱。”然后落荒而逃。
五个耍腥的被我们干净利落地赶走了,我们都感到很高兴。我们一起走到了书生的身边,用手掌擦拭着身上的泥点。
我们都很高兴,但是书生不高兴,书生说“打架斗殴,乃野蛮人之行径,断非君子所为。”
我们又好气又好笑,要不是我们及时赶到,今天书生就要被耍腥的敲诈走一百元;如果他没有钱,就会被打个半死。我们救了他,他不但不感恩,反而说我们不是君子。
看着书生,我想起了唐僧。
小眼睛指着书生说“你这种人,就该被那伙流氓打死。”
书生说“古训曰他人不仁,我不能不义。以德报怨,以理服人,才是人间正道。”
小个子说“你去给那几个耍腥的去讲人间正道吧,甭给我们讲。”
书生说“佛主以身饲虎,割肉喂鹰,圣人周游列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我辈正应仿效之,方能匡扶正义。”
这种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迂腐穷酸,却总是自以为是,认为自己真理在握,你纵使说破嘴皮,他也难动分毫。我说“你这种死读书的书虫,刚才就应该被人打死。”
我们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刚刚走出几步,书生突然在身后叫“众位客官留步。”
我们一起转过身去,小眼睛问“你想说啥”
书生洋洋得意地说“我口占一绝,送与各位客官,往各位客官牢记在心,永走人间正道。”
我弯下腰去,然后戏谑道“原来是大才子在此,失敬失敬,大才子才思敏捷,出口成章,我等洗耳恭听。”
书生摇头晃脑地长声吟道“午后黄泥道上走,遇见客官三个人,刚刚遇见又分手”
书生停止了摇头晃脑,脸憋得通红,憋不出最后一句。我们看到书生那种面红耳赤的窘态,真想哈哈大笑,又忍住不笑。
书生突然一拍屁股,兴奋地说道“有了,最后一句乃是我的叮咛记心中。”
书生吟完后,长长地嘘出了一口气,脸上是极度舒服的表情,就像刚刚偷放了一个闷声不响的长屁一样。
书生问我们“如何我之口占一绝如何”
我说“原谅我辈眼拙,实在没有看出,眼前的您是李白再世,杜甫重生。您的这首诗歌,李白和杜甫绝对写不出。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不但李白和杜甫写不出,唐代任何一个诗人都写不出。”
书生兴奋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
我说“当然是真的了。”
书生仰起头来,脸上满是得意与倨傲的神情,他说道“恨只恨不能生在唐朝,与李白杜甫一较高下。”
听了他这样说,我赶紧拉着小个子和小眼睛走了,拐过一道弯,看到书生消失在我们的视线里,我才畅快地哈哈大笑。
中国式骗局 第184章:老月和老荣
我们继续向前走,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挑着担子的人,他的双手在身边摆动,扁担在肩膀上晃晃悠悠,一闪一闪,就像一条沙滩上扭动的鱼。胆子的两边垂着两个木桶,木桶里装着凉粉。
我们走得口渴,就一人要了一碗凉粉。紫黑色的红薯粉舀在碗里,调上酱油醋、辣椒油、大蒜末、碎小葱,再滴上几滴香油,我们双手捧着凉粉,口水立即就漾了上来。
一碗凉粉下肚,卖凉粉的挑着担儿走了,我们继续赶路。
雨后空气清新,空中小鸟翻飞,让人心旷神怡,迎面驶来了一辆马车,赶马车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车厢里坐着一个尖嘴猴腮的人,马车上搭着布帘,尖嘴猴腮的人在布帘后对着我们探头探脑,然后又飞快地拉上了布帘。
那时候很少有汽车,有钱人出行都坐着这样的马车,官道上经常能够看到这样的马车,我们丝毫也没有在意。
路边传来了吱吱声,声音短促而恐慌,出于好奇,我们跑过去观看,这才看到路边的沟渠里,有一条一尺多长的蛇,缠住了一只老鼠。蛇身越缠越紧,老鼠眼珠凸了出来,看起来异常悲切。
我们看到可怜的老鼠,就从路边捡起枯枝,将蛇身扯开。老鼠躺在地上,肚腹紧张地搐动着,它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们想把这条蛇解剖开,看看他肚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但是苦于没有刀片。我们正感到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看到卖凉粉的气喘吁吁跑过来,他问我们是否看到刚才有人跑过去
我问“怎么了”
卖凉粉的擦着脸上的汗水说“碰到小偷了。”
我问“路上没有几个人,小偷怎么会偷走你的东西就算偷走了你的东西,他想逃也逃不走的。”
卖凉粉的说“刚才在路上,我遇到一个人,要买我的凉粉吃。我给他掇了一个板凳,让他坐着吃。那个人吃了一口,说给他加点辣椒油和醋,我要给他加,他说算了,我不知道他吃多少,还是他自己加。他站起身来,给凉粉碗里加辣椒油和醋,就在这时候,他的身后来了一个小伙,对着我挤眉弄眼,摆着手让我不要告诉那个吃凉粉的。我想,他们两个肯定认识,要不然,也不会来恶作剧。那个人把吃凉粉的人屁股下面的板凳抽走了,藏身在旁边的树林里。吃凉粉的人调好了辣椒油和醋,毫不防备地坐下去,结果摔了一个屁股墩。吃凉粉的爬起身来,和我吵吵闹闹,说我怎么能这样捉弄他我说不是我抽你的板凳,是刚才你的朋友抽走了板凳。吃凉粉的人说,他家在外地,今天才来到这里做生意,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我一听,心想坏了,被小偷把板凳偷走了,这就一路追过来了。”
我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卖凉粉的遇到的不是老荣小偷,而是老月耍腥的。要是遇到了老荣,老荣绝对不会只偷你的板凳,而不偷你的其余东西。再说,一个板凳值不了几个钱,在老荣眼中,他们是瞧不上眼的。这里是郊外,人烟稀少,老荣辛辛苦苦奔波这么远,怎么只会偷你的一条板凳呢
我对卖凉粉的说“你赶紧回去看看,看你的凉粉担子在不在”
卖凉粉的说“肯定在哩,我让吃凉粉的那个人照看着。”
我推了他一把说“不一定,你赶紧去看看吧。”
卖凉粉的急急忙忙跑走了,我和小眼睛、小个子跟在了他的后面,也向回走去。小眼睛问我“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为什么凉粉担子就不在了”
我说“看这情形,卖凉粉的八成要倒霉了,凉粉担子也要被人骗走了,他今天遇到的这伙人也是耍腥的。”
小个子说“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耍腥的”
我说“我估计附近住着江湖上一个成名人物,精通各种耍腥的技巧,这些人可能都是他的徒弟。他们在这里练手,手艺学成出师了,就可以独闯江湖了。”
我们向前走出了两三百米,就听见传来卖凉粉的哭天喊地的声音。我们跑过去,看到一辆马车疾驶而去,赶马车的啪啪甩响了鞭子,我们追赶不及。
卖凉粉的哭着说,他刚刚来到近旁,就看到刚才那个吃凉粉的把他的凉粉担子放在马车上,马车上有个尖嘴猴腮的人接应他,然后他们坐上马车跑远了。
在那个时代,一副凉粉担子,就是一个卖凉粉的所有家当。卖凉粉的眨眼间丢失了所有家当,他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我们爱莫能助,只好离开。
在回去的路上,小眼睛还是表示他弄不明白今天发生的事情。他问我“一个刚刚来到这里的外地人,怎么会认识赶马车的”
我说“这些人都是设局骗人的,就是江湖上的老月。江湖上的老月骗术非常高超,而且花样不断翻新,不懂这一行的人,稍微不注意,就会中招。我以前做过老荣,老荣和老月走得最近,老荣的手艺中有老月的,老月的手艺中也有老荣的。老荣的最高手艺,其实就是老月。我以前有一个师祖,是条好汉,他爱憎分明,嫉恶如仇,后来被日本人害死了。他曾经告诉我说,偷窃术的最高境界是不偷。我问,什么叫不偷他说,不偷就是骗。骗就是设局,设局就是老月的手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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