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凡尘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一叶苇
浩宁和张秋峰同时站了起来:“我们俩去吧,小袁你和柳工在家做后期。”
柳侠拍给张秋峰五十块钱,两个人穿上大衣就出去了。
柳侠和袁黎明来到隔壁房间,袁黎明找插板,柳侠拿电脑。
这个村子离他们的作业点不是最近的,柳侠选择这里,是因为这个村子里通了电,这是柳侠现在选择驻扎地最重要的条件之一。
电脑打开后,被放在擦得一尘不染的小木桌上,袁黎明迅速打开软件,开始输入数据。
大娘说村子里经常停电,不过现在是冬天,好一点,夏天时候,一个月能有十天电就不错了。
柳侠把一张边长一米的非常规整的红色板子放在床上,然后开始绘图。
板子是他自己带的,他刚进三大队时,为栖浪水库做前期测量,在附近村子呆过,知道这里的贫穷程度,大部分人家连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
四十分钟后,袁黎明完成计算,过来和柳侠一起绘图。
在来柳侠这里之前,他还没有独立地带队完成过一个工程,绘图是他的短板,柳侠现在在对他进行这方面的强化训练。
在没有真正接触柳侠之前,袁黎明对柳侠就挺佩服的,别的不说,到单位一年就能有一套房,并且能够独立带队作业,这两件事,绝对不是走后门可以办到的。
但那时候,袁黎明对和柳侠有关的传闻也不是没有一点质疑,他的专业素质真的像科室里的前辈们传说的那么好吗?是不是因为他的学校名气比较大,所以前辈们看他的工作时,不由得就带上了心理暗示呢?
等这次真正和柳侠一起做搭档,袁黎明一下子就心服口服了。
别的不说,柳工随手画的图就甩他几条街啊,更不用说柳侠在统筹安排作业时所表现出的专业素养,那真的眼睛一瞟,最合理的作业方案就出来了。
还有柳侠在作业过程中亲力亲为一丝不苟的态度和他对后辈新人的指导提携。
袁黎明听姐夫苏元洲说过,在一大队,很多技术人员到了工地就跟大爷似的,自己一根手指都不动,所有的事情都是交给施工员,但他们又绝对不会主动教施工员任何真正技术性的东西,甚至连使用仪器这样最终人人都必定能掌握的基本常识,新人刚接触时不懂提问,他们都不愿意说。
像柳侠现在这样,跟学校的专业课老师似的一点一滴指导着袁黎明学习,那是一大队的施工员们连做梦都不能想象的事。
袁黎明现在和大学时期的兄弟们通信,每次都跟他们嘚瑟自己的老板和工资奖金。
柳侠给新加入的三个人的工资是不同的,苏元洲每月两千,袁黎明和许铮是一千三,这个工资放在中原省算很不错了,但如果是在京都,以他们的学历,偏低,不过因为柳侠这里包吃包住,所以大体上还算合理。
但是,和当初柳侠进三大队时马千里给出的诱惑一样,柳侠这里占大头的也是奖金,有工程的情况下,奖金系数最低的浩宁和洪军、洪志,也能拿到至少两倍于工资的奖金。
袁黎明刚结婚,准备攒钱买房子,所以他平时很节俭,加入柳侠的队伍到现在,他已经存了一万五了,而他同寝室几个哥们儿,从毕业到现在也没人能存这么多钱。
袁黎明十分庆幸自己当初毅然决然停薪留职的决定,他现在的奋斗目标是:在三大队的人全部撤回原城之前,攒够钱在二号楼买一套房;在明年春节之前,能独立带队作业,替柳工独当一面。
张秋峰和浩宁出去了快一个小时,买回来两个黑色的塑料桶——小卖铺老板家的水桶。
柳侠说:“不是说买盆儿吗?尿盆儿尿盆儿,尿桶说着多别扭。”
张秋峰说:“人家卖的盆儿都是陶瓷盆,和面的那种,又沉又浅。”
“还贵。”浩宁又加了一句,“这俩桶十二块,一个盆儿,最小哩八块。”
柳侠一指墙角:“放那儿吧,总有一天,咱出来自带坐便器,会自个儿冲水的那种。”
话音未落,屋子里一片漆黑。
房东大娘的声音从上屋传来:“停电了,客人家,您使蜡不?”
四个人异口同声:“使。”
这天晚上,房东大娘一家见识了一下城里人的铺张浪费——同时点八根蜡。
柳侠和袁黎明就中蜡烛,完成了当天所有的工作。
不是柳侠钻牛角尖,没电了还非要抹黑干活,主要是他今天干不完,后面也没有能追赶回来的时间了。
大后天小蕤结婚,明天再干一上午,下午开始,他们这个小队放假四天半,全体杀回荣泽。
柳侠不喜欢假期里还得惦记作业的感觉,太糟心了。
林洁洁的父母一直对这门亲事不满,对结婚的事当然更是提都不愿意提,不过因为林洁洁特别坚持,林家小姨和哥哥就在中间做林家父母的工作。
今年暑假,林洁洁的小姨、哥哥嫂子和表哥表嫂一起来了荣泽,他们看到小蕤的婚纱摄影店和婚房,再看看家电城和窗帘店,对柳家的情况算是比较放心了。
可当听小蕤说,他们家的人,不管谁结婚,都必须回柳家岭举行婚礼时,几个人又有点犹豫。
其实,在中国的绝大部分地方,凡是有老家的,家里的后辈结婚基本都要回去。
中国是农业社会,土地从人类有私有财产的概念开始,就是最可靠的财富,没有之一,所以,在以前长远的历史中,扎根在家族最重要的财富——土地——上的老家,就是一个人的根之所在,在老家举行婚礼,等于是在宣告一个认同:你认同自己是这个家族的一员,这里是你的根之所在;反过来,家族也在认同这里是你的根,是你可以做为归宿的地方。
林洁洁家乡那边也有同样的风俗,但是,具体到某一个人某一件事,就未必那么绝对。
随着近现代人们生活方式的急剧改变,很多在城里出生在城里长大的孩子,对老家不再有归属感,这种改变的实质,其实是城乡经济的巨大差异造成的,人们总是更向往富足安乐的地方,人们所追求的所谓高贵的生活方式,总是以富裕阶层的行为为衡量标准的。
当老家成为贫穷落后愚昧无知的代名词,被嫌弃直至被抛弃便是情理之中的事。
至此,老家也成了一部分婚姻中价码的一部分。
就像小蕤和林洁洁的婚事,林洁洁的父母不满意女儿远嫁,但又不得不同意这门亲事,老家便成了他们诟病柳家的一个因素。
林洁洁的父母本来就对婚事不满,柳家在荣泽县城的经济条件算是个加分项,可以勉强说服林家父母,林洁洁在这边不会遭罪,这样的情况下,柳家如果坚持婚礼必须在柳家岭这样一个大山窝里举行,可能正好送给林洁洁的父母一个彻底黄掉这么亲事的理由。
可是,一直软绵绵好性子的小蕤,在这件事上表现得非常强硬,婚礼必须在柳家岭办,这没得商量;如果林家的亲戚不愿意去柳家岭,他可以在荣泽最好的饭店为他们单独置办酒席,但林洁洁必须和他一起在柳家岭举行婚礼仪式。
林家小姨和哥哥嫂子们很为难,柳魁和秀梅邀请他们一起去柳家岭看看,林洁洁的哥哥答应了。
俗话说,买猪看圈。
不去看看柳家的大本营,林家哥哥其实也放下不下:端着架子临时装个斯文并没有多难,谁知道柳蕤和他这几个家人是不是就是在硬装?可一个家庭的细节是装不来的,一个不小心,就会漏洞百出原形毕露。
于是,看了天气预报,在一个不是太热的天气里,林家的无人亲友团在柳魁和秀梅的陪同下,奔赴柳家岭。
林家表嫂走到上窑坡一半的地方就不行了,从望宁加入陪同队伍的柳钰只好跟着她返回望宁,把她安置在望宁最好的旅社里后,自己重新返回柳家岭。
小姨、嫂子和哥哥、表哥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因为嫂子的脚上磨了好几个水泡,他们在柳家岭住了一天才返程。
一回到荣泽,林家小姨、嫂子和哥哥、表哥就轮番给林洁洁的妈妈和爸爸打电话,劝说他们亲自来荣泽一趟,把亲事早日定下来,几个人发誓,林洁洁嫁到柳家,擎等着享福了。
林家父母被说动了,八月份,两个人在林家哥哥的陪同下,来到荣泽,定下了亲事。
婚礼的日子是林洁洁自己去泽河桥头找人看的。
她不肯在“国庆”和“元旦”这样的大节日结婚,也不肯放在春节前几天,因为这几个时间都是结婚的高峰期,她不想耽误店里的生意,所以,她和小蕤的婚期定在了十二月下旬——自己举行完婚礼,马上就可以去别人的婚礼上赚钱了。
柳侠一行人回到荣泽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
浩宁在通往望宁的路口提前下车,租了个蹦蹦三轮先走了。
柳侠和张秋峰、袁黎明回到三大队,一起把仪器放进柳侠的煤棚里,然后各自回家。
柳侠打开门,屋子里黑洞洞的,空落落的感觉扑面而来,家里人全都回去忙活小蕤的婚礼了,现在,荣泽只有他一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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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凡尘 第468章 柳侠和柳葳的一天
柳侠是被敲门……不, 敲窗的声音给叫醒的。
他半梦半醒中趿拉着拖鞋拉开窗帘, 正对上柳葳一张大脸。
柳葳拍着窗户喊:“小叔小叔快点,十万火急,我得去原城。”
柳侠顾不上穿衣裳,就那么挂了条裤头跑去给柳葳开门。
柳葳一蹿进来就往柳川和晓慧住的卧室跑,柳侠跟着他跑过去:“啥事儿这么急?”
柳葳在桌子中间那个抽屉里扒拉了一会儿, 拿出个卡片, 冲柳侠扬了扬:“三叔哩工作证。”
柳侠奇怪:“你不是去原城么,拿您三叔哩工作证干啥?”
柳葳说:“我去原城是因为林洁洁定做哩衣裳拿错了,给她做衣裳那家店搁金丰商场里头咧,那一片交通乱得要死。
现在快年底了, 原城哩交警要完成罚款任务, 查车查疯了,一点事就给车拖走,没个三五天,不缴个几十块钱哩罚款开不出来,我拿着三叔哩证糊弄一下。”
柳侠把证夺过来, 看着上面的照片和柳葳的脸比。
这是柳川刚到荣泽公安局上班时的旧证件, 照片上的柳川二十六岁, 现在的柳葳二十四岁。
柳葳板出一张正经脸:“咋样?像吧?”
柳侠耸肩。
别说, 俩人的脸还真挺像,只是柳川的表情和眼神要成熟的多,柳葳虽然刻意板着脸装严肃深沉,生动的眼神却掩盖不住青春的无忧无虑。
柳葳得意地说:“咱成天搁一堆, 不觉得,别人一看就知咱是一家,我跟您几个长哩都可像。”
柳侠也经常被人这么说,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几个哥哥帅,和柳葳长的也不太像。
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柳侠说:“可是,这证一看就是可多年前哩。”
柳葳说:“唬唬试试呗,不中再想其他办法,我会尽量小心开,不违章,争取不叫交警找出毛病。”
柳侠往卧室跑:“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原城给猫儿打电话,洗个脸咱一起去。”
柳葳来的时候开的是那辆昌河面包,现在两个人合开一辆,当然是开柳侠的捷达。
柳葳去面包车上把林洁洁需要换的衣裳拿出来,两个人马上上路。
林洁洁和小蕤在柳家岭举行婚礼,两个人决定穿传统的红色喜服,而绸缎做的红色喜服,除了婚礼上和宴请宾客时能用到,其他时间根本穿不了。
小蕤和林洁洁原本的意思是用自己店里做道具用的衣服,他们店里的中式婚礼服装款式非常漂亮,做的也比较精细,打理干净熨烫一下,穿上去不掉价。
可林家妈妈知道后,坚决不同意,说女儿一辈子就结一次婚,难道连身新喜服都不配穿吗?如果柳家没钱置办,那她出钱做好了。
这话就有点不好听了。
柳家人原本也是和林家妈妈同样的想法,是小蕤和林洁洁觉得没必要为了一身只能穿几次的衣服花费太多钱,坚持用婚纱店的,林洁洁这丫头主意又特别大,大家就依了她。
现在,林家妈妈说出这话来,秀梅二话不说,拖着林洁洁就去原城了。
秀梅早就去看过了,原城最大的金丰商场有定做高档中式服装的,要什么样人家都能做出来。
于是,林洁洁就加急定做了一套大红色的中式衣裙,大红缎子的面料,上衣和裙子上都绣上并蒂莲,一千三一套,因为他们要加塞,多拿一百块钱加急费。
衣服前天下午做好了,店家电话通知林洁洁过去取,当时柳川正好在原城公安局,林洁洁就打电话请他帮忙给取回来了。
结果,林洁洁昨天下午试穿的时候发现,衣服拿错了,她定做时排的号是168,这个是163,两套衣服上身几乎一样,都是立领、斜襟、胸前绣着白色的并蒂莲,但下面的裙子,林洁洁要的是拖到脚面的直身小摆裙,这个163号是旗袍裙,下摆开衩,而且比她的裙子短了一大截。
大冬天的,开那么高衩的裙子怎么穿?里面的毛裤袜子都露出来吗?
林洁洁当时就急了,跑到上窑北坡有信号的地方给店家打电话,确认是店家拿错了货,说好今天过去换,然后店家退回林洁洁一百块钱的加急费。
柳侠听完柳葳的叙述,由衷地发出感叹:“所以我不结婚啊,结婚真是太麻烦了,不定搁啥地方给你扯出点麻秧事儿咧,你今儿清早四点就出来了吧?”
柳葳白眼珠斜他:“结婚是一辈子哩大事,一件衣裳弄错了算啥?你就是想找理由不结婚,好跟小孩儿样耍一辈子。”
柳侠一扭脸:“嘁,生蛋孩儿,啥都不懂,我不与夏虫言冰。”
柳葳看着红灯,换挡减速:“别跟我胡跩成语,我听见你跟猫儿说成语头就大。”
进入原城市区,柳葳小心翼翼,盯紧信号灯,不是绿灯坚决不动;不站错道,不逆行,不鸣笛……叔侄两个战战兢兢地来到了金丰商场,结果,人家还没开门。
柳侠去买了四个馅儿饼、两杯豆浆,叔侄两个坐在车里吃。
柳葳吃了两口,看着柳侠的脸,把豆浆又放下了:“小叔,要不,一会儿你给猫儿打了电话,咱去找个美容院给你美美容咱再回家?”
柳侠摸了下自己的脸:“为啥?”
柳葳说:“你又黑又瘦,嘴上一串燎泡,头发也跟草样,我怕俺奶奶看见难受。”
“啊?”柳侠放下饼和豆浆,认真地摸了摸脸,抓了两下头发,又把照后镜扳下来对着看,“没,没恁惨吧?我,我这最多就是有点黑吧?”
柳葳说:“啥是最多有点黑?你那脸瘦得一根筷子就挡严了,瓜瓜哩脸都比你大。”
柳侠推上照后镜,很是没底气地问柳葳:“那,那咋弄?我要是抹点……啥霜,增白霜?中不中?不是说白色有放大视觉的效果吗?”
柳葳伸手捏了捏柳侠的脸颊,又拽了两下耳垂,叹了口气:“要是一层霜就能给脸放大几圈,那女哩就没一个会去美白了。算了,一会儿,我去给你买个肉合儿,咱再找个理发店,给你焖一会儿护发油,看会不会好一点。”
吃完菜盒子,柳葳果然又去给柳侠买了肉合,俩,柳侠看得胃直抽,不过他很坚强地给吃完了。
商场九点钟准时开门。
衣服换得很顺利,女老板连连表示歉意,让柳侠和柳葳检查过衣服,确认无误后,又双手奉上退回的一百块钱和一张名片,说以后凭这个名片,他们再来定做衣服可以打七折。
从商场出来,两个人直奔邮电局。
依然是卡着十点二十,柳侠拨通了电话。
几乎是接通的瞬间,柳岸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小叔?你回来了?”
柳侠吸了下鼻子:“孩儿,你那儿这会儿不是平安夜吗?你没出去耍?”
柳岸说:“搁酒吧耍到九点五十,将回来,就为了接你哩电话。”
“嘿嘿。”柳侠笑着,眼睛却热乎乎的,“其实你不用等孩儿,你该跟朋友一起耍只管耍,我打一下,要是没人我就回家了,反正卡也不会作废,下回给你打还能使。”
“可是,我老想你,想回来跟你说话。”柳岸说,“要是今儿黑接不着你哩电话,明儿哩圣诞节我都高兴不起来。”
“嘿嘿嘿……”柳侠睁大眼,瞪着对面的墙壁看了一会儿,才接着说话,“去年咱俩过圣诞节那么美,今年小叔没去,就剩你独个儿了。”
“没事小叔,我现在跟你说着话就觉得可美,反正最多再有一年半,我就回去了,以后咱就再也不分开了。”
“嗯,那,你给家里所有哩灯都拉开,叫屋子里亮堂点,亮了,就显得暖和,感觉有人气儿,要不你独个儿守着恁大个空屋子老难受。”
“没有小叔,去年咱俩过圣诞节哩可多东西我都留着咧,现在摆了一沙发,我坐到沙发上,感觉就跟你还搁这儿咧样。”
“都留着咧?都啥?”
“猜谜哩纸条,还有那个超级大袜子,我觉得袜子里还有你哩味儿。”
“嘿嘿嘿,那肯定是你哩心理作用,都一年了,啥味儿都跑完了。”
“小叔,跟你说点事,你别激动哦,要是太激动,影响你一会儿开车,我就不跟你说了。”
“我不激动,我要是激动了,就叫您小葳哥开车,你说吧孩儿,啥事?”
“俺小葳哥您俩一起来原城了?”
“嗯,他就搁外头看着我咧,一会儿跟你说为啥,这儿你赶紧跟我说你的事吧。”
“嗯——就是……代孕哩事有点眉目了……”
“啊——乖猫,你你你……呃——,我没激动,我只是有点太高兴了,那个,乖猫,那女哩是干啥哩?她现在搁那儿咧?她是光做代孕还是连那啥一起?她为啥要做代孕?她家人知不知?她家人愿意叫她做吗?”
柳侠跟机.关枪似的一通问,柳岸安静地听着,等他自己听下了,才很沉稳地开始说:“是个美籍华裔,自由职业者,她家搁美国已经一百来年,好几代人了,价值观完全美国化,这个女的非常独立,她的事情不需要经过家人同意,她自己完全可以做主。
她曾经给别人代孕过一次,只提供肚子的那种。
不过这次,她说两种都可以,目前中间人正跟她商量卵子的价格,代孕哩价格有很多先例参考,她没有提特别要求,就是卵子,她要价有点高。”
“多少?你跟中间人说,只要咱出得起,多少都中,不过必须保证到柳石生出来了她不跟咱胡搅缠。”
“我知,小叔,中间人经常办这类事情,经验丰富,价钱之类的事交给他就妥了。不过小叔,你得有个心理准备,试管婴儿不是一试就中,可能得经过好几次,中间可能需要好几年。”
“我知孩儿,我不着急,好事多磨嘛,想凭空造个孩儿出来,哪儿有恁容易,只要有希望,我不怕多等两年。”
“我也是这么想哩,所有条件都具备了,成功是早晚的事,咱不着急。
那小叔,你叫一下俺小葳哥,我想跟他说几句话。”
柳葳进来。
柳侠用眼神威胁他:敢跟我胡说!
柳葳接过电话:“喂,猫儿,我是大哥……嗯……”抬起眼皮看柳侠,柳侠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抢夺电话,柳葳转过去一点身,“没有,就是黑了点,没瘦……真哩,至少比你回来哩时候胖了一点……嗯……嗯……没事孩儿,您小蕤哥跟咱全家都知你回来一趟不容易,俺都不想叫你光坐飞机……中,我肯定跟他说……中孩儿……猫儿,你说了了,大哥也跟你说几句,身体永远是第一重要,学习咱尽力就好,就你现在哩水平,搁哪儿都有人抢着要,咱能有个正常养家糊口就工作就中,不去啥都争第一,争最好,知不知?……嗯,俺都无所谓,你别叫咱小叔操心就中。”
……
从邮电局出来,都走了好几里地了,柳侠还在梦游状态:柳石有望了,他以后再也不用害怕结婚的事了。
直到柳葳把车停在一家很大的理发店门口,柳侠才恍恍惚惚转回神。
然后,他迅速被脱去外套包上一件银灰色的大围嘴,接着开始洗头、按摩、往头上抹什么美发膏,然后趴在台子上让人捏肩膀捶腰,快被捏得睡着时,柳侠忽然抬起头问:“多少钱啊?”
“一百二。”正给他捏胳膊的漂亮男孩子回答。
柳侠正想抗议说“你们怎么不去抢呢”,柳葳领着个漂亮的女孩子过来了,柳侠马上绷紧了身体:“干嘛?”
柳葳说:“给你做个面膜,补水的……”
“我不……”
“补完你的脸看着就没这么黑了,也会有的光泽,看着会显得胖一点。”柳葳坚持把话说完。
柳侠怀疑地看着女孩子:“真的?会显得胖一点?”
女孩子带着完美的职业微笑点头:“真的,润泽的皮肤能增强视觉上的丰盈感。”
“多少钱?”
“二十。”柳葳抢着说。
柳侠看着女孩子:“我问的是她。”
女孩子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您不需要按摩和前期护理,只做个面膜,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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