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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来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烽火戏诸侯
头的剑道宗门,到时候你就是宗主了,嗯,跟那个落魄山陈平安差不多。”
一个四十岁出头的,龙门境剑修。
一个还不到二十岁,金丹境剑修。
岁数加在一起,也没到一甲子,却要着手创建门派和想着未来宗门了。
若是只说神仙钱,其实两人身上加在一起,还不到一颗谷雨钱。
“掌律?我们这个门派,估计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只有我们两个人,你除了我,还能管谁?”
胡沣缓缓道:“跟他没法比的。”
何况也没什么好比的。各走各路,各有各的活法。
吴提京说道: “胡沣,你这个妄自菲薄的习惯,以后改改,多学学我。”
胡沣说道:“你那个叫妄自尊大,也是个臭毛病,要是不稍稍收敛点,以后要吃大苦头的。”
确实会给人一种狷狂之感的少年吴提京,大笑起来,所以自己才会跟胡沣投缘嘛。不像在那个正阳山,自己每次外出,四周不是谄媚、讨好的视线,就是些老剑修,用欣慰的脸色说些赞许的言语,反正都是自作多情,就想不明白了,我吴提京练剑如何
,跟你们有关系吗?
吴提京犹豫了一下,蹲下身,问道:“你跟那个家伙是同乡,又是同龄人,熟不熟?”
胡沣转头看了眼吴提京,笑了笑,好像在说一句,真是难得,吴提京也会对某个人如此感兴趣。
吴提京扯了扯嘴角,“我是狂妄不假,可又不是个傻子,不但是陈平安,还有那个刘羡阳,我都打不过。”
胡沣不急不缓帮他加上三个字,“暂时的。”
吴提京笑道:“不然?”
胡沣的祖宅在二郎巷那边,距离大骊上柱国袁氏的祖宅其实不远。
小时候就跟随爷爷,一起走街串巷,修补碗盆、磨刀之类的。家乡那边的老风俗,爷爷懂得多,经常帮忙办红喜事,也能挣些钱,添补家用,加上爷爷开了个卖春联、窗纸等零碎物件的铺子,胡沣小时候的日子,其实过得不算太穷,只是爷爷姓柴,他却姓胡, 街坊邻居都说是他爷爷是入赘,所以胡沣小时候挨了不少白眼,经常被同龄人拿着个说事,而爷爷的名字,也是需要篆刻坟头碑文的时候,
胡沣才第一次知道。铺子生意冷清,逢年过年那会儿,才略好几分,平时都未必每天开门,只有个娘娘腔的窑工,经常光顾生意,偶尔会有一个黑黑瘦瘦的小丫头,当那拖油瓶,跟在那个喜
欢翘兰花指的男人身边,也不说话,胡沣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眼睛特别大,就显得脸特别小了。当叔叔的娘娘腔男人,喜欢喊她胭脂,其实这个当窑工的,兜里就没几个钱,约莫是只有自己爷爷,才不嫌弃他没个男人样,愿意陪着他多聊几句,哪怕娘娘腔不买东西
,也不赶人。小丫头就会坐在门槛那边,饿得实在不行了,才喊一声叔叔,然后一起回家。
爷爷是在胡沣少年时走的,胡沣没有卖掉祖宅,那会儿好像“变天”,什么都变得不一样了。胡沣跟着小镇百姓一样,四处寻宝,翻箱倒柜,家里的瓶瓶罐罐,但凡是件瞧着像个老物件的,都要拿出来,看看能不能卖钱,胡沣当时从龙须河里边,捡着了一堆漂亮石头,福禄街和桃叶巷那边都有人开价,胡沣也没多想,将八颗俗称为蛇胆石的玩意儿,对半分,两边都不得罪,得了两笔银子,那段岁月里,每天睡都睡不安稳,都不
敢走出家,就怕遭贼。在那之前,胡沣见过一个泥瓶巷的同龄人,叫宋集薪,老人们都说是督造官宋老爷的私生子,不好带回衙门那边,就找人把宋集薪安置在了那条小巷中,这个宋集薪,好
像兜里永远不缺钱,每天就是带着个婢女,游手好闲,四处乱逛,挺显摆的。胡沣打小就喜欢去老瓷山,经常能够见到一个叫董水井的家伙,同样在那边翻翻捡捡,各捡各的,一开始也不聊天,往往是各有收获,后来胡沣发现董水井喜欢拣选那些
带字的碎瓷片,董水井后来就主动找到他,两个都比较沉默寡言的孩子,很有默契地“做买卖”,以物易物。
在黄二娘的酒铺里边,胡沣经常能够见到那个叫郑大风的看门人,汉子的眼睛,就好像长在妇人的身上了。
每到抢水季节,胡沣总能见到一个干瘦的同龄人,好像跟那个宋集薪是一条巷子的,双方还是邻居,只不过一个特别有钱,一个特别没钱。
爷爷不许他接近那个姓陈的孤儿,倒是不像杏花巷附近的老人,把话说得那么难听,什么丧门星,瘟崽子。
爷爷只是懂得的门道多,只是让他离着那个人远一点,也从不说缘由。
有次胡沣在青石崖那边独自钓鱼,坑坑洼洼的,家乡那边口口相传的,土话都说是日头窝,就跟那座螃蟹牌坊差不多,早就不知道是谁第一个说出口的了。胡沣当时亲眼见到,有个孩子,都没学会凫水,但是贪玩,先是在龙须河里边的浅处狗刨,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差点淹死了,只是胡沣刚刚丢了鱼竿,想要跑去救人,就有那个瘦竹竿似的家伙,眼尖瞧见了,一路飞奔,跳入水中,把那个孩子拖上了岸,孩子嚎啕大哭,离得远,胡沣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那个家伙好不容易才让孩子
停下哭声,好像还送了一只草编蚂蚱给孩子。
等到附近一些年纪稍大的孩子靠近,那个姓陈的孤儿就走了。
结果听说事后,那户人家的长辈,当天连自家孩子的衣服都烧掉了,约莫是嫌晦气吧。
以前铁锁井附近的老老小小,男男女女, 都喜欢在老槐树下乘凉,家长里短,反正什么事都藏不住。
老人们说故事,妇人们细细碎碎嚼着舌头,男人们看娘们,孩子们成群结队,围绕着老槐树嬉戏打闹。既然有喜事铺子,当然就会有白事铺子,这样的铺子,小镇不多,就那么几家,但是两者生意差很多,胡沣曾经问过爷爷为什么,爷爷说是死者为大,家里再穷,也会拴
紧裤腰带,拿出些钱来。哪怕是跟人借钱,也要尽量办得风风光光的。
但是为何办喜事就挣不着什么钱,爷爷倒是没说为什么。
爷爷对他很好,几乎是家里有什么就给什么,但是也有几条规矩,自打胡沣稍稍记事起,爷爷就叮嘱再叮嘱,比如路上的钱别去捡。遇到事情,能不求人就别求人。
可如果必须求人帮忙,那么一定要还,不管是还钱还是还人情,都不能欠着,不能学那年夜饭可以余着,故意“余到”来年。但是有种喜钱,胡沣是可以求的,而且是一定要去,就谁家成亲了,新娘子出嫁,会有人去“拦路”,胡沣就跟着,收个红包,再在心里边,默默说几句爷爷交给他的“老话
吉语”。此外虽然自家是开喜事铺子的,但是如果小镇有那白事,能帮忙就帮忙,忙完了,在那户人家里边吃完饭就回家,如果那户人家,还需要有人帮忙守灵,就应承下来,只
是记得进了灵堂,就别半途而废,哪怕困了,也要直接在那边打盹,不许大半夜回家,不用怕那些有的没的,等到天亮了才可以回家,就当是睡个回笼觉。
在那神仙坟,每年的某一天,爷爷都会带着胡沣去磕头。
爷爷临走之前,还特意交待过自己,哪怕爷爷不在了,这件事还是不能忘了,即便将来长大了,需要出远门了,每年这一天,还是需要上三炷香。小镇最西边,有个柳条似的少女,姓李,但是她气力不小,一根扁担挑起满满两桶水。她有个弟弟,虎头虎脑的,有次孩子在家附近的巷子,还穿着开裆裤呢,大摇大摆走着,孩子当时双指捻住一只不知道从哪里捡来、还是树上扒来的蝉蜕,高高举起,是金色的,在日头底下,泛着光,瞧着不太一样,而且相比小镇常见的知了壳,要大
上许多,胡沣就多看了几眼。
约莫是觉得显摆成功了,穿开裆裤的孩子,就故意放慢了脚步,一边摇头晃脑,一边拧转手腕,使劲晃着那只蝉蜕。
胡沣当时在巷子一户人家的门口,坐在一条长凳上,正帮着磨菜刀,磨一把菜刀能挣个三五颗铜钱,反正可以讲价。
远处妇人站在自家门口,双手叉腰扯开嗓子,喊得震天响,喊儿子回家吃饭。
胡沣就随口问那个叫槐子的小孩,能不能用三文钱,买下那只知了壳。
胡沣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孩子就有点怕了,立即挪到墙根那边,贴墙一路低头小跑,根本不敢搭话。
胡沣也不以为意,还有些庆幸那个孩子没当真,不然三文钱呢,图个啥,所以就聚精会神,继续低头磨刀。
不曾想那个孩子蹑手蹑脚返回,将那金色蝉蜕往长凳上边一放,就跑了。
等到胡沣想要喊住他,孩子一边撒腿飞奔,一边提了提裤子,一个拐弯,就跑得没影了。
胡沣哭笑不得,片刻之后,拐角墙边,探出一颗脑袋,躲得远远的了,才敢朝胡沣咧嘴一笑。
胡沣摸出铜钱,孩子使劲摇头。
那会儿的胡沣,还不知道就是这么一次路边偶遇,真正意味着什么,会对自己的未来人生,造成多大的影响。
曾经一直觉得会年复一年,背着祖传的那只木箱子,装满了家伙什,走街串巷,带着磨刀石,或是帮人缝补盆罐。
此外,家传的那两块磨刀石,是胡沣离乡之后,偶然在一处仙家渡口,通过一本专门记载山上重宝的仙家书籍,才知道它们竟是传说中的斩龙石。
送给了吴提京一块,而且还是稍大的那块。
胡沣在小镇就没有什么朋友,既然出门在外,真心与吴提京做了朋友,对方练剑资质又比自己好很多,就没必要吝啬了。
吴提京好奇问道:“想啥呢?想得这么入神。”
胡沣笑道:“想些小时候的事情。”
他都不知道如何报答那个名叫李槐的人。
因为那只金色蝉蜕,是一座剑气弥漫的洞天。
吴提京啧啧道:“你那家乡实在是让人无语。”
胡沣说道:“其实还好。什么都知道,跟什么都不知道,一向没什么两样。”
胡沣取出一支竹笛,轻轻吹奏起来。
月色里,笛声悠悠,漫山遍野。
————
一艘鹿衔芝即将到达仙都山渡口。
首席供奉刘宗脸色惨白,但是一身精神气极好,就是走路脚步不稳,跟喝了酒差不多。
所以在一行人下船后,刘宗就没有跟着下船,因为这艘鹿衔芝马上就要启程返回大泉蜃景城。
陈平安带着姚老将军和姚仙之一起走上青萍峰。
渡船重新升空后,刘宗离开船头,来到渡船一楼的某间屋子,轻轻敲门,喊道:“陛下。”
跨过门槛后,大泉女帝已经坐在桌旁批阅奏折了,屋内一位侍女正在直腰踮脚,动作轻柔,关上窗户。
登山时,陈平安与老将军一路闲聊。
聊起了一些山水见闻和故人故事。
陈平安就有些想念家乡和落魄山了。
大概成为自己心目中最神往之人,就是一场证道。
自然而然,陈平安就想起了那个劳苦功高的老厨子。可能在朱敛心里,就像住着一个永远不会长大的孩子,叫江湖。





剑来 第九百零六章 补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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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之前,姚仙之想要将狐裘给爷爷披上,陈平安笑着摇头,眼神示意不用如此麻烦。之后姚仙之就发现,在这化雪时分,积雪皑皑,银装素裹,山冻不流云,偏偏山风和煦,让人不觉得丝毫寒意,而且脚下这条山路的积雪,早已自行消融,就像有山神在
无形中在为三人“净街”开道。
老人兴致颇高,笑道:“上大山。”
一辈子戎马生涯,在大泉边关,除了偶尔几次入京觐见皇帝,几乎就没怎么挪窝,既不曾负笈游学,也不曾与谁访胜探幽,老人真正踏足的名山大川,屈指可数。
遥想当年,边关少年斥候,轻骑逐敌,雪满弓刀。每逢河面冰冻,马蹄踩在其上,有碎玉声响。
姚仙之小声提醒道:“陈先生,我们就只走一段山路,不能由着爷爷的性子,一直走到青萍峰。”
就像陛下私底下与他跟姚岭之说的,如今爷爷就是个老小孩。
陈平安笑道:“放心,我来把关。”
老人难得没有说些倔强话,只是缓缓登山,随口问道:“平安,你说凡俗夫子登高山,是不是就跟你们仙师御风差不多,都是一再高举,看那天地方圆?”
陈平安说道:“本质上差不多吧,不过传闻青冥天下的某些山巅大修士,很有闲情逸致,还会相约上高寒,酌酒援北斗,不像我们浩然天下,白玉京那边也不太管。”
老人笑问道:“你小子呢,以后会不会如此作为?”
陈平安笑道:“只要境界足够,也想去看一看。”
姚仙之记起邸报上的拖月一事,好奇问道:“蛮荒天下的那轮皓彩明月,很大吗?”陈平安说道:“其实近距离看那轮明月,大地之上一片苍凉,倒是也有山脉,可惜枯寂无生气,无水无草木,跟志怪小说里边的描述,很不一样。不过按照中土文庙和避暑行宫那边的秘档记录,万年之前,这些悬月,其实颇为热闹,甚至会有凡俗夫子居住其中,跟如今山下的市井没什么两样,他们被统称为月户,就是个户籍。负责营造宫
殿的能工巧匠,则被誉为‘天匠’。”
姚仙之听得咋舌。
陈平安笑道:“对了,我如今手上就拥有一座远古月宫,还没有送出去,姚爷爷要是有兴趣,回头我们可以游历一趟。”
老人摇摇头:“偌大宫殿,广袤无垠又如何,都没个人,无甚意思,跟咱们大晚上逛那宵禁的蜃景城有啥两样。”
姚仙之倒是很感兴趣,听爷爷这么说,便有些惋惜。
陈平安看了眼府尹大人,你是不是傻,姚爷爷在这儿跟咱俩犟呢,你就不知道帮忙搭个梯子?
得了陈先生的眼神暗示,姚仙之到底是在官场历练多年,顿时心中了然。
老人突然问道:“听说那位大伏书院的程山长,来自宝瓶洲黄庭国,还曾在落魄山邻近的披云山林鹿书院,担任过副山长和书院主讲?”陈平安点头道:“与程山长算是旧识了,年少时跟人一起游历大隋山崖书院,途中经过黄庭国山野,凑巧经过程山长的山林别业,受过一场盛情款待,一大桌子山珍野味,
时令蔬菜,至今想来,还是有几分嘴馋。”
除了位于一洲中部的大伏书院,还有桐叶洲北边的天目书院,跟南边的五溪书院,两位山长人选,分别来自礼圣、亚圣一脉。
此外各有两位副山长,听说四人都是极其年轻有为的君子,都曾置身战场。姚镇看似随意说道:“虽然不太清楚山上的规矩,可有些道理,想必是相通的,比如远亲不如近邻,如果我没有记错,离着仙都山最近的,是那个旧大源袁氏王朝吧,朝野上下,可谓满国英烈。来时路上,我闲着也是闲着,听姚仙之聊过几句,说这大源王朝如今一分为三,各自称帝,都乱成一锅粥了,以至于境内鬼城林立,还没能有个好
结果。”
姚仙之倍感无奈,哪里是我随口聊的事情,分明是爷爷你主动讨要了大量仙都山周边的情报。陈平安立即心领神会,说道:“姚爷爷放心吧,不会各扫门前雪的,我们仙都山不会对此视而不见,毕竟归根结底,做事千百件,还是做一个人,山中修真亦然。我的学生崔东山,也就是下宗首任宗主,他已经暗中将那些鬼城全部走遍,布下阵法,能够聚拢天地间的清明之气,帮助各大城中的鬼物维持一点真灵,不至于沦为厉鬼,只等旧
大源王朝统一,新帝封正文武英灵,那些暂时废弃的大小城隍庙,立即就可以补缺赴任,若非如此,哪敢邀请姚爷爷来仙都山做客,讨骂不是?”
姚仙之身体后仰,朝陈先生悄悄伸出大拇指。
这马屁功夫,送高帽的本领,真是炉火纯青,陈先生要是愿意混官场,还了得?
行了约莫三四里山路,路边有一座歇脚行亭,老将军在此停步,眺望山外雪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老人有感而发,忍不住与陈平安说了些边关时的故人故事。
其实姚仙之早就听过无数遍了,但只是继续听着,不去打岔。
老人一老,就会说些翻来覆去的车轱辘话,三十岁之前的年轻人,听着往往倍感厌烦,来一句“说过了”,便让老人陷入沉默。
只是等到年轻人自己变成了中年人,尤其是等到有妻有子了,在面对自家老人唠叨的时候,耐心又往往会变得越来越好。
等到爷爷停下话头,姚仙之眼神暗示陈先生。
陈平安便伸手抓住老将军和姚仙之的胳膊,打趣道:“尝试一下御风滋味。”
转瞬之间,三人便来到了青萍峰之巅。
师侄郑又乾,铁树山的谈瀛洲,正在那边忙着堆雪人。
小姑娘竟然堆了个丈余高的大雪人,金鸡独立状,手持竹剑。
这会儿谈瀛洲正在洋洋得意呢,至于郑又乾堆出的那个雪人,胖乎乎的,让她不忍直视。
见着了突然现身山巅的隐官大人,谈瀛洲立即板起脸。
陈平安笑着与两人打招呼,为他们介绍过了老人和姚仙之。
郑又乾作揖行礼,“小师叔!见过姚老将军和府尹大人。”
谈瀛洲只是与那两个陌生人腼腆一笑,与隐官大人施了个万福,不过换了个称呼,“陈山主!”
很淑女。
陈平安笑着与老人介绍道:“瀛洲是中土铁树山龙门仙君的高徒,又乾是我君倩师兄的嫡传弟子。”
让两个晚辈继续堆雪人,陈平安带着老人开始逛这青萍峰。
老将军弯腰攥了个雪球,在手中不断压实,突然问道:“以后仙都山免不了要跟书院往来的,你与那天目书院和五溪书院,熟不熟?”
陈平安说道:“跟两位山长都很陌生,但是跟其中一位书院副山长,在剑气长城那边接触过,是君子。等到庆典结束,就走一趟五溪书院,拜访对方。”
陈平安所谓的“君子”,当然不是说对方的君子头衔,而是说对方的为人。
君子王宰。
王宰的儒家文脉道统,属于礼圣一脉的礼记学宫,恩师正是如今的礼记学宫大祭酒。当年在剑气长城,才会与陈平安开诚布公,说自家先生,与茅先生是挚友,双方曾经一起游学,故而在文圣一脉几乎香火断绝时,一直希望茅小冬能够转投礼圣一脉,自
然不是挖墙脚,而是希望茅小冬能够找机会重振文圣一脉道统。
除此之外,王宰其实出身圣贤之家,家族祖师,正是剑气长城的上任儒家圣人。
离任之前,这位陪祀圣贤,私底下与上任隐官萧愻,有过一场道法切磋,当然输了。当年王宰这样的儒家君子贤人,在剑气长城,能做的事情不多,一种是担任战场记录官,类似监军剑师,再就是参与避暑行宫谍报事务,不过类似浩然天下的朝廷言官,
并无实权,这也实属正常,那会儿的隐官大人,还是萧愻,当时住持避暑行宫事务的,还是女子剑仙洛衫和竹庵剑仙,最后他们都跟随萧愻一起叛逃蛮荒。
当时王宰在剑气长城待了小十年,几乎没什么名声。
老将军说道:“关系熟有熟的好处,熟悉也有熟悉的难处。一般来说,跟读书人打交道,很麻烦的。君子儒,小人儒,迂腐儒,三者各有各的脾性。”
陈平安嗯了一声,笑了起来,“不过王宰既是君子,又不迂腐,做事情极为变通,为人处世都很有学问的。”
老人笑道:“评价这么高?难怪能够担任书院的副山长。”
如今王宰正好是五溪书院的副山长。原本王宰这位既在剑气长城历练多年、又在战场杀妖颇多的正人君子,按照文庙的既定议程,是来桐叶洲的五溪书院,还是宝瓶洲的观湖书院,在两可之间,全看王宰自己的意见。文庙本身倾向于让王宰来桐叶洲,但是在功德林那边,陈平安听自己先生说王宰最早的想法,是要去宝瓶洲担任书院副山长,哪怕他不要副山长的头衔都没问
题。
所以陈平安在功德林那边,就私底下找到了已经担任学宫司业的茅师兄,帮忙引荐,又找到了那位礼记学宫大祭酒。
看得出来,刘大祭酒来时心情并不轻松,估计是担心陈平安这个剑气长城历史上最年轻的隐官,会不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什么过分要求。一听说是看看能不能说服王宰去桐叶洲书院,刘祭酒显然松了口气。因为他这个当王宰先生的人,最清楚不过了,王宰之所以想去观湖书院,就是奔着眼前这个年轻隐官
去的。
文圣一脉,从老秀才这个当先生的,到昔年那几个嫡传弟子,再加上年轻隐官在剑气长城那边的“风评”,由不得刘祭酒不去提心吊胆。
别看如今去过倒悬山春幡斋的跨洲渡船管事,一个个眼高于顶,其实当年与一排剑仙对峙,全跟待宰的鸡崽子似的,一个个缩在椅子上,大气都不敢喘。
文庙谍报上边,其实记录得一清二楚。
那位大祭酒最后微笑道:“就当隐官欠我一个人情?”
茅小冬立即不乐意了,薅羊毛薅到我小师弟身上了?老刘你这是没喝酒就开始说醉话了?
欺负我们小师弟好说话是吧?
大祭酒只得作罢,“玩笑话,莫当真。”
天下修士,就数剑修最难约束,学宫和书院,很容易就遇到这类刺头,比如早年周神芝这样的老剑仙,再加上流霞洲蒲禾之流,各地书院就没少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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