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家静
她到底想做什么?
后卿优长的眸黑如墨,不点而漆。
“你不该来的。”她眸色中有着让人看不透的深邃,嘴角依旧噙着一抹看久了似虚假的笑颜,她又重复了一遍:“真不该来的。”
后卿听不懂她这话的意思,也不想再去猜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了,她如今成了别人的新妇这件事对于他而言早已刺激得他神智全无。
“你自然不想我来……”他冷嘲一声,然后调转头看向楚沧月,往日伪装的和煦温和一贯不见了踪迹,只兴澜平淡道:“今日孤有私事要与秦太傅相商,不知楚王可否腾出个地让我们单独聊聊?”
他虽说话客气,但他身后代表着强权背景的骧骑已是剑拔弩张,随时准备亮剑一战。
这不是商量,而是威摄。
可楚沧月会惧?
他淡淡睨了后卿一眼:“就算不论一个先来后到,仅论亲疏,也该是你后卿退避。”
他身后红杉军也是怒目铮铮,气势如虹相对。
见他不识趣,后卿轻掸了下袖摆。
“还真是阴魂不散,命亦硬。楚沧月,你早已被掩埋在了过去,又何苦跑来纠缠不休,难道你真以为自己还有资格站在她身边?”后卿温温吞吞吐着刀子,盯着他哪有破绽便猛插哪里。
楚沧月呼吸一沉,唇色紧抿得有些泛白,他声音凉得泛起雾意,反讥道:“那你呢,孤好歹还算过去,你说孤苦苦纠缠不休,可你岂不更更可笑,你连过去都算不上,这么多年了,你算什么?”
他伸手,指着喜台之上的陈白起,眼底浮起的讥冷笑意:“她宁愿嫁给一个才相认不久的人,都不肯接受你,后卿,难看的人,我看是你吧?”
互相插刀子,倒也痛快,痛得,痛快。
后卿死死地盯着他,忽地一下笑了:“你懂什么?”
他慢悠悠地又重复了一句:“你懂什么。”
楚沧月的确不懂后卿,但也没有什么兴趣懂,他现在满心暴戾尖锐,只想做些什么来发泄心中的窒闷与不肯停止的心绞痛,眼前他正是这个最好的对象。
同理,后卿亦是这样想的。
这时,陈白起恰当其分地从喜台上走下来,站在了两人中间,阻止了楚、赵一场小型战争的爆发,她出声打断了他们两人的谈话:“婚礼你们赶不上,但谢宾酒我特意为你们留着,试一试?”
他们同时转眸看向她,她好像半分不受他们影响,依旧笑意盈盈,态度随和寻常,好像游离在另一个世界的人,无视他们那遮掩不住的嫉妒发狂的可笑模样。
“尝尝吧,这是我亲自酿的,失败了不少,只有这么一小坛是成功的。”
她让侍卫给他们端来三杯清酒。
她取一杯,敬他们。
本以为他们两人不会喝,但两人盯注了半晌,竟都分别接过,再一口饮尽。
但喝完,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她看到他们毫不犹豫地喝下她递上的酒,微微一笑,眸中雾意越来越深,让人更堪清不透。
他们好像可以放任她去做任何事情,暗地里会为她保驾护航,只要她要,只要他们有,都不会吝啬,但她知道,他们有一个底线,便是她必须是属于他们的。
“这第二杯,是感谢你们之前在函谷关手下留情,明明来了,却不为趁火打劫,而是雪中送炭,我知这一切是为了我。”
她送上第二杯酒。
他们听到她提及旧事,想到当初在函谷关时,她为将帅领兵前线,那冲锋陷阵的英勇而飒爽风姿,她布的局如此漂亮,赢得也让人心潮澎湃,眼中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迷朦心动。
她举杯而候,想与他们对饮,两人沉默着,再次一口饮尽。
陈白起为什么明知他们今日要来抢婚,也早就做好应对的方案,婚礼顺利完成,却仍旧要留下来?
就是为了与他们彻底讲清。
她举办这一场婚礼,亦有这样的目的。
他们根本不可能容忍她嫁人,他们的骄傲与自尊不允许他们再继续追逐一名有夫之妇,她之前是这样想的,但见了楚沧月后,她发现她有些估错了他的感情,明明那么痛那么恨了,却还是执意不肯放手。
不破不立,要在天下这一块大饼上“吃饱”,靠的绝不是对手的手慈手软,或者靠着对方的感情来索取,应该是谁技高一筹,便由谁得到。
理智告诉她,这么做才是对的,不要优柔寡断。
“第三杯也是敬你们,认识至今,推心置腹,生死相依,你们欠过我的,我亦欠过你们的,但今日之后便让这一切从此尘归尘,土归土吧。”
她不需要他们让,虽然此时他们的确比她更强,但她更不想让他们的关系在暧昧不清之下,谁又欠了谁。
就算最后她得偿所愿,但却是让他们为她牺牲、容忍得来的,她并不要这种结果。
她要的只是一场公平。
她会对赢璟的绝对忠诚,会助他完成天下霸业,这意味着她不能够对他们手下留情,她会想尽一切办法去吞并赵、楚,她选择了做他们的对手,所以她要他们亦一样,不要受感情的影响而畏手畏脚。
公平一战,获得这天下霸业,是输是赢都拼尽全力,无论是她,还是他们,因为这本就是他们逐鹿战国的最终追求。
她要让他们彻底明白,她不再只是陈白起,她如今还是陈芮,秦国的太傅,秦国的监国。
如果他们不懂,那就从这里开始,就从失去她开始。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十八章 主公,失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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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自听了她那一番陈腔软调的“尘归尘、土归土”后,本就难看的面色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他们冷冷地盯着她,好似想剥开她的皮肉骨血看看,她的那颗心究竟丢在了哪里,究竟要做到何等见血程度才肯罢休!
却再怎么不肯喝下这第三杯酒,而这一次陈白起跟早就料到这种结果,也没等他们,先一口入喉。
她喝得太急,酒的辛辣一下冲鼻,令她眼眶微热,喉中堵哽。
她仰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慢慢消化完这阵难受,方撤开衣袖,缓缓放下杯口,神色表情已是恢复如初,除桃花眸较往常清润了些。
她模样生得精致,皮肤又白细娇嫩,轻声细语讲话时,温温吞吞跟没脾气似的:“酒既然喝完了,我们……便彻底做个了断吧。”
她捏着手中的薄胎恣酒杯,白玉指尖反复环着杯缘摩挲,终是清媚眸子一凛,然后高高举起,欲碎了这杯子,以示决心。
看见她高举欲落的摔掷动作,在他们眼中变成了一帧帧慢动作,也被赋予了某种深刻的意义。
杯子,辈子。
彻、底、了、断。
她这是要……断了与他们的一辈子?
后卿倏地微瞠眼眸,头脑嗡嗡作响,心中如同破了个大洞,呼呼地灌入冷风,让他手脚冰冷。
不能让她摔!
楚沧月面容一僵,想都没想便顷刻出手,这一刻,他们脑中的频道难得一致,遂同一时间出手。
陈白起的动作果断,下掷时被楚沧月一掌撑肘上托,她对他的阻挠不明所以,但身体在遇到攻击时反射性格挡开来。
陈白起一袖卷起罡风挥开楚沧月的欺近,侧侧一避,手中酒杯本就虚握欲坠,这般一动,便从眼前掉落,楚沧月不顾她的格挡,忍着攻势出手。
他横伸一只手从她眼前掠过,陈白起心中兴起一抹荒唐,她随之一指弹过他腕筋,这力道不伤人,却会让整条手臂酸麻,可他哪怕手上痛麻亦要抢走那只酒杯,她也不知与他争什么,直接反掌一蓄劲想逼开他,却不料,他就跟被人操控住了似的不知闪躲,直直受她一掌。
陈白起一愣,匆匆撤回了部分的力道,可因此反受其害,胸口处一窒险些闭气。
她低低喘着气,瞥了楚沧月一眼。
楚沧月却是气血汹涌喉中腥甜,她功力深不可测,哪怕是拂及亦令他伤了,他身形踉跄,想都没想将酒杯一挥,扫向了后卿方向。
而那头后卿看准了机会伸手接下,陈白起颦眉横眼一扫,也不去抢了,就怕他跟楚沧月一样疯,不管不顾地身替死物,直接弹指一劲风,砸向他指缝,“哐哒”一下那干脆的杯身便碎裂成块。
或许是不想它在他手中破碎,他用力一拢,掌中碎片飞溅不经意划破了他的额角,一丝血顺着他眼角落下,他看着手中碎片有些阴沉怔神。
陈白起一怔,眼中映入他被伤的位置,那猩红的血让她脸色有些难看。
看到他们两人,眉头紧颦,此时他们三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凝固了一般,绷紧的弦欲断未断,紧张的让人的心脏都被攥紧。
他们身后各自的军队倒是没有贸然插手,他们躁动不安,掌心冒汗,只因上峰命令不可擅自行动,哪怕见主公因为夺一枚酒杯受了伤,他们也是脚下生根一下硬拽着身形固定原处,但眼神却犹如实质一般的杀意射向“陈芮”。
尤其是双方亲信,那叫一个咬牙切齿,却又不得不按捺下来。
这个“陈芮”竟如斯不知好歹,但偏生他们的主公却跟着魔了似的栽在了她手上,杀不得,打不得,连骂都不行。
可恶!
可气!
明明他们来了这么多人,哪怕她武功再高强,岂能拿不下她区区一血肉之躯?
可主公却像巨兽甘愿紧紧束缚住了手脚,只敢用凶狠的声音与表情来叫嚣心中的委屈与不甘,却不愿用实质来伤害她一丝一毫!
这边楚、赵两国的人对“陈芮”那叫一个恨得深沉,而前方他们的君主却她却是爱恨交加更为复杂。
这喻意着了断的“酒杯”终究还是碎了,她太狠了,他们两人执意阻挠,却拦不下一个人的决然。
他们僵硬着动作站在那儿,表情有些回不过神来。
后卿失笑,倏地哑声一笑,有句话是不是叫,酿酒的人总是分外清醒,醉酒沉溺的从来是他们这些喝酒的人?
他嘲讽又自嘲地抬眸看向陈白起。
“你非要碎了它不可?”
陈白起回过神,撇开了脸,黑纤的睫毛像羽毛敛低,线条柔美的侧脸透着冰雪的白净。
温软却又无情的声音再次传来:“以后我不需要你们在我背后帮助,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暗中守着我,护着我,但我不愿欠你们任何的情,这会让我的立场很为难。”
“我既嫁谢氏为妻……”她微顿了一下,调整好气息,平稳道:“至此,便再无它想,于公、于私。”
这句刀子的软话简直比她拿真刀割更伤人,他们都盯着她,眼中都有着个自的情绪汹涌。
而陈白起向来不会演戏,偏生他们都是看穿人心的个中高手,她垂眸静默看地,不与他们视线交流,袖掩下指尖掐入手心,让自己始终保持着应有的态度。
但落在他们眼中,她便是漠然无视,一副脱离在外的无情之态。
“你便……这么容不下我?”楚沧月黑瞳晕了一圈红,将喉中的血生生咽下,唇齿间稍抿出的一丝红染上浅白的唇,如堕仙一般妖异黑暗:“你想要什么,我从来都是愿意双手奉上,但你还是不要……你还要我怎么做才肯满意?”
她不要他,所以也不要他的东西。
他即使做再多也挽回不了她……
后卿胸口泛起一片刺痛感,狠狠抓紧手中碎片,手中鲜血淋漓,他似不察觉,他眼中的光亦湮没成灰,他道:“陈、白、起,你说够了……”
“你凭什么……”他气窒一声,声音堵着半天吐不出来,他喉中滚动一下,挑眉冷笑一声,才缓缓、极慢,用一种气音吐出来:“凭什么以为你不想要了,我便会如你愿地放手?”
这话一出口,后卿猛地一震,神色有些怔忡苍白。
不说别人,连他自己都快不认得这样的自己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
这样苦苦哀求的神态,简直太难看了。
他抬起眼,白皙指尖揩过眼角快要干涸的血痕,那择人而噬的眸光一片死寂平静:“你既然不屑于孤的庇佑,那从此你陈白起与赵国、与我后卿,便是敌人,我对于敌人的做法你一向知道的。”
很轻,很平和的声线,但其内容却是字字如刺剌肉,再不见以往亲呢无间之感。
既无法善了,那便将她全身的傲骨折碎了囚在他身边,他没有那么大度可以放手容她与别的男人双宿双栖、白头偕老,哪怕最后落得个同归于尽,也比起再无干系、形同陌路得好,他宁可将彼此磨成粉混兑在一起不分彼此,遇火燃烬,遇水融成一体,遇风缠绵不分。
陈白起耳力很好,听到了血滴在地上的冰冷声音,她也如愿得到她想要的结果……
后卿忽地想起什么,玲珑玉眸微勾,磁性干净的嗓音低转砭骨:“还有你的好夫婿,你最好时刻守着他,否则……”
陈白起没有说话,缄默地听着,好似他们说什么都影响不了她的决定。
楚沧月对后卿的事情充耳不闻,他面色很白,有一种病态的灰青覆朦其上,他狭长清冷的眸子垂落下一片阴影:“既然等不了你回头,那我又何苦为他人做嫁人,我什么都可以妥协与容忍,却唯有一样底限,那便是你……容忍与退避的等候换来的只是你头亦不回地离开,那我只能重新拿起武器,这天下与你,我都不会再放手。”
既然秦国禁锢了她的意志,令她一心向秦,那便毁了它,以后她除了楚国,无论为哪一国效力,他便摧毁哪一国,直到这个天下只剩他楚沧月一国之主,她别无选择。
至于她的那个未婚夫,却是没多大放在心上的,他除了对她贸然嫁于别人这件事情本身嫉妒发恨欲狂,却是了解她的,她并没有爱上谢郢衣,这桩婚事更大的存在价值并非两情相悦,因为她的眼神始终没变。
所以,在楚沧月心中,谢郢衣根本不是威胁,只是一种碍眼且厌恶的存在罢了。
他轻描淡写地说着,但周身气势一下有了变化,不张怒不猖扬,但那不安动荡的风到了他周边便似被吞噬进了黑洞,他幽幽望来的视线,足以冰结一切事物的深邃。
陈白起巍然而立,不受任何影响,听到他们的宣战,轻轻抬眼,这才看向他们,乌黑的眸子温温,声音好似因压抑过久,而显得有几分暗哑、冷淡:“那便拭目以待,我力争我所图,你们追求你们的山河霸业,各凭本事,且看这天下鹿死谁手。”
主公一你的谋士又挂了 第十九章 主公,失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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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她的目的,如今秦周的政权交替已扫荡干净,国情与河内的狄戎已不再是隐虑,余下的只剩下外敌入侵,她要做的事情是替主公制霸战国,自然不可避免会对剩下的强盛国家出手。
她自问不能这么无耻,一边受着他们为她提供的便利来壮大秦国,他们的庇佑与容忍,再一边理所当然地侵占着他们的势力,蚕吞着他们的国家,这跟为了前途娶了有钱有势的正妻再拿人娘家的钱去养“真爱”的凤凰男有何区别。
当一切说开了之后,以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不畏输,亦不惧与所有人为敌,他们尽管拿出他们的真本领,她也会倾尽全力,这天下最终归谁,就靠个自的本领来争……
“赵王、楚王,天下只有一个,谈感情就太伤国了,毕竟我们都不是孑然一身在世,我们的背后是一个国家,是千千万万的国民,我退不了,你们也退不了。”她看向天边,那一片红霞映红了月白枫林,山巅庙宇的暮冷萧条。
“所以,这是我最后一次以私人身份与你们见面,往后,我是秦国太傅、监国,你们是赵王、楚王。”
她意识到,黄昏过后,天便要黑了。
“陈白起,既然你已向孤宣战,孤若不应战倒显得有些怯懦,你嫌先前对你的方式太过温柔,往后那便只如孤的意思行事,如果这便是你想要的。”
后卿此刻倒是看起来平静下来了,只是眼底黑得不见任何光亮,他温雅一笑,不叫人感觉温煦亲近,只有那冷入骨髓的眼睛盯着她那张清媚如芙蓉清水的小脸,今日她唇色抿朱,仙中生花蕤,端是百花艳煞,那种美色却刺伤了他的眼。
陈白起心中叹喟一声,口上只道:“你是后卿,赵国的主君,你本就该按你的想法行事,你不该为任何人折损自己的骄傲。”
她是真心诚意的讲这话的,她愿他们分开,他能活成他希望的样子,不为任何人而屈就改变。
此时,落日落下长长的影子,天空血红,天色很快便暗了下来,连他们的面目神色都一并隐匿了。
在咸阳城中的百姓尚不知枫林发生的一切变故,他们按照原计划日落西山,天边无一丝余光,便统一点放孔明灯,将自己的祝福放飞天空,让天上的神明与地上的太傅能够看见他们的心意。
城中的欢快嚣闹汇成一片热流的海潮,成片的孔明灯飘摇上天空,黑幕星星点点被点缀起明珠瞿亮,如光带的灯被吹带到了枫林上空,黑暗的林中因为天空的光带飘曳而明亮了起来,萤火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黄暖一片。
他们不经意抬头一看,那一刻,每一个人的情绪好像都有些失控了,或许是因为黑暗总会将人内心最深藏的一面拉拽出来,而乍如其来的光亮又将一切暴光。
“这是什么?”
风凉凉掠过他鬓角的发丝,他声亦凉凉地问着。
光落不尽他眼底的翳影。
楚沧月亦仰首天空,那成片的孔明灯像极了当年与她看过的月湖荷灯,梦中境几回,他轻轻地阖上眼,唇瓣轻颤。
“不过一场闹剧,有何值得漫天神佛庆贺?”
好似知道这些孔明灯因何而放,又宁愿不知晓。
“射下来。”
异口同声的下令,一道似冰雪的清冷,一道漫不经心的慵懒温淡。
早已在这种气氛中憋得快喘不过气的二军一听,精神大作,分别举起手中兵器或弓箭长矛,对准上空将掠过头顶的孔明灯一盏一盏地射落下来,被刺穿的孔明灯遇火则燃,呼呼火焰如同坠落的流火,从空中掉落,点缀了满地的黑暗。
明星坠落成火星在脚边,不过几瞬的时间,只是这孔明灯乃满城的祝福,数量不可估计,他们一时半会儿的努力也消灭不尽。
陈白起由始至终都没有阻止过这两人,却有些无语这种停不下来的幼稚行为,她收回视线:“射下来又如何,发生的不可更改。”
“陈白起,我从未后悔过自己做的所有事情,唯有一样,便是那日心软没将你留下来,否则今日你也不会有机会跟我讲……”后卿情绪不明地笑了声,将话继续:“发生的不可更改。”
陈白起也想到那一日在赵国的情景,是她耍了心机带着陈父顺利脱身,那时候他会没有后手吗?不尽然吧,可他还是妥协了,只怕最终鱼死网破,想给他们之间留一丝可以“两情相悦”的余地,不将事情做绝了。
可最终,将事做绝了的却是她。
她承认自己有时候挺渣的,可她不是没有心,她不是不知道他对她的付出与改变,可她不能够动心,不能够喜欢,因着压在身上重重的壳无法脱身,她什么都不能够给他……
陈白起终于对上他的眼睛,那双将她牢牢锁在瞳孔不放的优长眼眸,她张翕着唇,不受控制地问道:“如果……”她的声音在半途倏地停下,因为她余光扫到楚沧月在后卿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她,光打在他脸上,高挺的鼻梁下半张脸都是阴影,不知何时他没再看孔明灯,而是在看她。
他面无表情,但看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的深切、那样的安静,却又让人感觉到其中蕴含的孤寂空凉。
“你想说什么?”后卿迟迟等不到她的后话,他莫名觉得她接下来的话对他很重要,便上前一步,追问道:“如果什么?”
陈白起一触及楚沧月那双平静的眼眸,蓦然清醒过来,话却再难续上。
如果什么?
她话语一转,出声道:“话既已谈完,便请二位离开吧,今日城中大喜,城门延迟一个时辰关闭,现下出发正好可以赶上,否则惊动秦国尉兵,只怕你们这些人马难平安出秦国。”
她挣开手,一转身,身后秦守卫便上前挡开他。
透在后方越看越憋气,尤其看到“陈芮”要走,便直接搭弓一箭射入秦卫身前,那箭尖带着迫人的风气直逼胸前,秦卫感觉到危险手足无措,脸色煞白,却是根本躲不过。
“透!”娅惊呼一声。
他怎么敢,现在这种场景根本不是他能够插手得了的,万一惹怒了哪一方都是件麻烦事。
这时,身方一只手搭在他肩膀,及时将人扯开,那箭落空直直射进了后方喜台的阶梯,那覆了真气的一箭威力巨大,十几级木头阶梯毁了个大半塌垮下来。
“谢、谢太傅救命。”
死里逃生的秦卫看到这恐怖的一幕倒吸一口冷气,只觉方才若不是太傅去而复返拉了他一把,此刻他只怕是开胸破腹了。
陈白起让他们离开些,再抬眸,凉凉一眼向透的方向瞥去。
透一身银甲梨树白净俊傲,虽觉来自陈白起那一眼的压力加身,脸白了白,仍旧傲气抬了抬下巴,却不避不躲地嗤笑一声:“他们算个什么东西,亦敢拦在吾主面前?”
他不敢对她动手,因为她是主公所爱之人,但若谁敢挡在主公与她之间,让主公难受,他会拼了这条命不要,遇神杀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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