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非10
独臂男人看了一眼身后的巷子,忽然将手中的孩子重重地抛了出去。
孩子受惊? 哭得愈发撕心裂肺。
吴恙眼神一变? 立即飞身上前? 将孩子稳稳接住。
而后也顾不上去安抚? 将孩子放在地上坐下,便立即带着小七往巷内追去。
许明意倒是不慌不忙,半蹲下身? 轻拍了拍孩子的背:“别怕,没事了。”
她大致检查了一遍,见孩子没有受伤,便放下心来,看向巷子上方。
那独臂之人如壁虎一般灵活,已经迅速攀上了墙头。
但他很快发现,情况不太对。
一名藏身在一处屋顶后的大汉突然现身,从一旁的屋脊上跳了过来,二话不说就朝他举起了手里的大刀——
独臂男人嘴唇哆嗦了一下,瞳孔紧锁着。
总不能要砍了他?!
这一刀下来,他的头怕是要离开身体飞起八丈高!
不可能……!
这可是京衙外,岂有还没审问就持刀杀人的道理!
还有没有王法了!
万千思绪不过只在短短一瞬,那大刀来势汹汹,根本来不及躲,而大刀落下的瞬间,男人有了答案。
果然不敢砍他……
还不算太目无王法……
——沉重的大刀毫不留情地迎面落在头脸上,男人临被拍昏过去之前默默想道。
被一刀拍昏的男人从墙头跌落下来。
吴恙看着这一幕,又看一眼从墙头上跳下来的秦五手里提着的大刀,不禁沉默了一瞬。
原来刀还可以这么用,是他孤陋寡闻了。
小七也表示长了见识并学到了。
衙役很快围了过来,将那从额头到人中的位置皆是一片通红,仿佛被人拿鞋底狠狠抽过的独臂男人拖回了衙门。
见得此状,百姓们脸上的惊惶之色一扫而光,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这人只有一只胳膊啊……”
“什么来头?真没瞧出来竟然还有功夫在身呢!”
“该不会以前便得罪过许家姑娘吧?要么许姑娘怎会突然对他出手?”
“这谁知道呢,快跟去瞧瞧……”
在纪栋的吩咐下,占云娇一行人已经被带了下去。
一件案子还没了结,许姑娘就又给他无缝隙地现场硬造了一件新的出来,纪大人表示有点心累。
对了,许姑娘人呢?
纪栋往堂外看去,下一瞬,瞳孔不禁颤了颤。
如意事 315 小人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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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姑娘在干什么?
视线中,那墨衣少女取出了几张金页子,递到那抱着孩子的妇人手中,正说道:“事出突然,惊扰到了孩子,且拿着替孩子去医馆瞧瞧吧,叫郎中看看可需抓些安神的药。”
妇人怔愣地看着手中之物,过度震惊之下,不由喃喃道:“这……这也太多了……”
真的太多了!
——纪大人在心中暗暗地道。
且这妇人嘴上说着太多,却还一面往自己袖子里塞是怎么回事?连客气都不知道客气一下吗?
见那妇人同许明意道谢后,转身抱着孩子快步离去的背影,纪大人在心底叹了口气。
说句不争气的话,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许明意和吴恙一同走进了堂中。
听着堂外聒噪的嗡嗡声,纪栋眼神沉肃地扫了过去,拍响了惊堂木。
“肃静!”
一群人立即安静下来。
纪栋的眼神却一时没有收回,目光一寸寸扫过拥挤的人群。
百姓们大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觉得大人的目光含着别样的审视呢?
纪栋确实有着审视的心思在。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里头,必然有一个人于混乱中捡到那片金页子了!
可显然没有交出来的打算!
甚至还有可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看热闹!
枉费他先前一直教导提倡拾金不昧的道理,身为堂堂京城百姓,竟连这点考验都经不住?
真是太让他失望了。
以及……这样的好运气,他怎么就从来没有过呢?
还有许姑娘——
看她这浑不在意的模样,与其说是没有追究那片金页子下落的打算,竟更像是扔出去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过再拿回来。
这样的从容与随性,他这辈子怕是都不可能拥有了。
毕竟眼下单单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就已经觉得心态有些稳不住了——许贤弟这些年还好吗?
纪大人强自压下内心的翻涌,看向站在堂中的许明意,肃容问道:“不知许姑娘方才因何突然对此人出手?”
虽然他在见到此人乃是独臂的那一瞬间,心中已经大致有了判断。
但众目睽睽之下,他还需给许姑娘一个开口解释的机会,以免到时再被人冠上随意出手伤人的恶名。
“回大人,我疑心此人正是近来于城中作恶的采花贼。”许明意直截了当地答道。
许姑娘的动机,果然和他猜的一样——
纪栋看向那被横放在地上,昏迷中鼻血横流的男人。
难道还真带审一送一的?
听得采花贼三字,四下顿时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得嘈杂。
“这人竟是采花贼?!”
“这怎么可能……”
“传闻中那采花贼生得俊美倜傥,怎会是这般贼眉鼠眼的模样?”
一名妇人闻言“呸”了一声,竖起眉头道:“你都说了是传闻了!且相由心生? 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的人,也就只配长成这样了!”
一个杀千刀的采花贼而已,竟也被抬得这么高? 且皆是被这群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男人们给抬起来的? 要她说? 既然他们眼里采花贼百般好,那就该让他们也试试被采的滋味,叫他们互相祸害去!
她生得一幅彪悍模样? 被她反驳的那个男人没敢吭声。
又有人道:“不对啊……许姑娘是怎么猜到对方就是采花贼的?不是说没人见过这采花贼的真容?”
这道话音还未完全落下? 就已听堂内的少女说道:“前几日,我曾偶然听闻这采花贼只有一只手臂,见此人符合此条件? 且眼神闪躲举止鬼祟? 于是便生出了试探之心。”
“原来许姑娘一早就知道这采花贼是独臂……”
“先前没听说啊……”
“你没听说就对了。”扛着孩子的男人嗤笑道:“为防打草惊蛇? 这等重要的线索料想也不会轻易放出来? 论起消息灵通? 你能跟镇国公府比么?”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都不懂? 看热闹能看得明白才怪了。
纪栋当然知道许明意早已清楚这采花贼乃是独臂的事实——毕竟当时就是这位许姑娘带着表妹来了衙门,将这线索当面告知他的。
可是……
当时那个角度,此人身上又披着披风,许姑娘是如何断定对方就是独臂的?
纪栋心中正有疑问时,只听女孩子接着说道:“且从先前这采花贼的作风来看? 可见其为人狂妄自大? 似乎极享受被人议论关注的感觉。而今日这场堂审? 恰巧又提到了同他有关的梅花印记? 故而此人出现的可能本就极大,如此结合之下,我便对此人有了五成怀疑。”
这也是她昨夜没急着进城的缘故之一。
她原本就打算借此事来钓一钓这个采花贼? 没想到还真就钓到了。
但五成怀疑,纯属是胡扯。
她既出手,便是有了十成把握。
在看到那张脸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有答案了——
前世她曾是见过此人的。
那是在扬州别院,有一回夜里,此人偷偷摸摸进了别院行窃,被她和阿珠逮了个正着。
本打算送去官府了事,但可能是她的阿珠问话的方式太有威慑力了,对方不仅交待了行窃之事,还承认了自己采花大盗的身份。
碍于彼时的扬州官府也不甚作为,她和裘神医一听这话,便也不急着将人送去官府的事情了。
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日里,此人都在别院里充当苦力干粗活,外加被裘神医拿来试药试针。
犹记得,此人被官差接走的那一日,见到官差时那热泪盈眶的模样,堪比见到家人一般亲切。
纪栋微一点头。
且不说此人究竟是不是采花贼,但许姑娘的分析却是没错的。
但这多是用于断案上的经验和手段,此时从一个小姑娘口中说出来着实稀奇。
“因有这五成把握,恐其逃脱,情急之下才贸然出手。”许明意微微垂首道:“行事冲动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事急从权。”纪栋道:“且许姑娘的推断不无道理。”
且他也看出来了,这小姑娘倒也不负将门出身的身份,方才出手又快又准——选择伤在对方腿上这种非要害之处,可见只是想阻止对方离去。
至于小姑娘于细节之上隐隐表现出的笃定和超乎寻常的敏锐——
虽是多多少少可疑了些,但他这个人,从来不将多余的可疑用在不该用的地方。
但此人到底是不是采花贼,还需审问过后才能有分辨。
“传仵作来验伤——”纪栋吩咐道。
“是。”
等仵作过来的间隙,纪栋看向了站在许家姑娘身旁的少年。
他一早就留意到这位样貌气质俱是十分出众的少年了——
想到对方方才进得堂内,只是抬手施礼,料想必有来历,纪栋此时才顾得上问道:“不知堂下这位公子是——”
他怎么不记得京中的官宦子弟里有这么一号神仙人物?
且看样子,似乎同许姑娘是熟识的。
“在下吴恙。”
纪栋眉毛动了动。
——他也还没来得及问对方是否受伤?
不对……
纪大人神色一变,立即反应了过来——此吴恙非彼无恙!
这是定南王世孙?
去年皇后诞辰宴上,他也是远远见过一回的。
“……原来是吴世孙。”纪栋面色缓和了些,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只是不知方才吴世孙又为何对此人出手?”
先前他并不曾听说定南王世孙入京的消息,想来也就是刚到京中而已。
如此之下,按说对这采花贼之事,即便有所听闻,也不该有许姑娘那般了解才对啊。
可方才见其出手,分明没有丝毫犹豫,竟像是一早便盯上了那人一般。
少年闻言看了一眼身侧之人,平静答道:“路见不平罢了。”
纪栋听得略感迷惑。
少年人仗义些没什么奇怪的。
可当时那情形,即便是路见不平……也该向欺负人的许姑娘拔刀才对吧?
不得不说,这路不见平,还挺助纣为虐的。
但细品了品方才少年人看向女孩子的眼神,纪栋也就不准备再多说什么了。
年轻人的事情……往往是不能拿正常的眼光及正常的道德标准去对待的。
仵作很快就过来了,路上已听衙役说明了大致情况。
在此之前,纪栋已经命人搜尽了对方身上携带之物。
“大人,此人只是腿部受伤,加之受到重击昏迷,目前看来无甚大碍。”
不是他夸,这一刀拍的,还真挺有分寸的。
纪栋点了头,问道:“可有办法让人快速转醒?”
“这个应当不难。”仵作答罢,便摆出了备着的银针,拔出最粗的那一根,朝着昏迷中的男人刺了下去。
刺穴位是不存在的,目的只在于将人扎醒而已,没太多讲究。
于是,随着一声痛叫,躺在地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他转动着眼珠,看了一眼四下,瞳孔不由颤动了起来。
那可怕而诡异的经历……竟不是梦吗?!
从高处跌落的疼痛感尤在,男人有些艰难地坐起身来,改为跪着,满脸委屈悲愤地控诉道:“大人,先前之事您必然也看在眼中了,这位许姑娘仗着家中权势竟当众无故伤人,您可一定要替小人主持公道啊!”
“你若当真是无辜百姓,本官自会替你讨还公道。”纪栋看向反应不慢的对方,不动声色地道:“可你无论是外貌还是身手,都与官府近来严令缉拿的采花大盗极为相似——”
“采花……大盗?!”
男人大惊失色地道:“大人,这可是天大的冤枉啊!”
“冤枉?那你作何解释自己可飞檐走壁的身手?青天白日之下,于城中行走,身上为何会携带碾成粉末的迷药?方才,又为何要仓皇逃离此处?若非心虚,何不在挟持孩童之前,便让本官替你主持公道?”
纪栋一连数问,且刻意打乱了问话的次序。
只见那人脸色变幻着,张了张口,片刻后才道:“当时小人也是着了急,不知是怎么个情况了……小人本是学过几年杂技的,也算半个江湖人,出门在外习惯了多些防备……”
“拿迷药做防备?”纪栋冷笑道:“这个说法倒是闻所未闻。且你可知,私自制迷药,亦是要坐牢的。”
不待男人开口,纪大人拿起桌上一物,再次发问:“若成将迷药碾成粉末拿来防身,还勉强可以说得过去的话,那这装满了迷药的竹筒你又要如何解释?”
这是方才从此人身上搜出来的。
“自然也是防身之用……”
“啪!”
惊堂木突然重重落下,发出聒耳声响,男人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公堂之上,岂容你信口胡诌!”
纪栋冷然道:“装进竹筒中的迷药点燃后会形成迷烟,吸入之后慢慢使人陷入昏迷,此等暗中害人之物,你却声称只是防身?”
言罢,拿起案上另一只竹筒,道:“这一只,是你此前作案未遂仓皇逃走时落下的,一早便由当事之人交到了本官手中,而此物同方才自你身上搜出的这一管一模一样!且当事之人曾同本官指认,那采花大盗正是只有一条手臂!如此铁证,你还有何话可讲?”
“大人,您说的这些小人都听不懂啊……”
男人一脸无措地道:“听您方才说,曾有当事之人见过那采花贼,那不然……您让对方出面同小人对质?亲自来认一认?”
纪栋的眼神寒了寒。
指认对质,在办案规矩之中。
但此案特殊,若姑娘家一旦出面,便意味着将名声尽失——故而,对方的要求合理却不合情。
然而令他心中发冷的却不是这个。
而是从这个要求可以看出,此人心机颇深,极擅钻空子。
若当真是被冤枉的,此时潜意识里根本不会是如此反应。
表面的慌乱之下,实则目的性极强。
至此,依多年来的办案经验来看,对方究竟是不是那采花贼,他自认心中已有了九成把握。
但若就此传永安伯府的姑娘前来对质,无疑是下下之策。
纪栋思索间,忽听得一道少年得声音响起。
“大人,在下有一拙见。”
吴恙上前一步,抬手作了一礼。
纪栋看向他:“吴世孙但讲无妨。”
吴世孙?
断臂男人闻言眼神微变,看向那身形颀长挺拔的少年。
如意事 316 打得太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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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便是这不着痕迹的一瞥,却仍是被那少年捕捉在了眼中。
四目相对一瞬,男人收回了视线。
“在下认为,先前曾来官府提供线索之人,既只知那采花贼是独臂,而未曾言明其它,那必然也是并未见到其完整真容的——”吴恙笃定地推测道。
从纪大人起初并未认出这采花贼的反应来看,可见官府并无确切画像。
纪栋微一点头:“确实如此。”
不过是窗外一道影子而已,能辨出对方是独臂已是十分难得,至于具体长相,本就是一无所知的。
“既如此,提供线索之人,似乎也并无出面的必要。”吴恙看向那采花贼,道:“况且,依在下看来,本也不必如此麻烦——”
断臂男人暗暗皱眉,心中忽然涌现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听那少年提议道:“抛开采花贼的身份不谈,此人随身携带迷药,言辞自相矛盾,本就十分可疑。京城治内,乃天子脚下,如此可疑之人断无疏忽对待之理,为防是另有图谋者,或可交由缉事卫审讯清楚。”
缉事卫?
男人反应了一瞬,脸色顿时白了几分。
这是要送他进诏狱?
那个地方,据说进去的人,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
他言辞狡辩闪躲,除了不愿认罪之外,更多的考虑是拖延住定罪的时间,想法子伺机脱身。
他也算是擅逃脱之术,若进了京衙大牢或还可一试,但诏狱那种地方……他即便是身上长了翅膀,只怕刚一进去,这翅膀也能给他拔干净了毛剁吧剁吧成一堆肉泥了。
命都未必能保住,还谈什么逃不逃的?
短短瞬间,男人后背便冒了一层密密冷汗出来。
听得少年的提议,纪栋眼神动了动,颔首道:“吴世孙的提议确实可行。”
采花贼一案,缉事卫一直也在追查,将此人交去北镇抚司,也算合情合理。
反正人是他京衙抓到的,功劳已经到手了,至于审讯这种劳心劳神的差事,不妨就让给缉事卫吧。
见纪栋点头? 百姓们纷纷开始附和起来。
“没错,这种人就该送去诏狱审一审……到时看他还能嘴硬到几时!”
“如此丧心病狂的禽兽,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诏狱里的那些酷刑? 拿来对付这种人再合适不过!”
男人眼神冷冷地看向堂外那些说话之人? 暗暗咬紧了牙。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 此时说这些话的人,跟在茶馆酒肆里夸他行事侠义的是同一群人!
什么话都让这群人说尽了!
愚蠢又虚伪,不愧是昏君脚下的子民!
男人面上浮现嘲讽之色? 一除先前的瑟缩惶恐之色? 震声讲道:“没错,老子就是那采花贼!”
他可不是那等敢做不敢当的废物!
方才不认,不外乎是想着逃脱罢了? 既要送他去诏狱? 那他还不如就在这儿痛痛快快认了!
四下顿时哗然。
“……承认了!”
“果然就是他!”
“呔!畜生!”
一时间唾骂声无数。
纪栋再次拍响了惊堂木? 肃容道:“如此你便是招认了?”
“认了又如何?至多不过一死罢了!”男人语气恶狠狠地道:“当今朝廷不仁? 全然不顾百姓死活? 我这么做? 为的不过是替那些无辜百姓出一口恶气,尽自己所能帮那些穷苦人家一把而已!”
纪栋皱着眉道:“说得冠冕堂皇,难道那些为你所害的姑娘家,就不无辜了,她们就不是大庆子民了?”
作恶便是作恶? 说出再多的理由也不能消减!
那男人狞笑着道:“谁让她们生来就拥有了一切!享了这么多年的富贵安稳? 总也该付出些代价才算公平!”
许明意微微攥紧了拳。
富贵安稳的岂止那些姑娘? 怎不见他来镇国公府找她家祖父打一架?
怎不见他入宫刺杀狗皇帝?
说这么多? 不外乎是无能之人将自己的怨气撒泄在弱女子身上罢了!
且未必不是在替自己的好色找借口!
但是她现在完全不想同这种人讲道理,此刻她满脑子都是残暴的想法。
上辈子还是打得太轻了!
毕竟上一世此人在她面前老实的如鹌鹑一般,根本不曾有过如此恶心扭曲的言辞。
现下看来? 除了不想激怒她之外,应当还另有原因——
声称朝廷不仁世道不公者,在背后说往往并无意义,这种话总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宣扬开来,才能宣泄他们心中的不满和怨恨。
“强词夺理,简直荒谬至极!”纪栋的眉越皱越紧。
“荒谬?”男人低低地笑了两声,看向纪栋道:“听说纪大人也是寒门出身,难道纪大人不知那些穷苦百姓是如何艰难度日的吗!还是说,纪大人也早已忘了本,如今只是甘做当今朝廷的走狗了!”
“竟敢辱骂朝廷命官……!”百姓们纷纷色变。
“一派胡言……纪大人可是个好官!”
“你一个采花贼知道什么!”
“纪大人向来公正严明,是人人敬仰的父母官!”
“我呸!”那男人豁然转过身去,看向那些人,“天下乌鸦一般黑罢了!他若真是个好官,就不该只是安坐于此,眼睁睁看着朝廷欺压百姓!你们知道我这条胳膊是怎么没的吗?
——五年前,凤安城洪涝,当地官府监守自盗,克扣赈灾粮,我将此事告到了朝廷派来的钦差面前,那钦差表面允诺我会查实此事,可当天夜里……我一家老小便尽被一群黑衣人灭了口!我断了一臂才得以侥幸逃脱!”
四下众人听得吃惊不已。
“竟有此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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