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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都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猿

    文萱隐隐觉得不妥,但今番主事的是沙艨艟,环峰岛之邀去与不去,自由胡帅定夺,她也懒得多说什么。

    沙艨艟将目光投向支荷,笑问道:支城主,你怎么看?

    支荷神游物外,歪着头想了良久,没头没脑说了句:那魏十七很强。

    沙艨艟微微一惊,支荷向来不轻易下定论,但她说的每一句话,胡帅都重视有加,魏十七很强,很强是什么意思?

    那个有资格与胡帅联手对抗大象真人,当然很强到底怎么个强法?

    连文萱都好奇地竖起了耳朵,屏息静候支荷开口。

    又是长时间的沉默,支荷似乎有点拿不定主意,犹犹豫豫道:眼下跟胡帅差不多。

    文萱倒抽一口冷气,在鬼窟争夺冥河之时,魏十七明显差了胡帅数筹,短短大半年,他竟脱胎换骨,与胡帅并肩,令人难以置信。支荷会不会是看错了?

    支城主看出了什么?

    他沿袭神兵洞灵渠真人的法门,兼修神兵真身和法相神通,另有机缘,肉身差不多锤炼到了极致,距离大成不过一步之遥。跨过这一步,此界能伤他的人,就不多了。

    文萱目光闪动,猜测道:真仙?

    支荷点点头。

    文萱又道:大象呢?

    支荷顿了顿,又点点头,轻声道:如斜月三星洞静昀真人这般,须得分身与本体合一,持斩神剑,才能伤他。

    文萱不再问下去了。肉身锤炼到极致,大象以下第一人,若魏十七当真走到那一步,胡帅又该如何自处?当日在鬼窟小界中,胡帅指点他修炼法相神通,莫不是看出了一些端倪?真到了那一天,他还甘心臣服于提耶鬼修麾下,听其驱使么?

    沙艨艟哈哈一笑,道:支城主神目如电,言出必中,看来这环峰岛之邀,我是一定要去凑个热闹了!

    文萱心中一动,问道:支城主去是不去?

    支荷低头沉思片刻,且看胡帅安排了。

    文萱微微一笑,心知她颇为意动,只是不愿明说而已。世事变幻,白云苍狗,那姓魏的下界逃奴来到大瀛洲,一开始惶惶如丧家狗,如今竟占据了一城之地,与渊海上族争夺地盘,这一切,有谁能想得到呢!




第四十八节 一点点期待
    翌日一早,沙艨艟文萱支荷三人便动身回转极昼城,留下金三鼎主持残局,将绝壁松壑冰原三处小界移交给亢珑儿。复制网址访问 从始至终魏十七都没有露面,亢珑儿亦没有多问缘由,淡定地接收下来,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兴许是存了意的缘故,金三鼎看那亢珑儿的一言一行,怎么看都觉得不对劲,桃李容颜下,似乎隐藏着另一个诡异的阴影,好在他城府颇深,笑嘻嘻没有流露丝毫异样,把河丘城主沙艨艟嘱托的事一一做好,带上唐橐留下的人马告辞而去,离开了这座生活了数百年的城池,奔赴遥远而陌生的极昼城。

    他不无感叹,他心里清楚,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荒北城彻底落入魏十七之手,但他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说倚重也好,轻信也好,总之,魔婴代替他掌管了这座城池,魏十七只管潜心修炼一芥洞天,在盲海小界闭关不出,沉浸在冥河中,日以继夜锤炼肉身,渐渐臻于第一层的极致。

    之前逗留在北海,魏十七曾向灵渠真人讨教修炼一芥洞天的心得,虽说非斜月三星洞一脉,道法不得轻传,但真人亦非不食人间烟火,既然蒙他相借水府容身,百年之后又当携手共渡大难,投桃报李也在情理之中。

    灵渠真人以神兵真身修炼道法,突破阳神境,兼修法相神通,可谓神兵洞第一人,魏十七得其指点,大受启发,但他毕竟不是纯粹的人身,身具巴蛇血脉,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灵渠真人的指点只可借鉴一二,少走一些弯路,无法全然照搬。

    妖身比诸人身不知强悍了多少,继承了些许巴蛇血脉,是利,也是弊,魏十七遇到最大的问题是体内血脉太过稀薄,以冥河锤炼肉身,愈往后,效力就愈差,好比百炼精钢,要更进一步,何等艰难。他也知道突破瓶颈需要下水磨工夫,丝毫急不得,但十年之内,若不能练成一芥洞天,突破神兵真身的极限,环峰岛之行就少了几分把握,让人心里没底。

    同样进展缓慢的,还有孜孜不倦炼化秘符的阴元儿,冥河乃残破的太阴元命珠所化,与她同源而生,收为己有并不难,但借冥河之力彻底炼化体内秘符,却不是一朝一夕的工夫,好在阴元儿系器灵之身,千载光阴对她来说,好比几场残梦,转眼即逝。

    魏十七怅然若失,终于打消了速成的念头,这一日,他忽然心血来潮,当即离开盲海小界,回到了烽火洞中。魔婴闻讯,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恭恭敬敬通禀他闭关期间荒北城的种种变动。

    唐橐留下的势力业已撤离荒北城,移交的三处小界是荒北城精华所在,魔婴亲身入内,将界碑一一炼化,占为己有。

    为安抚族内长老,魔婴擅自做主,将绝壁松壑两处小界分别交给廖雪峰和裴邛打点,以百年为期,但有所得,五五分成,这一举措令荒北城的局势迅速稳定下来。冰原小界交由陆崖处置,姬樱业已会同其他三位妖虫王,入小界查探,到目前为止一切顺利。

    作为回报,神风驼和金刚猿二族将势力收拢在上城区,全力经营小界,角夫和裴筏控制了下城区,大力招揽妖奴,源源不断向三族输送人手,并不厚此薄彼。北海海妖信守承诺,每十天奉上五千斤新鲜血肉,每三个月奉上一百坛上好美酒,荒北城欣欣向荣,千里之外不得意的妖奴陆续来投,其中不乏落拓的强手。

    这正是胡不归看重渊海的原因,单这许多血肉和美酒,大瀛洲没有一座城池负担得起,北海一隅,就绰绰有余。

    魏十七把荒北城交给魔婴打点,他毫不忌讳,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顺便试探魏十七的态度,若他心存防备,或者嫌他自作主张,另外安排人手钳制,他倒要重新考虑自己的立场了。

    但魔婴多虑了,魏十七根本不在意他的擅自做主,这里是七曜界,大瀛洲,荒北城,强者为尊,魔婴若与天魔本体合一,或许他会有几分忌惮,在此之前,纵然他使尽心机,又能掀起多少风浪来!

    不过魔婴的话倒提醒了他,魏十七心中一动,命他继续便宜行事,积聚人力物力,什么时候准备妥当了,挥兵进逼黄庭山斜月三星洞。这是驱使魔婴为他效力的动力,亦是魏十七未来布局的关键。

    非如此,不足以抵御真仙。

    屏退魔婴后,魏十七没有再见其他人,孑然一身来到荒北城中,晃了数晃,身形有如一抹淡淡的虚影,径直闯入广寒宫小界。驻守在山坳中的神风驼长老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心中犹疑不定,反复察看了数回,却什么都没发现。

    他有心向族长禀告,又担心小题大做,反受一番冷言冷语,寻思了良久,他嘿然自嘲,心道,算了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当是老眼昏花,莫要惹事上身了!

    魏十七步履如飞,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阵风般穿过重重雪山,风雪冰雹不沾身,无移时工夫便来到了星轮灭绝大阵前。前方就是龙泽,巴蛇栖身之所,体内的血脉在沸腾,暖意丝丝缕缕牵引着他,邀请着他。

    一点点期待,一点点疑惑,一点点畏惧,又来到了这里,魏十七本能地感觉到危险,龙泽隐藏着未知的秘密,似乎能影响他,改变他,就像当初在南华谷,茹毛饮血,像野兽一样。

    巴蛇的血脉是一把双刃剑。不过,他会拒绝吗?他会因此而止步吗?

    魏十七站在星轮灭绝大阵前,艰难地迈出了第一步,顿了顿,身形暴起,灭绝星光如流萤飞散,雪山幻阵洞开无碍,他像箭一般射向高空,热浪迎面扑来,龙泽是一锅煮沸的粥,雾气氤氲,一眼望不到尽头。

    魏十七张开四肢,放开身心,一头扎进了龙泽中,任凭黏稠的淤泥将自己吞没,一直沉溺下去。漆黑而温暖,安全而舒适,他的意识开始模糊,陷入了最深最深的沉睡中。

    梦境再度来袭。还是那个梦,与上古异兽恶斗,在龙泽重生,脱胎换骨,成就真仙。当梦醒来时,他感觉体内的巴蛇血脉又浓郁了一些。

    魏十七走出龙泽,坐在汩汩翻腾的泥沼旁,以手支颐,默默想着心事。



第四十九节 最后一代巴蛇
    龙泽一度蕴含着上古异兽遗下的力量,巴蛇因此获益,最终成就了真仙。 在这之后,龙泽不复当初,但沼泥之中仍有玄机,那重复的怪梦,还有不断壮大的血脉,无不提醒他,这是不容错失的机缘。

    然而魏十七分明感觉到,浸没在龙泽下,血脉受到莫名的刺激,彼此吞噬融合,巴蛇的血脉每壮大一分,凡人的血脉就衰弱一分,一旦巴蛇血脉成为主导,他还会是自己吗?

    熬过了第一次血脉觉醒,同样的难题再度摆在眼前,何去何从,魏十七前所未有地犹豫起来。

    仿佛黑暗中的旅者,行走在悬崖边缘,一步步接近万丈深渊,这种多走一步就是地狱的感觉,很凶险,也很刺激。他忽然自嘲地笑了起来,人心不足蛇吞象,张无忌在修炼乾坤大挪移时是怎么说来着,天地尚无完体,何必追求完美。

    念头通达,拿定了主意,魏十七又潜入龙泽深处,睡上一觉,做一个梦,醒来细察体内血脉变化,如此反复十来遍,巴蛇血脉果然壮大了不少,纵然有些桀骜不驯,但尚可压制,他也不为已甚,决定最后再入龙泽沉睡一回,而后果断离去,再也不受诱惑。

    淤泥淹没了身躯,熟悉的热力涌入体内,血脉鼓荡沸腾,活泼泼地跳动,意识模糊,魏十七陷入沉睡中,梦境倏忽袭来,然而这一次,梦中的场景与之前全然不同。

    在梦中,他是吞吐八荒的龙泽巴蛇,成就了真仙之躯,上天入海,无所不能。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大瀛洲一洲之地太过狭小,他决意跨出渊海,到别海他洲见识一下不寻常的景致。

    七曜界十洲八海,海域分界之处时空破裂,乱流湍急,巴蛇虽然神通广大,却频频遇挫,最凶险的一次被卷入异界,使尽周身解数才撕破虚空,回到原处。真仙跨海的动静是如此之大,掀动天地灵气,渊海为之震荡,大瀛星罗陆黾三洲摇撼不定,海妖亦受波及,死伤无数。陆黾洲羽族的真仙玉泉子按捺不住,赶来阻止,她脾气暴躁,自视甚高,一言不合,与巴蛇打了个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真仙交手的场景展现在梦中,历历在目。巴蛇走的是天妖体修的路数,将法相的威力发挥得淋漓尽致,玉泉子是羽族出身,不以肉身强悍见长,她驱使种种真仙至宝,或攻或守,与巴蛇斗了个旗鼓相当。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魏十七是十足的外行,巴蛇法相的精妙变化,他是牛嚼牡丹,看不出什么道道来,反倒是玉泉子祭起真仙至宝,霞光万道,撼天动地,比什么把戏都精彩。

    那日在鬼窟小界,长息真人手头的法宝层出不穷,什么昆吾金塔,真仙乌铜钟,缚灵绳九现云龙扇,大威龙象伏魔尊者,镇元铁血桥,击壤戈,震天鞭,平山印,寂灭镜,青泥盘山珠,大日淬星钉,雷火七杀碑,黄泉招魂幡,赤金游天飞梭,与玉泉子相比,好比小孩子丢泥巴,不堪入目。

    巴蛇与玉泉子恶斗了三天三夜,耗尽妖元,终于败下阵来,他走投无路,只得舍了法相,拼着硬吃玉泉子一记七煞妖刀,这才逃出生天。此战之败,也在情理之中,一来巴蛇成就真仙未久,根基不稳,二来跨海之举有失鲁莽,损耗不小,三来大瀛洲底蕴不及陆黾洲深厚,玉泉子又是羽族数一数二的强者,巴蛇吃了个大亏,能全身而退已属侥幸。

    不过玉泉子下手实在是狠,直打得巴蛇肉身溃败,从真仙跌落凡尘,伤及本源,寿元所剩无几。巴蛇亦是果决之辈,见无望延命,毅然将躯壳藏于龙泽深处,敢冒奇险凝结血胎,注入一缕残魂,送出广寒宫,而后溘然而逝。

    血胎传承巴蛇血脉,寄于他人躯壳之中,不知轮回多少年,终于迎来了冥冥中一线生机。血脉第一次觉醒,残魂夺舍,第二次觉醒,重铸本体,第三次觉醒,回到龙泽吞噬巴蛇遗下的真仙残躯,成为真正的龙泽巴蛇。

    天妖亦非长存不灭,每当重伤不起,或者寿元将近,巴蛇便回到龙泽,凝结血胎,将血脉传承下去。真仙之后的历代巴蛇,俱以龙泽为葬身之地,留下躯壳以待后来者,然而遗憾的是,岁月悠悠,却无有一人再成就真仙。

    梦嘎然而醒,魏十七在漆黑一团的沼泥中睁开眼,体内血脉翻滚不休,如脱缰的野马,直欲将魂魄一口吞噬。巴蛇法相失去控制,从后背/飞出,翻江倒海,钻天入地,将龙泽兜底掀开。

    魏十七凛然无惧,闷哼一声,颅顶后颈右臂腋下脐上三分左腿膝弯五处魂眼灿若星辰,精魂一一现形,黑龙一声咆哮,冲天而起,将巴蛇法相死死绞住,奋起神威,硬生生拖回魏十七体内。

    魏十七凭借神兵真身收回法相,强压下沸腾的血脉,一步步走出龙泽,心如明镜。妖奴崛起,横扫大瀛洲,天妖溃败,退入混沌一气洞天锁,上一代巴蛇时运不济,陷落于通天阵中,只来得及将血胎托付给魏云牙,便力竭而亡,神魂俱灭,躯壳落入昆仑祖师之手,再也不能回到龙泽,咽下最后一口气。血胎为洞天遏制,沉睡不醒,直到下界天地崩坏,才渐渐醒来,因缘巧合,投入自己体内。

    他熬过了第一次血脉觉醒。他成为了半人半妖的混血。他将是最后一代巴蛇。

    淤泥从体表滑落,肌肤黝黑粗糙,魏十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后背的巴蛇刺青神魂俱备,栩栩如生,口含黑龙妖丹,一双蛇眼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体内的巴蛇血脉已臻于极限,继续放任血脉吞噬下去,他将失去控制,重蹈覆辙,沦为失去自我意志的傀儡,一具行尸走肉。

    那就到此为止了。

    魏十七穿过雪山幻阵和星轮灭绝大阵,穿过茫茫风雪,穿过时光洪流,离开广寒宫小界,回到了荒北城中。他信步登上雪山之巅,眺望波涛汹涌的北海,心情平静,波澜不惊。生命的卷轴紧握于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展现在眼前,为此他心存感激。



第五十节 欲速而不达
    魏十七从冥河中爬出来,一头摔倒在湿漉漉的礁石上,四仰八叉,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冥水如水银泻地,滚滚回流,一滴也留不住。

    头脑昏昏沉沉,骨软筋酥,每一分精力都被绞干,整个人像一张风干的皮,挤不出半点力气。这是最后一趟折磨自己了。囿于血脉,他无法将肉身锤炼到大成的完美境地,但能有眼下的成就,已经大大出乎意料了。以天地灵气,内外交攻,哪及得上冥河之力,也亏他继承了巴蛇血脉,炼体有成,才承受得住如此激烈的冲击,只花了不到一年工夫,便臻于肉身所能达到的极限。

    秦贞为他抹去额头的冷汗,将水袋凑到他嘴边,魏十七咕咚咕咚喝了十来口,精神为之一振,慢慢睁开眼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李静昀的英气,秦贞的温柔,交融在眉宇间,让他觉得心驰神摇,一阵恍惚,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她的下颌。

    秦贞没有回避,她感觉到下颌被一阵轻风抚过,仅此而已,寄魂是个漫长的过程,她需要时间,一点一滴熟悉这具身体,眼下虽然行动自如,但感觉就像隔了一层厚厚的幕布,无论痛楚或欢愉,都显得不那么真切。

    她眨眨眼,笑了起来,这是大象真人的分身,对他来说也是新鲜的体验,久别重逢,双重的刺激,难怪会那么贪恋,舍不得放手。

    手臂很快垂落下去,魏十七勉强挪动身体,换了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含含糊糊道:累了,让我睡一会

    秦贞坐到他身旁,小心翼翼托起他的头,搁在自己腿上。冥河在不远处静静流淌,深入石缝中,最终消失不见,远处的盲海潮来潮往,水雾障天,听着他沉沉鼾声,她忽然觉得平安喜乐,一切苦楚都烟消云散。

    这一觉睡得极沉,连梦都没有做,醒来时,鼻端为女子的体香萦绕,温暖而舒适。

    他听见秦贞轻轻哼唱着:山上的野花为谁开又为谁败,静静地等待是否能有人采摘。我就像那花一样在等他到来,拍拍我的肩我就会听你的安排

    歌声袅袅,婉转低回,像干涸龟裂的大地被泉水滋润,魏十七的心也随之有力地跳动起来。从胡杨渡到天都峰,从天都峰到流石峰,从流石峰到东溟城,从下界,到上界,生生死死,一路不离不弃,有哪一个女子,能像她这样死心塌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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