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林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Loeva
谢慕林笃定金山卫的人不会骚扰伤害谢家人,不是对现在的军队士兵人品有足够的信任,而是柱国将军府能把儿子送到金山卫历练,这个卫所的领头人就肯定不会离谱到哪里去,最基本的道德操守还是有的。谢家又不是什么没根底的人家,对方还不敢太乱来。
船上的人纷纷抬着行李,重新又上岸回到老宅去。这时候,天都黑了,乌云遮住了月亮,也看不见什么星星,若不是谢家众人还提着灯笼,只怕连摸回老宅大门口都难。
谢老太太还坐在那把轮椅上,不过因为天黑看不清路,所以不是被推着走,而是被抬着的。她紧紧地拽着身上的斗篷边,明明身上一点儿都不冷,心里却有些凉凉的。
她不止一次地小声问孙女儿:“不会有事吧?有官兵在,那些流民伤不了我们的吧?”
方才谢慕林与萧瑞对话时,虽然离船比较远,但谢老太太耐不住好奇,还是让珍珠想办法偷听了。象珍珠这样从小丫头往上爬,花几年功夫爬到大丫头位上的人,不但服侍人的技巧熟练,就连偷听、打探的本事也很不错的。她在船头位置,就断断续续听到了谢慕林与萧瑞的几句话。虽然不是全部,但包括了流民将谢家祖孙视作肥羊,今晚就要上门打劫,以及谢慕林请官军入驻老宅这两个重点。珍珠把自己听到的报告了谢老太太,心里其实也在七上八下。
谢慕林看着周围下人忍不住探过来的惧怕目光,微微笑了一笑:“没事的。流民再凶残,那也是乌合之众。他们又不知道官军在这里,如果真的闯上门来,就是自找死路了。我们安静些,就待在后院,什么动静都别出,有力气的人拿些棍棒锄头或是竹竿,夜里留意墙头上。只要没人跳墙进来,前头有什么声响,都跟我们没关系。等天一亮,也就没事了。”
众人闻言,还是信服的。这位二姑娘在老宅当家几个月,一向当得很好,至今还没出过什么大岔子呢。先前是她怀疑流民会上门,大家伙儿才会迅速撤走。如今既然有官兵来了,那留下来也是合情合理的。他们只管听二姑娘命令行事就是了。真有匪徒上门,还有官兵挡在前面呢。
谢家人入了老宅,马路遥夫妻迅速指派各人各司其职,除了厨房院派人看守,原本带上船的米面肉菜都送回来以外,其余人等全都撤入后院,一部分在后楼里外守着,一部分守梅庐,两边院子之间开有小门相通,两边的人相互照应,倒也方便。谢慕林就带着翠蕉留在谢老太太屋里,梅庐拿去安置部分男女仆妇。虽然留了人手警戒,但人都不是铁打的,其他人该休息的还是要休息,只不过都是和衣而眠罢了。
在那之前,大家还得先把晚饭给解决了。幸好之前准备了干粮,如今也不必叫厨娘动手了,各人拿小炉烧了热茶水,就着干粮吃下去完事。
谢家人吃完干粮,萧瑞也带着金山卫的人到了。他们迅速占据了前院和柏院,以及后院隔壁的旧议事院——因为这里有后门。至于正院和其他院子,他们并没有动。至于厨房那边,他们也派了人去检查,并与马路遥、贾大做了接触。不过,除了普通的食水以外,其他东西,他们都没有做要求,连铺盖都省了。需要休息的时候,他们的人就在屋里寻个墙根,靠着墙闭眼盘坐。
谢慕林在后院,没有跑到前面去看,也没有从门缝里多瞧一眼。她还严令家中仆妇丫环,管束好未成年的孩子,免得有哪个不知轻重的跑前头去看热闹了,万一犯了别人的忌讳,不是玩儿的。看这金山卫的人军纪相当不错,估计治军也很严。她请这些人来是为了护住自家,如果家里人反而闯了祸,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过金山卫的人并不禁止马路遥与贾大在厨房与后院之间来回奔走传话,马路遥便过来告知谢慕林:“来的有好几十人呢,听说还有好些人马在附近的破宅子里藏身,也有人驾着船在某些隐蔽之处候命。咱们家前院里那几十人,官儿最大的是金山卫的指挥使,手底下还带了好几个指挥佥事什么的过来,不过只有两人在此,其余人都在外头,还有个指挥同知正在河道上办大事。萧二公子也只是斥候而已。他们是拿咱们家做了中军大帐。”他顿了一顿,“二姑娘,我瞧他们这几十人里头,真正能杀敌的小兵并不是很多。万一流民真的闯进来了,他们这点人能行么?”
谢慕林眼珠子一转,已经想明白了。金山卫的人派了几个军官带人在外头候命,还有个指挥同知在河道上办大事——多半是截住了那支运粮的船队。他们既然打算要抓现行,就肯定会在流民劫船那一刻动手抓人,绝不会让流民有机会劫完船回转,然后在路上对谢家老宅下手的。既然流民闯不了谢家的门,那留这几十个小兵守卫“中军大帐”,也就足够了。
在指挥使身边做亲兵的人,武力还能差得了吗?如果连几个流民都挡不住,他们如何保护主官?要是金山卫的人马威风凛凛地把劫官粮的流民给抓住了,带队的指挥使反而被人干掉,那岂不是成了笑话?萧家会把萧瑞送去历练的金山卫,能闹出这种笑话来吗?
谢慕林表示她一点儿都不担心!
慕林 第三百八十二章 一夜
这一晚其实过得很平静。
谢家老宅周边一如平日般寂静无事,只有前院灯火通明,时不时有军官与士兵在大门处进出,但他们并没有发出太过响亮的声音。后院诸人想要睡觉,还是没问题的。
只是大家都睡不着而已。
谢慕林倒想睡一睡,她生物钟作怪,二更天一过,眼皮子就再也撑不住,开始不停地往下掉了。无奈谢老太太一直惴惴地,不肯躺下休息,只肯和衣穿鞋,靠在床头,不停地跟孙女和丫头婆子们说话:“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官军发现流民了么?有没有把人挡住?后山有没有动静?不会有人翻墙跳进来吧?大家都警醒着些!别睡得太死了,一旦出事,不好逃!”
谢慕林坐在桌边,一手撑着脑袋,头一点一点地,困得要死,却怎么也睡不了。没办法,她只好对谢老太太说:“您且闭目养一会儿神,我到楼上去瞧瞧。楼上站得高,看得远,兴许能瞧见点动静。”
谢老太太忙催她:“快去,快去!”
谢慕林提着一盏纸灯笼上了楼,翠蕉迅速跟上:“姑娘小心脚下。”
等上了楼,谢慕林也就是推开窗,应付似的往远处眺望几眼,就往旁边空椅子上坐了,朝翠蕉竖起食指,做出个“嘘”的嘴型来,便把头一歪,闭眼睡过去。
翠蕉吓了一跳,但马上反应过来,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口往下瞧了瞧,便自觉地跑回窗前盯梢去了。从这个窗户的位置,她也只能看见前院里伫立守卫候命的官兵们,那位生得英挺非常的萧二公子,就站在十分显眼的位置。但除此之外,她什么都看不出来,远处的河道也是一片漆黑,只能听见水声流淌。再往远处看去,同样是一片黑,只零星能瞧见几点光,估计是附近起早贪黑的农户吧。
翠蕉打了个哈欠,想了想,转身下得楼来,对谢老太太说:“姑娘正守在窗边呢,外头一片黑,什么都瞧不见,前院也很安静。姑娘说,要守在那里等着,什么时候有动静,再报给您知道。我替姑娘拿件斗篷上去,省得夜里风大,着了凉。”
谢老太太听说没有动静,也不知是该安心还是该着急:“他们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动手呀?今晚真能完事么?”同时还吩咐珍珠,“把我那件青绸面一斗珠的披风给她,比斗篷要暖和多了。”她如今对二孙女儿,还是有几分疼爱的。
翠蕉领命,把谢老太太的披风给拿到楼上了,顺带还问珍珠借了一件夹衣。披风给谢慕林披上,她自己穿了夹衣,则拖了把凳子到窗边,就这么坐着往外盯梢。
谢慕林其实就是困极了,睡上个把小时醒过来,精神顿时好了许多,虽然还是困,但已经不再是随时会睡过去的状态了。
她起身走到窗边,也不去叫醒扒在窗框上睡着了的翠蕉,只往窗外看。
远处仍旧是一片黑暗,只有河水声,前院仍旧是灯火通明,但有人不停地往外走。她看见萧瑞从前院正屋方向出来,正要往门外去,不知为何,忽然回头往她这边看了一眼,也不知道黑漆漆地,是否看见了她。
她没有动作,他却笑了一笑,扭头走了。
谢慕林心中纳闷,萧瑞这是看到她了吗?不然无端端的,笑什么笑?
她左右瞧瞧,又觉得没理由。后院众人为防万一,基本不点灯,只有后楼卧室里,谢老太太心里害怕,才点了一盏,其他人要看路,都是靠着昏暗的纸灯笼照明,但此时基本都熄灭了。谢慕林带上楼的灯笼,蜡烛已经烧光,翠蕉又睡着了,没人续上蜡烛,所以楼上是一片漆黑。在这一片漆黑中,萧瑞在灯火明亮的前院,又怎么可能看得见她呢?天上又没有月光可供借力!
大约萧瑞只是装个逼?不就是冲着无人处笑一笑吗?她偶尔想事情的时候,也会忍不住笑一笑,这事儿算不了什么。
不过,萧瑞这番出去,又是上哪里?谢慕林察觉到,前院里候命的军官们少了许多,院子里空荡荡的,如果马路遥瞧见,大概又要担心,前院那几个官兵能不能挡得住流民侵袭了吧?但金山卫的人如此大规模出动,莫非是要开始正式行动了?
远处仍旧是一片平静。平望镇离谢家湾还远,她这里才不过是二楼罢了,估计是看不到什么动静的。
谢慕林轻轻推了推翠蕉,见她惊醒,便小声说:“你到椅子上睡吧,这里风大,当心明天头疼。我下去看看老太太。”说罢顺手把窗给关上了。
她蹑手蹑脚地下了楼,却发现谢老太太已经睡着了。
天边发白的时候,金山卫的人回到了谢家老宅。
谢慕林已经早早起了身,睡眠不足,让她的脑子转得有些慢,但这并不妨碍她立刻走到院门处向马路遥与贾大下令:“立刻让人准备早饭,要丰盛些,多烧些姜汤,给他们驱寒,姜汤里可以放点红糖。如果有人受伤,就把家里早前预备下的干净白布和伤药送过去,再多烧些热水,以备万一。”
马路遥与贾大领命而去。
谢家下人陆续起来了,大家发现一夜无事,官兵也平安回归,似乎已经把流民解决掉了,虽然不敢有什么大动静,却都个个透出喜色来。
早饭依然是热茶加干粮,没人去厨房占锅灶。这种时候,厨房自然是优先供给金山卫的人用的。不过吃过早饭后,马路遥家的倒是主动带着两个仆妇,前去厨房替换下两个厨娘,让她们也能歇口气。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谢老太太也醒过来了。她一醒,就立刻叫了谢慕林过去问:“昨儿夜里没事吧?可有流民跑过来?官兵们都把人抓起来了么?”
谢慕林告诉她:“我们这里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不过半夜里官兵们出去了,萧二公子也出去了,如今人都回来了,正在前头吃饭呢,听说有人受了伤。”
谢老太太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道:“我还以为他们什么都没干呢,结果都已经干完回来了么?那些流民呢?他们就没把人抓起来?总不可能全都杀了吧?!”
谢慕林摇头:“他们要抓人,也不会把人往我们这里带呀。这里也就是个中军大帐,不是牢房。”
大概是觉得没危险了,天又大亮,谢老太太不害怕了,便好奇起来:“昨儿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我是一点儿动静都没听见。”
谢慕林笑笑:“您问我,我问谁去呢?您还不如赶紧梳洗起来。我叫人在炉子上给您熬了小米粥,您趁热吃一点。”
这时,马路遥家的过来了:“姑娘,萧二公子在院门上请见,说是来道谢的。”
谢老太太立刻就怂恿谢慕林:“你去问他详情。我看他似乎是个好说话的。”
谢慕林无奈地起身出去了,到得门边,一看见萧瑞,她就吓了一跳。
萧瑞此时已经换了一身小武官打扮,把人衬托得比昨儿更英挺了。只是他的一边手臂,此时用白布吊在了脖子上,白布上还透出了大片的血色,分明就是受了伤。
慕林 第三百八十三章 致谢
谢慕林连忙问萧瑞:“萧二公子,你这是受伤了?严重不严重啊?”
萧瑞倒是一脸的轻描淡写:“只是皮肉伤罢了,没什么要紧的。动手的时候,经验不足,叫个贼子从背后摸过来,砍了我一刀。不过我马上又反手一刀把他给砍了。听说那是个官府悬赏的通缉要犯,赏银不少,我还占了便宜。”
谢慕林不由得好笑:“这种事能这么算的吗?你的伤要是再重一点,难道多给你点儿银子,你就觉得划得来了?”
“那确实不能够。”萧瑞坦白道,“可如今不砍都叫人砍了,也只能苦中作乐了。不过,我这伤是真的不算重,兄弟们还有好些个,伤得比我重多了。”
说起这件事,他就端正了神色,十分正式地向谢慕林抱拳鞠了一礼,肃然道:“昨夜借宿贵宅,原是想着附近再没有比谢家更好的所在了,也是顺手护一护主人家的意思。不料歹人一夜未来,已然全数落网,不曾惊扰贵宅。反倒是我们金山卫的兄弟们,得谢姑娘与令祖母的馈赠,不但有温暖干净的宿处,新鲜热腾的茶水饭食,就连兄弟们受了伤,也有医药白布相赠。这一早一晚,真真是生受了谢家的恩典。兄弟们无以言表,便让我来代他们道个谢。谢家这番情义,我金山卫的兄弟是绝不会忘记的!”
谢慕林见他郑重,也不由得正经起来,回了一礼:“萧二公子言重了。我邀金山卫的诸位英雄来老宅落脚,原就是为了求得你们的庇护,使家中祖母与我,还有一众男女仆从能平安逃过流民侵袭。如今一夜过去,贼人落网,我们所有人都平安无事,便是金山卫诸位英雄的功劳。诸位一夜辛苦,还有许多人受了伤,我们一家子妇孺,家道中落,囊中羞涩,别的做不了,但还有些食水药物可以供给,自然该尽我们所能了,这也算是表达了我们家的感激之情。那一点子东西,相对于诸位英雄的付出,又算得了什么呢?萧二公子这句谢,我是不敢当的。”
萧瑞笑了笑,又再鞠一礼:“是谢姑娘言重了。即使姑娘不曾邀我们在贵宅落脚,这一夜过去,贼人也不会跑过来闹事。可谢家付出的东西,可都是实打实的。我听说厨房还在继续做早饭,我们金山卫来了五百余人,虽不是所有人都在此用饭,但米粮耗费绝不是个小数目。贵家管事却眼睛都不眨,就命人搬出米面肉菜,为我们准备饭食。这样的情义,谢家又如何当不起我们兄弟的这一句谢呢?”
谢慕林觉得双方再这样客气下去,估计就没完没了了,索性道:“相对于老宅被流民侵扰的损失,还有家中老太太与一众下人的性命安危,那几百斤粮食又算什么呢?刚刚秋收,那都是我们自家地里的出产,因担心暴雨成灾,还不曾卖出去呢,费不了多少成本。所以萧二公子就别再为你的同袍们跟我客气了,难不成你真觉得,我们这一宅子男女老幼的安全,还比不上那些米面肉菜?”
萧瑞哑然失笑,便不再客气下去,但还是郑重跟谢慕林说:“我们指挥使大人也很感激。大人近日犯了旧疾,行动有些不便,可行军在外,很多事都只能将就。昨夜在贵宅里,大人能安稳端坐,策应全军上下行事,如今兄弟们受了伤,谢家还能提供医药白布,实在是帮了大忙。我们过来之前,万万想不到能有这样的好事,怎能不向主人家道谢?”
“好说,能帮上你们的忙就好。”谢慕林打了个哈哈,迅速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你们金山卫来了那么多人,我之前竟然一点儿风声都没听见,真是让人惊讶。只是我记得,金山距离湖阴……或者说平望镇,还有很长的路吧?为什么会是你们过来呢?你们是事先得到了流民会在这里动手的消息,才特地跑来守株待兔的吗?”
萧瑞笑笑道:“此番朝廷特旨,出动我金山卫,原也是不得已。杭州军务先后过了两手,已是一片混乱;嘉兴才抓到了一名内应,连着萝卜带出泥,正值人心惶惶;湖州府衙与卫所都有些态度暧昧,尚不知有几人与朝中有勾连。皇上也是不希望事情拖下去,接二连三地出现流民劫粮的闹剧,倒妨碍了朝廷与地方官府对真正受苦的流民进行救济。
“我们金山卫,本就在直隶辖下,指挥使大人又素有忠君义名,早年还有过拥立之功,简在帝心。因此,皇上下了特旨,命我们指挥使大人领兵五百,前来接手杭州军务,节制本地官军,并缉捕犯案的贼人。指挥使大人便命我等数名斥候提前入境,探查贼人动向。预估他们下一次动手,会在平望镇,原是……我们猜的。幸好贼人果真不出我们所料,没叫指挥使大人带着大军白走一趟。”
猜的?这也不出奇,谢慕林都能猜到的事,萧瑞他们当然也能猜到。不过谢慕林听出了几分他的言下之意:“所以,那些抢劫犯确实不是真正的流民?那他们是什么人?我记得你方才说过,他们当中有人是通缉犯?”
“几个浙南水匪,前些年犯下大案,便一直被官府通缉。”萧瑞冷着脸道,“谁成想,他们原来是找到了大靠山,躲了起来,以谋后事呢?也不知养活他们的人,是如何调|教的。本来都是心狠手辣不服管教的恶人,如今倒成了果断忠心的死士了,被擒之后,几个领头的都自寻死路,我们匆忙间只救下了一个,如今还未清醒呢,剩下几个喽啰,都是花高价雇来的水匪河盗,也不知能供出什么来。”
听这意思……林家那边未必会因为这些假流民的落网而吃大亏?
啧!真是便宜他们了!
谢慕林对萧瑞道:“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只管开口。我们谢家叫人算计一回,总不能就这么算了!你说他们想对我与祖母下手,那可有切实的人证物证?要是有,我就送到我嗣祖母面前去。实话与你说,我嗣祖母的娘家父亲并没有你说的那么有人脉和影响力,也不是我嗣祖母一开口,他的故交就啥都会答应了。我大伯祖父带着嗣祖母的信上京,也是费了许多力气,才把我父亲救出来的。但遇到生死攸关的大事,我嗣祖母不会那么轻易放过。京里那些大人们,也不会任由那些居心叵测的流言肆意传播!”
把宋氏父女的影响力抬得这么高,传播那些流言的人到底想干什么?宋祭酒的圣眷好不好,谢家人不清楚吗?二房嗣祖父谢泽湖当年就是牺牲品!谢慕林认为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必须要提醒宋氏留心!
萧瑞看着谢慕林的表情,稍稍凑近了些,小声问:“昨儿你发现我在吓唬你,就是因为我告诉你的这些京中流言不对么?”
谢慕林瞥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那么粗浅又自相矛盾的谎话,你也想把我骗住,看不起谁呢?!”
慕林 第三百八十四章 算计
萧瑞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他其实也不是不知道那些骗人的话并不高明,只是当时他匆匆经过谢家老宅门前,猛一瞧见谢家人上了船,马上就要开走了,多半是要往谢家角方向去的,万一撞上他们金山卫的兄弟们在河道上办事,岂不是麻烦?
湖州城里开出来那几条粮船,还不知有几个奸细。为防消息外泄,金山卫众人肯定要将对方严加看管起来,事后再行甄别,双方自然会有冲突。为了大局,就算把湖州这边军方的人都得罪了,指挥使大人也在所不惜。反正等劫匪落网,不管湖州府的人心里怎么想,官面上也只能对金山卫感恩戴德。
当时他们挑了段合适的河道,来往船只较少,又是两岸没什么行人住户的地头,兄弟们算好时间,在那里设了关卡,拦截往来船只,派人沿岸盯哨,只等粮船入套了。谢家的船不知情,忽然开过去,要是正好撞上,是截了好,还是不截好呢?截了,未免要得罪谢家这样的本地大族,又伤了谢璞和竹山书院的面子;不截,万一消息走漏,他们的行动就可能会失败,谁又负得起责任?
萧瑞是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宁可哄骗小姑娘,也要把谢家的船拦下来。匆忙间,他也想不出什么全无破绽的借口,只得随便编了一个。
他当时还想着,这借口虽说不大妥当,但对付一般聪明的女子,也够用了。等闲闺阁少女,听说有穷凶极恶的流民要劫杀自己,早已吓得惊慌失措,哪里还有闲心细究他的说辞?即使事后她能想明白其中自相矛盾之处,金山卫也早就办完正事了。哪里想到,谢慕林当场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呢?
不过萧瑞也不觉得有多意外。早在刚认识这姑娘时,他就清楚她是个敏锐的人。否则,她又怎会在自家被抄,父亲入狱,一家人朝不保夕的时候,还能细心发现曹家的阴谋,并且一声不吭,忍到探监时见到父亲,方才透露内情?他也是糊涂了,太过小看了这姑娘,结果便出了丑。
虽小小地出了个丑,萧瑞也没有恼羞成怒。是他不厚道,先吓唬小姑娘在先,也怪不得她反过来噎他。不过,有一件事,他还是得说明白的:“我也不是纯粹吓唬你,我们的人是真的探查到那起子劫匪确实有意对谢家下手,林家那边也有差不多的风声传出来,要借一借你们谢家二房那位老太太的力,去打击曹家。曹家势大,中宫稳固,太子地位就没那么容易动摇。今上似乎未有废立打算,林家那边想要成事,自然要拉拢从龙功臣,否则,光凭他们一家子外戚,又能做成什么事?”
可从龙功臣几乎个个都位高权重,对皇帝又忠心,对于储君之位的归属,他们听皇帝的旨意就行了。就算真有心要再争一回从龙之功,也得先看皇帝心中的偏向,才好做出选择。如今皇帝不满皇后与太子是不假,但林昭仪与二皇子除了得宠,也没别的优势。林昭仪正经连个妃位都还没挣上去呢,他们犯得着放低身段主动示好吗?即使要投资,也得二皇子与林家先拿出诚意来才行。因此大多数人,都还处于观望状态,并没有倒向二皇子的意思。林家那边,自然就要另想办法,拉拢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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