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钜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暗夜拾荒
战国秦时军器装备在某些领域畸形发达,如秦弩射程就达到六百步,大致是帝王制时期单兵射具的距离极限,后来的蹶张弩作为秦弩的发展,射程变近不说,就连操作也从一人变成两人,退出了单兵射具的范畴。
床弩也是一样,秦大弩射程千三百步,将近两千米,这个数据在华夏历史一枝独秀,是真正的黑科技。
便是千多年以后,大宋可盐可甜的神臂弩也不过二百四至三百四十步的射程,有效距离不足五百米。
然而,那些了不得的数据都是秦弩的。
齐弩在制作与设计上远逊于秦弩,单兵弩射程大致在三百步上下,大弩经过试验,可瞄的距离也仅及四五百步远。
但毕竟是赚到了。
李恪让楚墨把大弩拆开保养,力争在剿彭越时能达到最佳状态,随后就进到满是臭蒿味的主寨,开始查阅那些被撇开不谈的东西。
金,给齐墨帮补家计,银,到时让胡陵来人带回去售卖,玉石珠宝同理操作,粮秣酒肉划为辎重。
问题是还有一个肉票。
李恪饶了饶头,叫人把肉票请进寨来,然而
“赵柏”
平原君五世嫡孙,武灵王血脉后嗣,封君安阳,游历天下的安阳君柏这次是一点贵气也看不出来了。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两侧颧骨高高突起,大大的眼窝深深凹陷。
他的手上,脚上,凡是皮肤裸露之处,污垢之下皆有青紫,好几处还能见到未愈合的伤口,伤口处皮肉翻卷,脓血横流。
他的眼神是木然的,木然得没有生气,明明正对着李恪在看,却好似根本没认出李恪的面貌。
真到李恪喊了他的名字。
“赵柏你怎么弄成这副样子”
赵柏木然的眼珠动了动,瞳孔收缩,终于生出一丝微弱的火苗。
“大兄”
李恪腾一身起,绕过案几快走几步,还未接近,一阵冲天的臭气就把他又轰了回去。
他捂着鼻子,一脸带着嫌弃的关切“柏君,那日朱府一别,我听说你趁乱逃了这怎么”
“大兄,你是来救我的么”
浑黄的眼泪花子顺着脏兮兮的脸流下来,赵柏的声音颤抖着,像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小心地向着李恪迈出脚步。
李恪随着退了一步“呃你姑且这么想好了。”
“大兄果然是来救我的”情到真处,性在酣时,思及这一个多月的苦楚折磨,赵柏再也忍不住委屈。
他哇一声哭了出来“大兄,我过得好苦哇”
整整两个时辰之后,重新香喷喷的赵柏裹着清爽的绷带,换上干爽的新衣又一次站到李恪面前,整个人精神尽复,除了看上去还是消瘦,再没有半点狼狈苦楚的样子。
他点了餐,要吃烤猪,而且指名道姓,要吃猪舍中那只鼻头有一团乌黑印迹,右臀处还有道清晰牙印的公猪。
这让李恪不免浮想连篇。
墨者们依着李恪的形容从库房中翻出了赵柏的家传宝剑,李恪拿到手后,原物奉还。
“柏君,你是怎么跑来巨野泽的”
赵柏感激地接过剑,小心翼翼挂回到腰上“大兄有所不知。那日在寿春朱府”
那日在寿春朱府,李恪围剿英布、朱家,险象环生,赵柏虽说不明就里,但也凭着聪明劲看出了一些端倪。
英布猪突的时候,他就在不远处的林子里躲着,又想帮手,又怕挨打,这么纠结着纠结着,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结果一觉醒来,朱家被抄了,人也抓光了。
他茫然四顾,觉得没有颜面和李恪道别,就独自一人踏上了会稽寻贤的道路。
他的好运似乎是到此为止了。
在会稽郡,他到处寻访志在反秦的文武高人,听闻项氏贤能,就上门去招抚。
哪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项氏居然是秦庭的走狗,一听说他的来意,当场就要抓他献给郡守
李恪一脸古怪笑意“项氏要抓你献给郡守”
“正是”赵柏恶狠狠啃了一口猪腿,咬着牙,切着齿,“他还叫庄来擒我,幸得庄还有些良知,在野外,被我说得掩面而逃,连包裏都落下了。”
“了不起然后呢”
“然后,我又听闻新郑张子房,世之大贤”
他凭着项梁的资助,去到新郑祸害张良,满大街打听“刺秦义士张子房何在”,于是张良被逼远循,新郑张府贴上了大大的封条。
李恪听得险些笑出声来,强忍着,一本正经说“张子房有鬼神之材,我与他打过几次交道,确是不凡。”
“是吧奈何秦狗盘查太紧,那张子房也是,明明刺了秦,为何又要住在新郑城中真不智也”
再后来,赵柏就扫听到巨野泽有齐王建。他心想着,暴秦强大,非合纵不可抗衡,所以准备来巨野泽勉为其难挂个齐国相印。
可谁知,齐王建是见着了,但齐王建一见他就两眼放光,不仅夺了他的宝剑玉带,还逼他写信,到安阳勒索赎金。
若不是李恪恰盯上这块宝地,再迟上几日,就不是他食彘,而是彘食他了
断断续续说完自己的悲惨经历,赵柏鼓着腮帮子,泪眼汪汪看着李恪。
“大兄,连齐王,楚宗都堕落如斯,这抗秦之事,莫非真无法了么”
李恪被问地哑口无言,想了半日,只能温柔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慢些食,别噎着。食完先给家中去信报个平安,等养好了,就回家安安生生陪陪你媪,莫再出来了”
第四二一章 暴秦无道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齐墨与巨野群盗之争虽起于黑涩会的意气之争,可一旦涉及平灭问题,自然而然也就变得正式起来。
人被杀,就会死,这是一句至理名言,为了不让自己被这场斗争的根由懈怠,李恪专门写了匾,现在就挂在齐王寨主寨大厅的明镜高悬处。
六月初始,风波娴静,景色宜人的巨野泽畔多了一叶扁舟,操桨之人是个身高近丈的魁伟大汉,而在另一头游赏的,则是一个惯穿黑衣的翩翩少公子与一个美若天仙的白衣侍女。
这种举世难寻的合格肉票出没的消息不多久就传遍了巨野泽的每座水寨,各方势力屏息凝神,都在等着巨野扛把子彭越彭大当家的反应。
然而彭越忙于非墨大业,长长久久也没给出正式反应。于是乎,各路英豪的心思不免活络了起来。
宜养寨,刘安仁。
老刘头一口咬掉烤得酥脆的鱼头,嚼巴着,听着自家军师分解要情。
“大当家,如今巨野泽正值多事。彭大当家与齐墨交斗,血债累累,听说两边都折了二三百人。而他们不合,便引得三郡郡守也开始关注此地,时常可见更卒狱掾四下巡走,弟兄们外出狩猎已经折了两场。咱们寨不比彭大当家,五十几条响当当的汉子,对咱而言,那可是元气大伤”
刘安仁呸一声吐掉鱼骨,恶狠狠说“犬孚,你知晓我想听些甚,彭越是泽中恶虎,齐墨是山外野狼,他们要斗,我等小门小户,也无能为力。”
犬孚咽了口口水“大当家,你看重那游春的贵子不假,然你想过没有,巨野泽荒僻之地,往日何来这等贵人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齐王寨被人攻灭,他突然堂而皇之出现了”
刘安仁眉头一挑“说来,齐王寨何人所灭,可有头绪”
“听说是惹了赵国的安阳君,怕不是旧赵精兵从天而降,给家主报仇来了”
“他们又怎会惹到甚安阳君”
“这其间种种,颇多嫌疑。大当家也知六国旧贵从不安分,或是安阳君想纳田建为臣,被田建拒了呢”
“唔此事倒是说得通。”刘安仁突然眼前一亮,“犬孚,你说那位贵子,会不会就是安阳君”
荡着清波,且听琴唱,李恪飘飘摇摇行在水上,时不时在图板上标上一笔,完善一下手中的河泽地图。
大秦的地图太不完善,明明是水岸曲折,岛屿密布的巨野泽,在地图上就是一坨蚕豆模样的圆润之貌,全无半点参考价值。
李恪若是想拿这种地图来排兵布阵,指不定要被熟悉地形的彭越教育成什么样,到时别说是剿匪,自己不被剿,就该感谢祖宗庇佑了。
所以趁着胡陵装备未成,李恪让齐墨众人继续在方圆挑逗麻痹彭越,自己则带着苍居众墨,分出数组,考查地形。
今天是第七天,他在梁山周遭考出第三个适合伏击的狭湾,心满意足,准备回航。
远处岛后突然窜出几只小舟,舟上载满壮汉,个个凶神恶煞,虞姬手上顿时一紧,飘渺琴音乱作一团。
李恪这才想起来,巨野泽水贼密布,可不是什么游景寻青的风景名盛
“沧海,我们叫人盯上了,快划”
“切一群蠢贼,何需紧张。”
“你现在可在水上”
沧海的眼睛蓦然瞪大“无事可做你到水上来做甚”
“我们已经漂七天了呀”
气急败坏骂了一声,李恪把虞姬摁回船舱,捡根船桨开始跟沧海一起划水。
船开始打转
他们被围了起来
三十几号大脚掌的恶汉,四条小船,四面靠舷。
李恪无可奈何放下桨,抹了把汗,怪罪地瞪了沧海一眼。
“不知诸位此来,有何贵干”
对面船舱钻出个一身鱼皮水靠的粗鲁汉子,胡子拉碴,满脸带笑“鲁汉刘安仁,见过安阳君。”
“噫”
沧海愣了一下,站起来刚要纠正,李恪突然脚下发力,整艘小船毫无征兆地乱晃起来。
“刘安仁你从何处知道我名号”扶着船舱,李恪面不改色发问。
对方的来意很快就说清楚了,刘安仁听说安阳君来巨野招贤,有心投效,于是便带着寨中亲信,想在水上先探探李恪的口风或者说,是安阳君的口风。
李恪砸吧着嘴想了一会,突然踩着船帮跳到刘安仁船上。
这一遭行事沧海全无准备,刚想阻拦,就被李恪眼神制止。
这可把刘安仁感动坏了,只觉得贵人亲躬,他这一次真是赌对了盘口。
李恪笑着问“安仁,我行走天下,志在复赵,此事你应当知晓吧”
“安阳君名传天下,抗秦之志,何人不知”
“你既知我志向,便当知道追随我的风险,可不小啊”
刘安仁当即拍着胸膛慷慨激昂“君侯可是看不起安仁暴秦无道,合该灭之弟兄们若不是活不下去,谁愿意背井离乡,将阳在河泽当中”
“是啊暴秦无道”李恪郑重地拍了拍刘安仁的肩,“安仁,我这几日暂居在齐王寨中,明日此时,你且来我寨中一趟,我有要事交办于你。”
“谨受命”
李恪跳回自家小船,眼看着刘安仁的船队风驰电彻隐入泽中,这才长长舒了口气。
沧海一脸嫌弃“小子,你往日说话,几分真,几分假”
“少说废话还不快些靠岸去,到时再钻几拨水贼出来,你以为我个个都能靠着虎躯一震,哄骗过去”
沧海耸了耸肩,开始划船“小子”
“叫主公”
“主公,你把他们骗去齐王寨,莫非是打算瓮中捉鳖,再送一批大盗去修陵”
“我若是这么干,这一次要对付的就不止是彭越,而是多如牛毛的巨野群盗了。”
“那你把他骗上岸来”
“第一,以盗止盗,盗或能平。其二,我是真的好奇,这百余里的巨野泽究竟藏了几多盗匪。至于第三嘛他们究竟是怎么把我认成那个缺根筋的小子的呢难道不知不觉间,那小子已经是反秦先锋了”
李恪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暴秦无道,合该灭之光一个巨野泽就藏了这许多不安分的人,法吏治国,果真是隐患无穷啊”
第四二二章 君子阳阳
“既醉以酒殹,既饱以德君子万年殹,介尔景福”
“既醉以酒殹,尔肴既将君子万年殹,介尔昭明”
踏着干草铺就的谷道,刘安仁带着犬孚及一干心腹在齐王寨的山谷走得战战兢兢。
谷围全是那种擎剑高歌的汉子,耳中溢满瑟鼓笙吹的雅鸣。
既醉之歌雄浑广博,大雅之音震荡人心。
刘安仁何时遇到过这种阵仗,真真越走越是心惊,越惊越是慢行。
“犬孚,你你可知君侯这是在做甚”
犬孚是读过书的,三年学儒,违法乱纪,将阳河泽,抛家弃子,他以落迫士子自居,平日相处的又全是刘安仁这种字都认大不全乎的粗鲁汉子,乍一听大雅,热泪,盈眶。
“大当家这是大雅啊”
刘安仁铃眼一瞪“我自知道君侯大雅,我是问,这是在做甚”
“大雅大雅既醉”犬孚面目狰狞,压着嗓子嘶声怒吼,“古周天子与诸侯祭,以酒问天,尔后欢宴君侯这是自比为周天子,而将当家”
两人同时怔住了,身旁亲信二三十人不明就里,也学着怔住了。他们怔在道上,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大部分人都不知自己在怔些甚,少数那几个知道的眼球突起,面色涨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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