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春色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风紧
朱高煦没吭声,他觉得无须解释,解释起来也不好谈清楚。他顿了顿道:“不过我不能反抗父皇的圣意。”
陈氏低头“嗯”了一声。
俩人有好一阵静静地呆着,似乎都在各自想着心事。朱高煦这会儿也忍不住想了很多……
乱糟糟的心绪中,他竟然想到了一个笑话。说的是佛家子弟和儒家子弟在一块儿谈论,僧人说:众生平等,为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儒士一拍桌子道:你个大逆不道的人!
后世的笑话只是个笑话,但在现在可不一样。维持着世间秩序数千年的东西,最关键的,恐怕就是孝道了。那不仅是儒生的问题,连《水浒传》里视人命如草芥的亡|命徒李逵,也得孝顺他|娘。
如果一个儿子敢公开反对他的爹,这种事已非对错问题,定会上升到挑战世间基本道|德的高度!
所以朱高煦从不觉得,在这种世道违抗父命能有任何结果。更不想为了安南国的事,奋力为对错抗争。作为儿子,能做的无非是行事乖张、不听话,人们只会指责他恃宠而骄、耍泼胡来而已,根本没人和他讲道理。
便是朱高煦以前悄悄救走了瞿能等人,也不是为了武力对抗他父皇,他防的是以后的人。
战争就像赌|博,如果赢的机会太小,那便成了博|彩。朱高煦以前是赌徒,但他也不会豁出身家性命,全部去买彩票。
就在这时,陈氏的声音道:“妾身失礼了。”
朱高煦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发现陈氏也在瞧着自己。她那眼窝比汉人女子稍深,一对清亮的眼睛却是越看越让人爱怜。
她轻声道:“我未怨过汉王,也无法强求甚么,你不要多心。事已至此,还有甚么办法呢?我们母子只好认命了。”
“嗯……”朱高煦发出一个声音。
这时陈氏竟然勉强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朱高煦完全不明所以。她看着朱高煦,脸颊上隐隐有红晕,接着缓缓抬起纤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她里面穿着宽松的交领,做出动作时,手指不经意间拨|开了一点领子衣料,锁骨便被朱高煦看到了。她的胸襟撑得不太高但很宽,靠近锁骨下方的肌肤也很柔|软丰腴。朱高煦的目光忍不住盯到了她的交领,陈氏玉白的耳朵也渐渐微红。
朱高煦顿时感觉呼吸有点不畅。不过他心里还很清醒,一时间觉得有点奇怪。
陈氏几个月前就落入朱高煦手里,不过她恪守礼法,朱高煦自然没有为难她。虽然未曾蒙面之时,朱高煦心里有点期待一睹王后芳容,但他最主要还是为了正事。
之前陈氏有求于己,却始终守礼。而今要为她们母子恢复名位的事情失败了,她为何反而如此?
朱高煦克制住自己的冲|动,心道,要是我想对她怎么样,之前轻易就能要|挟她就范;而今何必再纠缠不清?他更不了解陈氏此时的举动意图,万一她是想以此交换,希望朱高煦回朝为她们再争取一下。他做不到,如何收场?
于是他端起了几案上的茶杯,揭开杯盖瞧着水面,避开了她的目光。
过了一会,朱高煦才开口道:“大军克日班师,汉王府护卫先行。王后可否愿意,随护卫去汉王府?我担心你们留在升龙不利。”
他说得很谨慎,并未明言安南国可能会继续战乱。
陈氏也很知趣,早已端正地坐直了身子,好像刚才那细微的神态动作都没发生过,避免了被拒绝的尴尬。她犹豫了一阵,上身前倾,终于答道:“多谢汉王庇护。”
她说罢目光如同有形的事物,时不时从朱高煦脸上抚过。朱高煦看不懂她的心思,毕竟人又不会读心术,最多能从神态猜到简单的喜怒哀乐情绪,她那复杂的想法,他如何得知?
朱高煦也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道:我快要离开安南国了,与她保持一点距离甚好,免得离别时牵挂不舍。
……朱高煦军中的文官宦官有近三百人。有朝廷圣旨、主帅军令,对于撤军之事,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于是中军行辕即刻开始安排诸部从升龙、清化二地撤兵班师。
原西路军十万人大多都是四川都司、云南都司两地的卫所兵马。大军自安南国到云南,一些人再从云南返回四川诸卫所,沿途的道路狭窄多山,都不太好走。中军议定分批出发。
汉王府护卫军大部人马,由王斌、刘瑛二人率领回云南府城。朱高煦还写了封信给王妃郭薇,叫宦官曹福带着回去。他亲笔告诉郭薇,等进京献俘之后,他很快就回昆明。
接着朱高煦安排护卫指挥韦达,率一部王府护卫随行进京;另外跟着他押解逆贼胡氏父子等罪人的军队,大多是浙江、江西等地的卫所将士。如此调遣,等完成押解使命之后、进京的卫所军返回各自卫所就近了。
朱高煦率众先行离开中军行辕,陈氏没来送别。但他刚出大门,掀开马车帘子时,便发现一袭白裙正在一栋楼阁上面,果然是陈氏站在那里。
俩人远远地看着彼此,此时已无法道别。
一路人马近万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升龙城城门。送别的人群里有大量武将文官,连张辅也从清化赶回来了。
大队人马走了近十里地,来到大路上一道木头牌坊旁边,军队便暂且停止了前行。路边有一间草盖的敞屋,张辅等人将朱高煦迎入屋子里。那草屋虽然陈旧破败,但此时许多文武官员连进屋的资格也没有。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愿汉王殿下一路平安无事。”张辅端起一个武将送进来的酒水。
朱高煦也接受了他的好意,笑道:“胡氏逆贼乃新城侯所获,今番我父皇下旨,叫我押解回京,我这算是借花献佛罢?”
张辅陪笑道:“不敢不敢。征安南之战,汉王坐镇中军运筹帷幄,末将等皆受汉王恩惠。”
朱高煦听罢不动声色道:“待新城侯回京,论功应加国公之爵了。”
张辅忙道:“末将不敢居功。”
话虽如此,但彼此心里都是清楚的。当年邱福、朱能、张玉乃燕王府最亲信的大将,功劳也差不多;张玉战死,其他人都封了国公。张辅如今又在安南国立了大功,皇帝给他加爵到国公几乎是必定的事。
说了几句话,朱高煦便道:“新城侯就此留步,不必远送。今日大军还要赶路,他日咱们在京师重聚,再徐不迟。告辞了!”
言罢草棚里的几个人都饮了一杯酒,朱高煦走出门,叫上身边的段雪恨重新上了马车。过了一会儿,他挑开车帘时,见张辅仍站在路边目送,朱高煦也挥了一下手。
二人一起在安南国半年多,相互间有些争斗,但总体上张辅还是个很守军中规矩的人。而今一声道别,以前的些许不快似乎都已抛诸脑后了。
今日的天气已经放晴,天空一片清蓝,阳光明媚。大路两边,一望无际的肥沃平原,稻田里早已绿幽幽一片。除了路上的明军人马有些喧嚣,四面原野上都十分宁静。
朱高煦的人马第一天走到了大江南岸扎营,然后次日坐水师的战船渡江。
他们回京的道路是走北江府、坡垒关(镇南关)进入大明境内广西布政使司地面,然后走广西的驿道直去京师。
前方还有几千里的路,朱高煦估计行军没有三个月很难完成。
大明春色 第三百三十六章 进京
高煦的人马走到了哪里、朱棣早就得到禀报了,他最近的心情很好。
明天朱棣就能接受献俘。这是“靖难之役”以来,明军取得的第一次巨大胜利,大明官军不仅迅速灭掉了安南国,还活捉了贼首胡氏父子及一干大臣,结果大善。
几个月前派去给高煦传旨的宦官狗儿,也早就回京了。狗儿将高煦唯皇帝马首是瞻的态度禀奏,朱棣心中甚是满意。
这高煦,不仅能耐了得、还非常听话。儿女听话孝顺,上到皇帝、下到百姓,对这种事都会感到很欣慰的。
酉时的钟鼓之声已经敲响了,朱棣从宝座上站起来,走出御门。朱棣往东边看了一眼,刚才一直在寻思高煦的事,忽然间他又想去看看皇太孙瞻基。
朱棣便对身后的宦官道:“径直去春和殿,无须派人去告诉那边的人了。”
宦官道:“奴婢遵旨!”
御门就是奉天门,此时朱棣正站在奉天门北边的台基上,他上了御辇,在宦官宫女的簇拥下先向北行。接着一行人在奉天殿前面的砖地广场上向右转,然后东行一会儿就到文楼了。文楼出去就是皇城里的另一个区域,东宫春和殿就在这边。
因为事先没有人去禀报东宫,朱棣的御辇来到春和殿外时,宫人们都很惊讶,急忙在门口两边跪伏行叩拜之礼。
朱棣下了车,走进春和殿后便问:“瞻基在何处?”
一个宦官道:“回皇爷,皇太孙写完了字,在水池那边玩哩。奴婢立刻去请皇太孙前来迎驾!”
朱棣摇头道:“俺就知道他爱顽,正好俺也想走走,这就过去罢。”
一行人便往春和殿里的池子那边去了。没一会儿,太子朱高炽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跪伏在路上道:“儿臣方从文华殿回宫,不知父皇驾到,请父皇降罪!”
朱棣正眼都没看他一眼,或许高炽那肥胖又有点撅的姿态、实在没什么看头。朱棣只道:“起来罢,俺不怪你。”
高炽忙道:“儿臣谢父皇宽恕。”
没一会儿,朱棣就看到瞻基过来了,九岁的孩儿果然还很顽劣,只见瞻基双手都是泥污。这时瞻基老远就喊道:“皇爷爷,皇爷爷……”
朱棣“哈哈”笑了一下,周围几个人也陪笑起来。在这偌大的皇城内,唯一不怕朱棣的人,恐怕反而是他的孙子朱瞻基了。
瞻基完全没有别人的唯唯诺诺,上来先磕了个头,立刻就抓住朱棣的大手道:“皇爷爷看我捏的泥人儿,他们还能打架!”
朱棣的手上顿时沾上了泥污,不过他也不计较,笑吟吟地让瞻基拉着走向池边。
朱棣看着水池边的转头上放着的泥人和泥动物,回顾左右笑道:“瞻基像俺,俺小时候也爱顽这个。”
太子高炽躬身侍立在好几步外,不敢开口说话,不过皇帝喜欢瞻基,其实对太子是好事。旁边的宦官倒是附和了一声。
朱棣低头摊开手,看了一眼手掌上的泥污,便转头对站在旁边的太监王狗儿道:“去挖一些泥来。”
王狗儿抱着拂尘拜道:“奴婢遵旨。”
朱棣对瞻基道:“皇爷爷给你露一手,哈哈!”
皇帝平素在宝座上都是非常严肃而可怕的,他虽然年近五十岁了,此时在孙子面前却露出了一丝童心的模样。大伙儿见皇帝高兴,都面带应景的笑意地,没那么紧张了。
凉风抚绕,水波荡漾,春和殿里,一时间充满了天伦之乐的气氛。
……
朱高煦离开升龙城时还是春天,待他率军进入直隶境内,已经是盛夏时节。但是安南的春天和京师的夏季,似乎差别不是很大。
大军行至仙人矶,已是旁晚时分,朱高煦下令扎营休息。军中无人有异议,此番进京献俘,大伙儿在外面歇一晚,明早便好换身衣裳、准备一番仪仗,还是有必要的。
朱高煦在行辕门内踱来踱去,似乎在等着人。
不多时,果然一个戴着大帽的汉子进来了,正是王府护卫武将陈大锤。朱高煦马上招呼他进门说话。
走进厅堂,朱高煦屏退左右,又带着陈大锤走进里面的卧房里。陈大锤把大帽摘了下来,鞠躬沉声道:“王爷,末将在玉器铺逗留了好几天,那几个人陆续都来过了。”
朱高煦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陈大锤小声道:“最先来的是个个子矮小、面目白净的后生,俺以前见过他。俺便问他,京师境况何如?后生道,军国大事他不知道,皇城内外都很太平,不过听说皇后卧病有几个月了。”
朱高煦心里清楚,那个后生正是杜千蕊的弟弟杜二郎,现在在锦衣卫当差,化名为杨勇。他母后的身子一直不太好,不过听起来现在更严重了。
陈大锤接着道:“第三天来了另一个人,乃驸马的儿子王贞亮;又过了两天,还来了个年轻文士模样的人,都是末将见过的。俺问他们同样的事儿,他俩的话也差不多,说是最近上朝见过圣上,朝中经常在争议安南国之事。”
朱高煦听罢松了口气。
他本就是皇帝的儿子,京师也算他的家。可是不知为何,几年没回来过了,竟有几分陌生感;又或是要见父皇朱棣,他忍不住感受到了压力,所以有点谨小慎微。
朱高煦道:“陈把总去罢,歇口气,明日一早咱们就进京!”
陈大锤抱拳道:“末将遵命。”
……次日一早没出太阳,天上的云层很厚,好像要下雨,却还没下来。
不过没有了盛夏的火辣阳光,路边来围观的百姓就更多了。一部分京官迎出了京师十里地,朱高煦换乘名叫“象辂”的豪华大马车。
护卫精骑衣甲鲜明,铁骑开路,大路上只见头盔上的红缨晃动,非常漂亮。随后的仪仗迤逦而来,阵仗极大非常繁复,有各种牌、伞、盖、杖、旗、刀剑礼器,鼓、锣、管、铜角等乐器,看得人眼花缭乱。
朱高煦便是亲王,但他自己都搞不清楚这些排场仪仗的规矩,如此复杂,谁有心思仔细地一一理会?所以有时候一些文官弹劾他逾制、便是礼仪规格超了,他也感到非常无奈;根本就看不懂,他怎么知道逾制没有?偶尔长史府的文官会提醒,但显然长史府文官也不是每次都能发现问题。
朱高煦现在乘坐的这辆马车十分豪华,马车前后还有黄色伞和盖,就像是天子车驾一样!区别只是马车上的装饰不同,伞盖上的花纹有细微差别。甚至他身上穿的团龙袍服,图案和皇帝穿的一模一样,只有颜色不同。
仪仗之后便是甲兵环绕的一行囚车,装着胡氏父子及其重要大臣罪|犯。征安南国之前,朝廷很重视舆情,激起了朝野官民对胡氏逆贼的愤恨唾弃。此时胡氏等人进京,大路两边民情激愤,非常喧闹嘈杂,许多人还往囚车上扔东西。
朱高煦挑开车帘一角,看到有些人骂得特别凶,怒不可遏的模样,好像胡氏逆贼是他们的杀父仇人、又或对他们的切身利害造成过甚么影响似的。朱高煦不禁心道:关这些人屁|事?
或许人们只是借这样的机会,发|泄平日里的其它不满罢了。
一路人马浩浩荡荡到达正阳门,前来迎接的官吏更多了,还有朝廷里的勋贵和部堂级别的大臣。朱高煦从象辂上走了下来,与诸文武见礼,便想走回马车上。
就在这时,人群前面的官员金忠请上前说话。那金忠也是老熟人,旧燕王府的心腹谋士,而今已官职兵部尚书,朱高煦便招手让他过来。
金忠走近了,旁边的段雪恨警觉地观察着金忠。朱高煦倒神情自若,他知道,这金忠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而且彼此早就认识了。
金忠站正了身体,道:“圣上有旨,囚车进城后先交给锦衣卫,待三司法定罪之后再处置,尔后昭告天下。汉王殿下一会儿从东华门进皇城,立刻去坤宁宫。”
朱高煦神色一变,小声问道:“我母后……”
金忠道:“下官未曾去过后宫,无可奉告,只来传圣上的旨意。”
此时周围很嘈杂,朱高煦便简单地行拜礼道:“儿臣领旨。”
金忠这时才从刚才的位置向旁边走了两步,作揖低声道:“不过下官听到些风声,皇后凤体似乎不虞。”
朱高煦一脸担忧的模样,不全是装的,只不过他早就通过京师的奸谍知道这事儿了,金忠带的话验证了奸谍的消息可靠。虽然他对徐皇后的亲情不是那么深,但徐皇后是个慈爱的人,有她在,皇室的亲情就能多几分温情,所以朱高煦真心希望她身体能好起来。他急忙说道:“我一到皇城,立刻进宫去看望母后。”
他说罢重新上了象辂。前边的精骑、仪仗继续行进,朱高煦的大马车也随后从正阳门甬道入城,城门早已洞开,城门附近简直人山人海,热闹非常。
大明春色 第三百三十七章 入宫
“汉王殿下,请!”金忠做了个手势。朱高煦抬头看了一眼东华门的城楼,便抬腿走了进去。
他是从东安门进的皇城,那时所有随从都止步了,皇城里不是甚么人都能进来的;然后没走一会儿,朱高煦便和金忠一道进这道东华门了,里面就是皇宫。
进了东华门,朱高煦才忽然感到哪里有点蹊跷。
平常文武官员进宫,确实很少走正南面的路,那边比较远;要经过洪武门、承天门、午门才能进皇宫,洪武门和承天门之间的千步廊大街,就大概有一千步远。
不过,文武是分开走的,武官一般走西华门,朱高煦属于宗室之列,但他以前进宫也多走西华门。
他想了一下,因为此行是金忠带他进来的,那金忠是文官,所以走东华门倒也说得通。
朱高煦又走了几步,才忽然捕捉到了、内心里那一闪而过的一丝蹊跷究竟是甚么……父皇下旨,为何非得如此细致,细到规定朱高煦走哪道门进宫?
一时间,朱高煦便感觉有点心神不宁了。不过他没吭声,只是留意观察着周围的景象,但甚么也没发现。
或许他太紧张了罢,所以连这些细枝末节也能多心。
他又心道:不过是进宫一趟,看望母后而已。朱高煦的爹还在位呢,普天之下,除了他的皇帝老爹,谁还敢对他怎么样?而且朱棣那么厉害,谁又敢冒着诛灭九族的大罪矫诏不成?
朱高煦定住神,抬头挺胸向文华门西边河上的那道桥走去。
他心里自嘲:进个宫就跟上战场一样的感觉!
战场上就是这样的,实力碾压的战役还好,若是有点势均力敌的时候,带兵的人心里通常都非常之紧张。各种真的假的禀报、各种部将幕僚的看法,会叫人忍不住担忧。这时候如果没法定住神,就极可能失去担当后果的胆量,左右摇摆难以拿定主意。
朱高煦和金忠二人过了桥,再往北走一会儿,就到文楼了。
从这个地方要出宫,只有两道门,第一道是就是朱高煦进来的东华门;第二道就是走午门那边的左殿门,出左殿门就在午门里面了。而从此地,要进宫也只有两条路,第一道就是文楼,进去就是奉天殿外面的广场;第二道是走北面谨身殿后面的小门,进去就是乾清门外。
不过宗室和大臣进宫一般都走文楼,北面的小门多是宦官宫女走。
金忠径直靠西的路行,果然他要带着朱高煦走文楼了。
就在这时,远处一个身材瘦削的宦官,迎面正向这边过来。
朱高煦又感到了一丝蹊跷,因为他是亲王,即便是皇宫里的奴婢看见他、都要马上避道,而那宦官还在继续向前。
朱高煦沉住气仍然视若无睹,反倒是旁边的金忠眉头一皱。等那宦官走近,金忠率先开口道:“你不懂规矩?”
那宦官年纪不大,可能也就是十余岁的模样,朱高煦感觉有一点面熟,但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宫里的这么一个宦官。
小宦官弯下腰,但没答金忠的话,抬头看了一眼朱高煦,又瞧了他身上的五爪团龙图案,问道:“您是汉王殿下?”
朱高煦道:“正是。”
金忠道:“这奴婢不懂规矩,汉王别理会他,咱们先进宫去……”
朱高煦站在原地,抬手止住金忠道:“他好像有啥事,何必急这么一小会儿?”
小宦官忙道:“正是,正是!奴婢正有句话要说给汉王殿下听。”
金忠已经不耐烦地挥手,十分生气道:“这里容得上你说话?快滚!”
朱高煦没好气地看了金忠一眼,不想与他多说,只招手道:“你过来告诉我。”
小宦官弯腰上前,朱高煦个子高,便俯下身好让小宦官够得着他的耳朵。小宦官拿手捂着嘴,把嘴靠近朱高煦耳边悄悄说道:“池月真人是我的大姐姐,当年在灵泉寺池月真人救的小和尚、就是我。大姐姐让我告诉汉王,宫里可能出了事,叫你多留心一点!”
朱高煦听罢心下一惊,立刻看向金忠。
金忠好歹也是兵部尚书、部堂级别的大员,这时神情似乎有点不够沉稳了,目光闪烁忧心忡忡的样子。金忠马上问道:“这奴婢对汉王说了甚?”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他说汉王旧府出了事。”
金忠道:“这奴婢一派胡言!您在京师的府上也没多少人了,能出啥事?”
朱高煦道:“我也想知道!不行,我府上有要紧的东西,得赶紧回去看看。”他说罢立刻转身就走。
金忠急忙说道:“圣上传旨叫殿下进宫,您这是抗旨啊!”
一时间朱高煦也不知道宫里究竟出了什么事,但是方才他刚进宫、就觉得哪里有点蹊跷,妙锦忽然冒险叫人带话过来,他是很相信妙锦的,所以立刻就下定决心先离开此地再说!
朱高煦脚步不停,转头说了一句:“我父皇说了,叫我某时某刻一定要进宫?我有说过,不进宫了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观察金忠,发现金忠看见自己走了,非常急。朱高煦更觉得有什么事!
任那金忠嘴上的道理说出花儿来,他一个文官也拦不住朱高煦,朱高煦只管调头就走。
这时,文楼里走出来了另一个人,那人道:“汉王殿下,圣上叫您现在就去坤宁宫见皇后!”
朱高煦闻声回头一看,说话的人是郭资!朱高煦心里骂了一声,他太知道这郭资是谁了……当年朱高煦还在京师没封亲王时,导演了一出如同“话剧”的戏;想利用郭资擅自用军粮赈济山东灾民的事,以此来攻击高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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