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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风云记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温岭闲人
常宁心里一怔,更多的疑问从心底里冒了出来,关于老爸的故事,是宁家的一个禁忌,来了这么多天,见了这么多宁家人,楞是没听过只言片语,可惜杨阳从小在湖城长大,顶多也就是几句“爷爷说”的。
这时,小公园的石砌凉亭,有六个老头正在健身,为首的白发童颜,全神观注,一套太极拳练得颇为纯熟,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得出下过一点功夫。
常宁再细看旁边五个老头,他们的年纪比白发老头小不少,瞅他们滑稽的样子,他忍不住噗的笑出声来,这哪是练拳,简直就是随意的在胡乱比划,一看就是初学之人。
那白发老头一套动作练完,收势调息,目光落到了常宁和杨阳的身,“小子哎,你也会几手?”
常宁听余振夫说过,这南苑园住的几十家人,都是共和国开国时的老革命,离休时级别最低的,也起码是付部长,可谓是藏龙卧虎之地,这些老头子气度不凡,又能在南苑园里晨练,当然不是一般的人物了,尤其那白发老头,看去比自己爷爷的年龄还大,说不定是个党和国家的前领导人呢,可惜常宁孤陋寡闻,不认识他是哪一位。
常宁不敢造次,恭恭敬敬的说道:“各位首长,早好。”
其他几位老头蛮有礼貌,点头作答后,继续的在那里比划着,可那白发老头却哼了一声,老眼一翻盯着常宁沉声而道:“谁是你的首长?”
常宁赶紧礼貌的说了句,“对不起,打扰各位老前辈了。”说毕,拉着杨阳转身要走。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白发老头又是不客气的叫道。
常宁依言驻足,不解的问道:“老前辈,您,您还有什么吩咐?”
白发老头目光如电,锐利的看着常宁,冷冷的问道:“臭小子,你是谁家的孩子?”
常宁楞了楞,这个白发老头的表情和口气,明显的很不好,这样的怪老头,怎么会在这南苑园里出现呢。
旁边的杨阳听得有点恼了,粉脸一沉娇声道:“臭老头,你别在这里依老卖老,我们又没惹你,难道还怕你不成?你竖起耳朵听好了,他是宁家的,我是西苑杨家的。”
常宁望着杨阳不住的苦笑,这丫头脾气来,就什么也顾不了,这又不是跟人干架斗仗,用得着报家门名号吗?
听了杨阳的话,那白发老头却呆住了,旁边的几个老头都停止了比划,纷纷走到白发老头身边,交头接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许久,白发老头推开其他人,脸色阴沉沉的,捡起放在石凳的外衣,自言自语的说道,“宁老邪,杨疯子,咱惹你不起,总是躲得起哦。”
说完,白发老头缓缓的转身,步履蹒跚,随着另外几个小老头离开了凉亭。
杨阳嘻嘻一笑,拉着常宁进了凉亭,“哥哥,臭老头们走了,咱们正好可以坐在这里赏雪。”
常宁望着那白发老头远去的背影,不解的说道:“丫头,你不感到奇怪么,那老头子对我们充满敌意啊。”
“是的,谁让你们自报家门,暴露身份哦。”
常宁和杨阳赶紧回过身来,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宁瑞丰拄着拐杖,已经站在凉亭的台阶,不远处站着的,是余振夫的背影。
杨阳扶着宁瑞丰坐下,“宁爷爷,您老人家也出来锻炼啊?”
“呵呵,我是被小常逼的嘛,我都八十一岁了,要想跨世纪,不锻炼就跨不过去喽。”宁瑞丰笑着说道。
常宁指着远处笑道:“爷爷啊,我在猜想,那位白发老头,一定是您同一条战壕里的对手,岁月匆匆最无情,当年恩怨说不尽啊。”
“哼,臭小子,你还笑,说起来还跟你的老爸有点关糸呢。”宁瑞丰伸出手指,刮了一下常宁的鼻子,轻轻的叹息一声,“你猜得没错,我们这些所谓的革命者,胸怀祖国,心糸天下,说到底还是凡人嘛,年轻时的一点误会,行将入土之时,盖棺论定之际,却还是耿耿于怀,无法消除啊。”
常宁使了个眼色,杨阳心领神会,乖巧的走到宁瑞丰身后,捏起两个小拳头捶起背来。
“爷爷,既然您坚持不写回忆录,那就给我们讲讲,就当是革命历史教育课呗。”
宁瑞丰微笑着摇摇头,“这可不是什么光辉的革命历史,而是两个革命者之间,一段不大光彩的矛盾纠葛哟。”
常宁呵呵一笑,“没事没事,您老人家放心,我们坚决不向别人说起,包括我们的下一代。”
“臭小子,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谁怕你说啊。”宁瑞丰笑了笑,指着远处问道,“你知道那个白发老头是谁吗?”
“不知道。”常宁摇着头,认真的说道,“虽然我不认识,但据我的估计,他在党内的地位,至少在资历不比您老人家低。”
“嗯,他叫王汇悟。”
“爷爷,你是说,那个白发老头,就是,就是那个大理论家王会悟?”
王会悟,这个名字在党内可谓是大名顶顶,如雷灌耳,党内著名的理论家,当年几乎参加了党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途中因为得知家中老父去世匆匆回家奔丧,而错过了名垂青史的机会,失去了党的创始人之一的头衔。
“没错,他就是那个王会悟,一九二一年入党的老党员,我当年入党时的两名介绍人之一,既是我的老乡,又是我曾经的老师,还是我参加革命的引路人。”
常宁闻言,心里不禁对王会悟肃然起敬,难怪有人说,南苑园是藏龙卧虎之地,爷爷已经是一九二三年入党的老党员了,现任的领导人当中,从入党时间算,已经是排在第一的位置了,没想到天外有天,还有一位建党元年的老前辈存在,常宁在大学里学过党史,知道王会悟的历史,可不了解他与爷爷的关糸。
“小常,听说你喜欢历史,一定了解一点党史,你知道吗,历史并不仅仅是由一些所谓的重大事件组成的,还有无数的细节琐事,才使得我们的历史如此的丰富多彩……唉,前因后果,没有前因,哪来的后果啊。”





宦海风云记 0358往事如风
“在我们党的历史,有两位名叫王会悟的革命老人,另一位是女性,所以我们说的这位王会悟,为了表示对女性的尊重,在一九三二年的苏区,就把自己改名为汪仁悟,汪是他生母的姓,因此,我们还是叫他汪仁悟。”
“在我的家乡宁家村的村外,有一条西江省有名的大河叫锦川河,河的对面有个王家村,河没有桥,要渡过近五百米宽的锦川河,全靠一条能载几十号人的小渡船,两村同河不同县,宁家村属于万川县,王家村属于万锦县。”
“记得那是一九二三年的十月,初秋的一天,王家村的地主王贵田家里,他二年前因为逃婚而出走的大儿子汪仁悟,突然一身洋气的回来了,那时我刚满十八岁,三年前在县城读过两年初中,算是宁家村比较有文化的人了,我的父亲给锦川河对面的王家村王贵田家做了二十多年的长工,王贵田家在村里办有一个小学,我通过父亲的介绍,一边在那个小学教,一边给王家干点记帐之类的杂活,那时候王贵田已经去世两年多了,家中事务均由汪仁悟母亲主持,记得他家当时还有水田五百多亩,但毕竟是女流当家,家道已慢慢的败落了。”
“汪仁悟生于一九零零年,毕业于省第一师范学校,一九二零年曾经在万川县县中当过一年的语文教师,恰好就教于我所在的班级,因此他算得是我的老师了,加两家仅一江之隔,我父亲又是他家的老长工,我们亦师亦,很快成了无话不说的好朋,就在那个时候,他成了我革命道路的启蒙者。”
“汪仁悟回家后,很快就找到了我,原来他二年前逃婚出走后不久,就加入了党组织,并被党中央派往苏联学习了两年,半年前秘密回国,参加了党的全国第三次代表大会后,被任命为西江省省委委员,兼党的西江省北区特别工作委员会记。此次回家,就是奉命发展党的组织,和开展农民土地革命运动,我自然而然的成了他的发展对象,他成了我入党的介绍人之一,另一个介绍人,就是他的助手,当时特工委的付记刘仲民。”
“一年以后,汪仁悟去了东海市的中央机关工作,我奉命去了南粤的农民运动讲习所工作,期间我们有整整三年没有任何联糸,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在干什么,尤其是一九二七年,蒋xx叛变革命,发动了四一二反革命政变,xx党人被杀得血流成河,全国到处是白色恐怖,革命正处于最低潮最危急的关头……可是,一九二七年八月的一天,我们非常意外的又在家乡重逢了。”
“当时党的西江省北区特工委,由于记刘仲民被捕叛变,已经被破坏殆尽,刘仲民不但带人烧了汪仁悟的家,还抓了汪仁悟的母亲,知道他是个孝子,得到消息后一定会从省城赶回来营救,果然,当时担任党的省委临时记的汪仁悟,得知母亲被抓的消息后,没有经过组织批准,就孤身一人匆匆的赶回了家乡。”
“那天在万川县城的街头,我们非常偶然的重逢了,我是奉党中央的命令,和四位同志一起,携带着党中央的机密文件,一批枪枝弹药和银元,前往南湖省参加即将举行的秋收起义,我们的使命和行程都是极其保密的,我勉强同意和汪仁悟坐下来谈谈,已经违反了党的纪律,所以当他提出借人借枪借钱救他母亲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何况当时那一带的党组织几乎被xx党所全部摧毁,我没办法信任孤身一人,行动诡密的汪仁悟,因此,我被他骂为忘恩负义见死不救,后来他逢人就说,每当母亲忌日还公开大骂,让我背了几十年的骂名……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第一次误会。”
“历史总是这样,误会和巧合,有时候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在某个节点或某个人身,汪仁悟救母无望,回到省城,万万没有想到,当时的省委因为叛徒出卖,被xx党一夜之间破坏了,当时的西江地下省委有九名委员,唯一的幸存者就是汪仁悟,于是,他不但失去了与党组织的联糸,还背了叛徒的嫌疑,可这位老兄不反思自己,至今还耿耿于怀的认为,是因为我不帮助他,才致使他耽误了回省城的时间,造成省委来不及转移才被敌人一网打尽,这笔帐便成了他对我的第二个误会。”
“第三个误会发生在一九三二年的苏区,和党失去几年联糸的汪仁悟终于出现了,但那时正逢苏区肃反,我也被撤职审查,失踪了几年的汪仁悟,加对西江省委全部覆没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及身背着的叛徒嫌疑,让他理所当然的成了被审查的对象,没有办法为自己申辩的汪仁悟,托人递条子让我为他证明,可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怎么为他证明,我只写了他与我在万川县偶然相见,和他为救母四处奔走的事,他却说我不仁不义见死不救,天天在隔离室骂我……好在他有留苏背景,而当时的中央由留苏派掌控,让他勉强的过了关,但从那时开始,他在党内的地位一落千丈,如果说他以前入选过中央政治局,还算进入过中央核心领导层的话,后来他虽然一直是中央委员,但基本被边缘化了,从此他工作和研究的重心,也转到了党的理论方面,逐渐成为党内数一数二的理论家。”
“当然,我对他也有过误会,记得一九三五年,我军长征北途中,我奉中央之命前往东海市,寻找当地坚持地下斗争的党组织,并择机前往在苏联的共产国际汇报工作,在东海市我曾受到敌人的追捕,就在非常危急的时候,我曾在东海市的街头碰汪仁悟,他当时是党的东海市地下特委委员,但不负责和我联络,所以我们装作不认识的擦肩而过,其实那事的确不怪他,当时他也正被两个特务盯着梢呢,一九四三年在根据地整风的时候,他说我如何如何的见死不救,我也就毫不客气的把东海市那一幕扯出来,吵来吵去,我们在整风运动后都过了关,但彼此的误会更深了。”
“建国以后,我在一九五三年调回中央工作,汪仁悟也于一九五五年从东海市调来京城,担任中宣部付部长兼中央党校付校长,当时他是老资格的中央委员,我是政治局成员,由于我负责的是经济工作,所以我们之间的工作没有交集,一年到头见不了几次面,可是,真所谓世界太小,冤家路窄,我一九五三年搬到这南苑园,这位汪老兄本来住在中央党校附近的北泽园的,他嫌那里太吵,于一九五五年春,也搬到了这里。”
“呵呵,两个年过半百的老家伙,象小孩一样斗气,老死不相往来,见面都将头扭往一边,成了南苑园的一个大笑话,汪老兄就象他搞理论研究一样,执着坚守,我呢,也有高傲自负的臭毛病,一些老战老同事看不下去了,纷纷的门劝说,后来,这事闹到主席总理的耳朵里去了,主席批评我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宁瑞丰尾巴翘得最高,将来历史的记录中,他汪仁悟永远都是你的老师……主席一席话,让我心里羞愧万分啊,接着,总理亲自作东邀请我和汪仁悟,我们终于冰释前嫌,慢慢的两家也互相有了走动。”
……
说到这里,宁瑞丰停了下来,望着凉亭边厚厚的积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爷爷,您说的都太遥远了,往事如风,宛如秋梦,那些个旧事,还是让以后的专家去探究,”常宁笑着说道,“您还是说说,既然您两位老人家冰释前嫌言归于好,为什么现在又是死灰复燃旧病复发,老死不相往来了呢?”
“哼,还不都是你那个不成器的老爹闹的,我们宁家欠着他汪家的债,这辈子是还不了啊。”
常宁认真的说道:“爷爷,您不能这样说一个不在了的人,即使他是您的儿子也不行。”
“嗯……你说得也是,也是啊……”宁瑞丰又是微微的叹息一声,慢慢的继续说起来。
“宁乔那时候,是南苑园的孩子王,这几十家的小子丫头,都被他搅和在一起,南苑园每逢周末,简直就成了这帮小家伙的天下,你奶奶每天下班回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家里人,有没有哪家门告状的,据你奶奶说,这南苑园几十家人院子里种的果树,就从来没有果子成熟的时候,因为,因为都被宁乔领着人,在没成熟之前就摘光了。”
“汪仁悟有三个孩子,老大汪霞比宁乔少两岁,我们两家和好后,她也变成了宁乔的跟班和死党,据别人说,这丫头在刚搬来南苑园的时候,就偷偷喜欢了宁乔,可宁乔却浑然不知,每天放假后想的就是去哪里捣乱寻开心。”
“唉……后来的悲剧,就是从汪霞暗恋宁乔开始的……”




宦海风云记 0359宁乔的拧
“一九五八年夏天,宁乔考了大学,唉,平时吊儿郎当,经常迟到早退,没见他在家里做过作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考去的,读的是他自己选的地质糸,倒是符合他贪玩的秉性,那时候我一心想让他去读文科,希望他走从政的道路,可最终还是没拗过他,不过,自打了大学,可能是面对学习和同学的压力,或是长大成熟的缘故,宁乔散漫的性情收敛了好多,去邻居家趴墙爬树的事也少多了。&&”
“就在那时,我和汪仁悟有一位多年未见的共同的老朋,从海外归来定居京城,这位老朋妻子早亡膝下无丁,有一天,忽然提出收宁乔和汪霞为干儿子干女儿,我和汪仁悟欣然同意,不久,这位老朋又提出一个亲加亲的办法,要将汪霞许配给宁乔。”
“那时候不象现在搞计划生育,也没有提倡晚婚晚育,男孩子二十周岁女孩子十八周岁,就可以登记结婚了的,至于定亲,那早一点也符合当时的风俗习惯,汪霞那丫头挺懂事,很是讨人喜欢,我们两家没多想,也没告诉宁乔,就应下了这门亲事,还共同请了一些好故交办了几桌酒。”
“可是,宁乔知道后不干了,周末回家后大闹一场,谁也劝不住,还嚷嚷着要和我脱离父子关糸,当时在整个南苑园,汪霞喜欢宁乔是大家都知道的,那丫头聪明伶利,善解人意,没事就来我们家里,不是帮着干家务,就是找宁乔玩,我们当时都以为宁乔一定也喜欢汪霞,没想到他说,只喜欢和汪霞一起玩,可决不会娶他当老婆。”
“唉,那两年,我们大家用尽了所有的办法,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可是宁乔这头犟驴就是咬牙不肯答应,反抗的手段也越来越激烈了,开始不肯回家,后来,就是一九六零年夏天的暑假,他向老师借了点钱,还偷偷拿走家里一些值钱的东西,换了点钱和全国粮票,一个人不辞而别。”
“现在才知道,宁乔那次离家出走,是去了你们之江省青阳县的大青山,一方面是为了躲着汪霞和家里人,一方面是他迷了野外探险,他从老师那里知道大青山独特的地质地貌之后,就心向往之……那年的夏天,他在大青山整整待了三个月,据小常你妈妈说,他们就是在那时候碰的,小常的家离大青山最神秘的迷魂谷很近,宁乔一直借住在小常妈妈的家里,他们两个,应该,应该就在那时好的。”
“自从那个暑假外出回到学校后,宁乔象变了个人似的,变得不爱说话不喜欢热闹了,课余的时候总是一个人待着,更多的时间是在图馆里渡过的,偶尔回家也不大吵大闹了,和谁也不说话,我们当时都说,他是把自己给封闭起来了。”
“可那边的汪霞就惨了,正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苦苦的单恋,换不来宁乔的响应,反而使两个人越走越远了,汪霞在一九六零年高中毕业后,先是没有考大学,接着又患了严重的忧郁症,第二年的春天,因为想偷偷的去宁乔的学校瞧他一眼,结果路遭遇车祸,造成了高位截肢,需要终身坐在轮椅……就在三个月前,汪霞在医院因病医治无效,与世长辞了……”
“可想而知,汪仁悟对他最钟爱的宝贝女儿的不幸,是多么的凄苦和怨恨,一九六二年宁乔失踪以后,他一直以为是我和杨北国搞的名堂,是我们有意把宁乔藏起来了,从那时开始,我和他又处于冷战状态,老死不相往来,每次有我参加的会议,哪怕总记请他,他都不肯露面,他一直认为,这不是汪霞的错,也不是宁乔的错,而是我这个当父亲的错,是我教子无方,才酿成了两家的悲剧啊。”
宁瑞丰说到这里,神情有些黯然,仿佛沉浸于深深的自责里,丧子之痛,还是他心里寄予厚望的一家的长子,即使过去了二十多年,也还是沉重的埋在他的心底里。
起风了,刺骨的寒冷又扑面而来,常宁和杨阳赶紧扶起宁瑞丰往家走。
“爷爷,事情过去这么久了,您老人家不要再难过了好吗?”常宁一边走一边安慰着,“听您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我老爸挺伟大的,是一个勇敢的真正的男子汉,造化弄人,多玄乎的事啊,要没有他来到我们大青山,要是他不遇我老妈,这世不就没我这个人了吗?不行不行,为了庆贺我的幸运,今晚我得多喝三杯,您老人家也得喝三杯。”
宁瑞丰被逗笑了,瞅瞅杨阳,又看看常宁,赞许地说道:“嗯,你老爸宁乔很拧,你也拧,但是狡猾的顺着拧,臭小子,你比你老爸强多了,当初我还以为,你和杨阳也是强扭的瓜呢,呵呵,现在看来挺甜的嘛。”
杨阳的小脸红了,瞥了常宁一眼低下头去。
“呵呵,那是那是,咱是谁啊,新时期的革命青年么,当然要适应时代的变化了。”常宁乐呵着,大嘴又吹开了,“爷爷,咱们说好了的事,您老人家可不能反悔啊,你帮我把成方将军的事搞定,我听你的,努力的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
宁瑞丰哼了一声,脸倒没显出不高兴的表情,“怎么,你不相信我这个老头子?”
常宁不好意思的笑起来,嘴说得毫不客气,“嘿嘿,听您刚才说了和汪仁悟的故事,我觉得象您这样高高在的大人物,也象凡人一样有血有肉,有着七情六欲,我当然怕您反悔喽。”
“臭小子,你倒是诡计多端嘛。”宁瑞丰轻轻的笑骂一句,顿了顿问道,“小常,成方那个女儿,那个袁思北对你们范氏集团公司,真的很重要吗?”
常宁点着头,对老头子能关心自己的家业,心里颇为安慰,“爷爷,我外公说袁思北是个商界不可多得的奇才,她现在是公司缺不了的管理人员,这几年公司的发展这么顺利,和她的努力和贡献密不可分,至少现在在公司里,还找不到能代替她的人,我跟她有约在先,我帮她解决她父亲的事,她不离开范氏集团公司。”
“嚯,你帮她,你凭什么?”宁瑞丰停下脚步,望着路旁的积雪,缓缓的说道,“成方将军的事,你就甭操心了,平反是大势所趋,你转告那个袁思北,党的十三大召开之前,事情应该会有眉目了,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再等一等又有何妨。”
常宁长舒了一口气,“得了,这么一来,我的任务全部完成,在京城就没事可干喽。”
宁瑞丰笑问道:“你是想急着回去了?”
“没办法,革命工作任重道远,我是身不由己啊,京城一点都不好玩,我还是回到我的同志们那里去。”
宁瑞丰笑了笑没再说话,由余振夫陪着进屋去了。
杨阳可不顾院子里有没有人,扑过来一把拧住了常宁的手,“坏哥哥,你,你就这么离开,我,我陪着你还不行吗?”
常宁往杨阳的小胸脯那里瞅了瞅,坏笑着低声说道:“傻丫头,哥哥我是男子汉大活人,你天天晚躺在我床,看得见摸不得,你这是想活活憋死我啊。”
杨阳的小脸又红了,拿起粉拳在常宁的胸前捶了起来,“小半仙,坏哥哥,你比你老爸宁乔更坏,你,你坏到底了。”
听到杨阳提起老爸宁乔,常宁脸的笑容又不见了,“丫头,说正经的,你有没有觉得,老头子刚才好象没有说完,好象还有好多话憋在心里?”
“嗯,我也感觉到了。”杨阳点着头说道。
常宁瞅了杨阳一眼,讨好地帮她整着衣服,一边细声细气的问,“丫头,你应该知道一些实情,现在帮老头子补充一下嘛。”
“嗯……其实我也知道得不多,我是听月红姐说的,不光是那个汪霞很喜欢你老爸,其实你老爸本来也是喜欢汪霞的,月红姐说,他们两个曾经好过,就是那种那种事的好过,反正汪霞经常去你老爸的学校,帮他带点小菜,洗洗脏衣服什么的,好多人都看见过,他们两个常手牵手的压马路逛公园……可是,就在你老爸第一次离家出走的前不久,不知道为了什么,两个人突然就闹崩了,就是从那时候,你老爸在家里大吵大闹,坚决反对他和汪霞的亲事,并直接导致了你老爸的第一次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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