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Loeva
别说是三皇子了,就算是年仅八岁的四皇子,看着头上两位最年长的哥哥接二连三地犯蠢,只怕也有心要去争一争那把椅子。
只是争归争,这争的法子,也要讲究些才是。萧瑞觉得三皇子本身就有足够的倚仗,不需要太过明显地去采取些什么手段,只要把份内之事做好了,皇帝早晚会发现他比其他儿子都要适合成为储君。
太子任性妄为,为了一介女色而行事昏庸;二皇子有勇无谋,母家又没几个聪明人,什么都还没争到呢,就开始不择手段了;四皇子年纪太小,天赋平平,母家不显,作风浅薄。相比之下,三皇子可以说是样样上佳,才学不错,身体健康,温文知礼,性情温和,在宗室皇亲中人缘比兄弟们都好;母亲出身勋贵,风评一向贤良,圣眷中上,从未犯错;亲舅舅萧明德又是国之重臣,君王心腹。除非皇帝不考虑易储,否则三皇子就是他必然的选择。
三皇子明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太子与二皇子相争,曹家与林家明争暗斗,他只需要站得远远地看好戏就行了,却非要掺一脚下去,是昏了头么?还是被那把椅子迷昏了头,所以不理智地急着要出昏招?
萧瑞不想去多加猜测三皇子的想法,在他听说三皇子拒绝了太后指婚赵家女的懿旨后,就觉得看不懂这位表弟的行事了。赵家是那么好的一个岳家选择,为什么要因为二皇子的想法而拒绝?什么萧贵妃在宫中的处境,什么兄弟间的情份,什么赵滢的终身幸福,那都只是借口!三皇子分明就是不想要赵家这个姻亲了,否则那些阻碍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太后赐婚,皇帝再开金口嘉许,林昭仪与二皇子便是有熊心豹子胆,又能对应允亲事的三皇子做什么?三皇子把自己母子说得仿佛任人欺辱的小可怜一般,无视他们母子十多年来在宫中稳立不倒,霸道如曹皇后,盛宠如林昭仪,年轻貌美如乔美人,都动摇不了他们分毫,是想骗谁呢?!
萧瑞是萧贵妃娘家侄儿,宫里的事,他心里有数得很,怎会上这个当?所以,他心里才觉得难过了。他不知道三皇子在想什么,难不成现在连他这个表兄弟,也想要欺骗利用了么?放着堂皇大道不走,却非要行阴谋诡计,助纣为虐……三皇子怎么变得越来越陌生了呢?
萧瑞叹了口气,倒在床上,闭上了双眼。
手臂上的伤处被他的动作牵扯,一阵阵发疼。他伸手按上去,却觉得心里更难过几分。
他的伤势是如此的明显,三皇子的心腹来见他,却先是解释赵氏的事,又提三皇子的请求,从头到尾,就没问过他一句,伤得如何?可需要些什么治伤的药材?可需要给京城家中捎什么信?
萧瑞本来还想向徐来顺打听家中众人的近况,见状也不再多提了。反正他还可以给家人写信,何必去找徐来顺呢?万一徐来顺以此要挟,要求他帮着做什么事,他要怎么办?拒绝吧,未免伤了徐来顺背后的三皇子的脸面。不拒绝,他难道还要帮着三皇子往歪路、斜路上走不成?
落到金山卫手里的劫匪们,其实并不是个个都被押送进京了,伤势最重的那一个,因为不好挪动,人还在平望镇关着呢。黄千户若想救自己,救自己的父亲,就定要把这个人看好了,不能出任何差错。而这个人,恰恰又是最有可能知道背后指使者底细的人,其余送进京的匪徒,只怕都是一无所知、只会听令行事的喽啰而已。
若萧瑞有心要对那个很可能知道内情的匪首下手,并不是没有可趁之机,但是他不想做这种事。兄弟们拼死拼活才抓到了这个人,什么都还没查清楚,功劳也未记,就把人弄死了,哪里对得起他们受的伤、流的血?!
况且,萧瑞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三皇子做蠢事。如果林家人要来灭口,让他们来就是了,掉进圈套里,着急上火的也是林昭仪与二皇子。三皇子与萧家身上干干净净,为什么要主动往坑里跳?父亲萧明德是绝对不会赞成的。而没有萧明德的支持,光靠一个后宫妃子,一个尚未出宫建府的少年皇子,又能做得了什么?
就算林家罪行暴露,从此一蹶不振,曹家重得风头,再次嚣张起来,也没什么好担心的。皇帝明摆着就是要治曹家,曹家得意不了多久。若太子才干、人品还过得去,曹家还有望保住。如今太子明摆着是个昏庸之人,皇帝只会越发迁怒教子不力的曹皇后与嚣张跋扈的曹家人。萧贵妃与三皇子就算在宫里过得憋屈一点儿,也不过是几年的功夫罢了,急得什么?!
萧瑞忿忿不平地在那里想着,忽然听到同袍在门外唤他:“发什么呆呢?叫你几声都不应,难不成是方才你家里人给你捎了什么要紧消息,叫你担忧上了?”
萧瑞回过神来,忙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听说入秋后,我姨娘小病了一场,有些担心罢了。不过她如今已经没有大碍了。”
“原来如此。我们卫所里的兄弟都是这样的了,家里亲人别说只是头疼脑热,就算是得了大病,也未必能回去看上一眼,只能在心里担忧罢了。”同袍叹了口气,“不过你是京里来的公子哥儿,指挥使大人对你还挺不错的。你若实在担心,求一求大人,告个假回去探望就是了。你这回立了大功,又受了伤,估计一个月的假还是能拿下来的。”
萧瑞笑笑,他可不打算在这时候回京里去:“没事,我姨娘的病已经好了,我就是胡思乱想一回。”接着就迅速转开话题,“哥哥叫我做什么?”
那同袍忙道:“对了,湖阴县城里的大夫过来了,听说治外伤也是一把好手。几位大人叫我们这些受了伤的全都过去叫大夫看一看呢。快走吧,这屋里就剩你没去了!”
萧瑞应了一声,翻身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裳,便笑着与同袍一块儿看大夫去了,仿佛什么心事都没有一般。
慕林 第三百九十二章 安逸
在谢家角的生活,比在老宅里要安逸得多了。
谢慕林在家里不必事事操心,可以把时间精力更多地放在功课上,还有家人陪着说话聊天,生活得相当愉快。若不是天气越来越冷,天天都寒风阴雨不断,她的日子还能过得更轻松些。
谢老太太在生了两天闷气后,也渐渐缓过神来了。被谢氏族人无视的滋味确实不好受,但在新宅里的生活,其舒适程度又不是在老宅时能比的。如今她有好几个丫头婆子侍候,吃得好,住得好,儿媳文氏一如既往地恭敬——只要她不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又或是说宗房与宋氏的坏话就行。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孙子孙女每日前来晨昏定省,陪她说话解闷。哪怕这几个孩子都不如谢慕林与谢徽之机灵讨喜,有人陪也比没人陪要强。她如今的日子,可比在老宅时有意思多了。
谢老太太只遗憾天气太差,外头又太冷,否则她还能逛逛花园去。自打谢家出事,她就再没有过逛花园的闲情逸致了,哪怕是搬回金萱堂住的那些日子也没有。可惜,如今她有心情了,身体也养好了,天气情况却又变得恶劣起来。一看到外头院子里花木枝条上结的霜花,她就彻底打消了出院子的想法。
新宅的这处后院,是儿子谢璞特地为她建造的,不但窗户全都镶了玻璃,明亮又挡风,房屋之间还有游廊相连接,能让她在雨雪天气,也能绕着院子转悠走动。最重要的是,正房里建了火墙与暖炕,即使外头再冷,屋中也是温暖如春。这样的条件,哪里是老宅那间只经过简单修复的小楼能比的?
谢老太太再也不提什么回老宅去住的话了。就算要提,也得等到天气暖和起来再说。
她甚至在犹豫,要不要等到明年开春后,天气变得暖和了,再说回金陵城的话?虽然谢映容那死丫头十分可恶,但这样寒冷的天气,真叫她跑几百里的路回京城去教训孙女儿,她这把老骨头哪里抗得住呀?金萱堂里都没这么舒服呢,还是留下来好好享受一回儿子的孝心吧?
谢老太太没让别人知道她的内心已经动摇了,当着文氏的面,她还要时不时敲打一句:“你要是嫌我老太婆太碍眼太多事了,大不了我回老宅住去,也省得受你们的气!”每次她这么说,文氏都要露出几分惶恐不安的表情。那么,只要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添个菜、炖个汤、做件新衣裳之类的小事,文氏都会答应下来。
谢老太太对儿媳的孝心,勉强还算满意,毕竟比孙女儿谢慕林强多了。只是很遗憾,文氏没有从前那么听话了,既不肯顺着自己的心意,说宗房、宋氏又或是谢氏族人的坏话,也不愿意叫孙子们少上两天学,专门留在家里陪自己。然而谢老太太再不满意,也没法拿这些事来抱怨,因为她知道,谢慕林还在家里呢,每日都来看她,一旦知道她为了这种事发作文氏,嘴里绝对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还处处都占了理,驳得她无话可说。谢老太太不想自虐,因此没有犯蠢。
文氏不知道谢老太太内心的想法,还觉得不安呢。她跟女儿私下商量:“这几日惹老太太生气了,咱们要不要想点法子,哄她老人家高兴一下?”
谢慕林差点儿没忍住翻白眼:“老太太这几日吃好喝好睡好,安逸得连在游廊上转几圈活动活动身体,都不乐意动弹了,哪里象是生气的模样?娘就别多事了。你还能想出什么法子来哄她?总不能真让兄弟们抛下学业,只奉承老太太一个吧?这几日书院里虽然复了课,但谢家角每房出人轮班巡视的任务却没有停下。大哥二哥和三弟每天既要忙功课,又要跟族人一道冒着风雨巡视族地,就够辛苦的了。娘还是别给他们添麻烦了吧?”
文氏嗔道:“难道我会如此不近人情不成?你二哥也是我的亲骨肉,显之、徽之虽不是我亲生,也跟我亲生的没两样了,我怎会不心疼他们?我是想着,近来天气不好,族人们也少有出门的时候,妇人们个个都只能待在家里做活,怪闷的。我们不如挑一两个说话风趣又有眼色的晚辈妇人,让她们来陪老太太说话聊天解闷,如何?”
谢慕林吃了一惊:“这能行吗?宗房那边不是说……”
文氏摆摆手:“我在宗房探过你大伯娘的口风了,她没说不可以,只是让我挑人时仔细些。我想着,老太太从前在族里住的时候,没少得罪人,那些曾经与她有过仇怨的房头,只怕就不合适了。曾经在老太爷作坊里做过事,或是参过股的,也不合适。”因为这些人都算是被谢老太太坑害过的人,就算嘴上说不在乎,心里也难免会有怨气呢。
文氏想到的是那些曾经在外头谋生,近年族里日渐兴旺之后,才重回老家的族人。这样的族人,人情世故皆通,又见过世面,更与谢老太太无仇无怨,说起话来也少些顾忌。
文氏这么说,谢慕林倒是想起了一个人:“闺学里有位族姐,闺名很特别,叫莺莺,我记得她家是在十年前才从外地迁回来的,父辈在很年轻时就出外谋生了,做的是印书作坊的生意,包揽了竹山书院的所有印书活计。这位姐姐的父亲已经去世几年了,家里是长兄长嫂当家。她那长嫂我也见过,好象是姓柳的,说话挺斯文,但很机灵知趣。”
文氏立刻就想起来了:“是谨满媳妇吧?她确实是个机灵又风趣的人,年纪才二十出头,礼数周到,又不失活泼,在长辈面前不拘谨。我记得她娘家是湖阴县城里最大的书店东家,因此自幼在家读过两年书,哥哥还是个童生呢,与寻常人家女儿又有不同。谨满家从祖辈开始,就没跟老太太打过交道。他们算来是九房的旁支,九房当年与老太太的来往也是最少的,没有交情,但也没有仇怨,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文氏立时就要去找谢谨满夫妻说话,谢慕林也不阻拦。倘若那柳氏堂嫂真能跟谢老太太聊得来,他们兄弟姐妹几个也能脱身了,何乐而不为呢?
她与兄弟们近日都在为天气烦心,生怕河道水位再次上涨,真会闹出水患来,谁还有闲心去应酬谢老太太?
谢谨满夫妻那边很快有了回音,他们挺乐意的。柳氏刚刚把儿子送进了族学开蒙,近来正闲得发慌。她在娘家时就习惯了跟着长辈去大户人家给太太奶奶们凑趣说笑,嫁进谢家后,也没少往宗房、二房请安,对这种事十分熟练了。虽然听说过三房这位诰命老夫人的人品不是很好,不大受族人待见,但她自家与谢老太太没有矛盾,往宗房里请示一回,得到了默许的暗示,她也就放心了。
柳氏很快就打着探病的名义,到三房来见过了谢老太太。她不会说谢氏族中长辈的坏话,倒是对湖阴县城里各大户的闲事八卦十分熟悉,才来了两回,就迅速成为了谢老太太的新宠。
慕林 第三百九十三章 危急
谢老太太有了人陪伴,也有了新的消遣,谢家三房一众人等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谢老太太毕竟是长辈,每日晚辈们去向她晨昏定省,是应有的规矩。可如果她闲来无事,来兴致了,非要拉着你不停说话,你也不好硬着头皮说要走人。但若真留下来相陪,又要耽误多少事?做晚辈的就算再三赔罪,好抽身离开去做正事,她也要阴阳怪气地说你不孝顺。这一屋子的老实人,有几个扛得住这种指责?除了谢慕林是真不在乎,还敢怼回去以外,其他人都受不了。就算厚脸皮如谢徽之,骨子里其实也是个乖孩子。
如今可好了,谢老太太每日光是跟族侄孙媳妇柳氏聊湖阴县城里各大户的八卦传闻,就能打发掉一天的时间,还意犹未尽,总说要留柳氏下来吃晚饭呢。而柳氏呢?也借着谢老太太这里,消磨了时光,转移了注意力,省得总想着刚刚上学的儿子,整天在家不知道该干什么。中午小学生们的午饭是在族学里用的,有长随侍候,也不必她操心。傍晚回家,她时不时地还能得谢老太太赏两个菜,带回家里加餐。
谢老太太对于喜欢的人,还是挺大方的。虽然如今比不得从前阔绰了,金银珠宝绸缎之类的值钱物事,她已经很少赏人,但如今看柳氏顺眼了,赏两个菜、一包茶叶、两斤糖果糕点什么的,都是常事,反正都是文氏孝敬来的,用不着她自掏腰包。哪天柳氏哄得她高兴了,她还会把自己不喜欢的旧衣裳鞋子赏两件给柳氏。
那些衣裳鞋子都是上好的料子,上好的做工,只是颜色花纹老气些罢了,柳氏一点儿都不嫌弃,带回家去,自己不穿,稍微改改,孝敬婆婆或娘家母亲也是好的。有了实打实的好处,儿子在族学里也适应良好,丈夫在外事事顺心,柳氏就越发喜欢到谢老太太这里来了。
谢慕林冷眼瞧着,发现柳氏行事很有分寸,就算是要哄谢老太太高兴,也不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出了三房的大门,她也不会把谢老太太的任何言论往外传。这就很不错了。谢慕林甚至觉得,让文氏多跟这种情商出众的人来往,也是有好处的,便劝文氏跟柳氏多亲近些。
文氏本来就喜欢柳氏,见女儿也认可这个族嫂,心中更欢喜,不但谢老太太送任何东西,她不去阻拦,甚至自己也掏腰包,送了柳氏不少礼物,连带柳氏的婆婆与小姑子莺莺,都有一份。柳氏对此心领神会,把自己的嘴管得更严了。有时候谢老太太说顺了嘴,发表了些对宗房、宋氏以及儿媳孙辈们不利的言论,她也会委婉地劝解两句,让谢老太太心平气和些。
其实谢老太太也不是没有嫌弃过柳氏这一点,总觉得她不如自己从前认得的朋友们会说话,但想到那些朋友如今早就变了脸,在湖阴这种乡下地方,也没别人能陪自己聊天了,况且柳氏还知道许多湖阴富户人家里的八卦趣闻,更加难得,因此,些许小毛病,也不是不能忍的。她继续与柳氏有说有笑,高兴起来时,也照旧打赏不误。
谢老太太的日子是越发轻松愉快了,但老天爷的脾气却越来越古怪难测。
时间已经将要进入十月了,天气越来越冷,眼看着就要入冬了,湖阴一带的雨却似乎下个没停似的,已形成了冻雨,又冷又湿,令人越发难熬。
河道里的水位也渐渐上涨,已经接近危险线了。上游的湖州城那边传来了坏消息,说东苕溪流域有几处河堤决了口,虽然情况不算太严重,只是淹没了一些农田房屋,死了三五个人,却有许多受灾的百姓湿冻病倒了。紧接着,太湖周边地区也形势告急,说是湖水泛滥,淹了湖边的滩涂地,官府迅速组织住在岸边的百姓撤走,又要利用支流与运河泄洪,减缓洪水的压力。消息传到湖阴县,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连日阴雨,河道里的水位本来就高,上游再泄洪,这一带的河堤能抗得住吗?大家八年前都是受过灾的,特别害怕当年的灾难再来一回。这下不但县衙里的县官与一众吏员要动起来,纷纷下乡察看沿河堤坝的情况,督促当地官民加固河堤,县中大户们,也都纷纷在自家地盘上加强了防洪措施,以防万一。
谢氏一族自然也不例外。
谢家角的堤坝早已加固过,排水沟渠也用水泥铺过,疏通清理妥当,再加上族人每日来回巡逻、清扫,夜里也有人值守,因此暂时还不见有险情。
只是竹山书院那边,情况就有些不妙了。眼看着今年秋冬水涝已然成灾,书院里的学生大部分是周边地区出身的,各自家里都已先后把人招回去了,不管是帮着家里抵抗灾情,还是家人担心孩子的安危,他们都注定不会参加到书院的防洪工作中去。
书院不在县城里,无法受到城墙的保护,本身又挨着河岸,还有一部分区域地势并不高,八年前就被淹过。为了师生们的安全,二房的宋氏已经知会过书院里掌事的大儒们,让所有人撤出那片有危险的区域,暂时不再使用那一片校舍。只是书院本身占地颇广,又挨着山地、竹林,万一雨水过大,也有发生泥石流的风险,必须要日夜有人巡逻警戒方可。如今学生已经走了一大半,老师们又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读书人,还有相当一部分上了年纪的,在本地雇来的雇工都跑回自个儿家里忙活去了,光靠十来个小厮、仆役,又能当得什么用?
牛大儒与杨意全只得坐船穿过河水越发汹涌的河道,前往谢家角,向宋氏陈情,明言书院目前的困境。在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向谢氏一族求救了。
谢显之与谢谨之都是竹山书院的学生,后者还是宋氏的嗣孙,听闻消息后,兄弟俩便立刻赶往二房,帮着出主意去了。
文氏刚刚收到佃农那边递来的消息,为了今年天气不好,无法在秋收后补种一季蔬菜而叹息。而谢慕林则从三弟谢徽之那里,听说了一个不大好的消息。
谢家老宅那边,似乎爆发了时疫。在老宅里养伤的金山卫伤兵,已经有超过十五人病倒,纷纷出现类似风寒的症状,而且,看起来比一般的风寒还要厉害几分,特别容易过人。
谢慕林立刻警惕起来:“可知道病人都有些什么症状?”
如果是流感,那就麻烦了!
慕林 第三百九十四章 准备
谢徽之是去老宅找萧瑞“闲谈”时,发现那边有时疫迹象的。
他这念头一起,自己也害怕起来了,见萧瑞似乎也有两声咳,便不敢多留。
在对方送自己出门的那短短时间内,他就瞥见邻近的几间屋子里,似乎有十来个人是在时不时打喷嚏、咳嗽的,又听萧瑞说,近来天气寒冷,许多同袍都着凉发热了,头痛、咽痛,还有人上吐下泄。由于萧瑞伤势最轻,品阶最高,因此暂时领了主管之责,近来正为了药材之事烦心,还向谢徽之打听,附近可有大批量卖药材、药材品质又好的地方?又或是有医术好,又愿意长期出诊的大夫?
杜家医馆的大夫虽好,他们却是当天来,当天走的,平日里病人又多,光是在自家医馆里就忙得不可开交了,没办法长驻在他们那儿。
谢徽之素来只知道看病要找杜家医馆,怎么可能识得别的大夫?倒是听说过两个卖药的地儿,告诉萧瑞后,便匆匆赶回家来了。他是越想越怕,总觉得老宅那边的金山卫伤兵们,得的病症越来越象传闻中的时疫,还担心自己会过了病气,特地跑了一趟县城里的杜家医馆,确认自己没问题,方才放下心来呢。
谢慕林仔细一琢磨,打喷嚏是普通感冒的症状,但头痛、咽痛、咳嗽、发热、肠胃不适,却都是流行性感冒的常见症状,再联系到眼下的天气,正值秋冬季节,天气寒冷,老宅里又是多人聚集在室内,如果不注意通风和预防,很容易引起病菌迅速传播。那些人又个个都是伤员,身体抵抗力弱,自然更容易染病了。
现在可没有流感疫苗可打!
谢慕林有些抓瞎了。她手头虽然有些感冒药,但并没有治流感的特效药。更何况,这些药是她旅游时带着以防万一的,最多也就够吃两三天而已,不够再找药店买就行了。之前抄家时,她为了治自己,已经吃了几颗,剩下的太珍贵了,就算不是只用在自己身上,至少也要是家里与她感情深厚的亲人,才舍得用出去。老宅里借住的伤兵与她非亲非故,她可没那么圣母。再说了,她那点药也治不好所有人,还不如直接用本土的大夫和药呢。
谢慕林抓了抓头发,一咬牙,决定要先弄清楚老宅那些人到底只是普通感冒,还是流感。
这事儿她不能不谨慎小心,因为流感不注意是会引发其他更严重的疾病,甚至会死人的。老宅里那么多伤兵呢,就算只是死上一个两个,那宅子还能住吗?原本跟金山卫结下的良好关系,兴许也要大打折扣。
而老宅距离附近的佃户家,以及后山的前湾村,其实也不是很远,万一时疫传播开去,在这个天气情况糟糕的季节,袭击湖阴县城周边地区,造成的后果就更加严重了。
谢慕林咬了咬牙,对谢徽之说:“这事儿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如果老宅那边的人真是时疫,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帮他们防治才可以。否则他们死的人多了……”
不用她明言,谢徽之也迅速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脸色苍白了些:“二姐姐说得对。我们虽然害怕,但毕竟离得远,只要小心些,时疫传不到我们身上。可如果那些官军在咱们家的老宅里死得多了,那宅子就真的没法要了。兴许官军们还要埋怨我们家老宅的风水不好,害得他们死了人。这可是结怨的事儿!金山卫的指挥使,才接手了杭州军务,说不定就要管着整个浙地的兵呢。这样的实权大人物,就算我们家有个从三品的高官,也不敢招惹的。再说,萧瑞也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家已经得罪了曹家,再把萧家得罪了,今后就别想在京城立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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