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上眉头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非10
张峦听得眉头一抖,而后露出不甚赞同的神情来。
他微微摇头,不确定地问:“她坚持不说实话,俨然是不思悔改,毫无悔过之诚意也,这样会不会罚得太轻了”
宋氏便劝道:“可你若将她驱逐出府,那她隐瞒的线索才是真的白白断了。倒不如将人放到庄子上,也省得惹外人议论。”
张峦又作势思考了一会儿,才勉为其难地点头:“那……就依芩娘之言。”
一旁的张眉寿默默无言。
看吧,她的母亲总是如此好骗。
“还不赶紧叩谢二太太!”张峦皱眉看着苗姨娘说道。
苗姨娘擦了把眼泪,重重叩头。
“妾身谢过太太!”
她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她又朝着张眉寿叩头。
并道:“妾身愿领五十鞭!”
“儿子愿代姨娘受过!”张秋池语气坚持。
“池儿,这是我应受的惩罚。”苗姨娘未再流泪,反而多了一份固执的坚韧。
“姨娘!”五十鞭下去,只怕半条命都要丢了!
“够了。”张峦皱紧眉头,打断了张秋池的话,当即命人将苗姨娘拉了出去领罚。
张秋池起身跟出去,却听跪在院中的苗姨娘沉声说道:“你若再敢靠近一步,日后便别再喊我姨娘!”
这是张秋池第一次从沉静温柔的姨娘口中听到这样重的话。
他定定地站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那鞭子落在她的背上,让柔弱的她顿时身形一矮,双手撑在了地上。
但她紧紧抿着唇,半声痛呼都不曾发出。
张秋池压下内心所有的声音,直直地跪了下去。
正午烈日的烤灼下,他清楚地感受到膝下的炙热。
少年脊背绷得极直,弯身朝着苗姨娘的方向叩首,力气之大,直发出一声声“咚咚”的闷响。
苗姨娘每受一鞭,他便叩一次,每一记都透着沉重。
宋氏让人去拉他,却根本拉不住。
张峦语气复杂地说道:“由他去吧。”
他看得出,张秋池此举并非赌气,也不是有意做给他们看,只为全一个为人子的孝义而已。
这是个……好孩子。
苗姨娘受完罚之后,被送回了西院。宋氏有话,命她两日后便收拾行李动身去庄子上。
张秋池却一直跪在海棠居,迟迟不肯离去。
张眉寿走到他身边,说道:“大哥,你不必如此。父亲让你回去。”
张秋池闻声抬起头来看她。
灼人的阳光将少年原本干净白皙的脸庞晒得滚烫发红,嘴唇却苍白干裂。
张眉寿看着他额
093 断心结
“拦住她!”宋聚惊声道。
内间中,宋氏站在梳妆桌前,伸手三两下便拆掉发髻,抓了把剪刀,横在身前。
张峦快步上前欲夺下,却又恐伤到妻子,而就在这短短的工夫里,宋氏已经对镜剪掉了一缕长长的青丝!
“芩娘,你这是作甚!”
张峦夺过那把剪刀,满面紧张地问道。
莫不是妻子今日要与他断发绝情吗!
宋聚宋锦娘也都快步围了过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能轻易毁损!”宋聚斥责妹妹。
宋芩娘也不知宋氏的打算,但女子断发历来都是大事,或是看破红尘,或是以表诀别之心。
可今日之事虽说未能处理得完满,可真相大致已经明了,足可见是他人刻意设计离间。
“胡闹!”宋芩娘皱眉看着宋氏,又气又无奈:“若非你心思多疑,也不能如此轻易便被设计!如今事实已明,你又要折腾什么!”
张峦看着妻子手中的断发,心痛不已。
宋氏却忽然朝着众人扬唇一笑。
“你们想什么呢古有断发代死,我今日效之!打从此时起,从前的宋芩娘已经死了!”
她今日看透了许多,当苗姨娘跪在那儿不停朝着她磕头,她心生怜悯之时,同时忽然就莫名释然了——
那种感觉说不清,原因兴许有许多,譬如长姐的强硬、女儿的勇敢、丈夫时刻与她站在一处的坚定……
如此种种场景,她看着看着,想着想着,忽有一种如梦初醒之感,仿佛这些年来的一切艰难苦涩、尖锐悲痛,全部随着那场浑噩的大梦远去了,不过转瞬间,就会被梦醒之人淡忘。
此发一断,她如释重负!
所有的人都听得愣住了。
刚奔进来的张眉寿看到了父亲忽然变得通红不已的眼眶。
堂堂七尺男儿,竟然当着旁人的面,落下热泪来。
张眉寿这是第二次瞧见父亲哭。
上一回,就是前世母亲过世之后,海棠居外的大椿树被砍断的时候。
这哭与哭,却是截然不同的。
“什么死不死的,能不能说些吉利的话……这么大人了,话都不会说”宋聚回过神来,仍满口斥责,只是脸上的紧绷已经化为了乌有。
宋锦娘笑着叹了口气,将他拽了出去。
经过小外甥女身侧时,顺便将她也一同提溜了出去。
赵姑姑揩了揩眼角的泪花,亦是无声退出了里间。
一时间,房内便只剩下了张峦夫妻二人。
“你怎么不说话了”宋氏见他只顾盯着自己瞧,颇有些不自在,抬手拿帕子一边替他抹去脸上的泪,一边岔开话题似得取笑道:“你一个大老爷们儿,哭个什么劲儿啊也不嫌丢人害臊……”
张峦却忽然一把抱紧了她。
“……我的芩娘回来了,对不对”他语气似哭还笑。
宋氏的声音也忽然变得沙哑,埋在他肩窝里点点头:“嗯……回来了,咱们以后好好过日子。”
这些年来,他也辛苦极了,即便她百般磋磨,他却从未有过半句怨怪。
即便是还债,也早已还清了!
况且,人活着都许许多多的事情要去做呢,裁衣裳打首饰,教养儿女,品茶弹琴,赏花做羹汤……这些都令人心情愉悦,焉能只将目光放在丈夫一个人的身上
如此之下,她终日郁郁沉沉,疑心深重,丈夫也要被这份过于沉重的感情拖垮了。
是以,这些年下来,他仍能保持这份初心,已是令人动容了。
“好,好,好……”
张峦不停地点着头,连连说了许多个“好”字,不高的声音里仿佛带着说不清的激荡与振奋。
他松开宋氏,却是取下了头顶网巾,拔下黄玉发笄。
宋
094 发泄兽性的法子
“哦你不妨说来给姨母听听。”宋锦娘笑得宠溺:“只要姨母能办得到的,都答应你。”
“我想让您劝一劝父亲母亲,尽早分家。”
宋锦娘听得一愣,旋即便正色看着张眉寿说道:“蓁蓁,分家可不是小事。如今你祖父祖母都尚且健在,且你父亲又是嫡子,贸然分出去,定是会被人议论的。”
“我知道。”张眉寿脸上写着认真,语气也很平静,彰显着她并非是出于任性胡闹。
她当然知道说服父亲分家不会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她才想让姨母出面帮这个忙。
她想趁着今日之事,让姨母先在父亲母亲面前提一遭,算是多多少少为日后做个铺垫。
“你知道分家意味着什么吗”宋锦娘打量着小外甥女的神情。
张眉寿点点头。
又道:“我不想与大伯娘他们同住,也不想让大伯娘借着掌管中馈的名目来私吞我们二房的银子了。如今日这般之事,也不想再有了。”
宋锦娘略微一惊,问:“你怎么知道你大伯娘‘私吞’你们的银子”
“赵姑姑说的,母亲也已经知晓了。”
宋锦娘便皱紧了眉头。
“那你们可以去向张老太太禀明此事,你祖母不是个糊涂的人。”
总而言之,她还是觉得外甥女要她去劝分家的想法太过唐突了。
张眉寿:“可只有千日做贼者,没有千日防贼者。与其想方设法地去斗、去防,为何不可以远离那些阴谋,至少图个眼不见为净呢夫子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她知道,前世发生的那些糟心事,只有她一个人知晓,所以心思谨慎的姨母没有立即同意她的想法,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她要试着去说服。
宋锦娘听得简直愣住了,而后缓了脸色,笑眯眯地看着她。
“蓁蓁竟有这般思虑,不简单呐。”
她这才算是彻底相信了张眉寿并非是出于赌气而提出要分家的提议,而是真正经过了思考的。
“可你为何不自己去说,反而让我一个外姓人去你父亲面前扮这个黑脸呢”宋锦娘玩笑般打趣地问道。
“我说了父亲未必会重视,可姨母去说就不一样了,父亲和母亲向来敬重您,必定事半功倍。”张眉寿诚然道。
姨母身上总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力量,这一点是旁人比不了的——譬如,若是让舅舅去说,父亲母亲兴许还会觉得舅舅是意气用事,赌气冲动。
可姨母去劝,绝不会有人认为她的提议是基于任何不理智的想法。
即便父亲不会当场答应,却一定会真正放在心上,去认真考虑思量。
那样,等来日真的必须分出去的时候,父亲必然不会再有犹豫。
宋锦娘一时未语,只是眯着眼睛看小外甥女。
好一会儿,她才问道:“若姨母不答应你呢”
“可姨母方才都说了只要办得到,都答应我的呀。”张眉寿小声说道:“您可不能食言。”
好么,竟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软硬兼施了。
宋锦娘忍不住笑了起来。
“那你亲姨母一下,姨母便依你。”她点了点自己的一侧脸颊,身子朝着张眉寿的方向微微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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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眉寿毫不犹豫地在她脸上轻轻印了一下。
而后,却忍不住有些脸热。
要她装一个小孩子去亲亲撒娇,简直莫名羞耻啊。
宋锦娘却觉得小外甥女越发可爱,一时笑得更加开怀了。
虽然真的很想将外甥女拐回宋家当媳妇,可突然觉得几个侄子都配不上外甥女了可怎么办
嗯,是时候好好地锻炼提升一下侄子们了。
宋锦娘默默打算着。
……
黄昏时分,金乌渐渐西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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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 给我滚出来
什么
发泄兽性
她的“兽性”,看起来很重吗
且这法子听着当真很狂躁啊。
……看不出来你竟是这样的阿鹿!
“我知道我知道。”王守仁连忙道:“不如我们一起吧!”
张眉寿:“”
看不出你是这样的伯安!
王守仁当下便屏退了几个小厮和阿荔,让他们都离得远些。
张眉寿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了。
虽说她已然瞧清了两位小友“年幼博学”的本质,可眼下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接下来究竟会面临怎样的情形置身怎样的境地
她一无所知。
“我先来。”
在张眉寿惊诧的目光下,苍鹿首当其冲。
只见他双手合拢在嘴边,面朝河面,深呼吸蓄力——
“汪!汪!汪!
这叫声响亮而传神……
“汪,汪汪汪汪!”
王守仁不甘落后,叫得更为嘹亮,且还加入了一些狂躁的情绪在里面,又兼以摇头甩脑,仿佛是一条恶犬在撕咬什么东西似得……
“呜……汪汪汪汪!”
听着不绝于耳的狗叫声,张眉寿凌乱于风中,神情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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